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迷圈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
梳妝臺上擺著的一從劍蘭優雅地隨風搖晃,根部的花苞每天都會長大一點,花開之時會有無數文人墨客前來贊美它的高貴清雅,那么我的孩子呢,他在我的肚子里也是一天天地長大,他出生時有誰承認他,太殘忍了。
蘇人玉將妹妹安置好后就急匆匆地走了,說是父親急著見他。蘇媯懶懶地靠在軟枕上發呆,她手撫摸著小腹,一雙漂亮的眼睛危險地瞇住。這個孩子真的是無辜的嗎?那我弟弟李默呢,他才五歲,什么都不懂就被嚇傻了,他不無辜嗎?大明宮無數枉死的宮人呢,他們不無辜嗎?孩子,你錯就錯在選擇了一對狠心的父母,他們之間沒有愛,只有恨。
蘇媯仔細地打量韓度給她的小瓷瓶,釉色光亮,胎薄細致,里面裝著完美的安胎藥!姜鑠,你知道不,方才我一直想著將這孩子拿掉,結束下一代的痛苦。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這個孩子活,好好的活,健康的活。你放心,我會把你的孩子生出來,然后讓他親手給你端一杯斷腸酒。
很有意思,對吧。
這一日來了不少人,蘇婉被她母親趙姨娘強拉了來給蘇媯賠禮致歉,平日里各處管事的媽媽們也紛紛托里面的大丫頭們給七姑娘遞治腿傷的藥,因為她們不約而同地感覺這個七姑娘馬上就要大富大貴了,趕著熱灶總比什么也不做強。蘇媯懶得應付這起人,拉了被子悶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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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餓醒,已然是掌燈了。睡得多了,頭有些暈,蘇媯強撐著起來,驀然發現燈旁坐著個穿青色綾緞襖的清秀姑娘在做針線活,那姑娘看著只比自己大一兩歲,眼睛又大又水靈,不知在想什么,正笑的甜呢。
“那坐的是誰?”
燈下的姑娘聽見聲倒不慌忙,她將扣在桌子上的杯子拿起灌了杯滾水,笑著給床上的姑娘端過來,邊走邊笑道:“姑娘睡迷了,是我,六幺呀。”
六幺是母親何姨娘跟前的大丫頭,極穩妥可靠的人。蘇媯順手接過杯子望了圈周圍,看來飯點早都過了,她淡漠地對六幺說道:“你不在姨娘跟前伺候,在我這兒守著作甚。”
六幺坐到蘇媯跟前輕笑道:“今兒個六爺在夫人跟前求了恩典,讓小婢今后專伺候您呢。”
這是派人來伺候我還是監視我,哼,這個蘇人玉倒想的周全。
“你過來了,姨娘那邊怎么辦?”
只見六幺將錦被替蘇媯往上拉了下蓋好,輕笑道:“姨娘早在姑娘回府那日就想讓我過來,只是人微言輕不敢在夫人跟前提,一直擱著。姑娘放寬心,那邊還有秀秀她們呢。”
蘇媯嘆了口氣,枉何姨娘貌美如花,卻在府里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擔憂女兒只能背地里偷偷哭,說到底還是身份低沒權沒勢。不過您放心母親,日后女兒定會讓您風光于人前,決不受人半點閑氣。
咦?不對。蘇媯低頭看見自己穿著嶄新的白色絲質小衣,我今上午出門穿的衣裳呢,誰給我換了,褻褲呢,也被換了嗎?
蘇媯慌張地掀開被子一看,寒毛立馬倒立,衣裳果然被換了,褲子上肯定有血呢,完了,這下什么也說不清了。
心下煩躁,蘇媯也顧不上什么儀態,她扭頭就喝罵跟前站著的六幺:“誰進來給我換的衣裳,爪子還要不了。”
六幺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知為何,她感覺從前溫柔敦厚的七姑娘忽然變了,變得凌厲可怕,就像另一個人。
“姑娘我不是有心的。”六幺將身子伏在地上,委屈地跟個什么似得,低聲道:“婢子看您下午睡得好,所以,所以婢子自作主張,替您寬了衣。”
若是放在往日,這樣大膽的奴婢早都不知道杖斃幾回了。正在此時,紗窗上多了抹亮光,外面傳來蕊珠清脆的聲音:“幺兒,三姑娘問怎么了。”
蘇媯一把將六幺拉到跟前,冷眼惡狠狠地瞪著小丫頭,下巴沖著窗外。六幺是個伶俐不過的丫頭,她立馬會意,咽了口唾沫用平靜的語調道:“沒什么,是我把茶杯打了。”
“哦,七姑娘呢?醒了沒?”
六幺可憐巴巴地看向蘇媯,沒想到對上比冰更冷的眼睛,她真的變了,無形的壓力籠向小婢女,六幺此刻竟不敢回頭,她一動不動地大聲道:“沒有,還睡著呢。”
窗外的燭燈消失不見后,蘇媯才將六幺松開。六幺還在心驚肉跳間,猛地看見七姑娘忽然笑的甜美可人,她嚇得癱倒在地,明明是傾國傾城之貌,怎么就是讓人覺得那么害怕。不過這樣子,倒是和喜怒無常的六爺很像呢,那人高興時會吻你的耳垂,一遍遍地說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不高興時會一聲不吭把你按在床上,邊笑邊死里折磨你。
蘇媯卷而翹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撲閃的好看,她對六幺溫柔笑道:“好姑娘你先起來,告訴我,換下的衣服你送哪兒了。”
六幺慢慢站起身,她乖巧地立在一旁,低頭偷偷地抹了把眼淚,怯生生道:“我下午洗了,晾干后收在柜子里。”
蘇媯松了口氣,原來只有六幺接觸過自己的衣物,女孩抓起床邊立著拐杖,起身走向六幺,語調依舊平靜溫柔:“我衣服上好像沾了什么不好清洗的東西,你看見了嗎?”
六幺撓了下頭,她裝作懵懂抬頭看七姑娘,疑惑道:“沒有什么東西啊,很干凈呢。”
蘇媯哦了聲,便打發六幺到外間睡去了,她端起燭臺走到梳妝臺前打開窗子,外面又下雨了,清冷的空氣和泥土好聞的味道總是那么憂傷。可以相信六幺嗎,按說她是母親跟前得力的丫頭,不應該哄我,可我當時都摸到褻褲是濕的,這又怎么解釋。
一身悶雷忽然響起,紅色的閃電將女孩如妖魅般的臉照亮,青絲隨著陣陣涼風亂舞。元蘭不是跟了自己十多年了么,最后該下手時還不是毫不留情,這個事一定要警惕,一旦錯一步,最終就是反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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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狂風驟雨并沒有將滿園的春花摧殘,反而它們開的更艷了,花瓣上顆顆水珠兒晶瑩剔透的可愛,若將這些天之精華收集起來給韓度泡茶喝,他肯定會高興的。
蘇媯面帶著微笑邊走邊想韓度,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有沒有用過早飯。正在此時,扶自己的六幺忽然停下了步子,她湊到蘇媯耳邊輕聲道:“婢子守在門口您趕緊進去吧,六爺在里面等著您呢。”
蘇媯聽了這話這才回神,剛剛走神,沒承想竟被六幺這鬼丫頭給摑帶到了后樓。
“哥哥找我為何不來三姐姐那里。”
六幺抿嘴兒一笑,大眼睛左右瞅了番才笑道:“六爺說三姑娘那兒人多嘴雜,不是個說話兒的好地方。”
蘇媯懶懶地嗯了聲,拄著拐杖往進走。這個地方是昨日和韓度獨處過的,怎么看怎么順眼。他說過的每個字都記憶如新,他寬闊溫暖的臂彎,他溫柔的手,呵,還有不安分的唇。
“以后走路別胡思亂想,小心再叫人使絆子。”蘇人玉今日穿了件紅衣衫,愈發顯得他清秀可愛,他本來手背后在臺階上等著妹妹,忽然看見女孩帶著甜笑若有所思地往進走,這后樓院子有些地方長了青苔,可是滑的緊,再摔了她可不是玩笑的。
想到這兒,蘇人玉緊走幾步過去將妹妹拉進屋子里。蘇媯不喜歡被別的男人碰,可是此刻自己扮演的是他同胞妹妹,即使討厭,那也不得已了。
蘇人玉將門閉好后抱肘驕傲地看妹妹,那居高臨下的樣子仿佛在說:我現在給你機會自己坦白。蘇媯瞥了眼哥哥,這破孩子怎地這么討厭,可是話說回來,哥哥他確實長得好,用貌美如花形容他也不為過,有些男人就這樣,天生長了張讓人忍不住□□的臉。
蘇媯低頭將拐杖在地上來回劃拉,嘟囔道:“說什么,你不是都看到聽到了么,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倒不如說你想怎樣。”蘇人玉冷笑一聲,他走到妹妹跟前寵溺地揉了下她的發,用三分責備七分擔憂的語氣道:“韓度我打聽過了,確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只不過聽說這人涼薄寡情,欠下了不少風流債,這樣的人,你說你”
“我喜歡他。”蘇媯不知為何就說出了這憋在心里多時的話,她笑著直面哥哥,挑眉笑道:“我可以對外人不承認,但在哥跟前我不想撒謊。”
“你失蹤一個多月,就是和他在一起?”蘇人玉的手指劃過妹妹的眉毛,眼睛,動作溫柔而優雅。湊近了看他,這個美少年的肌膚毫無瑕疵,笑容魅惑,眼睛隨意一動就是風情。他的左耳垂戴著一只米粒兒大小鏤刻成‘蘇’字的翠玉耳釘,這人像只慵懶的貓,永遠在驕傲地嘲笑世人的愚昧。不過這美少年忽然從懷里掏出個東西扔在女孩臉上,咒罵:“真丟人,別告訴我這是你的癸水弄的。”
蘇媯低頭一看,是自己褻褲,潔白中的鮮紅很是扎眼,六幺這鬼丫頭果然撒了謊。
“哦。”蘇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半開玩笑半自嘲道:“我竟然有了身孕,看來哥要做舅舅了呀。”
蘇人玉一巴掌揮向妹妹,眼神冰冷而無情,他殘忍道:“不要臉的賤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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