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訂閱章節(jié)不足比例,最新內容有緩沖“先等等,我老公說他忙完了,會來體檢中心門口接我們!焙谓B舒懶洋洋地說,她有股顧盼生姿的神氣,叫老公的時候帶著些驕橫和自信。
果然,沒過了片刻,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矮個子疾步從遠處走出來。
吳蜀的樣貌,就如傳言般普通,只算得上面部端正,身材有些中年人的微胖。額頭寬大,眼睛炯炯有神。
“你們來早了點。”他先對何紹舒說,很普通地口吻,手自然而然地把妻子拉來身邊,再從頭到尾打量江子燕一遍,頷首說,“子燕,抱歉。年底忙,你回來也一直沒找到機會再聚聚!
江子燕對她曾經(jīng)的主治醫(yī)生只有模糊印象。此刻,迎著他清明的目光,笑著說:“姐夫!
何紹舒在旁邊也噗哧笑了聲:“你倆好客氣!
整套體檢項目很周密,打著吳蜀的旗號,江子燕在個別項目中便捷地插了隊。但等體檢結束,依舊花了快一個小時。正是快到中午的時間,體檢后提供的便餐,吳蜀和人打了聲招呼,也拿了杯豆?jié){坐在她對面。
他先談起江子燕寄給他的片子,又問了幾個常規(guī)問題,最后結論是她如今恢復狀況良好,暫時無大礙。
江子燕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了若指掌,并不怎么擔心。不過,她依舊把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隨口問出來。
吳蜀聽完后皺眉:“恢復記憶。這個,還是不太好說。”
江子燕隨手撥弄著鐵盤子里的素包,心不在焉地吞下去。她吃飯很慢,且不講究。就像早已不期待答案,這只是生活的流程,每次見醫(yī)生后公式化詢問的一部分。
吳蜀把杯子放到桌面,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回旋一圈,鄭重說:“我依舊是幾年前的觀點,萬事有可能。你可能會逐漸恢復記憶,也有可能這輩子都想不起來過去的事情。但你唯獨不可能在一夜間,恢復全部記憶。我們的大腦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同時也是最為復雜的器官,很少出現(xiàn)這種粗暴的奇跡。”
江子燕點了點頭,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她失憶后的有段時間,頻頻地被白大褂接見和診斷。但對眼前平凡面孔,她細想片刻,終究沒什么印象,索性先把自己針對何智堯的飲食控制計劃告訴他。
吳蜀聽完便溫和地說:“術業(yè)有專攻,我不是營養(yǎng)學家,也不懂兒科。我只能說飲食習慣會影響身體,你的擔心有道理。可是,即使是兒科醫(yī)生,針對兒童的治療通常也會留有余地。你想法是好的,但在短時間內不要強行戒斷智堯吃零食的習慣!鳖D了頓,又說,“我也會把我的意見,讓邵舒轉告給岳父岳母。”
江子燕臉一熱。她對吳蜀說這番話時,確實存了點希望吳蜀支持的意思,畢竟他是醫(yī)生,說的話總有公信力。但沒想到此人心思敏銳如此,大大出乎意料。
她忽地問:“吳醫(yī)生,你覺得我現(xiàn)在有能力獨立撫養(yǎng)何智堯嗎?”
吳蜀不由望了一眼他的前病人。他從醫(yī)以來,經(jīng)手的那些失憶或記憶力減退的病患,只多不少。江子燕卻是諸多病人中,較為罕見從未追問過“我什么時候才會好”“我怎么才會好”“我恢復幾率是多少”的類型,當她得知自己狀況,問得第一個問題是,“我大腦是不是已經(jīng)摔成廢人了?”
其冷靜可見一斑。
他略微怔住,江子燕自己就笑了,她了然如心,擺了擺手,說:“我在和姐夫開玩笑,不要跟我計較!
吳蜀見她傷神,寬慰說:“你不在的時候,邵禮對智堯是沒有話說的。”
江子燕只是一直在笑,她何嘗感受不到呢?但何紹禮還那樣年輕,他會有新的妻子,他們可以再生很多兒子和女兒。然而,她這輩子只能有何智堯。
吳蜀告別江子燕,返身回去找他妻子。
何紹舒的產檢都在專門的醫(yī)院做完,然而今天來都來了,還是老公醫(yī)院的婦科復查確認。胎兒和孕婦的狀態(tài)結果良好,她笑靨如花,很滿足的情緒。見到吳蜀來了,也只是歪頭說了句:“老公。”
吳蜀面色柔和下來,他扶著她的腰:“子燕因為要上班,先回去了!
何紹舒笑著說:“還挺忙。”又問,“她身體怎么樣?”
“她沒問題!眳鞘駢合铝撕蟀刖湓。江子燕腦子固然沒退化,性格也仿佛更圓融了一些,懂得示弱。但她好像依舊沒搞清楚目前的狀況。
體檢,入職,不知不覺,日子就臨近農歷春節(jié),馬路頻繁出現(xiàn)紅黃裝飾物,燈籠春聯(lián)也一應俱全地擺在各個便利店最顯眼的結賬處。辦公室里依舊認不全的同事,都在討論春運,擔心著,卻也期盼著,本市的人反而會感嘆終于要清靜了。
人心越來越熱烈的時候,遠在西北的冷空氣突然間就撲過來。全城的氣溫一夜內降了五六度,像是去年的嚴冬,很不甘心地為春風讓位。
江子燕提著電腦包,慢吞吞地跟著何智堯,一前一后在馬路牙子邊上走。她依舊那身黑色呢子大衣,很薄很瘦,看上去就很冷。而何智堯裹成一個溫暖的球,快樂地來回跑著,哈著白氣。冷風中,小男孩露在外面的小嘴被凍得像寒枝櫻桃般,越來越鮮紅。
她低眉一眼,解下自己的圍巾,輕柔替他纏在脖子上。沒有了遮攔物,那長發(fā)在凜冽冬日中向后刮起來。
何智堯的幼兒園已經(jīng)結課,諸位家長也拿到自己家寶寶的成績手冊。
印的手冊不薄,最后一頁才是成績。江子燕定睛一看,何智堯這學期的考核成績處填著巨大的英文黑體字:g。在瞬間里,她心中萬馬奔騰,又重新確定了a,b,c到g的距離,拿著成績單到前面詢問老師。
對方慢條斯理地解釋:“為了怕給孩子增加壓力,我們不是用傳統(tǒng)的a、b、c、d來計算孩子的表現(xiàn)。您的孩子是g,g代表us,是優(yōu)秀的意思。”
江子燕認為這話的可信度有待檢驗,這到底是什么教育改革呢?她剛想仔細盤問何智堯在班里的具體表現(xiàn)時,正在旁邊玩耍的何智堯就已經(jīng)仰頭,微微不滿的神色,噘著嘴,好像有點嫌棄她這么啰嗦給自己丟人了。
江子燕沒繼續(xù)問,只是笑了笑。
同班的其他小朋友見這女人總是來接何智堯,奶聲奶氣地問是誰。何智堯在幼兒園開口說英語從不含糊,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可惜當時離得遠,她沒聽到終究答案。
但唯一肯定的是,何智堯沒有回答她是他的媽媽。
江子燕與何智堯將近一個月時間的相處,何智堯顯然并不討厭江子燕,對她的同住和照顧都沒什么排斥,但是,小胖子對她顯然也沒有半點多余感情。
也就早晨的時候,何智堯心滿意足地吃著她做的早飯,一邊對爸爸比劃,附帶擠鼻子弄眼。
何紹禮看了他半天,含糊地說:“不會!
他們以為她在旁邊不明白什么意思,殊不知江子燕早摸透了那些簡單手語。何智堯此刻問他爸爸的問題是,家里這個不速之客什么時候走?
明明是這么小的孩子,就已經(jīng)具有種能傷人心的能力了呢。江子燕這么想著,隨后對上了何智堯幽怨的目光。
她柔聲說:“堯寶,你待會看電視的時候想吃零食嗎?”
小胖子下意識地點頭。
江子燕輕輕一笑:“等過年的時候,我?guī)闳R會玩吧,據(jù)說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何智堯眉開眼笑,連連點著他那柔軟的腦袋,但還是轉頭先看向爸爸,要征求他同意。
何紹禮也無聲望著他,何智堯的眼睛長得很像他,晶光四射,大黑眼珠里面此刻布滿了百分百的真誠懇求和渴望,令人動容。
孩子平日愛吃愛鬧,但確實是個傻的。江子燕剛才那番話,只說會帶他去廟會,從始至終沒允許他到廟會上吃零食,甚至也沒回答他看電視是否能吃零食的問題。這小缺心眼,如果不看緊點,大概沒幾日就會被江子燕騙過去吧?
他摸了摸鼻子,對笑得無限柔順的江子燕說:“你的體檢報告寄過來了,我放到桌上。”
江子燕面色不改:“謝謝,我待會收起來。”
何紹禮卻繼續(xù)問她:“子燕姐,你這里怎么樣?”
她下意識地問:“什么?”
何紹禮飛快地指了下太陽穴,江子燕這才領悟“這里”是指她的大腦。她不由抿嘴,隨后才微微一笑,意有雙關地說:“我很好。你可以拆開我的體檢報告看結果,我沒有問題的!
何紹禮卻沒有看那個信封,只說:“不用看那個,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她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江子燕的“這里”,幾乎如同白蟻蛀過的老爺搖椅。失憶帶來的后遺癥有太多,最初是沒日沒夜的漫長偏頭痛,天靈蓋下幾乎是熱針扎般的耳鳴。隨便打開一本書,陌生的字在眼前飛過。交互作用失靈,注意力很難集中十分鐘以上。手腳至今不協(xié)調,她如同西西佛里無望地推動山頂石塊,成千上萬次地枯燥重復著輔助康復訓練。
如今,江子燕在中文閱讀方面依舊慢于常人,反而因為讀了三年的研究生,英語運用更嫻熟一些。
她面無表情地說完,何紹禮聽完后亦沉默半天,終于淡淡地說:“還好還好,還活著!
兩人說話的時候,何智堯已經(jīng)雙手雙腳地爬下椅子,無聲地跑到電視機前坐下。因為雙方都要上班,一個男看管會在放假前的白日里前來,照顧小朋友。
江子燕望著兒子,重新笑起來,眸中溫柔傾斜。
體檢報告原封不動地交給人事,到了春節(jié)前三天,她都沒收到勞務合同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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