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太餓了，所以犯了錯，下次自然就長了記性，以后再不敢了。”杏兒低聲道。

　　“是你這丫頭太過實誠，你瞧瞧我，雖然偷吃了無數次，一次都沒有被發現。”小丫頭得意道。

　　“我若是早些認識你，自然就不會落得這般結局了……”杏兒懊悔道。

　　“這也無妨，你不過是偷吃了些白糖糕，估摸著關上一夜，也就會把你放出來了。”小丫頭順著蹲下身來，從懷中取出個手帕包，小心翼翼的從門縫里頭遞了過來。

　　杏兒打開手帕，湊近了一瞧，卻是一塊兒小小的白糖糕。

　　“你快些吃吧，我可不能再陪你說話了，這就要走了。”小丫頭起身，湊近了門縫，壓低聲音說道。

　　“如今天色已晚，本就是用晚膳的時辰，你還要去做什么？”杏兒捏著白糖糕，急聲問道。

　　小丫頭扭頭看了看身后，這才神神秘秘的說道：“還不是茹云閣那邊出了事……”

　　“那茹云姨娘臨盆再即，莫不是生了？”杏兒努力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樣來。

　　小丫頭再次回身看了看身后，口中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這是遇見了我，若是遇到了旁人，定然不會知曉此事。”小丫頭說完這話，故意賣了個關子，只等著杏兒主動來問。

　　“你莫不是伺候在茹云姨娘身旁的貼身丫頭？”杏兒配合道。

　　“我之所以能夠知曉此事，不過是因為托了姑母的福。我姑母可是夫人身旁得力的婆子，今日那茹云姨娘生產之時，我姑母就在茹云閣中……”小丫頭說到此處，突然停住不說，這次卻不是要賣關子，而是又回頭看了看身后。

　　眼見夜幕降臨，四下無人，小丫頭這才放心道：“我聽我姑母說，那茹云姨娘生下來的是個一頭白發的嬰兒……”

　　“什么？竟是一頭白發？”杏兒如今才知曉為何老爺看到小郎君為何會是那種厭惡的神情。

　　所謂事出反常則為妖，小郎君出生之時，即是一頭白發，只這一點，小郎君再無得寵可能，甚至會被永遠冷落在茹云閣中。

　　杏兒渾身脫力，手中一松，那白糖糕登時落在地上，她緊緊趴在門縫上，一雙眼睛直直盯著小丫頭。

　　小丫頭似乎被杏兒嚇了一跳，她后退兩步，口中說道：“我聽姑母說那孩子的頭發就像白雪一樣白，尋常人家的孩子哪里會生出一頭白發來？我瞧這孩子定然是妖孽投胎，不然怎會是這般妖邪模樣？聽說那茹云姨娘入府不久，就接連取了幾個丫頭的命，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定然是那些被茹云姨娘害死的丫頭回來報仇了……”

　　“那茹云姨娘呢？現在如何了？”杏兒緊張道。

　　“這茹云姨娘自從生下了那妖物之后就一直昏睡不醒，我聽我姑母說，她似乎流了很多血……”小丫頭低聲道。

　　杏兒聽到這話面色慘白，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夫人手段毒辣，竟是想要斬草除根。

　　小郎君如今被風傳成妖邪之物，姨娘又不曾醒來，只怕變天的不是刺史府，而僅僅是茹云閣。

　　那小丫頭沒有聽到杏兒的回應，只當她是太過吃驚，于是又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我姑母說，老爺使人把茹云閣封了起來，似是動了怒，這茹云姨娘得意一時，竟是妄想與夫人一較長短，如今落得個這般下場可不就是自作自受？”

　　杏兒呆呆癱在地上，額頭靠著門縫，低垂著腦袋，也不言，也不語。

　　小丫頭不聽杏兒回應，便也失了興致，她又對著杏兒說道：“你快些把這白糖糕吃了吧，賴好墊墊，等到明日一早，自會有人把你放出來的。”

　　說完這話，小丫頭便匆匆走了，如今天色已經全然暗了下來，天上地下自是一片漆黑。

　　這廂房當中更是黑成一片，杏兒呆坐許久，腦中像是搭了個戲臺子，咿咿呀呀唱個不停，她茫然不知所措，昏昏然然間竟然睡了過去。

　　杏兒夢中也不踏實，只覺得一時是在茹云閣中，她坐在樹下繡花，桃兒陪著姨娘說話；一時之間又似在正房當中，夫人高坐案幾后頭，一雙眼睛帶著笑意，笑吟吟的看向她；一時之間她又獨自進了里間，里間的床幔低垂，她悄然撩開床幔，里頭一個小小嬰兒睡得正香，她心生歡喜，不知從何處摸出了個撥浪鼓，輕輕搖著逗弄嬰兒，突地亮光一閃，那嬰兒“哇哇”哭了起來。

　　她待要去哄，湊近一瞧這才發現，那嬰兒竟是一頭的白發，杏兒一驚，手中的撥浪鼓，掉在地上，“咣當”一聲。杏兒身子向后一仰，驀然醒來。

　　“你這丫頭倒是個心大的，都落得了這般光景，竟然還能睡著……”

　　杏兒茫然躺在地上，片刻后才回過神來，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竟是倚靠著木門，睡了過去。剛才夢中的“咣當”一聲，只怕是這婆子開門的聲音。

　　那婆子逆光而立，杏兒依舊一眼認出了她，她就是那個面生的婆子，就是她一句把自己拖拽了過來。

　　“你……你……要做什么？”杏兒心中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她透過婆子看向她身后的月光，原來不知何時月亮初升。

　　月上中天，想來時辰不早，這婆子為何會三更半夜而來，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你說我來做什么？”那婆子擰笑一聲，上前抓起杏兒的衣領，拖著她就往門口而去。

　　“你究竟要做什么？”杏兒死死拽住門框，提高了聲音說道。

　　“你說我要做什么？我自是要送你上路！”那婆子冷笑道。

　　“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是姨娘的丫頭，即便是要走，也要跟著姨娘走……”杏兒五指扣住門檐兒，幾乎五體投地趴在地上。

　　“你放心，我這就帶你去見茹云姨娘……”那婆子一腳踹在杏兒手上，杏兒吃痛，不由松開手，那婆子立刻拖著杏兒出了門。

　　杏兒一路顛顛撞撞被那婆子拖了出去，她腦中不停回想著那婆子的話，這婆子當真是好心帶自己去見姨娘，還是要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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