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老三回去的路上還咧著嘴笑，梨花對他還是跟從前一樣。等二哥娶了親，他就上門來提親！唉，他二哥連個對象可都還沒有，那得等到啥時候啊？真是讓人著急！

　　心里正盤算著去哪里給他找個二嫂，迎面碰上提著一桶魚的小黃。他和老黃兩個人吃不了這么多魚不說，還做不好。老黃干脆讓他提著魚給橙子送過去，做成魚醬他也能蹭著吃一點。

　　正好小黃記得昨個梨花說橙子發熱，順道帶著幾個大黑藥丸過來。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上次給她的藥丸定是全部給松柏帶走了。

　　兩人打了招呼，老三見他往村北走去，北邊可就住著橙子和梨花兩家。他這是去找誰？

　　又猛地想去梨花說昨個就她和小黃去看分魚了，心里就可勁不是滋味。回去的路上還差點踩到冰上，也不盤算二嫂是誰了。

　　要是梨花喜歡小黃可咋辦？小黃會讀書會看病，比他這個只會殺豬種地的泥腿子厲害多了！

　　**

　　橙子正給黃氏準備回去的東西，陳大舅約莫就這兩天過來，到時候再收拾就來不及了。

　　她把小魚，火腿，豬肉脯裝了兩個籃子，一個給大舅家，一個給小舅家。還有前段時間做的魚豆腐，回去放鍋里炸炸，或者就簡單的煮煮，小孩子都愛吃的很。

　　要是黃氏能多待兩天，她就有功夫把糖做好，省的去鎮上買不說，做出來的還好吃。

　　瞧著泥鰍吐泥吐的差不多了，她和梨花忙著剔骨。臘月的天水涼的刺骨，幸好他們家有兩個灶，一個就專門用一個大鍋做熱水。

　　小黃把藥和小魚留下就回家了，橙子道了謝，想著把這泥鰍干做好了給老黃送過去些，他肯定愛吃這種小玩意。老是麻煩人家不說，她娘生孩子的時候也得讓他幫忙看著點呢。

　　池大姑領著三個孩子再次上了門，她男人昨個帶著大兒子過來叫她。不回去不行了，總不能在娘家過年吧。

　　看她男人那個樣子，她就知道定是把錢又輸了個差不多，家里揭不開鍋了。有時候她想想，借了錢又沒咋地，還不是被她男人拿去賭！

　　可一看三個半大的小子，都是長個的時候，成天嚷著餓，她又狠不下心來。就算被弟弟埋怨，這錢也得借來。

　　池大柱這次倒是在家，池大姑見了他眼里就含了淚，這個她總是瞧不起的弟弟，也有出息了。她可那口子咋還就知道賭呢！

　　她是被池婆子貪圖那彩禮錢嫁過去的，她也想過和離，每每看見自己的孩子就把這個念頭舍棄了。

　　池大柱把她領進屋，上次橙子定親的時候她不請自來，雖然縫了個荷包意思意思，可這當姑姑的，給的禮還是太輕了。

　　他怕陳氏心里填了堵，想早點把她送走。他也知道這個姐姐過的不如意，多少年了孩子添了不少，日子反而是越過越窮。

　　這么多半大的小子，好好下地干活，腦子靈活的點的做個小買賣，日子咋就能過成這樣子？就連橙子也知道去干個買賣呢，說到底就是姐夫好吃懶做，沒帶好頭兒。

　　池大姑羨慕的看著床上新棉花的被褥，蓋起來肯定暖和的緊。嘖嘖，瞧著地下鋪的可真是厚，弟妹這日子可不就跟神仙一樣！

　　原先她還打算把自個孩子過繼一個過去，瞧著池大柱家里沒錢，一直沒有下了狠心。孩子咋說也是在她身邊才安心。

　　現在瞧著池大柱家里日子過的越來越好，陳氏卻懷上孕了！真是不湊巧，不過就算懷了孕也不定是男是女，能不能長大成人呢……

　　打了這個主意，說話比平常還要軟上三分，一口一個二弟叫著。池大柱啥時候被自己大姐這么熱情的對待過，一時還真是受不了。

　　她的三個孩子，兩個大的是男娃，最小的是個女娃。七八歲的嬌嬌頭上就戴著花，大紅布稠的牡丹花，顏色都有些舊了。

　　橙子遞給她炸好的小魚，嬌嬌伸出接過就吃，兩個哥哥更是狼吐虎咽的，也不說給池大姑嘗嘗。橙子先帶了兩分不喜，這么大的人咋還這么不懂事。

　　嬌嬌很快吃完了，她眼睛隨了池大姑，滴溜滴溜的轉，甜甜的喚了聲“表姐”。

　　橙子應了一聲，嬌嬌露出羨慕的目光，“你家可真是好，就你一個孩子。我家孩子可多了，我都沒有自個屋子，也沒有新衣裳穿……在家里更是天天幫我娘干活，我可想找個人給我做伴了。”

　　眼巴巴的看著橙子，橙子一時沒聽明白嬌嬌的意思，打量她身上穿的衣裳，這還是陳氏買來送給池婆子的布做的呢，咋就是沒有新衣裳了？

　　梨花在旁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橙子的親戚還真是多，一個比一個心眼多。前頭就有個精明的虎子，如今又來了個自作聰明的嬌嬌。

　　嬌嬌被笑話了，七八歲的女娃功夫還不深，臉上就紅了三分。她爹總是說她是家里最聰明的，她也這么覺得呢——在姥姥家她就把大舅娘三舅娘哄的高高興興的。

　　要不是她爹來找他們，說不得還能再過上幾天好日子呢。她可是不愿意回他們家，或者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生活。

　　她瞧著二舅家就不錯的很，家里就一個姑娘不說，吃的也是好的很。屋里頭更是暖和，她要是討好了這表姐，說不得就能過來住著玩兒。

　　橙子見梨花笑得歡，心里就明白了幾分。雖然對池大姑無感，對嬌嬌還說不上十分討厭。要是擱平常，她也可能讓嬌嬌留下陪她，可眼下她娘肚子正大著，她還要忙過年的事兒，忙不過來呢。

　　干脆就假裝聽不懂，嬌嬌見橙子不接話，也不知道她是沒聽明白還是不想理她，就在那里細細思索起來。

　　池大姑好好把這么些年受的苦同池大柱哭訴一番，這是她和余氏商量的結果，池大柱可是心軟的很。

　　余氏見她住在家里那么多天，周氏感怒不敢言，連分家的屁都沒有放一個，心里就先泄了氣。再這么下去，吃的可都是她當家的掙得銀子啊！

　　瞅了機會同池大姑說了聲，池大柱這人心軟又好面子，好好哭訴一番，他肯定不會光看著，那也是他外甥呢。

　　池大柱果然動容了，想著自個手里還是有幾個錢，也不著急蓋房子，便從柜子里頭掏出了一兩銀子遞給池大姑。

　　一兩銀子也夠莊戶人家過半年，只要池大姑的男人不出去賭，孩子們的日子還是能過的不錯的。

　　池大姑見池大柱一下子掏出一兩銀子，心里還是咋舌，這二弟還真是有錢的很，瞧著都不帶眨眼的。

　　陳氏和黃氏在西屋里，兩人悄悄猜著池大柱會不會給池大姑銀子，兩人都覺得定會給。上次黃氏沒讓池大姑進門，池大柱回來后還有些不高興呢，再怎么說，那也是人家的姐姐，小時候也沒少一塊玩耍呢。

　　池大柱給完就有些后悔了，應該同婆娘商量商量的，一昏頭就擅自做主了。一會兒該咋同婆娘說？她會不會生氣啊？

　　**

　　嬌嬌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坐下幫橙子和梨花拾掇泥鰍。這泥鰍泥里多的是，就是煮出來有一股土腥味，她哥哥要是餓極了也會捉點回來吃。

　　不是說二舅家很有錢嗎？咋還吃這種下賤的東西呢？要是她有錢了，她得天天吃肉，吃肥肉，咬下去一口都香的要死。

　　橙子見她肯坐下來幫忙，手里的活也是利索的，心里多了兩分好感。這泥鰍待會兒放鍋里用油炸一炸，用辣椒放進去爆炒，香味就一下子出來了。

　　不像現代包裝里的泥鰍干，這泥鰍是香甜的，嫩嫩的，渾身都是鮮味。肉質又很鮮嫩，爽利滑潤，放入辣椒后，香辣香辣的。

　　平常的時候當個零嘴兒吃起來也是好吃的，不像豬肉脯，池大柱和陳氏都舍不得吃，總覺得那是肉做的，精貴著呢。

　　橙子不好老讓嬌嬌幫忙，打發她去屋里頭烤火，她兩個哥哥可不就是在屋里頭吃著東西烤著火，愜意的很。

　　池大姑肯定是留下吃飯了，不然咋都這個時候還不走。池大柱想著讓她趕緊走，他心軟是一回事，可也不想讓陳氏添堵。

　　陳氏剛嫁過去的時候，只生了橙子一個，池大姑沒少攛掇池婆子收拾陳氏，甚至還鬧著給他納個二房呢。

　　這么多年的結也是解不開，上次池大姑來吃訂親宴，陳氏都埋怨是他偷偷請來的，跟他歐了兩天的氣呢。

　　池大姑借著錢心里輕松不少，毛病又開始犯了。她來這么久，陳氏可不連一個面都不露，咋這么不懂事呢？不是她看不上這個二弟妹，沒本事生就是了，還不夾緊尾巴做人？

　　陳氏躺著也睡不著，聽黃氏在那里說陳家莊的事兒，她也好長時間沒回去看看了。以前是婆婆不讓，后來是家里的事兒多，顧不上。等生了肚子里這個孩子，定要回去瞧瞧。

　　她也懶得去看池大姑的臉色，反正這是他們家，她愛咋地就咋地。

　　嬌嬌聽橙子這么一說，順勢就不干了。她還想去屋里頭好好轉悠轉悠，看看橙子表姐有沒有好看的首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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