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百思不得其解
不用阿蘭斯開口,元菂非常乖覺地帶著大家前往研究所的各類儲藏室,里面物資之豐富,讓眾人頗有乞丐入寶山的驚喜。
蝴蝶掂著手上的能量塊,“你們這研究所到底多少人啊,這些能量塊都夠上維持一支軍隊的日常了。”
“以前47人,后來只有45人了。這些能量塊,主要是用來維持實驗儀器的日常運轉。但很可惜,我們不是儀器,不能吃這個。”
“你說,是45人。”象牙先生突然停下了手中檢查能量塊的動作,“在研究所出事之前,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研究所里。”
“應該是吧?”元菂皺著眉頭回想,“雖然這個島上的人不多,但是研究所的門禁還是很嚴的。進出都會需要批準才可以。”她直接按了墻上虛擬屏幕,連上了研究所的總控系統,她的手指在虛擬界面上飛快的點了些指令,“是的,在系統里,沒有外出或進入的申請記錄。應該是45人。怎么了?”
象牙先生和隊長轉過身來,看著隊長,“我檢查過研究所里所有的地方,雖然有些地方我進不去,但是,我找到的遺骸的痕跡,只有42處。”
45個人,42處遺骸,元菂還活著,那么消失的兩個人是誰?
隊長揉一揉眉心,“象牙,鼴鼠,你們再去查一遍。”她繼而挑著眉對元菂說,“你,是否能開放研究所里的通行權限。”
元菂抿著唇,聲音很低,“這里已經不再需要什么權限了,還能防著誰呢?”
教授摸了摸她的腦袋,“不要太難過。對了,為什么你說以前是47人,那么減少的那兩個人是誰?”
“一位是我的父親,”元菂看著教授,突然很想念父親,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想念,“大約在一年前,他在一次星際意外中過世了。另外一位是研究所的研究員,在一次實驗事故中,去世了。”
“對不起。”教授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
元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要親自去看一看。”
從輻射發生到昏迷到蘇醒,接踵而至的意外,讓她的精神處于一種異常警備的狀態,思維敏捷而清晰,感情卻麻木而遲鈍。這是一次又一次的星際探險中,被父親培養出來的一種對于危險環境的本能。而教授,卻總能讓她感受到父親的氣息,漸漸地接近她的心防。讓她有一種沖動,想像每一次脫離險境后撲進父親懷中任性的發泄一場,不過,元菂忍住微微的鼻酸,壓制心底涌動的感情,父親已經不在了,而從現在開始,那些像家人一樣,陪在她身邊的研究所的師兄師姐和研究員們也都不存在了。
她轉身就向外走去,也不理會緊跟在她身后的教授。
這條路是她平日里走慣了的,那天早上她起來后,先去餐廳吃了早餐,那個廚房里餐柜旁的黑色的遺骸痕跡應該是屬于那位總是笑瞇瞇的大廚的。而餐廳里還有十五個痕跡,應該是正在用早餐的研究員們的,就在最靠近她的這個位置上,當時坐的是最疼愛她的師姐,她仿佛還能聽到師姐再跟她開玩笑,“菂菂,少吃一點啊,你不能再胖啦。”
然后師兄們一陣哄笑,她滿不在乎地伸手接住胖大廚扔給她的百香果,笑著往外面走去。
元菂跟著自己的記憶,也向外走去。一路上,她仿佛在重歷那天早上的場景,有人剛剛從實驗室出來,微笑著跟她打招呼,有人在激烈的討論著什么,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經過……
她什么時候有了這么驚人的記憶里,她甚至能回憶起每個人最細微的表情,和他們在眼神里不自覺地流出的對她的疼愛。
元菂最終在儀器室外停下了腳步,淚水滴落在地板上,她無聲地哭著,卻比任何一種放聲大哭都撕心裂肺。
教授站在她的身后,松了一口氣,這個孩子一直到現在,才有些正常的反應。他上前一步,準備給她些安慰,可是她卻在下一刻暈倒在他的懷里。
“老三……”教授一邊大聲地呼喚,一邊抱著她,飛快地跑回她的房間。
老三被嚇了一跳,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她的身體狀況很特別,有點類似狂化藥劑使用后的虛弱期。我給她注射一些營養藥劑,讓她好好休息吧,我們出去說話。”
這一番動靜,將鼴鼠和象牙都招了回來。
隊長在一張桌子上,直接坐了上去,“她暈過去了。正好方便我們說話。”她的視線看向鼴鼠和象牙,“有什么發現。”
鼴鼠在隨身的儀器上輸入了指令,儀器在空中投射出元菂一系列的全息影像,有元菂在昏迷中的輕微掙扎,有她蘇醒后站在研究所大門時的茫然,有剛才暈倒前那無聲的痛苦的哭泣。這三天,在元菂昏迷的時候,鼴鼠已經基本控制了研究所總控系統,并且安裝很多方便他監控的小儀器。剛才所謂的檢查,不過是他和象牙找的借口,在這三天里,他們已經將這個研究所上下仔細地檢查了很多次。“從她的微表情和動作來看,她所說的多數都是實話。但是只有這里,”鼴鼠特意指著一個循環回放的片段,“教授在問她是什么輻射,她沉默挺長一段時間,我覺得她在隱瞞一些事情。”
“這個小姑娘不簡單。”象牙若有所思,“她應該有過相關的訓練。她肯定在隱瞞一些信息,這很正常。但這不是我想在最關心的。這個研究所里肯定有東西被人惦記上了,她能活下來,我比較偏向于是個意外。如果沒有那一支特殊藥劑,她應該難逃一死。我更好奇的是,是誰在背后陰了我們?”
“難道是那條毒蛇?”蝴蝶挑眉。
老三想起當時軍部的人在分派藥劑時,他們隊的死對頭小隊,那個女人的外號叫毒蛇,跟阿蘭斯是特種軍團里為數不多的女隊長,當時她特意在他取藥劑時還特地鬧了一場,“那條毒蛇當時說過,這是唯一的一支特殊藥劑,為什么給我們,不給她們。難道是毒蛇害了我們?”
隊長這幾天,已經將相關的線索翻來覆去地想了無數遍,“不,毒蛇雖然跟我一直互相看不上,但是一來我們沒有那么大的仇恨,二來,她沒有讓幾十支小隊一起陪葬的權力。她當時的舉動,現在想來,我怎么覺得更像是一種暗示呢?”
象牙沉吟了很久,“我們用最粗暴的思路來分析。一,這件事是沖著我們來的;二,不是沖著我們。如果說是沖著我們,我相信我們六個人身上,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能讓軍部花這么大的代價。所以,我更偏向于不是沖著我們來的。如果我們不是目標,那么我們在這件事里,是扮演的要么是炮灰,要么是……棋子。”
氣氛更加凝重了。
教授順著象牙的思路,“如果目標是我們,只要在軍部里動手,夠我們死上幾百回了,為什么要空降之后才動手?還要賠進來這么多小隊?”
“如果是棋子的話,”阿蘭斯的眉頭緊鎖,“難道說,這支特效藥劑是特地為元菂準備的。有人知道她能在研究所的輻射中活下來,所以?”
象牙先生搖搖頭,“不,這支藥劑在我們手里,怎么使用,根本誰都不知道。在我們發現元菂的時候,她是否還能活著,也不知道。”
“那么,會不會是一個意外?”鼴鼠沒有那么多對于陰謀的想象力,“我們被人陰了,研究所也被人陰了,我們走進研究所是個意外,她被我們救了,也是意外。”
思路到了此處,再一次走進了死胡同,無解。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們才知道,在這場讓她們百思不解的陰謀中,這支讓所有人的人生在此發生轉折的藥劑,不過是一個背叛者對于自己即將泯滅的善念的最后一絲毫無誠意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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