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南自古繁華,更何況十朝故都的金陵。戰(zhàn)國時,楚威王滅亡越國,占據(jù)此地。見當(dāng)?shù)仫L(fēng)水地脈有王氣上升,恐日后會有王者出現(xiàn),威脅到他的子孫基業(yè),于是在江北山邊埋下黃金以鎮(zhèn)壓,同時在清涼山邊修筑一座石頭城,取名金陵。這就是金陵城的來歷。
大明朝□□皇帝朱元璋以此為都城,進而據(jù)有天下。后至成祖朱棣遷都燕京,改燕京為北京城。金陵改稱為南京。
金陵城既有此傳說,便有龍蟠虎踞之稱。金陵第一鏢局“虎踞鏢局”正對著秦準(zhǔn)河,朱雀橋。旭日東升,將門前的金字大匾照得十分耀眼。兩名虎背熊腰的大漢站在門前,不可一世,行人經(jīng)過,遠遠地避開,側(cè)目而視。
一群小叫化子,遠遠地在橋的另一頭,守著候著。能夠出入虎踞鏢局的,都是一些有錢的大爺,若是遇上了他們高興,賞錢自然會比別處豐盛;當(dāng)然,若是遇上了他們不高興了,馬鞭皮靴下來也是豐盛的。富者貴貧者賤,自古皆然。
這是大明宣德七年十月初七正午時分。
有兩名橋夫抬著一頂小橋,走過朱雀橋,停在虎踞鏢局門前。橋簾掀起,走下來一位紫衣女子。這紫衣女子看上去有些古怪,她一身紫衣,紫紗蒙面,紫色大髦,就連手上也戴著一幅紫色手套,從頭到腳,用紫色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只留著一雙笑中帶威,水靈靈的眼睛。她手中還抱著一個嬰兒,但衣著發(fā)式,卻還是未出閣的姑娘打扮。獨身一個女子,就這么闖進這種三教九流之地。
這紫衣女手抱嬰兒,走入虎踞鏢局,氣宇不凡,旁若無人。竟令得那兩名見多識廣的大漢也不敢多問一句,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進去。
進門之后,迎面出來一個中年人,殷勤地問:“夫人……小姐……”他頓了頓,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才是,忙改口道:“你是要托鏢還是?”紫衣女傲然道:“我要先找一個人,然后,還要與你們總鏢頭談一筆交易!
……
過了許久,那門口的兩名大漢突然看到那紫衣女竟被他們虎踞鏢局的總鏢頭恭恭敬敬地從花廳送出來。送到滴水檐前,那紫衣女回頭道:“好了,你不必送了,我不想太過張揚!笨傜S頭沈瀚忙道:“是、是、屬下遵命!
不知何時,虎踞鏢局門口,散落著四五個頭戴笠帽的小販,竟無視虎踞鏢局的威嚴(yán),在門口擺開了小攤。那門口的兩名大漢正待驅(qū)逐,見那紫衣女已經(jīng)出來了,連忙又重新站好了。
紫衣女手抱嬰兒,走出門來,雖然她要找的人不在這兒,不過,她總算知道對方的下落,又順勢收了虎踞鏢局為羽翼,也算不虛此行了。
誰知走到門口,她手中的嬰兒忽然動了動,啼哭起來。紫衣女忙低頭輕輕拍哄。正此時,數(shù)點寒星從門外的四名小販的手中發(fā)出,直襲紫衣女等人。那兩名鏢師和那幾名橋夫,哼也不哼一聲,就死了。與此同時,那四名小販從扁擔(dān)中抽出兵器,叱道:“妖女納命來!”聲音嬌嫩,竟也是一群女子。
暗器交叉,已封住對方的上中下三路。好個紫衣女,驟逢□□,身形疾轉(zhuǎn)低頭,扯過身上的大髦攔在身前。那大髦不知是何物所制,飛針射在大髦上,竟紛紛跌落。手未放下,對方長劍已到,使的竟是正宗峨嵋劍法。一招“越女追魂”直取紫衣女面門,另一人“素女拂塵”橫掃她雙足。黃衫飄動,霜刃鋒利。
另兩人身著一青一白,使一對峨嵋刺,功力似更勝一籌。兵刃中有“一寸短,一寸險”之言,兵刃越短,就越難以對付。
紫衣女手抱嬰兒,身無兵器,面對四人急風(fēng)驟雨般地狂襲,只得連連退卻。紫衣女的武功原在對方之上,無奈此刻絕抽不出空來放下嬰兒,取出兵器來。只是這紫衣女雖敗不亂,腳踏方位,步法微妙,對方四人雖手持兵器,竟也一時傷她不得。只是時間一長,紫衣女礙著孩子,只守不攻,以一敵四,未免有些吃力。
紫衣女見勢不妙,一咬牙,退后一步,將那嬰兒高高拋起,空出雙手,便向劍刃上抓去。她雙手戴著金絲手套,不懼兵刃,將雙劍一奪,一遞,正擋住兩柄峨嵋刺。雙足連踢,又然躍起,那嬰兒正往下掉落,她輕輕一拍,又將嬰兒托上高空,她自己再落下時,已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來,“啪、啪、啪、啪”連響,已經(jīng)打得那四名女子猝不及防,東倒西歪。
這會兒功夫,那嬰兒又即將落下,紫衣女躍起,正欲故伎重施,不料對方那一名白衣女子見此情景,卻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抱住她的雙足,紫衣女身子失衡,掌力便斜了,原本將嬰兒垂直托上,不料嬰兒卻斜飛出去。紫衣女一腳踢飛白衣人,欲救嬰兒,已然來不及了。眼睜睜看著嬰兒向石橋上直落下來。才在襁褓中的嬰兒,從這么高空落下,必是性命難保了。
橋上原有幾個小乞兒,方才見打斗激烈,早逃開了。有一個□□歲的小乞兒,逃得太慌,竟逃丟了一只破布鞋。實在舍不得,又悄悄地躡回來去揀。正此時,覺得有東西從空中落下,不由地手一伸,那東西來勢很大,壓得他一交坐倒,撞得屁股好疼,顧不得爬起來,先看手中,原來是裹在襁褓中的一個女嬰。那嬰兒本來是哭著的,剛才被拋得一上一下的,此刻非但不怕不哭,反而“咯咯”地笑起來。粉妝玉琢似的小臉兒猶留著兩滴淚珠兒,一笑,露出兩邊的小酒窩來,可愛極了。
紫衣女與青衣女同時叫道:“小乞丐,快將孩子給我!蹦切∑蜇づ榔饋恚皆诓恢獤|南西北時,只聽得一片喊聲,也不知她們在叫些什么,嚇頭將頭縮了一縮。眼見前面這兩伙人打打殺殺,猶如兇神惡煞一般,低頭看這嬰兒笑得如此燦爛無邪,不禁抱緊了這嬰兒。這嬰兒雖小,但是眼睛亮晶晶地,一笑起來,滿臉地陽光似地,任是誰見了也是十分憐愛。雖然兩邊都在叫著:“把孩子給我!蹦切∑蜇s抱緊了嬰兒,反向另一邊橋下跑去。
雙方同時一怔,想不到這小乞丐竟不顧性命地救了這嬰兒去了。青衣女正要去追。身形方動,紫衣女早已搶在她前頭,殺氣騰騰地踞于橋上,攔住了她四人去路。
紫衣女臉色鐵青,她素來行事心狠手辣,只有她惹別人的,誰敢惹她。這四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豈有輕饒之理。方才礙于孩子縛手縛腳,如今孩子不在,這一時半會兒,諒是安全的,正好騰出手來大開殺戒。
青衣女見此情景,咬牙叫道:“笑面羅剎丁芷君,我們與你拼了!
紫衣女丁芷君冷笑一聲:“峨嵋派的,你們是自己找死!闭f著,軟鞭一揮,打向青衣女。峨嵋派其余三人,也紛紛圍上。
方才白衣女拼死一撲,被丁芷君一腳踢在面門上,傷勢雖重,此刻也顧不得滿臉血污,手執(zhí)峨嵋刺先撲了上來。
丁芷君想起方才的事,最是恨她,冷笑一聲,長鞭揮出,指東打西,卻冷不防左袖中暗飛長索,正卷在白衣女頸中,丁芷君紫衫飄飄,在空中一個轉(zhuǎn)身,繞過一個橋墩,頓時將白衣女勒緊在橋上。
青衣女大叫一聲:“師妹--”見丁芷君左手用力,右手之力便輕了,青衣女深得峨嵋派武功之精要,見此情景長劍刺出,在空中連劃幾個圈子,纏住長鞭用力一奪,丁芷君長鞭竟脫手了。青衣女正自得意,兩枚魚鱗小刀已隨長鞭射來,青衣女躲避不及,急忙中將頭一偏。一枚魚鱗小刀原射向她咽喉,卻劃傷了她左頰,另一枚則射中了她右肩。青衣女眼見動手不過幾招,已方已是一死一傷,剩下兩個師妹武功只有更加不及,今日之事,已經(jīng)不遂。忍痛大叫一聲:“散--”
兩名較年輕的黃衣女聽見叫聲,立刻向左右分散逃開,青衣女也一個翻身,向后逃去。紫衣女丁芷君冷笑一聲,不去追趕,反而沖入虎踞鏢局,厲聲叫道:“沈瀚!笨傜S頭沈瀚忙跑出來道:“令主有何吩咐?”
紫衣女丁芷君冷笑道:“沈總鏢頭,剛才我在外頭與人打斗,你竟敢不出手?”
沈瀚忙道:“屬下不敢,屬下原本要出來的,只是無令主吩咐,恐出去反礙了令主大展神威。以令主的武功,對付這幾個峨嵋弟子,何在話下!
丁芷君哼了一聲,知道此人新收,并不忠心。只是現(xiàn)在正要用到此人,且先忍下了,只是說:“你馬上派出所有弟子,給我搜那三個峨嵋弟子。”心中暗道:“待安頓好孩子,我讓你知道我的厲害!狈餍涠ァ
※※※
卻說剛才那小乞丐,抱了嬰兒,一口氣跑得遠遠地,見后面無人,才鉆進一個小巷子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喘息稍定,才忙低頭看著手中的小嬰兒。這嬰兒看上去只有兩三個月,雖然還不會說話,可是“咦咦呀呀”地樣子卻更可愛,他不禁伸手去逗弄嬰兒。孩子是天真的,當(dāng)他和嬰兒一起笑起來時,他也忘記了自己的窮苦和饑餓。
可是過了一會兒,嬰兒想是餓了,小嘴一扁,開始哇哇地哭了,而且越哭越響,怎么哄也哄不住。他急得團團轉(zhuǎn),哄道:“小寶寶,你別哭了好不好,我知道你餓了,可是我也很餓。求求你別哭了,你再哭會把壞人引來的。只要你不哭,你叫我做什么都行!笨墒菋雰翰宦犓,反而哭得又大聲又霸道,中氣十足。正當(dāng)他急得滿頭大汗,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紫影飄過,從他手中抱走了嬰兒。
紫衣女聽到哭聲,終于找到了嬰兒,心中真是說不出的驚喜。她手中抱著嬰兒,對這小乞丐笑道:“好孩子,你真是個好孩子。今天你做得好,我會好好賞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囁嚅道:“我、我叫小虎子。”
紫衣女笑道:“果真是虎頭虎腦的。好,你今天立了大功,這輩子都不用再要飯了!闭f著,取出一錠黃金遞給他,正要帶他走時,一轉(zhuǎn)頭,目光掠處,見巷口有一角青衫飄過,她臉上頓時升上一股殺氣,追了過去。
小乞丐小虎子見紫衣女忽然一閃就不見了,他手中握著那錠黃金,呆呆地站在那兒,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紫衣女丁芷君眼見方才那伏擊自己的青衣女身影在巷口掠過,便追了上去。青衣女原也是循哭聲而來,不料遲了一步,自己反被這女魔頭發(fā)現(xiàn)行蹤,追了上來。她自知不敵,連忙逃跑。
丁芷君冷笑一聲,緊追不舍。青衣女慌不擇路,竟逃進了一條死巷,等她發(fā)現(xiàn)不對想回頭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眼見紫衣女帶著一種貓戲老鼠似的得意神情慢慢地踱了進來。
丁芷君笑道:“你是峨嵋派的,武功不錯,看來,是峨嵋四秀中人了。嗯,金秀容,李秀德,沈秀紅都已經(jīng)死了,這么說,你是趙秀言了。我本想放過你,不過,既然你這么急著要與你的師父師姐們做伴去,我就好人做到底,成全了你吧!”
趙秀言怒目圓睜,罵道:“丁芷君你這個女魔頭,你做惡多端,將來一定不得好死。我就是變作厲鬼,也要來找你報仇,”
丁芷君哈哈大笑:“這你大可放心,有道是好人不長命,惡人活千年。我怎么死,你不用操心,還是想想自己今天怎么死吧。”說著,取出三枚寒光閃閃的小針,笑道:“這三枚峨嵋金針,就算是我還給你的。嗯,這第一針,先刺在哪兒呢?可不能讓你馬上就死。你瞪著眼睛看我作什么,你的眼睛可挺美的呀。這第一針,就先刺你的眼睛……”
趙秀言大叫一聲,不顧一切欲向外逃去。丁芷君雙腿一剪,已將她踏在地上,冷笑道:“往哪兒逃呀!”一針就向她右眼刺去。趙秀言發(fā)出長長的一聲慘叫,叫聲未完,丁芷君已是尖叫一聲:“什么人,竟敢暗算本座!
丁芷君金針正要刺向趙秀言的眼睛,忽然手被什么東西擊中,痛得她金針落地,不禁又羞又氣,仔細看那暗器,竟只不過是半塊雞骨頭。心中一驚:“什么人有如此功力?”
正待細尋,就聽得一聲長長的呵欠:“是哪個小烏鴉亂吼亂叫,擾我老人家吃東西!
丁芷君回頭一看,見一個滿臉臘黃的老乞丐從墻邊懶洋洋地站起身來。丁芷君大吃一驚,方才這巷中除了她與趙秀言之外并無旁人,這老叫化子從何而來,何時躺在墻邊,自己竟毫無覺察。待得仔細看清楚了對方之后,驚轉(zhuǎn)為懼,駭?shù)溃骸敖鹈嫔褙!”連忙退開三步,放了趙秀言。
趙秀言一聽,救星竟是當(dāng)今武林中輩份最高,武功最強的金面神丐,當(dāng)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自從武林中萬人敬仰的圣人東海顧先生在去年泰山大會中遇難之后,金面神丐金炎就是世外三仙中唯一在世的人了。她知道金炎為人嫉惡如仇,猶為痛恨無雙魔教,而眼前的丁芷君,就是無雙魔教教主的親信,忙叫道:“金老前輩救我!”
金炎看了她一眼:“你是峨嵋弟子?”
趙秀言忙道:“正是,晚輩趙秀言,家?guī)熐嗍瘞熖投脶疑舷缕呤辔煌T,都已被無雙魔教所害,只余我等幾個姐妹,猶受這女魔頭的殘害。今日若非前輩救我,我……”話未說完,已是淚流滿面。
金炎冷冷地看著丁芷君,道:“小魔女,當(dāng)年云無雙這個女魔頭為害天下,你就是最大的幫兇,作惡無數(shù),殘害正道武林人士。人說你口蜜腹劍,笑里藏刀,最擅長逞毒計,設(shè)陰謀害人。如今魔教已經(jīng)滅亡,你不但毫無悔意,反而繼續(xù)作惡,今朝落在老叫化子手中,我便要為武林除一害了。你的主子云無雙呢,又躲在哪里!闭f著,逼前了一步。
丁芷君退后了一步,忙叫道:“金老前輩,您且聽我解釋!
趙秀言忙道:“金老前輩,這妖女最擅長花言巧語。顛倒黑白,老前輩休要受她蠱惑了!
丁芷君急道:“金面神丐名震天下,豈會不容人講理嗎?”
金炎冷笑一聲:“老叫化子這一生從不受人花言巧語,也從不與惡人講理。你若快說出云無雙這個女魔頭的下落,我就讓你死個痛快。”
丁芷君叫道:“你想殺我倒罷了,你想殺我家小姐,你怎么對得起顧先生?”
金炎臉上升上一股殺氣,更有深深的痛恨:“云無雙這個女魔頭害死顧先生,我正要殺她為顧先生報仇。我如何對不起顧先生。你這妖女,果然是顛倒黑白!
丁芷君冷冷地提醒他:“顧先生說過是我家小姐害他的嗎?顧先生要您為他報仇嗎?顧先生會讓您去殺我家小姐嗎?你別忘了,我家小姐云無雙,可是您口口聲聲提到的顧先生的妻子。顧先生尸骨未寒,您身為他的摯友,怎么可以去加害他的未亡人。您可以裝不承認,可是泰山大會上,卻是顧先生當(dāng)著天下英雄的面,承認我家小姐云無雙,是他的妻子!鳖櫹壬俏淞种腥巳司囱龅氖ト,云無雙卻是魔教教主。昔年云無雙用自己的名字來命名魔教,憑手中一把無雙刀殺人無數(shù),獨霸江湖?墒穷櫹壬尤粫⒃茻o雙為妻,居然會在泰山大會是為云無雙而死,這真是令武林中人不愿承認而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這也是最令金炎悲忿的事實。金炎怒道:“不管怎樣,顧先生總是她害死的!
丁芷君搖了搖頭道:“顧先生的武功已至化境,若非他自己愿意,這世上誰能傷得了他。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云無雙已經(jīng)死了!
金炎反而吃了一驚:“你說什么,云無雙已經(jīng)死了?”
丁芷君嘆道:“顧先生一死,云無雙也死了一半?墒撬呀(jīng)有了顧先生的骨肉,只有將這孩子生下來,她才能隨顧先生而去。我手中的這個嬰兒,就是顧先生的女兒。老前輩您瞧,她長得多象顧先生!”說著,將系在懷中的嬰兒解下來,遞給金炎。
金炎雖仍是滿臉的不能置信,卻還是接過了嬰兒。這嬰兒哭累了,又睡著了。金炎看著看著,臉上的殺氣漸漸地消去,卻出現(xiàn)了一種說不清的復(fù)雜神情。
一滴老淚滴了下來,滴在嬰兒的臉上。金炎喃喃地道:“顧先生,顧長風(fēng),顧老弟呀!象你這樣的人,為什么早早去了,卻讓我這個無用老叫化活著。老天爺真是荒唐呀荒唐!可恨呀可恨!”他抬起頭,又恢復(fù)了一臉嚴(yán)肅:“這孩子,怎么會在你手中?”
丁芷君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說:“顧夫人知道自己生命只在旦夕,她令我?guī)н@孩子走,讓我找一戶普通人家來撫養(yǎng)這孩子。她說:她為聰明誤盡一生,惟愿這孩子平平安安地長大,一生無災(zāi)無難,便是文不成,武不就,癡一些,丑一些,都是這孩子的造化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俱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金炎品著云無雙那句話:“便是文不成,武不就,癡一些,丑一些,都是這孩子的造化了!痹茻o雙本是武林中的第一美人,聰明絕頂,文武雙全,又是魔教教主,在常人眼中,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人。可是她在臨終之時,對自己的女兒,竟是這等期許,這話中的痛苦,絕望,又豈是常人能夠體會得到的。
金炎嘆了口氣,將孩子遞還給丁芷君,揮了揮手道:“你走吧!”丁芷君接過孩子,心中大喜,知道今日已經(jīng)躲過大難了,面上卻淡淡地不動聲色,緩緩地行了一禮:“是,晚輩告退!
趙秀言在一旁,又氣又恨,只是方才不便亦不敢插話,此刻見丁芷君安然欲退去,心中豈甘心。忽生一計,忙道:“金前輩,不可。這孩子若讓這妖女帶走,近墨者黑,難保將來不會受她所害,也成了個魔頭。”
丁芷君不聽則已,一聽,更勾起方才之事,冷笑道:“我正想問你呢!剛出世的嬰兒,與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三番兩次要害她性命。你峨眉派是出家人,心腸狠毒,猶勝過我們這些被稱為魔頭的人!
金炎問:“這是怎么一回事?”丁芷君正中下懷,忙繪聲繪色,極具細致地將剛才虎踞鏢局門前的一幕敘說出來,她口才極好,言辭鋒利,絕不容趙秀言插上一言半句辨說。說到兇險外,那是險足了十二分;說到憤慨處,更叫人殺氣難抑。說完經(jīng)過意猶未盡,又道:“當(dāng)日泰山大會上,天下英雄都在顧先生面前盡釋恩怨。如今趙秀言不但背約,還用暗算的手段。暗算我倒罷了,便是殺了我也無話可說,卻不該連一個嬰兒也不放過,三番四次下毒手,剛才我若是遲來一步,這孩子就不知會怎么樣了。她害我我不會出手,但是害了孩子,我才絕不會放過她,以免她下次又起殺心,那就害了孩子了!
金炎聽了此言,問:“真有此事?”丁芷君忙道:“虎踞鏢局中人及虎踞鏢局附近報有的人,皆可為證。前輩,這孩子的身世,只能你知我知,絕不能讓第三者知道,以免江湖中再生事端。”趙秀言嚇得叫道:“老前輩救命,這妖女又有殺人之意,可見惡習(xí)難改,千萬不可聽信她一面之辭。”
金炎臉色沉郁,喝道:“你們這兩個小女孩,當(dāng)真半斤八兩,誰也不輸那誰了。丁芷君,你聽著,今日若非為了這孩子,我已經(jīng)殺了你了。你帶這孩子走,若從今往后,你在江湖上再和以前一樣,利用無雙教的勢力作惡,或是將這孩子教壞,不管你躲到天邊,老叫化子也能將你找出來殺了你。你和這孩子,都不準(zhǔn)涉足江湖,你聽到了嗎?”
丁芷君低著頭,雖看不清她的臉色,卻聽她恭恭敬敬地說:“是,便是老前輩無此吩咐,晚輩也會按顧夫人的命令,將這孩子交給普通人家撫養(yǎng),將來讓這孩子做一個普通人。為了好好照顧這孩子,晚輩不會再涉足江湖了。前輩縱懷疑晚輩對您的承諾,卻不能懷疑晚輩對顧夫人的忠誠。”
金炎點頭道:“不錯,我的話,你必會陽奉陰違,可是云無雙的話,你卻不敢不遵。趙秀言我雖不殺她,但了為保全這個孩子,我也不會放她走,我會將她帶走,讓她不能再泄露秘密。但愿你不是口是心非!闭f罷工,丁芷君尚未抬頭,金炎帶著趙秀言已經(jīng)消失了。
丁芷君抬起頭,冷笑一聲,啐道:“就憑你這老叫化子,也想殺我?次以趺磳Ω赌惆!”忍不住親了親手中的孩子:“好寶寶,你真是我手上的一張王牌,叫我怎么疼你才好呢!”得意地抱著孩子離開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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