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中 愁夢酒不醒
很多時候,我不想把人想的太壞,就像七妹蘇媯,我寧愿認為過去她做的種種,只是小孩子的把戲,長大就好了。
韓度聽我說這話,他揉了揉的頭發,嘆了口氣:小嬋,你這樣以后會吃大虧的。
真的會吃虧嗎?
我看著眼前的姜之齊,他雖然比我小四歲,可個子卻高過我好多。他和他父親呂公姜鑠很像,只是少了些英豪之氣,多了些陰柔之美。
“姜公子。”
我淡淡地給姜之齊見了一禮,就走開了幾步。在這里遇到他,我覺得純屬是巧合吧。不過正好,一會兒韓度來了,他就知道我為什么拒婚了。
姜之齊走到我跟前,他俊臉生寒,聲音冷漠異常:“你就這么看不起我?”
我看不起他?哪有。我只是不想和陌生人說話罷了。
“不是的,姜公子你誤會了,咱們萍水相逢,還是以禮相待就好。”
益州在六七月間往往多雨,天上的黑云積攢了許久,想必馬上就有一場暴風雨了吧。韓度,你怎么還不來,一會兒下雨把你淋濕了,可怎么好。
姜之齊走到我跟前,他笑的很壞,上下打量了我半天才說:“美人姐姐,你在等誰?是不是一個叫韓度的家伙。”
我心一驚,他怎么知道我等的是韓度。狂風在地上打著旋兒,將蘆葦吹的晃晃蕩蕩。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此番是被人設計了。
“你什么意思。”
姜之齊捏著自己的下巴,他不懷好意的看著我:“美人姐姐,我這個人可壞了,不許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你既然敢背叛我,就該接受懲罰。”
“背叛?”我看著眼前狂妄的少年,不禁嗤笑道:“我沒有背叛任何人,我們之間的婚姻只是父母的一廂情愿,我沒有同意,不能算數。再說,我七妹不是和你很要好么。”
姜之齊聽了我的話,眼中的怒氣徒然暴漲,可他竟然悠悠哉哉地將手背在身后,對我笑道:“你妹妹雖然長得漂亮,但在我眼里,她就是個玩物罷了。而你,將來是要做本公子的妻子,怎么可以想著別的男人。”
好霸道的人!
我討厭被禁錮,一開始我對這位姜公子沒感覺,甚至還有些歉意,可現在我對他完全就是討厭。我不想理他,扭頭就走。誰知卻被這個少年攔住。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姜之齊白了我一眼,他嘴角勾出一個冷冽的笑:“你既然敢羞辱我,就要受到懲罰,出來吧。”
我看見從蘆葦叢中走出三個結實惡心的男人,他們畢恭畢敬地站在姜之齊身后,等待主人的發話。
姜之齊笑著從懷里掏出一卷紙扔到我臉上,我撿起一張,正是中午時收到的信。這沓紙顯然是某人用來練字的,從最初的不成形,到最后惟妙惟肖,可以假亂真。我懂了,是有人模仿了韓度的字,哄騙我出城。
“你真卑鄙。”
我將這堆紙撕碎,風將碎紙屑吹得漫天亂舞。我現在只想趕緊走,我要去告訴母親,我絕不能嫁給姜之齊這樣的人。
誰知姜之齊忽然走到我面前,猝不及防甩了我兩耳光,又朝我吐了口水,狠狠道:“我寧愿毀了你,也不能叫你和別人稱心如意。上!”
他一聲命令,那三個男人就淫.笑著朝我走來。
我今年十八歲了,過去和韓度在一起的三年,我們一直規規矩矩的,從不曾做過越禮的事,我知道,他尊重我。
我的衣裳被人粗野地撕開,男人們的手胡亂地捏我的身子,他們將我按到在地,強行將我的腿分開,那瞬間,我感覺整個天都是紅色的。
我的掙扎,不過換來男人的暴打。他們三個,一個接一個侮辱我,我不知道時間是怎樣過去的,我只知道很痛,姜之齊在一旁狂笑,而我,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暴雨傾盆而下,可洗不凈我身上的血污與骯臟,洪水如期而至,我一步步地走向水里,姜之齊在背后向我揮手道別。水很冷,我的心也冷了,我這輩子,再也不配擁有幸福,我太臟了,配不上那么好的他。
再見,母親,再見,韓度。
如果能在水里重生,那該多好……
我以為我會死,可沒想到一個胖男人將我救了。
我還未張開眼,就聞到濃濃的藥味。我多希望這就是一場夢,夢醒來,我還是干凈的蘇嬋。可是,全身的酸痛和下面撕裂般的疼告訴我,這是真的,你就是被三個骯臟的男人強.暴了。
我將自己緊緊地抱住,我看見搗藥的胖男人一臉驕矜地朝我走來,他還沒開口,我就冷冷道:“你憑什么救我。”
胖男人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救人有錯?”
“有!”
胖男人大概從未遇到過我這樣的女人,他一把將我從床上拽下,拖著到門外,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聲道:“真是狗咬呂洞賓,我冒著危險把你救上來,你非但一個謝字不說,倒埋怨起我了。”
我不想聽他說話,用手將耳朵堵起。誰要你救了,我的命誰都管不著!我就是不想活了!
我看準門框,閉上眼睛一頭撞上去,誰知卻撞上一團軟綿綿東西,那胖男人竟用自己的肚子擋在我前邊!
胖男人嘴里一直哎呦地叫喚,他捂著肚子,疼的齜牙咧嘴,卻不忘嘲諷我:“不就是被人給強.奸人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要死要活的嗎?”
一聽他這話,我就想起在蘆葦叢中被那三個男人輪的事。我看見竹筐里有個鐮刀,拿起就準備抹脖子,士可殺不可辱。誰知卻又被這個胖男人搶了先,他空手接下了刀刃,搶過扔到一邊,這個男人氣歪了胡子:“不行,你可不能死在我眼前。我姓劉的既被人尊為神醫,那就決不許自己醫治過的人死。”
我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晦氣,想死都死不了。
這個姓劉的胖子見我不說話也不動,胖臉湊到我跟前,嬉笑道:“喂,你叫什么。”
我不想理他,自顧自將頭埋在膝間,心里盤算著找個機會繼續死。
“你不說話,那我就說了。我姓劉,來益州是為了見一個女子。”這個姓劉的神醫也不管我聽不聽,盤腿坐到我身邊開說了:“我有個好朋友叫韓度,他說他認識一個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子,叫蘇嬋還是什么的。我好奇,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美人沒見到,卻遇上尋死的女人。”
我聽見他說的這番話,簡直就像個悶雷在心里炸開,我扭頭看他:“你說,韓,韓度?”
劉神醫扁著嘴,樣子頗為滑稽。問我:“你認識他?”
我慌忙低下頭:“不,不認識。”
自那日起,我就在劉大哥這里養傷。他怕我自盡,上山采藥都用麻繩將我捆住,帶著我。我不是不想逃走,我是不知道我該去哪兒。益州的家,那里還是我的家么?姜之齊能害我,自然有人和他里應外合,那個人不用猜也知道她是誰。去長安找韓度?我現在這幅樣子,怎么還有臉站在他面前。
后來我索性不逃了,就住在劉大哥這里。有時幫他翻醫典,有時幫他弄藥,我不說話,他就拼命的在我耳邊絮叨。他什么都說,上到診脈熬藥,下到鄰里糾紛,一刻不停。我嫌他煩,捂著耳朵,他索性用銀針扎我的穴道,讓我動彈不得,方便他繼續說。有時候我覺得就算不自盡,遲早有一天也會被他煩死的。
在藥谷的這一年半,劉大哥就叫我小啞巴,我無所謂,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小啞巴,咱們來喝酒,竹葉青。”
竹葉青。韓度最喜歡喝的酒。
一口酒下肚,我渾身都暖了些。我靠在外墻上看月亮,想著母親,還有韓度。逃避了一年多,應該回去了。我要去長安找韓度,將我經歷的一切都告訴他。他如果嫌棄我,那就一刀兩斷。
馬上就走了,我竟有點舍不得這個胖男人。這么長時間,他從最開始對我的冷漠嘲諷,到后來事無巨細的關懷,我都記在心里。
我用自己的酒壺和劉大哥的酒壺一碰,悶了一口酒,扭頭笑問他:“這么長時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什么重要嗎?”
劉大哥竟然臉一紅,他吧唧著嘴,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我看著他,嘆了口氣:“你不愿意說,那就算了。”
“你別生氣。”劉大哥忙湊近我,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半天才扭扭捏捏說:“我叫劉娟。”
噗
我聽了這話,酒噴了他一臉,笑的滿地打滾:“你居然叫娟兒,哈哈哈,笑死我了。”
劉大哥見我笑的夸張,胖臉忽然拉下來:“劉娟有什么不好的,嬋娟嬋娟,你是嬋我是娟,我覺得挺好。”
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知道,我叫嬋。
“對不起。”劉大哥忽然朝著自己的嘴巴猛抽了幾下,他滿臉的歉意:“小嬋,我早都知道你是誰,你,你千萬別怪我。”
我怎么會怪你,你這么聰明,早都知道我是蘇嬋很正常。你不說,想必是怕我難堪吧。
“我沒怪你。”我對他笑了下,不自覺將自己抱緊:“劉大哥,我要走了。”
劉大哥聽了我的話,手里的酒瓶掉到地上,他忙抓住我的手,激動道:“我不說破你是蘇嬋,就是不想你離開我,你,懂嗎?”
我推開他的手,低頭不說話。這一年半,我何嘗不懂。只是我將所有的感情,都給了師傅,如果我說喜歡你,對你不公平。
“嬋!”劉大哥忽然緊緊抱住我,他玩世不恭了小半輩子,此時卻哭的可憐:“咱們成親,好不好?”
劉大哥胖胖的,身上柔軟而暖和,我拍拍他厚實的背,柔聲笑道:“下輩子,我一定嫁給你。”
劉大哥怕我在路上會遭遇到不測,親自出山送我回益州。在山中的一年半,世上的事已經變了。李氏王朝破滅,姜鑠成了新皇帝。父親高升去了長安,我便和劉大哥又從益州趕往長安。
原來在我失蹤的這些日子,家里人對外說我得了重病,在庵里靜養。
母親瘦了好多,她將我摟在懷里直哭。而蘇媯看見我回來,就像見了鬼,一眼都不敢看我。是啊,你和姜之齊如此對我,都以為我死了吧。
自我回到長安后,我就對蘇媯異常的好。我沒有證據揭發她,所以我就時刻盯著她,因為我覺得依照她行事的縝密歹毒,完全有理由殺人滅口。
許是報應吧,我每年的三月初都會去庵里為娘親祈福,蘇媯也和我一起去,可是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失蹤了。家里人找了她好久,一點音信都沒有。
一開始我以為她是被賊人盯上擄走了,畢竟像她這般絕世的姿容,真的很少見。可有一天,我收到劉大哥的信,他告訴我,他為我出了口惡氣,蘇媯終于死了。
原來大明宮傾,公主李月華被姜鑠踩斷了腿,更被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婢女毀了容。李月華五年前在大明宮見過美艷無雙蘇媯,她得知劉大哥會換臉之術,就和宦官張甫明合謀,先騙了韓度帶她去找劉大哥,再讓張甫明將蘇媯誘騙去。
劉大哥在信里說,如果換做尋常美貌女子,他定會阻止李月華瘋狂的換臉計劃,可那女人是蘇媯,他絕不會阻止。真正讓他擔心的是他的老朋友韓度。信末,劉大哥問我:嬋,韓度說他在很多年以前就喜歡上李月華,你信嗎?
我信么?我信,又不信。
李月華終于來蘇府了,驀地瞧去,她和蘇媯真的一模一樣,只不過她的腿腳還是沒好利索,一瘸一拐的。
一開始,我特別討厭她。我不明白韓度為什么忽然之間就會喜歡她,可越和她相處,我就越憐惜她。她常常一個人站在風口,不說話發呆,有時候背著人會捂著嘴痛哭,可擦干眼淚后,她又笑的艷若桃李。
比起這個小姑娘的悲慘遭遇,我覺得我曾經發生過的,簡直不值一提。我不自覺地開始對她好,盡量讓她不要在吃穿上受委屈,而她也慢慢對我撤下了心防,會對我真誠地笑了。
劉大哥的第二封信來了,他問我李月華在長安情況如何,并告訴我,她懷孕了。我大吃一驚,李月華肚子里的孩子,絕不會是韓度的,那么是誰的。如果沒猜錯的話,韓度定會來長安找這個不讓人省心的侄女。
到時候我一定要問他:師傅,為什么區區兩年,一切都變的好陌生。當年說要和我一起生活的話,是騙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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