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不該絕
冰冷刺骨的井水瞬間蓋過了玉凰衣的頭頂,隨著巨石的墜落,玉凰衣離水面越來越遠。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卻見墨華潤如白玉的面龐漸漸在水中顯形,他傾瀉而下的絲發在井水中舞動漂浮,月光穿透井水照印下來,在清水波蕩中,墨華望向她的神情竟也顯得如夢如幻……
她認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卻見墨華寬大的衣袖中祭出一道白光,白光“嗖”的一下在玉凰衣身邊繞了一圈,又鉆回了墨華的衣袖中,速度之快僅在剎那之間。
隨著白光的劃過,玉凰衣被綁在背后的手松了綁,腳上的下墜感也不在了,低頭看去,只見綁在腳上的繩子已經斷了。她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幻覺,是墨華真的來救她了。
墨華攔腰抱過玉凰衣,踩水往上游去,玉凰衣的發絲在水中浮動,露出眉間的火焰紋印記,水中閃過一抹腥紅,墨華見此,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當年那名女嬰。
當年救了她,想不到如今她又解他封印,世間之事,巧合到仿佛是注定的。
想到此,墨華向她報以微笑——墨華的笑容,含蓄而耀眼,淡然里夾雜著深不見底的溫柔,溫柔下透露著永不可攀的高貴,高貴中卻又沉淀著令人信賴的可靠。
觸到他微笑的那一剎那,玉凰衣剛經歷過生死的驚慌瞬間平息。
墨華抱著玉凰衣在祁府眾目睽睽中飛出水面,激起極大的水花。
奴嬌、青黛父親以及林天師一直站在水井邊上,這一下,三人毫無防備的變成了落湯雞,祁府眾人尚未回過神來,卻見墨華猶如天神降臨般抱著玉凰衣穩穩落在地上。
瞬間井邊便亂做了一團,男子們連連后退,女眷們更是驚叫連連。
祁老爺被幾名膽子略大的家奴簇擁在中間,即便祁老爺再見識過人,在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面前依然失了分寸,于是將希望全然寄托在林天師之上,只聽他顫抖的喚道:“天師,你看這……”
眾目睽睽之下,林天師雖是受了驚嚇,但為了面子也不得不強撐著,拼命維持住了一絲絲的淡定,開口問道:“閣下是何人?”
墨華身為妖界之王,與多少仙打過交道,又怎會將這個道士放在眼里。更何況,區區小道士,捉個小鬼倒也罷了,在墨華面前根本連分辨身份的能力都沒有。
墨華早已想到此節,便有心戲耍此人,只聽他莫不高深的說道:“我乃井中龍王,在此居住,見有人落在我家門口,便出手相救。”
什么?龍王?玉凰衣在一旁都聽傻眼兒了?原來神仙也會撒謊呢,更不可思議的是,他撒謊還能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來,叫人不信都難。
祁府眾人一聽是龍王,紛紛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林天師聞言豆大的汗水從額前滾下,心中已罵了青黛父親幾萬遍,若非他以錢財誘之,他又怎會前來胡說八道,什么判詞,什么處置,不過是依照那個叫奴嬌的婢女所言罷了,這下好了,害人害到龍王家門口去了。
但林天師仍端得淡定,若被識破,必然身敗名裂,今后他怎么好在這片兒混呢,好在龍王不知其中關翹,蒙混蒙混應該能過關。
只聽他向墨華賠笑道:“這女子不慎落水,我等正預備打撈,卻不想驚擾了龍王。那個誰,還不快過來謝龍王救命之恩。”
這不擺明了是撒謊嗎?墨華怎會容此人在他面前耍小聰明,只見墨華高深的一笑,反問道:“既是不慎落水,那這位姑娘腳上為何會綁有巨石?”
林天師一驚,但立馬換了一張責備臉,沖玉凰衣說道:“我說你也是,有什么事兒這么想不開的,居然還往自己腳上綁石頭,你這是鐵了心尋死呢,得虧是遇到了龍王,不然我們想救你都難。”
玉凰衣聞言不樂意了:“喂,我說你好歹也是個修行人,怎么能這樣顛倒黑白呢……”
話至此處,墨華按住玉凰衣的肩膀,只見他說道:“這就奇了,這位姑娘不僅在自己腳上綁了石頭,還將自己手也反綁在身后,可真是一心尋死啊!”
最后一句話,墨華說的意味深長,林天師一時語塞:“這……”
卻見墨華話鋒一轉,呵斥道:“這什么這?還不從實招來!”
林天師被墨華這么一斥,兩腿瞬間軟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好似霜打的茄子!
只見他哭喪個臉道:“我招,我招!”
他指著在一旁埋首跪倒的青黛父親和奴嬌說道:“就是他,是他花錢讓我來做偽證的,而那些話也是旁邊那個婢女教我說的……龍王我知道錯了!”
青黛父親忙抬頭厲聲叫到:“你這臭道士,別血口噴人!”
林天師撇撇嘴,不理會青黛父親的叫囂,卻拿出一個錢袋子扔在青黛父親面前,好巧不巧的,這錢袋子正是青黛父親身上所穿的這身衣服多余的料子做的,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青黛父親明顯身子一抽。
這時林天師對墨華解釋道:“回龍王的話,祁府的馬夫找到的這個婢女,據說同玉凰衣同住,便買通她,讓她用玉凰衣的中衣裹了銀子,放在玉凰衣的箱子中。這個婢女告訴我,到時候在堂上要說玉凰衣殃及天下、禍亂五洲這八個字……”
奴嬌聞言,整個人都慌了,要不是她存有私心,多此一舉告訴青黛父親玉凰衣判詞一事,此時此刻怎么也不會被牽連進來,她連忙辯解道:“老爺,夫人,我沒有啊……”
林天師白了奴嬌一眼,嘟囔道:“為了收買奴嬌,馬夫給了奴嬌一支鑲寶石雙蝶珠花,老爺著人搜搜便是。”
祁老爺壓著怒氣,沉聲道:“搜!”
幾名婢女三下五除二,便從奴嬌衣襟里搜出了林天師所言的那枚珠釵,奴嬌這下沒了聲兒,擰著手指小聲兒嘟囔道:“老爺、夫人……我……”
祁老爺最恨下人欺上瞞下不安分,更何況還被捅到了神明跟前,此時此刻如何能不氣憤,怒言道:“把這丟人現眼的婢子給我拉下去打發了!”
于是,奴嬌在她悔恨的哭喊聲中,如一件廢品般的被人拖走了。
祁老爺此時此刻當真是老臉通紅,羞憤難當,顧不上許多,沖到林天師面前,指著他的眉心,問道:“你也稱得上是白眉長須,仙風道骨,何至于干出這等沒皮沒臉的事啊?”
只見林天師伸手撕下胡須、又撕下白眉,露出一張年輕白凈的臉來,他小心的覷著祁老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弱弱的說道:“假的,都是假的……”
祁老爺聞言一時間痰氣上涌,兩腿一直,向后倒去,眾人連連簇擁上前喚著“老爺”,在夫人的張羅下七手八腳的將祁老爺抬回了臥房!
而青黛父親見此時院中混亂,忙趁機混在人群中逃出了祁府。
院中只剩下墨華、玉凰衣以及那個所謂的林天師。
玉凰衣一想到自己的遭遇甚是不忿,舉起拳頭對那林天師就是一頓捶,鞭打邊罵道:“你僅僅為了幾個錢,就要害我性命,要不是你們這些臭道士胡言亂語,我打小能那么慘嗎?我打死你這個臭道士!”
林天師連連告饒,可還是被玉凰衣追的滿院子打。
墨華在一旁看得直樂呵,幸好剛才偷偷給玉凰衣過了一點真氣,不然以她身上嚴重的棍傷,如何能讓他墨華看到如此有趣的場景呢?
待玉凰衣追著林天師路過墨華身邊時,墨華一把揪住玉凰衣的衣領,可她還是手舞足蹈的往前沖,邊掙扎邊嚷嚷:“大仙你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這個混蛋,非要讓他知道我玉凰衣的厲害不可。”
墨華聞言,更覺有趣,忙笑著安撫情緒激動的玉凰衣:“好了好了,我們玉女俠最厲害好了吧,誰也不敢欺負你,他已經知道錯了,女俠你就大發慈悲饒了他吧。”
此話一出,氣氛變得頗為古怪,墨華這時才覺得,方才對玉凰衣說的話似乎太過寵溺了。
玉凰衣臉頰上染上一層緋紅的色彩,墨華則神情尷尬,顯得極不自然,他雖是高高在上的妖王,年歲八百,見識過各色各樣的人,可唯獨今日這種情形,他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夜風夾雜著院中泥草的氣息撲面而來,夜里明明清涼如許,可玉凰衣反而覺得燥熱,清新的空氣中處處充斥著兩個字——尷尬!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玉凰衣率先打破這份怪異,道:“墨大仙,這天師要怎么辦?”
墨華干咳一下,對那林天師說道:“你的所作所為,皆記錄在地府的功過簿里,你好自為之吧。”
林天師聞言如逢大赦,邊往院門退去邊說道:“多謝龍王,多謝龍王……”話未說完,林天師已撒腿跑了。
院內只剩下玉凰衣和墨華。
不知為何,方才的那種情形雖然尷尬,可卻也令墨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愉悅,正想著,卻瞥見玉凰衣身上仗刑之傷留下的血跡,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帶她走。
墨華正欲開口,誰知玉凰衣竟“撲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只見她神經肅穆還有些忐忑,仿佛是下了什么大決心才跪下的,于是墨華起了好氣,倒不如先聽聽她怎么說。
這時,玉凰衣恭恭敬敬的向墨華行了個禮說道:“墨大仙,小女自有孤苦,經過今日一事,日后我在祁府的處境會更加艱難,或許隨時都會有性命之憂。鸞哥哥已經收了青黛做婢女,不知大仙可否也收下我,今后,小女必然竭盡全力侍奉大仙。”
墨華聞言,甚是贊賞玉凰衣的勇氣,若是尋常凡人,早已誠惶誠恐,誰敢要求與神仙長住呢?看來這小姑娘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墨華點點頭,說道:“我不需要婢女!”
“啊?”玉凰衣猛地抬頭,靈動眼眸中滿是失望。
“不過,你可以跟我走!”
玉凰衣臉上漫上燦爛的笑容,連連道謝,對墨華行禮說道:“多謝墨大仙再次出手相助,卻不知該如何報答。”
墨華安慰道:“哪兒有神仙救人要報答的,你安心便是!”
玉凰衣聞言一愣,這話怎么跟鸞哥哥說的不一樣啊?
此言一出,墨華自然知道意味著什么,但他是高高在上的妖王,除了應背負的責任,他從來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拘束。他做的很多事情,僅僅只是因為他想做,當年救她是這樣,今日帶她走也是這樣!
夜已深,玉凰衣屁顛屁顛的跟在墨華身邊,倆人一起踩著午夜的星辰,回了青鸞的清心苑。
回到府中,便見青鸞正坐在花園內的石桌旁,悠然自得的喝著茶。見墨華同玉凰衣一起歸來,露出一絲驚異,但還是忍住未作理會,繼續添水品茶。
玉凰衣見到青鸞,遠遠地便招呼道:“鸞哥哥!”
青鸞微嘆一聲,不得不說,這小姑娘還真夠可愛的,實在不忍心不回應他的熱情,但青鸞仍未理會墨華,只對玉凰衣招呼道:“來的正好,小玉過來,來嘗嘗鸞哥哥的好茶!”
“嗯!”玉凰衣挨著青鸞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向青鸞問到:“青黛怎么樣了?”
青鸞邊給她倒茶,邊說道:“放心吧,傍晚醒了一會兒,這會兒又睡著了,沒有大礙!”
這時墨華也走了過來,挨著玉凰衣坐下,青鸞仍未作理會,只將茶杯遞給玉凰衣,墨華見狀,只好自己拿過杯子,倒水喝茶。
玉凰衣接過茶,品了一口,甘甜可口,好似瓊漿入口,委實是難得的好茶,只聽她驚嘆道:“真是太好喝了,鸞哥哥,這是什么茶啊?”
青鸞聞言正要得意的解釋道,卻瞥見玉凰衣衣衫上一道道的血痕,頓時皺眉詢問道:“你怎么受傷了?”
玉凰衣放下茶杯,解釋道:“說來話長,我今天差點就見了閻王,多虧了墨大仙及時趕到,不然我肯定已經陳尸井底了。不過現在已經不礙事了!”
青鸞聞言,略有些愧疚的望向墨華,卻見墨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便對他說道:“不用覺得愧疚,你的愧疚太廉價!”
青鸞聞言狠狠白了墨華一眼,低聲嘟囔道:“狡猾的狐貍!”
罵完墨華,只見青鸞又立馬換了一副哄孩子的笑臉,對玉凰衣說道:“來,小玉妹妹哥哥給你倒茶喝。”
青鸞正要添茶,卻見玉凰衣歪著小腦袋說道:“咦?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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