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允婚
<=""></> “臣叩乞陛下，求陛下誅殺金陵縣主以安龍庭�！弊襄返钪�，工部尚書方鄂當著幾位尚書大臣的面上奏�！斑@幾日朝中風風雨雨皆因一女子而起，此女有禍國殃民之相，求陛下下旨白綾賜死！”
幾位大臣嘴角一抽，不由得看向這位少言寡語的同僚。
金陵縣主這件事沸沸揚揚鬧了好幾天，朝廷議論紛紛但工部尚書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沒想到今天在內閣的時候一語驚人，直接便要求皇帝誅殺衛(wèi)芊。
司徒昀陰著臉，就算是他再蠢，殺死金陵縣主的后果也能想到。
且不論其是太上皇冊封的縣主，這是對太上皇的不敬。作為忠臣之女，其父衛(wèi)延因公事而亡，朝廷自有一份體恤。只要不是太過分，便是發(fā)下些許錯，也能看在其父面上抹去，最多消去其縣主頭銜。當然，不能是謀反之類的大罪。若是那些莫逆大罪，自然還是怎么死怎么來。
再者，這個時代用的刑罰大多是發(fā)配充軍，官員們還有貶謫罰俸的說法。想要殺人問斬，那一道道手續(xù)十分繁瑣。
古人常言：“秋后問斬”。
除卻秋冬肅殺的時序外，更主要的一個原因是最終的秋審。自隋唐以來，民風開化，死刑需多次復奏之后由皇帝朱批。而在本朝高祖時，立“秋審”之制，在霜降之后將全國所有死刑案例重新整合。酌情分類規(guī)劃，唯有皇帝再度朱批后才能殺人。而這個時候正好是深秋時節(jié)，所以稱之為秋后問斬。
金陵縣主犯下何等過錯，竟然要讓皇帝下旨賜死？
“沒想到工部尚書竟然是賈赦那邊的人�！崩舨可袝热诵闹邪蛋迪氲�。
工部尚書所言，表面上是要殺人，但如果真要衛(wèi)芊死，只需暗中和皇帝稟報，然后對衛(wèi)芊偷偷下毒即可。這樣明目張膽說出來，司徒昀再傻也不敢走明路下旨逼衛(wèi)芊自殺。而且工部尚書這一提，就算有人暗地里想要下手，也需要考慮司徒昀的立場。
這要出事，誰不懷疑司徒昀干的？
兩帝并立最麻煩的一點便是主次不分。目前雖然皇帝掌權，但朝野之中還是太上皇說的算�；实廴绻嬲宫F(xiàn)自己暴虐一面，真以為太上皇沒兒子不能再換一位皇帝？
這就是為什么，陳太后母以子貴，而并非司徒昀母以子貴的緣由。
皇位的正統(tǒng)性來自于太上皇，司徒昀斷不敢做出一些陰私勾當。今日安排衛(wèi)芊病逝，他日能不能安排太上皇病逝呢？
依照自家父皇的多疑，這種想法未必不會有。
工部尚書繃著臉：“陛下，臣執(zhí)掌工部，對金陵縣主這些年所為十分了解。其鼓勵農業(yè)，提倡海外貿易，借兩方貿易之間從海外取得種子改良之后低價賣給農民養(yǎng)家糊口。這幾年來，金陵那邊有不少人傳頌其美名。此女不誅，未來名聲漸大，若是下嫁皇室之外，恩澤后人，豈非有不臣之心？”
衛(wèi)芊這些年做的事情司徒昀了解不比工部尚書少。迎娶衛(wèi)芊除卻爭口氣外，這政治態(tài)度很明確，娶了她能夠得到不少民望。如果他在大力推動扶持，到時候民生安泰，其他兄弟們想要反也很難。
當然，讓衛(wèi)芊嫁給其他人的念頭，司徒昀根本就沒有<="r">。要么嫁給他，要么出家，也就是衛(wèi)芊的態(tài)度。出家之人不理紅塵，到時候只需隨便給一個封號，尊她一聲真人，也算是完美了卻這一樁婚約。
但是殺人是絕對不行的。
只因為女方拒絕而殺人？而且現(xiàn)在女方拒絕的言論被陳太后封鎖。陳太后為了自家兒子臉面著想，封鎖后宮消息，根本沒讓前朝知道。衛(wèi)芊曾明明白白拒絕司徒昀。
外人根本沒想到如今之所以這么難以抉擇的根本原因在衛(wèi)芊那邊。
“放肆！”司徒昀龍顏大怒，不得不把工部尚書之言和幾位兄長聯(lián)系在一起�！敖鹆昕h主昔年曾救朕有大功，你這是要陷朕于不仁不義之地？”司徒昀到底剛剛當上皇帝，眉眼不自覺看向不遠處的史官。
起居注，這是每一位皇帝都有的東西。由史官記錄皇帝一言一行，然后供后人編寫史書，這種起居注連皇帝自己都不能看。當然，在唐太宗之后這條規(guī)矩逐漸喪失其效力。但起居注作為每一位皇帝言行舉止的記錄，司徒昀也擔心被史官記下“心胸狹義，恩將仇報”這種話。
義正言辭的拒絕，并呵斥工部尚書讓其閉門思過。
不遠處那位史官默默提筆寫了幾行字。但到底寫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司徒昀心情不好，其他幾位尚書大臣見了，稟報之后紛紛告辭，只留下司徒昀一人思考這件事該怎么辦。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若是她上面還有父親在，還能用加官進爵的名義來壓一壓，但是現(xiàn)在嘛……”
一家老太太么，即便是給上國公夫人的名頭又有什么用呢？
“若實在不成，也只能讓她出家了�！�
拒絕皇帝的女人，日后除了出家之外再無其他路可選。這種女人沒人敢要！
幾位皇子雖然有心借助衛(wèi)芊的名望和娘家勢力，但還沒擺明和司徒昀抗的勇氣。
“太后娘娘駕到！”
紫宸殿外傳來聲響，驚醒司徒昀，趕忙起身行禮：“兒臣拜見母后�！�
“免禮�！标愄髶]退左右，只留下自己二人：“皇兒對金陵縣主這件事，怎么想？”
“怎么想？”司徒昀無奈道：“縣主無心男女情愛，一心向道，若不能挽留，孩兒也只能給她建立廟宇讓其修行了�！�
“本宮昨日問了縣主的意思，縣主最大的顧慮便是和你之間的恩情�！�
衛(wèi)芊最忌諱的一點便是有恩于司徒昀，讓司徒昀低人一等，日后不好相處。而司徒昀也忌諱這段恩情，為了保全自己明君的名譽，哪怕心中再憋屈也不能表露，必須裝出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樣對衛(wèi)芊放手。
“說來也簡單，本宮已經(jīng)命人去金陵將她家人接來�！�
“把她家人請來？”司徒昀摸不著頭腦，依照衛(wèi)芊的性格，家人就能勸得了她了？
“本宮將她家人請到睿明宮小住�！标愄笮σ饕髡f起自己的計劃。
睿明宮？司徒昀皺眉：“母妃的意思是……”綁架？
皇子在外都有府邸，隨著司徒昀成為皇帝，他的府邸被改造成一座宮殿，名諱“睿明宮”，常年有侍衛(wèi)把手<="l">。讓衛(wèi)家人住到這里足見榮寵，但也是一種監(jiān)視或者威脅。
“不，她們要參加你們的大婚，當然需要她們作為娘家人出面�！标愄笮Σ[瞇道：“這是本宮下的恩旨。至于你們倆之間的恩情，本宮做主將通明殿那枚大驪珠賜給她答謝昔年救命之恩�！�
陳太后想的也簡單，恩情兩清，那么日后二人相處起來自然也少了幾分顧慮。
“這樣可行？”
“有什么不行？說到底便是人心所思，彼此顧忌罷了。你禮數(shù)做足了，削去她的心結，日后嫁過來兩全其美。至于那些不同意的官員……”陳太后微微一笑：“她若嫁過來，再怎么差也是坐主一宮，到時候從各家選幾個女兒塞到迎親隊伍里，自然可以幫你拉攏人手。”
當今這些官員大多是太上皇的人，但是隨著太上皇一天天老邁，他們總要給自己的兒孫們打算。
聯(lián)姻，自古以來都是一個好用的法子。迎娶這些官員的女兒們，到時候這些官員在太上皇那邊也會幫忙說話，抵制他那些兄弟們的某些心思。
母子二人合計得當，陳太后前去太極閣尋太上皇稟報。
太極閣中，太上皇閉目養(yǎng)神聽工部尚書稟報：“成了，你先下去吧�！�
工部尚書透過珠簾，看不到上面這位老圣人的臉色，恭敬行禮后告退離去。
這位工部尚書并非外人所想是賈赦那邊的友人，而是太上皇靜觀數(shù)日之后忍不出出手想要直接了結了。
“昀兒到底是心慈手軟還需要多歷練啊�！碧匣瘦p輕一嘆：“區(qū)區(qū)一個女兒家就把他難倒了，日后怎么接管江山社稷？”
“怕縣主？那是怕您吧？”劉勝心中腹議，面上笑道：“陛下宅心仁厚，縣主昔日對其有恩，如今不肯強迫縣主，此乃昔日恩情之故。若換一個人，陛下斷不至此�！�
“不錯。”太上皇雖然口里抱怨司徒昀心慈手軟，但何嘗不是自己安心了？一位心軟的皇帝，怎么也不至于對自己禪位的老父親下手吧？
不久之后，陳太后到來，將自己的計劃說了。
老圣人不置可否，只問：“你覺得金陵縣主入宮，應該做什么妃位？”
陳太后謹慎看了一眼老圣人，小心翼翼道：“不如給一個惠妃的位置？”老圣人昨日和衛(wèi)芊談論頗歡，又有老一輩的交情在。原本陳太后的意思是九嬪之首，但事到跟前反而猶豫了，暗中添了一下，直接便說是惠妃。
“四妃之次席？”老圣人搖頭：“高了！”
“那么，德妃？”
“也高了。初來乍到便封為正妃，于理不合�！�
老圣人的態(tài)度疏離，陳太后心中嘀咕。莫非自家這位夫君對衛(wèi)芊沒有表面上的那么喜歡？要真知道他的態(tài)度，我和昀兒何必為難那么久？
“妃位之類可以慢慢想<="l">。剛剛你說讓衛(wèi)家人住到睿明宮？一群寡婦何德何能住到皇兒的潛邸宮殿？”老圣人玩著扳指：“不過你請她們來也正好。這樣吧，他們在京城沒有府邸，便先在睿明宮住幾天，回頭再讓他們搬走�！�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老圣人對衛(wèi)芊一家的態(tài)度到底如何，陳太后反而看不明白，心中嘀咕著告退離去。
傍晚，衛(wèi)芊受到司徒昀賞賜下來的驪珠以及八道詩經(jīng)菜。這次衛(wèi)芊沒有當眾回絕，沉默了一段時間后接旨謝恩。
前來宣旨的太監(jiān)心中忐忑，前撥人是什么遭遇，在宮中也有耳聞。本來是懷著忐忑心情，抱著失敗之后回去受罰的打算，但如今衛(wèi)芊接旨，前來宣旨的小彭子頓時松了口氣。
“那奴才先行告退�！毙∨碜由滦l(wèi)芊返回，也顧不得什么賞錢，直接就要回宮復命。日后再出什么問題，就跟自己無關了。
“等等。”衛(wèi)芊叫住小彭子，頓時這位二十多歲的小太監(jiān)苦著臉：“縣主莫要為難小人，再一再二不再三，若是這次再不成功，回去之后小人的腦袋可要搬家了�！�
“內廷之中哪里來這么兇狠的刑罰？金瓜擊頂?shù)男塘P在去年就被太上皇廢去。放心吧，本縣主沒準備回絕，只是讓你再送四道菜回去。”
“還送菜？”小彭子腳跟一軟，衛(wèi)芊吩咐人準備四道菜品。這四道菜品便不是回絕了，而是同樣以詩經(jīng)作為菜名。因為時間問題，便讓賈府廚房草草備下兩個菜。
一個是獅子頭，竹筍、豬肉粒、野山菌、蛋清絞成肉餡，用山雞湯以文火慢慢煨燉。然后撈出肉丸再用另一鍋雞湯煨，反復三次，最后放在一盅熬成白色的骨湯里面。衛(wèi)芊稱呼為“褰裳”。
一個是用青菜嫩葉陪著紅青椒絲做的拌三絲，取名“子衿”。
宮里人催得緊，草草溫了一壺青梅酒取名“摽有梅”。
至于最后一碟衛(wèi)芊正在用的黑米糕，取名“緇衣”。
四道菜送到宮里，這四道菜以女子的口吻表達愛意，足以說明衛(wèi)芊目前的態(tài)度。
送走人后，衛(wèi)芊摩挲驪珠，玄筠忍不住道：“你真要嫁？”
“反正都答應警幻了，實在不行便直接在宮中重病身亡�！毙l(wèi)芊悵然道：“本來還想著奉旨出家，看樣子是不成了。”
“入宮也好，不然陛下若動怒，你小命恐怕難保�！惫庥帮w入賈府，玄玉道長落下：“師父有感昨日你命途變化，特意讓我前來垂問�？礃幼�，你是要嫁人嘍？”
“是要嫁人，不過司徒昀的性子不敢逼我。若真逼急了我，我直接一杯毒酒自殺，假死前往中途島做我的逍遙女皇。到時候將證據(jù)往太上皇和幾位王爺手中一塞，就算他能坐穩(wěn)位置恐怕也要承擔一定麻煩�！毙l(wèi)芊起身收起驪珠：“只是昨日碰到一個對頭，被激怒之下發(fā)下大誓言要去后宮走一趟。這也需要師姐前來垂問？”
“你們衛(wèi)府所有人在昨天都被太后娘娘請上京，師父怕出意外讓我過來照拂著，明天你應該就能見到他們了。”
“母親她們來長安了？”衛(wèi)芊大驚失色，立馬想到太后的心思，心中不由后怕。若是自己晚答應一步，那位還真準備用家人逼迫自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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