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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陳安渡眨了眨眼睛,“哦,”音量提高了一點,“啊?你這幾個小時一直呆在這寫報告啊?!”

  “嗯,”宋修凡低頭捏了捏眉心,“這幾天任務緊,不能耽誤。”

  “我的天,”陳安渡喃喃道,“剛才風浪那么大,你是怎么寫的啊?我在床上躺著都覺得快被晃下去了,根本就站不穩(wěn)吧?”

  “靠著墻壁就能站穩(wěn)了,仰著頭寫搖晃感會小很多,”宋修凡抬起頭,“嗯?哭啦?”

  陳安渡的眼睛紅紅的,聽了這話立馬擺出一副懵懂的表情,“沒有啊。”

  “……”

  “可能是,進沙子了?”陳安渡揉了揉眼睛,繼續(xù)懵懂,“但是沒感覺磨得慌啊,你看錯了吧?”

  有的時候宋修凡是真佩服陳安渡的這個說謊功力,這么爛的演技也是沒誰了。

  且不說眼角的淚花還沒擦干凈,小鼻頭還是紅彤彤的,她告訴他沒哭。

  宋修凡都懶得拆穿她。

  陳安渡嘖了一聲,“之前我趴窗戶上看的時候,一直都是學生在那下管子,釣東西什么的,從來沒見過你,我還一直以為你們當首席的都不用做實驗呢,”陳安渡揉了揉鼻子,在椅子上坐下來,“就跟我們政委似的,也不用干活兒,只要管著我們就行了,活兒都是我們干的。”

  陳安渡話多,說起來就沒完沒了,剛才風浪大,尤其在一樓,能清楚地聽到海浪拍打船底的聲音。

  宋修凡也不是神人,那樣的風浪他也站不穩(wěn),只能分開兩條長腿擺出盡量穩(wěn)定的三角形,后背靠著墻壁,仰頭繼續(xù)寫報告。

  他沒覺得有什么,這種情況他在美國出海的時候經常遇到,學生大都沒那么多經驗,遇到風浪就會害怕,船長也怕學生出事,有風浪就會叫他們回到艙室。

  宋修凡早就習慣了。

  風浪小下去之后船上格外安靜,剛才沒覺得,等風浪停下來才感覺到疲憊。

  從下午到現在,他在實驗室呆了接近九個小時。

  現在終于聽到點人說話的聲兒,宋修凡覺得挺舒服,也就沒打斷陳安渡,靜靜的聽她說下去。

  “首席的實驗比他們多多了,”宋修凡淡淡的笑著。

  “你把任務分給學生不就好了嘛,”陳安渡推了推宋修凡的肩膀,“大學老師挺聰明個人,這點心眼兒都沒有。”

  陳安渡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哪句話這么好笑,宋修凡竟然低聲笑了起來。

  “怎么了?”陳安渡眨眨眼睛,“我說的不對嗎?”

  “對,對,你說的都對。”

  陳安渡把手里的八寶粥放在桌子上,“哥,你可別笑話我,你們實驗上的事兒我不明白,我想幫你排解排解,你要是笑話我的話,我就幫不了你了。”

  陳安渡話說的認真,宋修凡知道陳安渡這個人挺敏感的,對這個問題一直很在意。

  宋修凡淺淺的勾著嘴角,“我不是笑這個,昨天我和靳川說起你來著。”

  “靳川?船長?”陳安渡皺了皺眉,“說我什么?不會是壞話吧?”

  宋修凡起身去接了杯水,一杯涼的一杯溫的,把溫的遞給陳安渡。

  突然福至心靈,宋修凡開口道,“靳川說,天下之大都大不過你缺的那塊心眼兒。”

  “……啊?”

  “嗯,”宋修凡若無其事的喝了口水,“以后少跟他接觸。”

  “我說呢!”陳安渡一拍桌子,“我昨天打了好幾個噴嚏!呂黎還問我怎么臉紅完又開始耳朵紅,是不是生病了呢!”

  “你臉紅什么?”

  “因為你的褲……”宋修凡這人太陰了,他問的很快,陳安渡差點就沒反應過來,“因為你的,酷酷的,外表啊……”

  呼。

  陳安渡小小的慶幸了一下,還好還好,多虧自己反應快。

  宋修凡聽完這話拿水杯的那只手明顯的頓了一下,片刻之后為了掩飾似的,緩緩把水杯放下。

  “哦,”嗓子有點啞,沒“哦”出來,“咳咳,哦。”

  宋修凡是少年班考進清華然后直接去留學的,成績加上他的外表和家世,從小收到的贊揚就不少,什么樣的他基本都聽過了。

  這種蹩腳的“酷酷的外表”前言不搭后語,但是從陳安渡那張小嘴里吐出來……宋修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反正嗓子有點啞。

  挺高興的。

  “誒對了,哥,”陳安渡說,宋修凡抬起頭,“我這兒有八寶粥,一起喝點吧,你晚上也沒吃飯吧?”陳安渡拿起桌上的八寶粥晃了晃。

  “沒吃,”宋修凡從陳安渡身上移開目光,“你自己吃吧,我有點暈船。”

  “哦……”

  宋修凡抬起眼睛,“怎么了?打不開?”

  陳安渡點了點頭。

  宋修凡笑了笑,伸手,“拿來吧。”

  陳安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沒打開的瓶蓋到了宋修凡那里輕而易舉的就打開了。

  “吃吧。”

  宋修凡在剛剛他們談話的功夫已經把剛才寫的那串數字校對完了,站起身,“你在這吃吧,我先回去了。”

  “嗯?你真不吃東西啊?”看著宋修凡的臉色,陳安渡又問了一遍,“你真的沒事嗎?”

  “嗯。”宋修凡笑了笑,低頭看著陳安渡。

  這姑娘總是梳不好頭發(fā)么?馬尾辮旁邊又呲出來一撮,宋修凡忍了半天才忍住把那一撮掖回去的沖動。

  “走時記得關燈。”宋修凡關門前說道。

  “知道啦。”陳安渡嘴里還塞著八寶粥,模糊不清的回答。

  宋修凡是真的挺累的,其實在實驗室呆九個小時是很平常的事,但是這次宋修凡有點暈船,現在格外難受。

  連衣服都沒脫,宋修凡找到體溫計給自己量了一下,低燒,不算很嚴重,睡一覺應該就能好。

  躺在床上的時候長嘆了一口氣,腦子里暈暈乎乎的,疼得很。

  “篤篤篤。”

  半睡半醒之間好像有敲門聲,宋修凡皺了皺眉,壓制心中的怒火,翻了個身。

  “篤篤篤。哥,你在睡嗎?”是特意壓低聲音的氣聲。

  是她啊。

  “進來吧,門沒鎖。”宋修凡睜開眼,深深嘆了口氣,嘗試著坐起來。

  門開了,陳安渡躡手躡腳的進來,手里顫悠悠的端著一個碗。

  船體稍微有點晃,陳安渡走不穩(wěn)。

  “慢點,別灑了,”宋修凡掀起被子就要去扶。

  “沒事兒沒事兒,”陳安渡笑了笑,“沒看見我走的可穩(wěn)了么。”

  ……沒看見。

  “粥啊?”陳安渡被碗放在床頭,宋修凡看了一眼,“不是說別做了么。”

  “我瞧著你神色不好,不放心,就去給你熱了點粥,”陳安渡抬起眼睛,“我在粥里加了糖,有點味道你喝著還能舒服點。”

  宋修凡微微垂眸,“嗯。”

  “嗯什么,”陳安渡笑著把粥遞給宋修凡,“小心燙啊。”

  宋修凡嘗了一口。

  他不愛吃糖,任何甜的東西他都不喜歡,也從來沒有試過在粥里加白糖這種吃法,但是現在嘗了一口,可能是生病的緣故,竟然神奇的覺得還不錯,喝了第一口就想喝第二口的感覺。

  “怎么樣?”陳安渡挑眉問道。

  “勉強能喝。”宋修凡笑了笑。

  陳安渡默默地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白粥熬得軟軟的,稠稠的,里面加了白糖,帶著點甜味兒一路熨帖到胃里,空蕩冰涼的胃感覺無比的舒服。

  宋修凡很快就喝完了一碗。

  “還要么?”陳安渡舉著空碗問道。

  “不用了,”宋修凡說,“好多了。”

  可能是困了,也可能是在宋修凡的房間里,不大好意思,陳安渡的話竟少了很多。

  臉上還帶著若有似無的紅暈。

  也可能沒帶。

  宋修凡也不確定,反正看著挺可愛的,宋修凡心里的惡趣味又被點燃了。

  “我屋收拾的挺干凈,”宋修凡的目光落在陳安渡臉上,她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放過,“是你們后勤的人收拾的吧?”

  陳安渡猛地抬起眼睛,宋修凡滿意的勾了勾嘴角。

  “對啊,”陳安渡理所當然的說,“干凈吧?嘖嘖,”陳安渡摸了一把宋修凡的床頭,“呂黎收拾的可真干凈啊。”

  “……”宋修凡沒說話,靜靜看著陳安渡的眼睛。

  后者笑了笑,一揚下巴,“你覺得呢?”

  “我覺得一般,”宋修凡說,“很一般。”

  “……哦。”陳安渡訕訕的答道,“哪一般啊?”又不放棄似的問了一句。

  宋修凡忍住笑,“擦不干凈唄。”

  “哪不干凈了!又舌頭舔都行了好嘛!”

  “好,好,”宋修凡笑起來,“干凈干凈,我和地板都聽你的。”

  陳安渡一直想說你生病一次我生病一次就算抵過了行不行,醫(yī)藥費能不能就別算了,但是到最后也沒說成,陳安渡記性不好,聊著聊著就給忘了。

  直到走了回到房間了才想起來還沒講價呢。

  船上的女生很少,那幾個陳安渡都已經認識了,除了一個國外的。

  那個女生不知道是哪國人,金色的頭發(fā),藍色的眼睛,這種長相還和靳川那種混血的長相不大一樣,很明顯能看出來是一個白種人。

  白種人不大愛說話,和周圍的人也是,每次吃完了飯就走。

  跟眼鏡片差不多,不過那次眼鏡片當著陳安渡的面笑了那么一下,白種人倒是一下都沒有笑過。

  哦,不對,她笑過的。

  對著宋修凡。

  宋修凡是她的導師,有次中午吃飯的時候陳安渡看到的,宋修凡到這邊的餐廳找一個學生,白種人看到了,立馬站起來飛奔過去,陳安渡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反正宋修凡的表情始終沒什么變化,白種人卻燦爛的跟陽光似的。

  滿眼金燦燦的崇拜。

  白種人唯一能瞧得上的,除了宋修凡,還有一個人,就是楊朔。

  那次陳安渡去找楊朔,剛好看到白種人也在,他們正在談論一個什么問題,學術上的吧,陳安渡也沒聽懂,那還是陳安渡第一次聽到白種人說話,她說的是中文。

  比靳川的中文標準很多。

  但是陳安渡剛進去她就出來了,經過陳安渡身邊的時候,露出了很明顯的鄙夷神情。

  陳安渡感覺到了,所以她對這個白種人從沒有印象到印象有點差。

  陳安渡腳步頓了頓,她想,這還是第二次聽到白種人說話呢。

  聲音倒是和第一次不同,第一次她是在和楊朔討論什么問題,看得出她一直堅持自己的觀點,楊朔也是,倆人聲音挺大,白種人還顯得挺激動的。

  這一次聲音倒是小,陳安渡耳朵尖,站在船梯后頭,一轉過去就聽到了。

  “暈船?”白種人畢竟是白種人,說起普通話總會有點不標準,“暈船也是應有的,不是靠真本事上船,有什么可驕傲的。”不僅不標準,還有點語法錯誤。

  也不比靳川強,其實根本不如靳川。

  陳安渡暗搓搓的想。

  楊朔站在船舷上,看著索菲有點無奈。

  “也不能這么說,”楊朔說,“已經上來了,大家就都是同學。”

  “誰跟她是同學,你么?我可不是。”索菲把頭發(fā)全都扎在腦后,勒的有點緊,額頭顯得寬闊明亮。

  原本就有點長的臉看上去更長了,加上外國人的長相,看上去有點像哈利的馬臉姑媽。

  楊朔嘆了口氣,搬出殺手锏:“首席都已經同意了的。”

  索菲想了想,態(tài)度明顯緩和了許多,“行吧,那就算上她吧。”

  索菲是交流過來的學生,成績非常好,頭腦也聰明,來中國不到一年,中文已經說得非常流利了。

  索菲這個人挺傲的,因為她成績無敵,有的時候她一科的分數能秒掉普通學生三科加一起的分數,科科接近滿分。

  她是主動調到宋修凡手底下的,因為她聽說這個年輕的海歸博士后是個天才,她不信,想挑戰(zhàn)宋修凡。

  索菲準備了一套卷子,楊朔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弄過來的,但是楊朔知道那一定是索菲畢生覺得最難解的題目大合集。

  那次的事情還鬧得挺大,好幾個實驗室的學生都過來看。

  那時宋修凡剛回國不久,大家都對這個英俊年輕的博士后不大信服。

  名聲喊得太響了,那些傳奇的成績看著始終不真實。

  但是那次事情之后,沒有人再敢叫板宋修凡。

  楊朔清楚地記得,宋修凡接到題目之后還沒看,問索菲,“這些題你都會?”

  索菲點了點頭。

  “所以就是考我會不會唄?”

  索菲笑了笑,“沒關系,都是選擇題,不用勉強。”

  言外之意是不會就可以蒙一個答案。

  宋修凡不緊不慢的笑了一下,“這樣吧,我不看題目,只看圖和選項,讀完選項之后我告訴你答案,你看對不對。”

  索菲愣了一下,宋修凡沒管她,低頭開始讀選項,語速不慢,和他平常說話一樣。

  他把第一個選項讀完了,笑了一下,“選a。”

  宋修凡沒有停頓,似乎并沒有關注答案是否正確,兀自往下讀。

  從索菲越來越震驚的目光中,楊朔知道,宋修凡說對了,全說對了。

  宋修凡念完最后一個選項,把蓋著題干的紙掀開,一個一個看了一遍。

  “你有標準答案吧?”宋修凡放下題本,“如果標準答案和我不一樣的,就是答案錯了,你再過來找我。”說完就走了。

  “ohmygod。”——這是索菲說的。

  “我草……”——這是大多數男生說的。

  “這個逼裝的,”羅明哲直愣愣的看著楊朔,“我給滿分。”

  自從那次之后,索菲就變了,該怎么瞧不起別人依然怎么瞧不起,唯獨對宋修凡,老師長老師短,用索菲聽不太懂的詞兒形容就是,迷妹。

  所以楊朔一提到宋修凡,索菲立馬就老實了。

  “楊朔。”陳安渡從角落里鉆出來,“你們聊什么呢?”

  索菲看到陳安渡,挺嫌棄的“哼”了一聲。

  “姑娘發(fā)型挺好看啊。”陳安渡朝索菲笑了笑,“誰給你梳的啊?跟你有深仇大恨吧?”

  索菲中文好是好,但是也只學了一年,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這種句子索菲還不能領悟個中含義。

  但在宋修凡手下呆久了,范兒學的是足足的,淡淡勾了勾嘴角繞開陳安渡走了。

  索菲走之后陳安渡笑起來,小聲說,“沒聽懂吧她?”

  很少有人這么懟索菲,索菲畢竟是學霸,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里,即使再目中無人,也會有她的一席之地。

  陳安渡倒是懟的挺漂亮。

  楊朔也笑了起來,“你啊你啊。”

  “你這兒有防潮的東西沒?我想借用一下。”陳安渡仰頭問楊朔。

  自打和楊朔熟了之后,實驗室里的那些小儀器楊朔都拿給陳安渡看,把作用講給陳安渡聽。

  陳安渡跟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什么都覺得新奇。

  但是楊朔不敢給陳安渡碰,她什么都不懂,下手沒個輕重,碰壞了是要賠償的。

  不過楊朔一直沒跟陳安渡說這個事兒,只是在陳安渡要拿的時候不著痕跡的躲開一點就行了,或者岔開話題。

  “有是有,不過……”

  “不能借給我是吧?”這次還沒等楊朔想出理由,陳安渡就率先說了出來。

  陳安渡有的時候會犯迷糊,但是偶爾聰明的時候是真的聰明,有的時候比自己反應還快。

  楊朔經常在心中感嘆,如果陳安渡不是那樣的家庭,一直念下去,或許結果就會不一樣。

  或許她會以他同學的身份出現,而不是像現在的一個小工。

  “也不是,就是實驗室的干燥劑都不大好用。”楊朔為難地說,“你要干什么用啊?”

  “我總覺得被子潮,想著說不定你們實驗室有能防潮的神奇小玩意兒呢。”陳安渡撓了撓頭。

  楊朔笑起來,“防潮的倒沒有,就是普通的干燥劑。”

  陳安渡還是不太明白,但是楊朔也懶得跟她解釋,她問題多,一個一個的又要說很多。

  看他半天沒有下文,陳安渡點點頭,“行,沒有就算了,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陳安渡回到宋修凡的房間,摸了摸他床上的被子。

  她每天都會放在窗臺上曬一曬,但是這兩天天氣不好,也沒見著陽光,宋修凡的被子總有些潮。

  收拾書本的時候,陳安渡聽到了一個細微的聲音,她嚇了一跳。

  “誰啊?”身后也沒有人。

  陳安渡低頭繼續(xù)收拾,過了會兒又有那個聲音,聽起來像是嘔吐的聲音,陳安渡站起來,“到底是誰啊?”

  陳安渡仔細聽了聽,聲音是來自隔壁,她有點納悶,誰會睡在首席的隔壁呢?

  是哪個大領導嗎?

  又有幾聲傳過來,聽著挺難受的。

  陳安渡往外走了幾步,到走廊上聽了聽。

  房間的確就在宋修凡隔壁,陳安渡走過去,“你沒事吧?”

  宋修凡那天睡了一覺果然就好了,他平時注重健身,工作很忙,一有空閑時間宋修凡就會在跑步機上跑跑步,或者去健身房鍛煉,所以他身體很好,很少生病。

  這幾天吃飯靳川都是老老實實在小食堂吃的,宋修凡倒是很滿意。

  這天中午宋修凡和靳川還有聶晟一桌吃飯,政委下廚房檢查,問了宋修凡幾句對菜品的建議。

  “我覺得還不錯,咸淡也適宜。”宋修凡回過頭,看向靳川和聶晟,“你們覺得呢?”

  “嗯。”靳川悶悶的答。

  “我也覺得挺好。”聶晟看著大廚,“要是多有點肉就更好了。”

  大廚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好好好,那、領導們最近有什么想吃的么?可以告訴我們。”

  聶晟想了想,“沒有吧,現在想也想不出來,我覺得現在的葷素搭配就挺好。”

  “嗯,我也沒有。”靳川依然悶悶的答。

  “我倒是有,”宋修凡看著大廚,“地三鮮,你會不會做?”

  “我進去了哦?”陳安渡敲了敲門,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是壞人哦。”

  房間的布局跟宋修凡的房間差不多,多了點粉嫩的顏色,但是比宋修凡的房間凌亂很多。

  床上躺了一個人,旁邊放了一個桶,那人披散著頭發(fā),抱著桶吐,窗戶開著依然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你沒事吧?”陳安渡快速跑過去,“暈船了?”

  想到暈船陳安渡突然就想起昨天索菲和楊朔的談話,“你就是那個暈船的女同學?”

  女生沒說話,嘩啦啦又吐了一口。

  她根本沒有力氣說話。

  陳安渡有點心疼。

  有一次她得了胃腸感冒,上吐下瀉十分嚴重,那時候奶奶和老嬸帶剛出生不久的陳鶴翔去了嬰兒游泳館,老媽去了她朋友家,家里一個人都沒有。

  陳安渡對著空蕩蕩的屋子,也像這個人這樣抱著桶吐,她連開窗的力氣都沒有,整個屋子都是難聞的味道。

  生病的人格外脆弱。

  她突然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泣不成聲,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難過。

  老嬸他們回來之后不僅沒有幫陳安渡,反倒牙尖嘴利的罵了她一頓,奶奶也不大高興了,因為陳鶴翔一聞這股味道就哭。

  陳安渡也很想哭。

  可是陳鶴翔哭有人哄,她哭沒有。

  她只能自己哄自己。

  陳安渡心軟了,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似的,起身去給她倒了杯水,又回屋把呂黎給她的暈車藥拿過來,把她的桶倒掉洗好,重新塞到她懷里。

  女生似乎好一點了,陳安渡把她扶起來,撥開她的頭發(fā),“把藥吃了吧。”

  看到她的臉的時候,陳安渡頓了頓。

  那是個頂漂亮的女生,皮膚很白,眼睛漆黑,頭發(fā)也黑,緞子一樣。

  五官精致小巧,只是眼神看起來沒什么溫度,有點冷。

  “你是誰?”聲音啞了。

  “我是船上的小工,陳安渡,”陳安渡著急地說,“你先把藥吃了吧。”

  “沒用的,”女孩笑了笑,往后靠在枕頭上,“暈車藥只能讓人睡覺,不能緩解我的癥狀。”

  陳安渡頓了頓,“那怎么辦呀?”

  女孩看了看窗外,似乎輕輕地嘆了口氣,“現在是近海,到了遠海就會好一點。”

  陳安渡將信將疑,但也只能點頭,“好吧。”

  女孩轉過頭,“我叫夏光熙,你剛剛說你叫什么?”

  從食堂出來,宋修凡挺高興。

  一路哼著小曲兒回到實驗室。

  “老師,什么事兒這么高興啊?”羅明哲正在臺前做預處理,看到宋修凡之后問了一句。

  “沒什么。”宋修凡走到電腦前,“誒?你是哪里人啊?”

  “我嗎?”羅明哲說,“我是北方人啊。”

  “北方人啊……”宋修凡打開電腦,笑了笑,“北方人挺好。”

  下午的時候宋修凡跟靳川要了一個八寶粥喝,靳川看著沒精打采的。

  “怎么了你這是?”宋修凡樂呵呵的拍了拍靳川的肩。

  “小娃娃還是不理我,”靳川說,“奧朵旋流我處理的挺好,我以為小娃娃會對我刮目相看呢。”

  宋修凡笑意更深,“她哪懂這些。”

  靳川沒理他,走到甲板上看著天邊的云,“小娃娃終究太嫩了,我還是喜歡重口味的。”

  “那挺好。”

  靳川回過頭,“好什么好?”

  “重口味好,”宋修凡拍拍靳川的肩膀,“重口味好,重口味妙,重口味呱呱叫。”

  照顧夏光熙一直照顧到中午,陳安渡要回后廚了才急匆匆的離開。

  夏光熙這個人話很少,說話也總是冷冷的,但是陳安渡覺得挺舒服。

  和索菲不一樣。

  夏光熙沒有瞧不起任何人,她只是冷,透進骨子里的那種冷,大概性格就是這樣,對什么都漠不關心。

  大廚把陳安渡單獨叫了過去,這倒讓陳安渡挺吃驚。

  “怎么了?”陳安渡看著大廚,“神神秘秘的。”

  “你會做地……地、地什么來著?”大廚一邊撓腦門一邊冥思苦想。

  “我哪知道啊,第、第一?”陳安渡盡職盡責的回答道。

  “第什么一第一,”大廚一拍腦門,“啊!地三鮮!你是不是會做?”

  “是啊,”陳安渡一頭霧水,“你聽誰說的?”

  “你啊,那天你說的給首席做了頓小灶。”大廚挑了挑眉,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肉都在跟著一起動,“你忘啦?”

  “忘了。”

  “忘了也沒事兒,記得怎么做就行。”

  “到底怎么了啊?”

  大廚解釋了半天,陳安渡聽明白了,總結成一句話就是宋修凡饞了。

  陳安渡笑起來,“那就給他做唄,多大點事兒。”

  “好嘞!”大廚樂壞了,“我就找會做這個菜的找了一上午,腦瓜子都快想漏了才想起來你跟我說過這個事兒。可算是找到人了。”

  陳安渡笑了一下跟著大廚去倉庫拿菜,路過某樣東西的時候陳安渡停了停,“大廚,這個也帶著吧,首席能愛吃。”

  大廚想了想,“那就一起帶著吧。”

  中午是呂黎代替陳安渡打的飯,陳安渡在后廚做菜,做好了給宋修凡端出去。

  宋修凡正在喝湯,這次竟沒和靳川坐一起。

  “做好了?”宋修凡抬頭看著陳安渡。

  “做好了啊,”陳安渡把盤子放在桌子上,“現在想起要吃了?聞聞香不香。”

  宋修凡笑了一下,“嗯,過去坐著吧。”

  “嗯?我?”陳安渡食指指了指自己。

  “不然還有誰啊。”宋修凡手的對面的位置隔空拍了拍,“坐下。”

  宋修凡把湯喝完,拿起筷子,陳安渡看他動筷,也把筷子拿起來,滿懷期待的看著宋修凡。

  宋修凡被那眼神看得后背一緊。

  故作鎮(zhèn)定的嘗了一口。

  其實沒抱多大希望的,或許就是因為期望值太低了,宋修凡竟有種出乎意料的感覺。

  沒想到這黑乎乎的東西味道還真挺好。

  “好吃嗎好吃嗎?”

  看著她的眼睛,宋修凡實在說不出那句“一般”,笑了笑說出真話,“嗯,好吃。”

  陳安渡高興壞了,也夾起來嘗了一口。

  嘗完之后小眉毛頓時擰了起來,“一般啊。”

  “……”

  陳安渡又吃了一口,眉頭皺的更緊,“沒上回做的好吃。”

  “沒關系,反正有……”原本想說的是反正有的是機會,但是看到那碟嫩黃色的韭黃的時候,宋修凡頓了頓。

  “嗯?”陳安渡問了一句,“反正有什么?”

  宋修凡撂下筷子,沒好氣的說,“反正有大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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