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恩。”松柏點點頭往家走了，她給陳氏端了一碗南瓜蜂蜜羹，“娘，解解暑。”又變戲法似的掏出木簪子，“好看不？我給你戴上了娘。”

　　陳氏看著橙子手里的木簪，眼睛微微發紅，“你咋這么舍得花錢，讓你爹做一個也一樣。”

　　“爹做的能有賣的好？等閨女有錢了給你買金的銀的戴。”橙子開著池大柱的玩笑，“我還給孫嬸買了一個。”

　　陳氏來了興趣，“橙子，你實話告訴娘，你覺得松柏咋樣？”

　　人面獸心，腹黑，婦女之友……這些可以說出來嗎？“娘，你又瞎操心，他就是我哥哩。”

　　陳氏有些失望，想起自己老頭子說的，沒準這兩孩子真沒有那個意思。橙子捅了捅陳氏，“秀秀爹給了我塊肉，不值得炒了吃，不然咱包餛飩吧。”

　　“你不是燉上肉吃哩？”陳氏剛才可是見橙子把排骨燉上了。

　　“那是燉好了鹵東西用的，娘，我想吃餛飩了。”

　　“也就這兩天不忙讓你瞎折騰，過兩天我和你爹下地去了就老老實實做飯。”陳氏嘴上雖然這么說，手腳還是麻利的給她和面。

　　兩人在廚房忙活著，不一會兒就出了頭汗，“娘，你說爹去哪找人打爐子？”

　　“你三叔不就會那手藝？你爹準保去找你三叔了，晚上說不得就在老院那邊吃飯了。”陳氏語氣有些低，“你奶雖然不待見我，對你爹也是不錯哩。”

　　橙子調好餡，豬肉不是很多，她調了兩種餡。一種是最普通的豬肉大蔥餡，一種是蝦仁餛飩餡。自從上次吃了麻辣河蝦后，她爹早上抽空就去河里撈，也不管能不能吃完。多余的她就制成醬留起來蘸鍋巴吃。從盆里拿出來一些炒熟后剝了蝦殼和豬肉剁成泥，放入蔥姜蒜雞蛋，蝦仁餡就做好了。

　　餛飩皮要薄，肉要嫩，煮熟后晶瑩透明，白白嫩嫩的飄在碗里，綠的香菜，紅的辣椒，舀一勺排骨湯放進去，連湯都帶著香味。

　　她們兩人見池大柱擦黑了還沒有回來，便熱氣騰騰的吃了一碗餛飩，輕咬一口餛沌皮，肉餡就觸到舌頭，蓓蕾一下子被刺激起來，口感咸香爽滑，餡豐皮薄，湯鮮味美。

　　兩人吃的正歡，池大柱踏著夜色回來，“你倆倒是不知道惦記我，自個先吃上了。”就著盆子洗了把臉。

　　“咋的？你在咱娘家沒有吃飯？”陳氏詫異的問道。“我這不是怕你倆自個吃的不自在。”夜色掩蓋住了池大柱嘴角的一抹苦笑。

　　橙子又連忙舀餛飩，她爹的飯量大，她又拿了鍋巴給池大柱，順便舀了排骨湯。陳氏吃味兒的道：“你就知道疼你爹，咋不見你給我舀排骨湯。”

　　“娘要是想喝閨女這就去給你舀，你這不是吃了兩碗餛飩我怕你撐著了，夜里再睡不好。”橙子笑嘻嘻的打趣陳氏，“爹，還有南瓜蜂蜜羹，給你解暑哩。”

　　“恩，好哩。”池大柱享受著妻女的溫暖，一下午在老院受的氣頓時煙消云散，他所做的不都是希望日子能過的好些。

　　孫氏帶著簪子過來，拉住橙子的手，“你說你這孩子花這錢做啥？”語氣卻很高興。

　　“嬸子戴上年輕了五歲哩，襯得人都精神了。”橙子仔細看了看孫氏，“嬸子給我外道啥？有啥好東西嬸子不也先想著我，再說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心意，梨花和松柏都有份的。”

　　“可不就是，孩子都長大了知道疼咱們了。”陳氏拉過孫氏，“橙子包的餛飩，你拿回去給梨花和松柏吃吧。”

　　“行哩，剛才的南瓜蜂蜜羹我嘗著就好吃的不得了。誰要是娶了你可有福氣了。”孫氏頓了頓，“不然直接做我家媳婦得了。”

　　“嬸子，我去給你舀餛飩去。”橙子一聽這個連忙躲進廚房。孫氏和陳氏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過了三四天，池大柱去池大梁家把火爐取了回來，橙子看著大小合適，用著也順手，只是這么沉的爐子怎么運到碼頭呢？好說碼頭到這里也得一個時辰哩。

　　梨花在院子里喊了一聲橙子，“橙子姐，你過來下，有好東西給你看哩。”

　　橙子擦了擦手，“啥好東西啊？”梨花一臉笑意，“你看了保準高興。”

　　梨花領著她往后院走去，趙河正和松柏做木工，打的卻是一個板車。兩家別說馬，連騾子也是買不起的，打的便是用手推的板車。

　　“大伯，這咋好意思哩。真是麻煩你哩。”橙子很是感動，這車可不是好打的，不僅費工夫，考究的也是手藝。她故意不提悶頭干活的松柏，雖然夏天干這活兒一點都不輕省，汗一滴滴的往外冒。想到集市上捏他肉的手感，她腦海自動描補他赤身裸體干活的場景，汗一滴一滴的沿著肌肉滑下……

　　“橙子，和你大伯外道啥？到時候讓松柏給你推著車，你也能輕省些哩。”趙河說話的功夫都沒有停下手里的活計。

　　“那我就謝謝大伯哩。等我掙了錢給大伯打酒喝。”橙子笑瞇瞇的道謝，心里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她也只有等掙了錢報答趙家。

　　“你和梨花回前院吧，這里熱。”一直沒有說話的松柏抬頭同橙子說，瞧著臉比前幾日曬的黑了點。

　　“唉，我回去給你們做涼皮吃，晚上讓嬸子別做飯了。”橙子點點頭，梨花歡呼一聲，“光聽名字就覺得好吃哩，涼皮吃起來肯定很涼爽。”

　　“待會兒你嘗嘗就知道哩。”松柏不是也說想嘗嘗哩，她也算投桃報李吧。

　　回去同陳氏說了聲，陳氏也是喜滋滋的，兩家交情好，你幫我一下我幫你一下的，總是讓人高興。

　　正宗的涼皮分為面皮和米皮兩大類，《本草綱目》上說：“米能養脾，麥能補心。”冬天吃面皮渾身熱的舒坦，夏天吃涼爽舒坦，秋天吃能去體內的濕氣，春天還能解乏。

　　她力氣小，洗面的時候就得讓陳氏來，她在一旁看著，洗的次數少面筋發粘，次數多了面筋就被洗沒了，只有洗的次數正好面筋味道才勁道。這全憑感覺，好在陳氏做了些許年飯，橙子一說，她也就明白了。

　　“橙子，這東西你都是咋想出來的？”陳氏邊洗邊問，她閨女病了一場后聰明的有點過頭了，從前的家常菜她還能理解，這南瓜蜂蜜羹之類的她可是連聽都沒有聽過。

　　“就是病了一場后腦子經常自己冒出吃的來，我也就瞎鼓搗鼓搗。”橙子心虛的找了個借口糊弄過去，她是不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

　　“沒事，你就瞎鼓搗吧。你做的飯爹都愛吃的不行哩。”池大柱坐在院子里的樹下編竹簍。

　　“那是，也不看我是誰閨女？”橙子打趣池大柱，門外籬笆傳來一個聲音，“呦，這是王婆賣瓜啊？”

　　進門是個約莫二十歲多歲的漢子，穿著干活的粗布短衫，“池大哥干活呢，池大嫂這是做啥好吃的？咋把面給洗了？”

　　“青磚，你咋來了？”池大柱端了個板凳給青磚做，他在村里也屬的上能干的，今年又添了個男娃。

　　“我上次不是聽村長說你家橙子做飯可好吃了，我兄弟這不說了門親事，想讓橙子過去幫幫忙。”青磚動手幫池大柱編起簍子，“池大哥，你看中不？”

　　池大柱沉默了片刻，“你那兄弟說親是好事，橙子去幫忙也是應該的，只是你也知道橙子頭前剛被退了親，你要是不忌諱……”

　　“池大哥，咱一個村子的呆了這么些年，誰不知道誰？橙子多好的一個姑娘，張家太不是東西了，我家不忌諱這個。要不是我娘腿腳不方便，她就親自來請橙子了。”

　　“青磚，你這話可說到我心里去了！去，橙子到時候肯定把飯給你做的漂漂亮亮的！”陳氏激動的和面的力氣都大了三分，又八卦的問：“你兄弟說的誰啊？”

　　“桃花村的一戶，我婆娘托人給說的，女方來認認門。”青磚很快就編好一個背簍，比池大柱編的還要快些哩。

　　“你兄弟歲數也不小了，早點定下來也是好的。到時候你來叫橙子一聲就行哩。”青磚看向橙子，橙子點點頭，“青磚哥，你放心吧，我到時候和梨花一起去中不？”

　　“中！咋不中啊，梨花也是能干的很。你們都是咱北河村屬的上的姑娘。”青磚見橙子把蒸籠都用上了，“這到底是蒸啥哩？又是洗又是蒸哩？”

　　“做涼皮吃哩。”橙子手上忙著不停，趁著蒸的功夫把黃瓜絲豆芽都洗好，蔥姜蒜香菜花生醋麻醬辣椒也準備好。

　　“涼皮？這好像不是咱們這里的東西吧？我記得聽村里的蛋子說他去陜北走鏢的時候吃過。”青磚狐疑的看著橙子，橙子知道蒙混不過去，“松柏哥給我說的，他告訴我咋做的哩。”

　　青磚了然的“哦”了一聲，“松柏可是讀過不少書哩，從前沒少跟著鵬飛后頭認字。”提起鵬飛，他頓時覺得尷尬，見池家人都像沒有聽到一樣，心里也松了口氣。

　　“你待會兒也別走了，趙大哥一會兒過來吃飯，咱們哥三喝點酒。”池大柱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喝酒的機會。平時要下地忙活根本顧不上，也就農閑的時候才會歇幾天，村里說親的趕緊說親。

　　“行哩，我就陪池大哥喝幾杯，順便嘗嘗這個涼皮。”青磚倒是毫不含糊。

　　橙子一共做了十張涼皮，用刀切成一指寬。涼皮主要是靠調料出味兒，調料就顯得重中之重，她也多準備點配菜，省的沒有吃頭。

　　池大柱看著差不多了，隔著籬笆喊了一嗓子，“趙大哥，松柏，快來吃飯。”

　　“來了。”梨花蹦蹦跳跳的來了，見涼皮跟面條似的，只是比面條要寬，要透明。桌子上放滿了調料和小菜，橙子先把涼皮放到碗里，把面筋放進去，再倒入醋，麻醬，辣椒，花生碎，又夾了一筷子黃瓜絲，在碗里拌了拌。

　　“吃啥東西自己夾。”橙子把辣椒均勻的落在每根涼皮上，吃起來酸辣爽滑。池大柱他們就著花生米喝起酒來，陳氏孫氏邊說邊聊，大家對涼皮都贊不絕口。

　　“松柏，我敬你一杯。要不是你告訴橙子涼皮咋做，我可能都吃不上這么好吃的東西。”青磚端起杯酒敬松柏，松柏喝了一口，挑眉看向橙子，橙子直接扭頭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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