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場鬧劇雖然收了尾，幾人卻知道以杏兒娘的脾性，恐怕以后還有的鬧。只是可憐杏兒這個姑娘，攤上這么個娘。

　　橙子回了家，看著時候還早，和陳氏說要去村里殺豬李家稱幾塊骨頭，她要鹵肉吃哩。她打算就這兩天去擺攤，想到要掙錢了，她就給打了雞血似的興奮。

　　“橙子，讓你爹去吧，剛才跑的一身汗，去洗洗吧。”陳氏不放心讓橙子一個人去，剛剛發生這么大的事，村里人不可能不知道哩，最起碼劉富貴和他兒子走過來這一路總有人看見吧，誰也沒有過來幫忙，反而是在地里的青磚和青瓦過來幫忙。

　　這也不能怪別人，不是交情深厚的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陳氏心寒的是池家的其他人。池婆子是個不喜人的，可是池大柱還有兩個兄弟哩，咋也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欺負上門來？

　　趙家在北河村算個孤戶，趙河的爹娘兄弟都死了，只剩他一個，倒是孫氏娘家人丁興旺，不過離得遠也就沒那么親了。

　　“唉，我這就去給你稱豬骨頭。閨女你還要啥不？”池大柱洗了把臉，“那就再稱點豬耳朵吧，上次鹵豬耳朵爹不是愿意吃的很？”

　　池大柱想起鹵豬耳朵的味道，點點頭，“是挺好吃哩。”情緒還是有點低落，橙子多少能猜出來他爹為啥不高興。根據她的記憶，她的大伯三叔都是老實人，這次沒有過來，一來是在地里忙沒有聽到，事后劉富貴已經走了，他們也就沒有過來的必要。二來，她的兩個嬸嬸可能暗中阻撓了一番。

　　她也不好勸她爹，這種事還是讓她爹自己琢磨吧，不然還有她娘能勸哩。她現在主要是把擺攤的事情弄好就對的起兩家的人了。

　　趙河和孫氏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杏兒那個姑娘哪里都好，偏偏攤上個不著調的爹娘。再者杏兒雖然長的杏眼桃腮，身上可是瘦的很，風一吹都怕倒了。大戶人家喜歡這樣的姑娘，他們村里還是喜歡長的健健康康的，就像橙子就討喜的很。

　　孫氏支吾了一聲，“松柏，你看這事鬧得……你對橙子真的一點意思也沒？她雖然被退過親，可她也是個好姑娘，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都是知根知底的。”

　　梨花最喜歡聽她娘說把橙子說給松柏當媳婦，這次她又端著一個馬扎聽她娘和松柏說話。松柏揉了揉眉心，臉上閃過不耐煩，“娘，我不娶杏兒，就得娶橙子哩？我現在還不想娶親。”

　　“都這么大歲數了，咋就不想娶親？你不想娶橙子就算了，好歹娶個姑娘回來，你說你看上誰家姑娘了？”

　　松柏不理會孫氏的逼問，回了自己的屋。梨花撇撇嘴，“娘我咋覺得我哥有問題哩？你是咋生的他？”

　　孫氏彈了梨花一個爆栗，“咋生的他就咋生的你。不過我也覺得你哥有問題哩，真是不讓人省心。”

　　鹵肉的精髓就是鹵汁，上一次她已經做過一次鹵汁。不過她不是很滿意，調料太少，很多味道出不來。鹵過一次豬耳朵后剩下的鹵汁就當成了面條的鹵汁。她爹娘還喜歡吃的不得了。這次還得去老黃家尋些用料，很多用料都得去大夫那里才能買全。

　　陳氏點點頭讓橙子去找老黃，順便偷偷讓她提了池大柱的半斤酒，“老黃是個愛酒的，咱莊稼人難免磕了碰的，總有求人的時候。”這也是對大夫的一種敬重。何況她可不喜歡池大柱喝的一身酒味，還得她伺候他。

　　“好嘞，我提給老黃。”橙子又拿了一小罐蝦醬，“給他嘗個鮮。”

　　松柏站在自個屋里，正好能看見池家的院子。瞧著橙子臉上的汗珠細細的往外滑落，想起孫氏說的：“橙子和你從小一起長大，你娶她還知根知底。”

　　娶她？他可是從來沒有想過的，她從小和鵬飛定了親，在他眼里就是和梨花一樣的妹妹。他認字還是鵬飛教的，他不能因為鵬飛退了親就娶她，再說橙子也不愿意……

　　老黃家就他跟自己的孫子相依為命，院子里曬滿了各色的藥材。一個村子里有個大夫，那可是個好事，誰也不愿意走個十里八里的去看病。

　　“黃爺爺，我是池橙子。我給你帶了點酒，還有一罐子蝦醬。”院門是大開的，小黃正在院子里翻曬藥材，約莫十六七的少年身上一股柔和，尤其一笑露出兩個酒窩。

　　自從她YY的對象變成村里的于小二后，她看誰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小黃就更是了，高高的個子，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清澈的眼睛。他從屋里搬了一個板凳給橙子坐，“我爺爺去村里給人看病了，得等會兒才能回來。”

　　“沒事，我找你也是一樣的。”橙子把東西放在磨盤上，他家的磨是用來磨藥的，所以就算農忙的時候再多的人去村口排隊擠磨盤，也沒有人來他家用。“我想著拿幾味藥材炒菜用，像桂皮，陳皮，甘草，丁香，桂枝，當歸，紫蘇……”

　　小黃笑了笑，笑容極富有親和力，“你知道的藥材還不少，這都能炒菜用？”

　　“當然了，不然很多菜都沒有味道。你家應該有吧？”橙子很喜歡小黃身上的平易近人，大約是跟松柏待的時間久了，都忘了這個年齡段正常的男孩子都應該是小黃這樣。“小黃，你真名叫啥？小黃小黃叫的別扭。”

　　“黃易真。”小黃又露出他兩個酒窩，“你說的藥材都有，你要多少？”

　　橙子拎著好幾包藥材往家走，到家一看池大柱和陳氏臉色都不好看。“爹，娘，這是咋了？”難道她爹是去村里受了啥氣？

　　“沒啥，你咋拿了這么多藥材。你身上也沒有拿錢，沒給老黃錢？”陳氏擠出一個笑容，沖池大柱使了個眼色，不過在橙子看來比哭還難看。既然陳氏和池大柱不想她知道，她也就問。

　　橙子把藥材都倒到先前準備的罐子里，“老黃不在，就小黃一個人在家，我沒有給他錢。”

　　“你這孩子。老黃也不容易哩，還得養小黃。”陳氏點點橙子的額頭，“算了，你下次做了好吃的給他倆送一份，也算是謝禮了。”

　　用料差不多齊全后，橙子就開始鹵汁了。敖一整夜出來的汁，不僅色澤鮮亮，口感咸鮮微甜，鹵出來的東西好不好吃，就看鹵汁夠不夠味。像雞爪，雞腿，雞翅，雞脖，鴨脖，豬蹄，豬頭肉，豬下水，肘子，牛肉等等這些肉食都可以鹵，還有一些素菜鹵出來不比肉食差。

　　鹵香干，鹵腐竹，素素雞，鹵海帶，鹵面筋，鹵雞蛋，鹵土豆，鹵黃瓜，鹵金針菇，鹵藕，鹵筍，鹵香菇，鹵毛豆，鹵花生……她一邊喜滋滋的挑了幾個她覺得最好賣的，肉食她能買得起就是那幾種，還是多鹵些素菜好。

　　頭天晚上，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知道她明天就去擺攤時，兩家人都是高興的，還有期盼。就算她一整天都在忙來忙去準備東西，心里還是不踏實。好歹睡著了，又早早的醒來了。

　　這天，風和日麗，萬里無云。她和梨花還有松柏都收拾妥當。面桶，刷子，油，醬，香菜，蔥花，各種鹵汁品，做好的涼皮，她先前做的醬菜還有一些沒有好，只能拿去年陳氏做的頂上，不過先前做的韭菜花早就能吃了。陳氏和孫氏一直送到村口才往家走，叮囑了又叮囑。

　　松柏推著小車，面色平靜，她和梨花一路上說說笑笑。不過她內心可是忐忑的很，萬一沒有人買怎么辦？倒不是對她自己廚藝的不自信，單單就是害怕。尤其還寄托了兩家的希望哩。

　　到了碼頭利落的擺好攤子，現在沒有貨船到，扛貨物的工人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說話。有那熱絡的人招呼了一聲，“這是賣吃食的？”

　　松柏點點頭，“賣果子餅和涼皮的，保證好吃。”梨花就有點激動的看著來人，那人也不含糊，“果子餅咱倒是吃過，可這涼皮就沒有吃過了。”

　　梨花麻溜的把涼皮介紹了一下，說的天上僅有，地上絕無，過了這家就沒有這店了。來人見梨花說的賣勁，又問了問價格，聽說才兩文錢一碗，掏了錢出來，“我見這妹妹說的也費勁，我先嘗嘗。”

　　“好嘞。”橙子呈了一碗，涼皮多多的都冒出尖來，詢問了他的口味放了調料。他的同伴都在旁邊看著他吃，他吃了一口大呼好吃，“大妹子，再給我放點辣子，你家辣子也做的好吃哩。哎呦，咸菜也是好吃的。”

　　梨花和橙子正在為掙到的第一筆錢高興，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雀躍。橙子狠狠松了口氣，松柏就平靜許多，他把錢收了起來，這也是當初說好的，他負責收錢。

　　周圍的人都圍了過來，有的人對鹵菜感興趣，她昨晚已經想好了，鹵菜和鹵肉要薄利多銷。除了加果子餅里，單獨買也是行的，鹵菜一文錢半碗多，鹵肉兩文錢半碗多。

　　有人便要了一份鹵菜，梨花呈了一碗，他嘗了一口大呼好吃，別人想嘗一口他還不舍得給，“你自己買一碗吃，才一文錢。要是有饅頭就著吃就更好哩。”

　　這讓橙子心里一動，“今個出來的匆忙，明個帶饅頭過來。”到時候賣饅頭還能掙個錢。

　　果子餅反而是問的人最少的，不過也是有人的，抹上醬撒上蔥花香菜的時候，香味一下子浮了起來，好幾個人都在咽唾沫。有那舍得的人往果子餅里夾了鹵肉和鹵菜，吃的都顧不上說話。

　　她這邊生意做的好，賣燒餅那里人就少了很多。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又不是圣母，她才不會因為別人放棄自個的發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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