第19章 代善昏迷
賈敬眉頭緊蹙,揉揉頭,心底咯噔一下,繃緊了神經,暗道一聲麻煩事,神色卻是肅穆至極,擺著族長的威儀,施施然朝榮府而去。賈赦聽在耳里,腦中空空,一片空白,一時間竟有手足無措之感,漫天的疲倦若泰山壓而來,邁著重如鉛坨的步子,渾渾噩噩的進了榮禧堂。
原本喧鬧的屋內倏忽安靜下來,賈史氏等人見賈敬,賈赦一前一后的入內,眸子一變,面色旋即轉陰,聲音略變,帶著尖銳之色,盯著賈赦,憤憤道:“我這個當娘的卻不知自家兒子原來這么的聰慧,良禽擇木而棲?呵呵!”
邊說又帶著銳利的鋒芒瞥了一眼賈敬,“敬大侄子,怎么近日如此有空,不用上衙?”要不是賈敬橫插一杠!提出如此誅心的建議,老爺又豈會左右為難,被活活的氣昏在地?“瞧我這老嬸子的記性,大侄兒你如今正閑賦在家呢~”
在一旁的賈政額頭豆大的汗珠直流,手掐著掌心的內肉,死命的咬住唇,面色帶著憤怒之色,盯著走進來的兩人。這兩人狼狽為奸,竟然構陷于他不孝不義的兩難境地。
而父親,竟然說已經上書讓爵。
也就是說,他們母子活生生的被人耍了一回!
“呵呵,一個人精力有限,既然身為族長,自然該當先處理好族務,不然一家敗壞,一族名聲具損,我這個族長又有何面目自詡讀書人,兼濟天下,為民請命?”作為桂勛中憑實力二甲進士及第,宦海起伏,名利政!斗,嫡子繼承人的教育是被賈代化手把手教出來,對上賈史氏,既然選擇了撕破臉皮,賈敬嘴皮子利索直接抹掉最后一絲親戚的情分,“賈史氏,我善叔為何倒下,本族長要個解釋!”
“敬大侄子,我可是你嬸嬸!”賈史氏聞言,拉長了臉,“你這是要……”
“夠了!”正當賈史氏面色帶疾,手捂胸口,一副被氣的搖搖欲墜之時,忽地傳出一聲微落,但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賈代善一口氣憋在喉嚨口,看著屋內黑壓壓的一幫人,昏迷之前那口被堵著的氣又上下翻滾!他惱賈敬這時提出什么過繼的話語,可更恨賈政這個眼皮子淺的居然真被蠱惑了!
過繼嫡長子,還是已經成年,有子嗣的嫡子,他就算掐死賈赦,也絕對不可能讓如此貽笑大方的事情發生!!!可身邊,一個兩人竟然恍若魔障了一般!
一想起賈敬處處設計著陷阱的話,賈代善硬是撐著一口氣,煞白著臉龐,呵斥走烏壓壓的一群人,留下賈敬,直入重點,開門見山,質問:“賈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意思就是老子嫌你們槽心煩的要死有沒有?老子為什么要是族長?為什么要有你們這偏心眼的親戚?為什么站錯隊了還不跟老子一樣夾起尾巴來做人?為什么?為什么?!
三清,帶我走吧!
暗斂下心中的不耐,賈敬對于這個靠著戰功平襲國公的叔叔還是有些敬畏之心,即使這顆心早已被磨損的差不多,“叔父您說笑了,我有什么意思呢?不過是舔著老臉求得恩侯妥協一番,這事鬧出來,人心惶惶,整個賈家都會毀了!”
“那個孽子!”賈代善見賈敬畢恭畢敬卻不卑不亢的模樣,有心想指責賈敬幾句,卻又說不出話來。因為對方乃是族長,饒是比他低了一輩,但是族長。
他當初壓根來不及把這件事按死在榮國府內,若是在榮國府里,就算賈赦知曉鬧得天翻地覆,他狠狠心……眼眸緩緩一閉。近日種種,連番發生,竟是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渾濁的充滿紅血絲的眼睛斜睨了一眼賈敬,賈代善接道:“真有你說的這般好心?過繼的前提不是賈赦,而是處置婆媳,用爵位吊著政兒,賈敬,你真不愧是勛貴中中舉的頭一人,三言兩語間便蠱惑人心,好算計!”
賈代善躺在床上,靠著軟榻,忍不住咳咳,面上一片愁苦。他能歷經兩朝,從戰場廝殺活到廟堂之高,作為開國元勛后裔唯一能平襲國公尊榮的二代榮國公,從來就不是無知淺薄之輩,陰謀算計,心機城府,樣樣不缺。
但唯一的失策,便在這兩個兒子上。尤其不比老大,賈赦搖搖學步到長大成人,這中間他一直鎮守邊疆,空缺的時光,他不知該如何相處來彌補,便下意識的忽略。而賈政,這個從懷胎開始,他便從胎動,滿懷期待的看著他呱呱落地,慢慢的蓮藕一般小胳膊揮舞有力,第一次會翻身,第一次會喊父親,第一次會走,第一次會跑,第一次……
他的成長,自己完全參與其中,那種為人父的喜悅,只有他一個。
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賈政以往在他面前的表現,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完全符合他心中那個溫文優雅,讀書知禮,又老實敦厚的好孩子。
就因為他這般君子端方的平性,他怕自己走后,賈政因不知變通,被人欺負,才想著趁著最后的歲月,拼搏一把,給人掙下一份庇護。
就算賈瑚落水而亡一事,他饒是不喜王氏,但看在賈珠的份上,賈政的份上,也不允許他原本心目中的好孩子因此染上污名,壞了品性。
但是今日,卻像是凌空朝他臉上狠狠的扇打了幾個響亮的耳光,完全把他打懵了。
“父親,兒子無能,身為人夫,尚不能枕邊教妻,又發覺不出王氏的陰狠,以致釀成如今大禍,身為人子,母親她……雖然子不言父母過,但世上有不孝之說亦有不慈。”
賈代善不想再想下去了,可是他腦海卻清清楚楚的浮現出那一幕:當時聽聞之后,便胸口一陣絞痛,賈敬的話語縈繞在耳旁,于是,他鬼使神差道:“我已經上了讓爵的折子了。”
“什么?!!”
“自古夫妻一體,王氏做下孽事,你難道一點也不曾察覺?且不說是否以爵位作為補償,你大哥本就是嫡長子,繼承榮國府爵位,名正言順!”
“但是,父親,我……大哥,大哥,他光天化日之下殘害侄子,珠兒被毀了啊~”
“你好好準備科考,其余不用考慮,我會給珠兒留下保障的。”
“保障?珠兒若不是有我這個嫡次子父親,他需要有什么保障呢?科考就算進士及第了,也不若嫡長子,名正言順。”
……
…………
頹然靠在軟枕上,賈代善一下子恍若蒼老了十幾歲。
賈敬看著陷入沉思的賈代善,嘴角一扯,靜默了片刻,剛想喚一聲,聽著外邊一聲,“老爺,我給你送藥來了,太醫說要趁熱喝。”
見邊說邊直接推門而入的賈史氏等人,賈敬敷衍的行個禮,直接告退。
“老爺,我對不起你啊,要不是我生下這個孽障,黑心了心肝的,你也不會被氣的倒下。”賈史氏端上藥蠱,眼淚不斷的流下,“那老大被鬼迷心竅,倔的實在是……令人寒心。近日事情一堆堆的,打那個孽障耳根子軟的,不知從何處聽來的一些瘋言瘋語,就這般吵鬧,張氏死了,珠兒天花……我們這一家是犯太歲!”
賈代善卻似沒有聽見,眼神毫無焦距的看著前方,忽然就有些心灰意冷。
“世上有不孝之說亦有不慈。”
從最愛的兒子口中說出這番話來,可真真把他給打醒了。這一次為個虛幻的大餅,能舍得妻子老母,下一次呢?
讀了那么多圣賢書,古往今來,誰會過繼嫡長子?
“你出去,讓我靜一靜!”
聽著賈代善冰冷至極的話,賈史氏哭訴的話語一滯,手捂住帕子,剛想說些什么,一道冷意的眼芒直射而來,身子頓時一僵,賈史氏放下藥蠱,嘆口氣,擦擦紅腫的眼眶,離開。
走到門外,賈史氏拍拍在一旁心焦的兒子,一想到先前賈政火急火燎的來報,賈代善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已經奏了讓爵的折子,心中不由的一緊。
聽到賈敬的建議,她原本憤恨不已,但是政兒一哭訴讓她不由想到臥薪嘗膽一詞,就算如今她入了佛堂,賈代善最近身子不是很好,待上了讓爵位的折子,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憑借她超品的國公誥命,還有生母的身份,依舊是老封君。況且,此事一出,王氏沒被休,王家就必須對老二感激涕零一輩子。
原本打算好謀劃一切,但是誰知節骨眼上賈代善居然昏過去了。
而且,據說還是被老二氣昏過去的。
幸虧近日賈家收拾過仆從,不然一頂忤逆的帽子扣下來,她的政兒不是毀了?
“政兒,都知道你是孝順的孩子,給老爺侍疾的時候也要注意身子,知道嗎?”賈史氏面上露出一絲的笑意,柔和的說道。
賈代善既然已經上了讓爵折子,可是若不是榮國府一脈,那么這個折子就該廢了,或者說……大病未愈且情深意重,準備喪事過程中,不小心勞累病逝了呢?
賈史氏眸子閃過一道決絕的陰霾。
賈政乖巧的聽話,攙扶著賈史氏,“母親,您也累了,兒子先送您回去。”
“好!”
看著兩人母慈子孝的離開,賈赦毫不在意,嘆口氣,回了靈堂。張氏發引之日在即,先前因帝王降臨,故此有不少人前來。
雖然看不慣這些見風使舵的,但終究如今他處于弱勢,也不好得罪。
賈璉算計著時間,吩咐張嬤嬤打探之后,帶著嬤嬤踏進賈代善的屋內,對著伺候的仆從,當著孝子賢孫,“父親因忙于母親一事,我這個當孫子的理該來伺候祖父,而且,嬤嬤們都說璉兒是有福氣的,熬過見喜,現在,我要把這福氣給祖父,讓祖父跟我一樣!”
雖然賈璉帶著孝,但是面色精致,板著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又是孝心可嘉的,仆從也不敢多加阻攔,便見賈璉蹭蹭的跑到賈代善床邊。
賈璉見似乎被傷狠了的賈代善,小眼珠一轉,他不知賈代善在書房跟賈政說了什么,導致父子爭執,但總歸是一件可利用的事情。
“祖父,您不要生氣了,雖然外邊有好多人說二叔不孝忤逆,但是二叔,嗯……就像先前祖母說的,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寶貝,二叔是小兒子活潑一些是正常的。”
賈代善:“……”
“賈璉,你在胡言亂語什么?!”賈政剛跟賈史氏商議完,一回來,踏進門檻,就聽得賈璉的脆生生的話語,當即面紅脖子粗,怒從中來。
賈璉似乎被突如其來的怒火嚇的一抖,垂下眸,露出害怕的神色,還沒等自己開口設坑,忽地便被人抱在懷里。
賈璉仰頭看著沖過來的賈珍:“……”
“璉兒不怕哦~”賈珍揉揉賈璉的頭,他先前雖然聽不懂父親那么一長串的訴說,但明白了一點,赦叔和璉兒被人欺負了。赦叔比他大,他不能護住,但是小璉兒還是沒問題的。
他可是族長之子,寧府大少,在榮寧大街誰敢欺負他!
敢欺負他罩著的人,那就關門,放焦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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