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氏之謀
“璉哥兒小心。”
賈璉面色一滯,眼眸瞧了一眼說話之人,林如海,他的姑父。不如上輩子臉色灰白帶著抑郁之色躺在床上,如今的探花林海,正直年少,身形挺拔俊如松竹,一身儒袍,端的是書香墨氣。
趙嬤嬤見到林如海還有林如海身邊跟著的榮國府當家心腹管家賴大,忙攙著賈璉請安。
“林姑父。”賈璉按下往日種種,面上帶著恭敬的神色,仰著臉蛋,對著人笑瞇瞇的問好,并道:“是我沒有仔細著走路,驚到了姑父。”
“你這孩子~”看賈璉奶聲奶氣的模樣,林如海嘴角勾起笑笑,剛準備說話,便聽賴大拉拉衣袖,面色帶著絲焦急催促的模樣,話語一頓,眉頭緊蹙,想到岳父來信時的急切話語,不過一句先告辭了,便離開。
賈璉看著林如海離去的背影,眸光一閃,隨后將注意力移到身旁的賴大。
此人,乃是他祖父的心腹,賴嬤嬤的丈夫。
賴嬤嬤,他攻略的首要目標。
賈璉下意識的伸手揉揉手臂上的鈴鐺。
“璉哥兒?”趙嬤嬤看人神色恍惚的模樣,忙輕輕喚了一句,怕賈璉因先前相撞而嚇著了。
“無事,嬤嬤,我們走吧。”賈璉邊說邊抬眼看了一下天幕晨曦初露,還是灰白交際混沌的一片。這么早,來干什么呢?
按捺下心中的狐疑,賈璉朝賈赦書房而去。
宿在書房之中的賈赦才剛剛起床。
在等候之際,賈璉疑惑的看了一眼趙嬤嬤。趙嬤嬤吞吞吐吐的解釋了緣由。從前,大老爺也是晨昏定省,風雨不綴,但自從老夫人去后,老爺因上朝時間過早太太心疼二爺宵衣旰食的用心讀書,遂免了二爺請安,又……不想大爺每日晨昏定醒,有了對比,凸出二爺的不孝來,故而便全免了。
當然事情雖然這樣,也不能完全的透露出來,趙嬤嬤一潤色,邊將實情變成--老爺和太太疼兩位爺。
賈赦聽到賈璉來請安之后,眉開眼笑著,“咱們父子間不玩這套虛的,來帶你去見你娘,讓她看看咱們璉兒懂事了,有多么的孝順人!”
邊說,便笑瞇瞇著抱著賈璉準備離開。
“父親,我可以自己走路了,我已經是大人了。”賈璉板著臉,一本正經道。
“還大人,才三歲!“賈赦捏捏賈璉的臉,“有一段路程呢?你不嫌走的累,爺還嫌你小短腿,走得慢呢~”說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賈璉,揉揉賈璉的包子頭,伸手比劃了一番,正好到自己大腿處,不由瞇著眼道:“看看,等你長到了-”朝自己腰間一筆劃,“這般高了,再說走不走。”
賈璉:“……”
再一次被扛在肩膀上,賈璉氣悶。
等見到了張氏,一想起昨日之景,愈發的胸悶,連頭也不敢抬起看張氏一眼。
“璉兒,來這邊,娘給你準備了最愛的芙蓉蛋羹。”張氏一見賈璉一雙滿是愧疚自責的臉,略一思忖,也大概明白了幾分賈璉所思,于是慈祥的出聲喚道。
“兒子謝母親。”賈璉乖乖行禮,看人招手,慢慢吞吞的走了幾步,被人半摟在懷里,嘴巴張口,被喂進了一勺蛋羹,等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賈璉唰的一下子臉蛋通紅。
他都快三十多的人了,還跟母親說破了重生,如今居然被喂食,簡直是羞死人了。
看賈璉低頭害羞,露出一絲孩子氣的模樣,張氏終于心里重重的松口氣,伸手慢慢拍著賈璉的后背,一手繼續舀了一勺蛋羹,意味深長道:“璉兒,你是我的孩子,當娘的給你喂口飯,不是理所應當的?你還小,”邊說眸子看了一眼賈赦,笑道:“你要是再不吃,娘可就--”故意拉長了調子,話語中帶著絲絲戲謔,將勺子方向一轉。
在一旁正用膳的賈赦毫不猶豫的張嘴咽下。
賈璉:“……”爹,你別當巨嬰,好嗎?!
“看看咱璉小二爺的眼神,繡姐,不喂他,讓他自己吃去!”賈赦瞇著眼愜意的開口,瞅了一眼黃燦燦的蛋羹,拿起小銀勺。
“好。”張氏笑笑,將蛋羹舀起一勺喂了賈璉,看著遞到眼前的蛋羹,瞥一眼面色憨笑,什么都不知道的賈赦,望著那從前想護著一輩子而如今情勢逼人不得不敲碎干凈毫無陰霾的眼睛,眼眸閃過一絲決絕的狠辣之色。
她所中之毒,如今尚未找到解藥。
所以,只有賈赦立起來,日后才能護住他與賈璉。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娘,你也吃。今日廚房燉得這蛋羹不錯。”賈璉忙不迭的也伸手想要拿勺子給張氏舀上一勺。
“嗯!”張氏恨不得一手摟一個,讓他們成長在自己的庇護下。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用了早膳,張氏又用了藥,才一手拉著賈赦,神色中透著對往事的眷戀,“恩侯,熊太醫說我……”
“繡姐!”
“好,”看人板著臉的急切的模樣,張氏無奈的笑笑,“不說這個了,只不過我如今瞧著外面草長鶯飛,春日陽光大好,私心想著去莊子上走一走。”
“可是你身子……”聽人說到去外面踏踏春,賈赦面含擔憂的,“不好亂動,萬一勞累了怎么辦?”
“不過近郊,而且不去莊子也行,我想去禮佛,拜拜菩薩,求保佑你們無病無災,一輩子都可以安康快樂!”
“可是……”
“我整日呆這一畝三分地可是要悶出病來的。”張氏拉長臉。
“我……那我去準備。”賈赦偷偷看一眼張氏的蒼白的面色,“你可要保證照顧好自己,嗯……請不到熊太醫隨行,但是得用的黎大夫,一定要帶上的。”
“自然。”
看著張氏露出的笑容,賈赦也掛上大大的笑臉,轉身便忙不迭的準備去禮佛一事。若說直接去莊子里玩,太太定然是不許的,可是禮佛就上天保佑,誰也不好攔著。
他出門自然不用稟告,但是帶著病重的妻子出門,賈赦還是向賈母匯報一番,等來到賈母住處,正是歡聲笑語不斷,賈史氏正摟著出嫁回家的賈敏說笑。
聽到門外小丫頭簾起簾子稟告賈赦到來,賈史氏一張笑臉面色剎那一僵,但很快又不動聲色,喚人進來。
賈赦恭順的請安之后,見到賈敏在場,不由心中竊喜,也不管出嫁妹子為何會在家中,他只知有賈敏在,太太今兒心情定然不錯,那么沒準他能少被罵幾句,一次性的就將“出門禮佛”一事辦妥。
不由的歡欣鼓舞,賈赦朝賈敏寒暄幾句聽到林如海此刻在與賈代善議事,想也沒想,道:“我聞如海字畫一絕,正巧我前日得了唐朝的古畫,此物在我這不若寶珠蒙塵,不妨邊送與妹夫賞玩吧。”邊說,閃著一道亮光看向賈敏,心里默默祈求賈敏能看古玩的份上,等會幫他說幾句話。
“大哥厚愛了。”賈敏抿嘴一笑,并未多說什么。她雖然是賈代善夫婦捧若珍寶的掌上明珠,但是對于賈赦這個嫡長大哥來說,她永遠的也要退射一地。不是父母寵愛之心,而是嫡長的名號就宣告了一切,小到身邊的仆從月俸,大到家產繼承聯姻之族。她自幼便與二哥交好,自然替他抱不平。而賈赦之妻,雖然對她也是疼愛有加,但是那骨子里隱隱透出的高貴之氣就無形之中讓她矮上一截。尤其是三年前,張家衰敗,張氏依舊傲骨存在,更是刺疼她的眼。
沒有等到自己想聽的話,賈赦也習慣了,面色不變,一躬稟明了來意,道:“太太,兒子私心想著這幾日天氣不錯,想陪著繡,”話一頓,賈赦咬咬舌,“想帶著大房的女眷去禮佛,求求佛神的庇佑,又……又快到了……到了……”結結巴巴著話語中忽地彌漫了一股濃濃的哀傷,“到了瑚兒的周忌,我想去護國寺添柱香。”
“……”
一聽賈赦的話,賈史氏神色旋即一黑,腦海掠過一道粉妝玉琢的身影,眉頭一簇,話語中帶著冷淡,“既然你決定了,就去吧,不過注意身子,老大你媳婦約莫是不怎么好了吧?別傳出我賈家苛待兒媳婦的名聲!”
“多謝母親關心。”賈赦笑笑,又寒暄幾句,立馬離開去準備。
賈母看著人離開的背影,眼底露出一層淡淡的鄙夷。
這兒子雖然是她所生,但沒學到她半點聰慧!從小就被農婦老太太養著,被老太太教養毫無勛貴之族的富貴氣來。想想她堂堂史侯家千金,當年以孫媳婦的身份嫁入賈家,上頭兩重婆婆手下熬日子,這兩太太都是鄉野農夫粗鄙之人,就算一進門享有管家權,但整日活的壓根要窒息。
那老虔婆第一日就給她下馬威說都是一同起家的勛貴,誰也別扯什么公侯名號,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聽聽這叫什么話?
等好不容易熬死了老虔婆,沒想到臨死前,那老虔婆還見不得她半點好,把全部的私房留給了老大,半點沒給自己還有老爺,顯得自己特么不孝,有段時間在勛貴誥命間抬不起頭來。
而且不僅自己沒有半點好處,就連政兒,同意是嫡親的孫子,也沒得到半分!
絲毫不知賈史氏背后的怨念,賈赦邁著輕松的步子出門朝大房院子而去,好好的安排了一番,最后浩浩蕩蕩安排了十幾輛馬車出行,張氏的衣食住行還有丫鬟婆子大夫一件不落一人不少。
正與林如海商議近日京中詭譎局勢,賈代善命賈政旁聽之后說自己感想,忽地賴大來報,大房一行人十幾輛車要出門禮佛。
“據聞有消息說吳祺已經現身琉球,如今諸皇子爭嫡,岳父貴為京城節度使,正該低……”林如海如今剛考過庶吉士,原本深得帝王青睞,但局勢動蕩,他想要謀劃重振林家,必須先保存自己,留得青山在,故此正籌劃著外放,為自己留得一線生機。
反正京中賈代善乃是帝王心腹,只要榮國府有人,他日后回京也是無多少困難險阻。
正說話著,聽到賴大的回稟,林如海話語戛然而止,偷偷的抬眼打量了一下面色不虞的賈代善。
賈代善臉色陰沉,昨日散朝皇帝私下招了他們幾個心腹老臣,隱約著透露出自己身子不太好,想要退位的想法。不是立儲,而是直接立皇,自己退居太上皇!
朝中年長皇子有九位,他手握京城兵馬,如今正是該謹慎低調行事的時候。
這老大
簡直是--
賈代善眼眸冰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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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張氏看著浩浩蕩蕩一群人,面色帶著絲猶豫,“恩侯~”
“無事的,我聽太太吩咐的!”賈赦拍拍胸脯保證著,“太太說賈府兒媳婦出門,不好讓人小覷的。”
張氏:“……”
有那么一瞬張氏覺得賈赦在扮豬吃老虎,但是下一刻看著賈璉,想到蠢死的兩人,徹底熄滅剛才的念頭。
“那么,上車,我們快走吧!”趁著如今光明正大坑一把賈家也好。張氏放下簾子,坐在車內,閉目養神。
到了外面,府內沒了人鎮壓,魑魅魍魎才會做妖,等著她回去一鍋端。
到了外面,沒了孝道挾制,能更好的設局,請君入甕,一鍋端。
賈代善,你要我命,因所謂家族利益,我繞你一回,但算計自己親孫子,我兒子賈瑚,我張錦繡定然會送你一份大禮。
讓整個賈家因你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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