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舊友
位于極西之地的無極宮,在修真界其實地位很特殊。
這里盤踞著大陸上幾乎最厲害的妖修,其宮主莊蓬陽,蓬陽道人,是現存唯一的渡劫期人修。
沒錯,雖然名字里有個妖字,但妖修是不折不扣的人修。
他們從出生一刻就與普通人沒有差別,只是因為多半在筑基后覺醒了血脈中的妖獸印記,所以于修煉上多了一些尋常道修沒有的“捷徑”和“方法”。
他們兼具人修生來“通智”,和妖獸“天地之物”的優勢,在修煉方面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就好像陸逍然,和青玉門那翰逸老祖同樣是木火雙靈根,照理說天資差不多。
但一個十八歲筑基、五十歲結丹,剛過一百二十歲就晉身元嬰,而另一個二十歲筑基,七十歲結丹,兩百歲才煉成元嬰。
這很大程度上就是血脈差異帶來的差距。
但正因為身體中這一份妖獸血脈,使得妖修在其他道修眼里,地位反而變得極其尷尬。
是人類非妖物……但到底是異類。
這也是為什么妖修在覺醒血脈之后常被族人不喜,大部分都遠離原來的家族,遷至極西之地生活。
曾經的陸逍然也是出生修真大家,與金庭門比鄰而居的剡中陸氏。
這樣看來,陸逍然的身世倒和原主的相似——都是出生家族旁系,因為母族承繼上古妖獸印記,而覺醒獨特血脈。
當然,剡中陸氏的門第可比莫尋山的蕭氏高出一大頭。
蕭氏雖然是煉丹大族,但到底是莫尋山普通一支,說是青玉門附庸也不為過。
但陸氏卻不一樣,其曾經甚至與修真界一寺二宗四門之一的金庭門比肩,所以陸逍然即便是陸氏旁系,也算出生高門世家。
當然,就跟陸逍然到極西之地就不愿提起剡中陸氏,他的父族也不太愿意承認無極宮的綠蘿殿殿主出生于自家。
陸逍然幼年在剡中陸氏的記憶都不太美好,比起最后害他殞命的無極宮,他可能還更討厭陸氏一些。
如果不是無極宮的宮主為了陸逍然手中的須彌境而出手迫害,陸逍然恐怕會永遠待在那里,直到老死或者隕落。
無極宮其實并不只是一處,而是盤踞整個極西之地的七殿總和。
無極,靈虛,若耶,綠蘿,焦源,泉源,元晨,各殿都由妖修大能掌殿。
陸逍然執掌的就是綜合實力排名第四的綠蘿。
一般殿主都有些隨扈、仆從,因為仰慕其力量而追隨殿主左右。
陸逍然手下曾有兩名護法,一個為護他突圍而同樣道消身亡,另一個則在混戰中不知所蹤,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而現在踏進聚寶閣的女修,卻是若耶殿殿主的得力部下,名曰赤羽仙子的葉滿珠。
此女有赤鳥血脈,從名字上看勉強算得上朱雀一支,但其實相差甚遠。
不過她的脾氣和身材一樣火爆,絕對是一般人惹不起的主。
那些不長腦袋只長色心的男人湊上去,十個有九個下場凄慘,還有一個下場極其凄慘。
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在她的殿主面前,那就變成了乖巧可人的錦雀,忠心又貼心的花解語。
可見若耶殿的殿主,真是御下有方……個屁!
——就是一個長腿的人形x具!呵呵,現在還要加上見利忘義的無恥小人!
蕭然光是想到這個害他墜落塵埃的“摯友”,就覺得無比憤恨和厭惡。
雖然不知道若耶殿的葉滿珠為什么要到虎溪山來。
但以此女平日做派,怕是白旭承也到了附近,目標多半就是聚寶閣。
此時蕭然早把剛剛想“逃跑”的事情拋到了腦后。
他現在滿心想著白旭承的事情,恨不得借喬珩的龍吟一用,立時為自己報仇。
但他佇立在門口,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和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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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滿珠最見不得別人長得比自己美,無論對方是男是女。
當初有個綠蘿殿殿主,每天在她家殿下面前晃,她就對陸逍然那樣的美男子看不順眼。
這次從極西之地大老遠跑到虎溪山,剛到目的地就遇到一朵弱不禁風樣的小白花,葉滿珠膈應得很。
她見對方穿著一件普通的袍子,身上全無門派標記和大能氣息,就當他不過是過來參加商集的散修——而且還是那種剛筑基不久的小散修。
跑到這些虛偽道修的地方,葉滿珠早就暴躁不已,現在看到一個修真菜鳥,就想拿他發泄一下情緒。
呵斥一聲“你看甚”,葉滿珠瞬間拋出手中法器——那帶著鐵索的爪鉤,就直取蕭然面門而來!
聚寶閣雖有維持秩序的守衛,但電光石火間很難反應過來。
眼看著這一爪下去,這個年輕修士非死即殘,旁人或漠不關心,或心生同情,或單純看看熱鬧,想著事后聚寶閣要如何處理……
誰知道那爪鉤看著來勢洶洶,卻在距離蕭然還有三尺左右的時候,如碰到金石一般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和什么結界摩擦出的火光立時四濺。
爪鉤不僅沒有繼續向前,反而被某種境力推回,差點砸在葉滿珠自己身上。
——防御法器!而且很是厲害!
這美艷仙子是個金丹修士,她手上的爪鉤看上去應該是個上品靈器,在場的人看到那爪鉤發出的火光和之后動態,那里還不明白,這個年輕修士也并不是毫無所依的。
葉滿珠震驚之余也算機敏,堪堪收回了自己的法器。
“爾敢。”伴隨著一威嚴男聲,葉滿珠就被一巨大的境力壓得立時跪下。
蕭然心中冷哼一聲,隨即再不看她,也不管周圍那些滿臉震驚和恐懼的人群,徑直朝樓上走去。
這下聚寶閣底層大廳的散修立馬慌亂了起來。
——原以為是一場金丹碾壓筑基、結果筑基有法寶沒被碾壓的小熱鬧,誰想到聚寶閣竟然有一位化神老祖,而且儼然是那個筑基修士的靠山!
如今形勢扭轉,眾人驚懼之余皆嘆這囂張女修這次怕是踢到鐵板一塊,兇多吉少了!
就在這時,一白衣男子攜數名隨從走進閣內,向境力傳來的方向躬身行禮。
“屬下無狀,晚輩管束無方,還請前輩手下留情。”
已經走上一節樓梯的蕭然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腳步不自覺一頓,卻很快繼續腳下動作,往上走去。
那白衣男子態度誠懇,一上來立刻代仆道歉,可能讓那高閣之上的老祖稍微消氣,對方境力雖未撤,但到底沒有下一部的動作。
白衣男子看了看遠去的那個背影,若有所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淡淡地道:“就跪在這里,好好反省一下。”顯然是對還被壓制在地的葉滿珠說的。
葉滿珠再是跋扈潑辣,面對一根手指就能碾壓她的化神大能,一樣滿心恐懼。
連累殿主要對他人俯首,更是讓葉滿珠倍感羞愧自責,只能頭也不抬地跪在那里,連后來對方境力撤了,也絲毫不敢動彈。
但她內心卻從驚惶變成憤恨。
——沒辦法恨那個化神老祖……那就恨剛剛那個誘自己出手的筑基小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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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鳴正在奉承喬珩,就見對方冷若冰霜的臉上神色微動。
正當他要詢問的時候,只聽見喬珩一句“爾敢”,然后只覺得周身感到壓制,儼然是化神劍修催動了境力,施展了威壓。
立刻意識到是剛剛那美貌的筑基小修發生了什么事情,引得其主動怒,鐘鳴作為聚寶閣的管事,趕緊表態:“在下立刻去將方才那位修士帶過來。”
然后就匆匆退出雅間,向樓下趕去,一邊用神識探去。
隨即看到自己走上來的蕭然,鐘鳴仔細端詳,未見對方有何異樣,總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
“啊,您沒事吧?”他關心地問道。
“沒事,”蕭然看了看態度比剛剛還要殷勤幾分的鐘鳴,收起了在喬珩面前的乖巧模樣,滿臉俱是冷漠:“沒想到聚寶閣這樣待客,某真是大飽眼福。”
若是后面未感到有個元嬰妖修,鐘鳴恐怕要直接開口道“妖修無知,擾您清靜”了。
可是后來的那個也不是善茬,輕易不能得罪,鐘鳴只能賠笑背鍋,以金丹之資對一個筑基修士躬身賠禮。
也幸好這管事沒有說妖修不是,要不然骨子里是陸逍然的某人肯定立刻炸毛。
這時后方傳來一男子聲音:“前面那位道長稍等。”
蕭然聽到了這個聲音,不僅沒有依言停下,反而邊走邊問:“我家老祖呢?”
鐘鳴見蕭然根本不想理那元嬰妖修,只能無奈對樓下之人行禮,然后帶蕭然去到喬珩所在的雅間。
白旭承看著那個年輕修士不搭理自己,也沒有生氣或感到難堪。
他笑了笑,就在聚寶閣一管事的引領下,進了另一個雅間。
……
蕭然看到喬珩,雖然知道對方已經知曉,仍然立刻擺出一臉受了大委屈的樣子,告狀道:“若不是老祖,弟子今天就交代在這鬼地方了。”
明明被指責,跟在蕭然身后的“鬼地方”管事卻還得再次賠笑。
喬珩看了一眼蕭然,淡淡道:“出去。”
鐘鳴自然知道他這話是對誰說的,于是趕緊告退。
沒有了外人,蕭然更加理直氣壯,把剛剛情況驚險又描述了一遍,頗有夸大之嫌。
難得喬珩眉頭都不皺,等他說完了,就聽見對方問道:“老祖,今晚到底有什么東西,還要您親自過來這鬼地方?”
這處聚寶閣在虎溪山最繁華的地段,怎么看也是風水寶地,卻被蕭然兩度稱作鬼地方,要是鐘鳴還在場,怕是要憋住一口老血。
喬珩其實已經注意到,蕭然此刻的反應比平時激烈不少,行事舉止雖改變不明顯,但總覺得與往日稍有不同。
他以為對方是為剛剛的突發狀況心有余悸,所以完全沒有打斷,只聽他牢騷抱怨,把郁氣發泄出來。
蕭然的問題問完,本來沒指望能得到回答的,沒成想對方竟然開口了:“龍鱗。”
蕭然:“!!!”
原來如此……是龍鱗啊,難怪喬珩要大老遠跑過來看看。
如果聚寶閣真的有龍鱗,那確實有吸引人的資本。
只是不知道那龍鱗什么屬性,什么品相,數量又有幾何……
“龍鱗一定會屬于老祖!那些人根本配不上。”尤其是某個元嬰妖修!
他那斬釘截鐵的模樣并未打動喬珩,劍修依舊沉默不語。
被剛剛的事情打亂了節奏,蕭然這才想起來自己原本的“計劃”,暗嘆機會已失,只能再從長計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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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晚上聚寶閣開始正式競價還有一段時間,蕭然坐在房中不愿再出去,免得碰到讓他止不住恨意的人。
所以干脆把小毛球放了出來。
這三天趕路,蕭然“自身難保”,當然也不可能讓小毛球出來“受苦”,所以就一直放它在御獸環睡大覺。
此刻小家伙睡飽了,剛出來就往蕭然身上撲,小爪爪拍拍蕭然的腿,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透著一股小委屈。
蕭然瞥了一眼喬珩,見他對“噪音源”沒什么特別反應,于是放心地摸摸小毛球的背,當做給它順毛,一邊還小聲安(恐)慰(嚇)道:“外面世道艱辛,尤其人心險惡,你看你這小身板,還沒有二兩肉吧,放出來立刻就會被人給吞了,骨頭都不剩!”
喬珩無言地看著某人“危言聳聽”,出言嚇唬一只還沒有斷奶的小喵。
小毛球也察覺出蕭然的心境與平時不同,似乎格外煩躁和不滿,于是果斷乖起來。
它還主動伸出一只小爪爪,摸摸蕭然的手背,似乎在安撫他。
大概是旁邊有喬珩,讓人感到安全;懷里又有小毛球撒嬌賣萌,讓人倍感輕松愉悅,蕭然的心突然就沉靜下來。
——不過遇到一個徒有其表的人渣罷了,以后有機會、有能力的時候弄死對方就好,何必現在給自己找不快?
想到這里,蕭然把小毛球抱起來,捏一下它的小耳朵,再捏捏小爪爪,偶爾擼一擼小尾巴,總之拿小毛球打發時間,玩得不亦樂乎。
偏偏他懷里的小家伙還以為蕭然在跟它玩,開心得不得了,樂得直打滾,時不時露出自己毛茸茸的小肚皮,躺平任由蕭然調戲。
什么四圣血脈,什么金水雙靈根,什么鋒利的爪牙,都是浮云~
“剛剛看到聚寶閣的名錄里有不少珠子一類的寶貝,要是我有靈石,就換給你了。”
蕭然語氣中頗為無奈,還帶著一絲自責:“別人家的貓都有漂亮的玩具玩,就你只能玩石球,真是太可憐了……”
坐在旁邊的劍修:“……”你還可以說得更加清楚一點,真的。
然而這小修士比喬珩想得還要堅強。
只見他側過頭問喬珩道:“老祖,您有多余的靈石嗎?可以借給我一些嗎?我回去以后一定加倍努力工作還給您。”
喬珩:“……”
過了一會兒,鐘鳴又被叫到雅間里。
“您要珠子一類的寶物?”鐘鳴先是有些疑惑,后來看到蕭然懷里的小喵,頓時恍然大悟。
——看來這位大能心疼自己小侍,要買東西給他壓驚列!
鐘鳴沒想到這個油鹽不進的劍修竟然會在目標之外的東西上花靈石,隨即道:“請您稍等。”
隨后,鐘鳴就命人捧上了一個盤子,上面鋪著厚厚絨布,五顆各式各樣的圓珠靜靜躺在絨布之上,煞是好看。
有兩顆鮫珠,一顆鴿蛋大小,一顆雞蛋大小,還有顆金剛琉璃珠,此外是一對玉球,看上去色澤溫暖,十分漂亮。
鐘鳴也是聰明,知道這珠子根本是給小貓玩的玩具,所以專挑那種看上去奪目,但其實價格不算太貴的普通珠寶,免得暴殄天物。
小毛球見到絨布上的東西,早就樂暈了,伸出小爪爪,恨不得每個都摸摸。
還好蕭然眼疾手快,趕在小家伙摸到之前抓住了它的小爪爪。
——要不然就這么來幾下,珠子上面有了劃痕,那真是不想買也得買了。
蕭然作勢拍拍它的小屁股,義正言辭地道:“不是你的東西怎么可以亂碰?還有,不可以貪心,這是老祖送給你的,只能有一個!”
他說完就扭頭看向喬珩,一副完全等對方做主的聽話模樣。
小毛球沒有開智,根本聽不懂蕭然在說什么,但有樣學樣倒是把握得很好,。
它見蕭然看劍修,也跟著瞄過去,歪著小腦袋,偶爾嗷嗚叫一下。
一主一寵看著喬珩,蕭然也不說請求,但他們眼神里透著的期待,真是一!模!一!樣!
喬珩:“……”
隔了好一會兒,連鐘鳴都覺得喬珩說不定后悔,不打算出靈石買東西了,他突然又開口道:“都留下。”
鐘鳴聞言有些詫異,但他就等喬珩做決定呢,得到了準信立刻堆起笑容:“剛剛是我們護衛不周,讓道長收到騷擾,這些珠子就當是賠禮,望海涵。”
蕭然正高興呢,聽到鐘鳴的話,不禁想:“這聚寶閣的管事倒是很會來事。”
先不說賠禮的事,讓喬珩做決定,這與一開始就說是賠禮,珠子免費贈送可是很大區別的。
既可以讓喬珩出風頭,但是又不用他花費分文——就算是蕭然自己,也承認這樣的處理方式很討人喜歡。
不過,他可不管是聚寶閣買單,還是喬珩付賬,反正東西是自己的了,立刻道:“謝謝老祖。”
說完就把小毛球放到絨布上,讓它跟自己的新玩具“打個招呼”,互相“認識”。
小毛球也不客氣,一個珠子來一下,一會兒工夫,每顆珠子身上都有了“愛的印記”,徹底歸小毛球所有。
在旁邊圍觀這一切的喬珩和鐘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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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球有了新玩具,在房間的地上玩得不亦樂乎。
那珠子畢竟是硬物,在地上滾來滾去總會發出聲音,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劍修冥想。
等正式的競價環節開始之前,他才睜開眼睛。
筑基之后就可以辟谷,更何況是化神老祖,喬珩和蕭然不用吃東西,卻不代表他們房間沒人(喵)要吃東西。
聚寶閣也是牛掰,竟然硬是找到了一份羊奶,讓小毛球可以不餓著肚子玩耍。
玩了新玩具,又吃飽喝足的小毛球眼看有些困頓。
但它三天都待在御獸環里,此時強打著精神不睡覺,就想跟蕭然待在一起。
蕭然則饒有興致地看著它蹲坐在自己懷里,小腦袋一點一點,眼睛都瞇起來了,就是不臥倒,在那里晃來晃去,一下子快睡著了,一下子又踉蹌著醒來,極有喜感。
摸摸它的小腦袋,把它圈進懷里,蕭然又摸了摸它背上的絨毛:“休息一下,乖孩子。”
待小家伙真的蜷成個小毛球,乖乖在蕭然懷里呼呼大睡,聚寶閣的競價環節也正式開始。
……
鐘鳴雖是此處聚寶閣的總管事,但主持競價的卻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名金丹修士。
蕭然從雅間的窗子看向內院,發現這圍著內院的雅間至少有五十間,竟然全部開著窗。
在化神老祖身邊,蕭然也不怕被別人窺視。
——敢在化神老祖身邊做小動作,除非是另一個化神,或者渡劫大能……
不過蓬陽道人在極西之地,想來這龍鱗雖然珍貴,但也不至于把他吸引來。
至于大陸之上目前所知的化神老祖,多半是家主或宗門長老,就算想要這龍鱗,也不會親自前來散修盟的地盤,多半會讓門人跑腿。
像喬珩這樣連長老都不是、帶著一個拖后腿的侍從就跑過來的老祖,恐怕只有他一個了。
因為這些屋子里的人都和喬珩之前一樣掩藏了威壓,讓人探不到地。
再加上經過剛才的事情,大家已經知道這樓里有化神劍修,更是有些躊躇要不要競價,但把自己氣息掩藏一些,避其鋒芒,也是所有人一致的選擇。
……
這時候葉滿珠還在門口跪著不敢起身,白旭承身邊只有一個黑衣男子和幾個侍從。
那黑衣男子名為霧鴉,也是白旭承的得力手下,他見殿主沒有看院中,凡人望向旁邊,有些擔心道:“殿下,我們要不要……”
“前輩大量,那事多半已經揭過去了,但滿珠得跪到他們離開,”白旭承淡淡道:“也是時候給她一個教訓了,要不然遲早惹上大禍。”
“還是殿下的話她聽得進去,您多說說她。”
“我說得夠多了……其實一個人骨子里是什么樣的,變不了的。”那是靈魂決定的,豈能更改?
他現在真正擔心的,是那個青玉門的化神劍修。
——雖然這大路上化神老祖還有幾個,但如此年輕,又是劍修,還不是眼長在頭頂的首山劍宗之人,那只有可能是青玉門的喬珩,喬老祖了。
想都不用想,他絕對是同樣聽到了“龍鱗”的傳聞,過來看看的。
而這個所謂傳聞,其實多半是散仙盟或聚寶閣的人自己透出去的,目的就是在于把這些大能們都吸引過來。
有這個喬珩在,如果他確定要參與競價,旁人絕對不敢與之爭鋒。
就算那些房間里有其它大門派的修士,也不可能在此時與之硬抗。如此一來,他們能獲得的機會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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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說,如果大家已經知道了壓軸的會是一件比較難得的寶貝,那么前面的競價環節反應就會相對平平。
因為實力差不多的人都要卯足勁,把所有財物投放在最后一個寶貝身上,哪舍得現在就分出籌碼去。
但今天晚上情況卻是大不相同。
從開始幾個寶物就已經有不少人開始競價。
“他們知道爭不過老祖,就自覺放棄了,還算他們有眼見。”蕭然倚在窗旁,看著其他人“熱烈”參與,說起了風涼話。
他也不管喬珩理不理,就自顧自地道:“老祖,那件羽衣還沒我身上這件品級高呢,竟然就要兩百塊上品靈石,這些修士莫不是受了刺激,傻掉了嗎?”
“妄言。”后面傳來冷冷一聲。
那語氣里有些冷峭,但蕭然卻一點都不害怕。
——說妄言,就是這個端方的劍修在表態,覺得自己剛剛說話不知收斂,太狂妄……但卻沒說“慎言”,那就是不阻止他說話的意思嘛~
不過他一邊說話,還不忘一邊奉承一下“金主”,狀似很興奮地道:“那件羽衣兩百塊上品靈石,那我這件袖飄風起碼值四百塊,哦不,值五百塊上品靈石……老祖您對我真是太好了!”
劍修這回沒說“妄言”了,也不知道是承認了這袖飄風價值不菲,還是承認了“對他太好”的事實。
隨著競價越來越后,出現的寶物也越來越珍貴。
開始還是些中品的法器、功法,到了后半段從那件羽衣開始,已經全部是上品靈器等珍品,把聚寶閣,或者散修盟的實力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個蕭然一點也不意外。
大部分散修因為沒有門派,實力相對較弱。整個散修盟最厲害的修士是盟主灼羲真人,是個元嬰修士,放在青玉門里也不過是一峰之主。
但散修盟門下修士人數眾多,聚集起來的力量也不可小覷,所以才能跟青玉門在內的一寺二宗四門并駕齊驅。
而且這些散修沒有宗門的庇護,也沒有宗門的限制,所以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大派弟子還要自由舒心。
據陸逍然所知,散修盟里有不少妖修,這些妖修畏懼極西之地的嚴酷環境和競爭,但又不被修真門派所接受,所以加入散修盟,找一庇護之所。
這也充分說明散修盟里環境相對開放。
正是這種環境,使得散修盟發展得極其迅速,不到千年就已經頗具規模,眼看著壯大起來。
所以他們能找到這些東西,并不讓人奇怪。
當然,這其中也有一大部分并非散修盟所得,而是有人寄賣,不愿露面,至于他們是怎么得到這些寶物的,散修盟守口如瓶,絕不對外透露,也是誠信使人信服。
蕭然只是來看熱鬧的,雖然之前被攪和得心情有些差,但是后來回到喬珩身邊,又有小毛球玩,慢慢恢復了以后就專心看熱鬧了。
他其實對那些羽衣、功法什么的都不太在意,只希望那龍鱗快點出現,好讓他看看真正的好東西。
很快就到了倒數第二件寶貝。
當錦盒被打開的時候,倒是引起了蕭然的注意。
——咦,這不是我當年買的那只博山爐嗎?怎么又出現在這里?!
蕭然整個身體都立了起來,差點探出頭去。
這時,那主持競價的金丹修士介紹道:“這一青銅博山爐名曰云巒,乃上品靈器。”
只見那博山爐的爐身通體都是云紋,爐盤上部和爐蓋鑄出崢嶸崔嵬的山巒。
爐蓋上順著山勢自由鏤孔,連山間景色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山間虎豹奔走,甚至可見小猴蹲踞在巒峰和樹影間騰躍嬉戲。
博山爐的底座呈三龍出水狀,以龍頭擎托爐盤,工藝精湛華美。
但光是一件擺件,決計稱不上上品靈器。
這件青銅博山爐,和喬珩送給蕭然的那只九轉蓮花寶爐有相似的功能。
那就是燃香后可令人清心定魄,有助于冥想入定,促進修煉,不僅可以避免修士因雜念過多而無法沉靜,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排除心魔擾體。
這種靈器對于心智堅定之人其實沒有多大用處,只能算聊勝于無。
就好像當年的陸逍然,純粹是因為喜歡把綠蘿殿弄得煙霧繚繞,好似仙山一般,所以才搜集了不少香爐、爐_鼎等各式燃香器具回去。
但是對于本身就隱約出現心魔的人來說,這件青銅博山爐卻是不可多得的法寶。
所以不出所料,等主持競價的修士一介紹完它的作用,就立刻有人開始叫價。
蕭然現在可聽不清他們叫了多少靈石了,他現在只想罵人。
——喵了個咪的,本尊的綠蘿殿該不會被那群猢猻給抄了吧?!
殿主身死道消,新掌殿人選一時半會還爭不出來,綠蘿殿勢必會一團亂。
這時候有人把他來不及收走的靈器揣走,然后又偷偷賣掉,簡直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只要想到自己費了多少心思捯飭得美輪美奐的綠蘿被他人染指,蕭然終于實際體會到什么叫心如刀割。
蕭然剛剛有動靜,喬珩就注意到了。
——如果說剛剛蕭然還是事不關己,可以胡說八道、任意評判別人“買得值不值”,那現在他對那只青銅博山爐的反應,就太過在意了些……
其實他的這種反應,讓喬珩有些意外。
事實上,就算蕭然每次有求于他,對方眼睛的期待也總是帶著一絲掩藏極深的漫不經心。
就好像喬珩答應他,他會很高興,但若是不答應,那也無所謂,不太會影響他的心情。
像這樣全身僵緊,想看又不看的樣子,當然很是特別。
喬珩難得用神識一瞥,眉頭微皺。
——這博山爐雖是個上品靈器,但若跟蕭然手里那只九轉蓮花寶爐相比,還是差了不止一丁半點的,有什么好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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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錦盒被打開的時候,霧鴉看了一眼白旭承。
外面已經開始有人迫不及待地開始叫價了,這寶貝顯然是個搶手貨。
見白旭承遲遲沒有發出指令,霧鴉忍不住出言提醒:“殿下。”
白旭承看著下面那只靜靜躺在錦盒里等待新主人的博山爐,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寂了很半天。
等下面的人都忙活了一圈了,白旭承才輕輕點頭,霧鴉立刻拿出代表他們的玉牌喊價。
——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可不能有失啊!
霧鴉喊得價格是五百塊上品靈石,這已經與陸逍然當年得到這博山爐所花價格持平,在修真界可沒有所謂升值貶值的概念,好東西一直就好,不好的東西永遠賣不了高價。
陸續又有幾個人跟霧鴉搶,待到了七百塊上品靈石的時候,已經只剩霧鴉一人出聲了。
就在霧鴉放下心來,準備等待那個金丹修士敲板落蓋,這時候,所有的人都聽到一個聲音。
“八百。”那聲音赫然來自于剛剛威懾過女妖修的化神老祖!
霧鴉頓時被驚住了,下意識地看向自家殿下,卻見他眉頭緊鎖,看來也為此事煩心。
“殿下?”霧鴉不敢擅自做主,遂出言相詢。
“再喊。”雖然那個劍修已經開口,斷沒有放下化神老祖的身份結束競價的,但白旭承卻不想就此放棄。
雖然有自家殿下的命令,但霧鴉在化神劍修之后出聲,自是忐忑,聲音都些不再堅定:“八百……八百五十。”
誰都沒想到還有人敢跟老祖爭,外面一時間鴉雀無聲。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金丹修士才意識過來,正準備繼續流程,誰知道那位老祖再次出聲。
“一千。”
根據聚寶閣的估算以及上次賣出的經驗判斷,這博山爐這次能賣出七百塊上品靈石就已經很出人意料了,現在這位老祖竟然喊了個很是嚇人的數字,怎叫人不心生惶恐。
霧鴉看了看白旭承,見他閉上眼睛,就知道自己不用再出聲了,心里面倒是松了一口氣。
——要是再讓他跟在化神老祖后面喊一個數字,他估計要承受不住。
……
不僅是外面的人驚呆了,跟喬珩一起坐在雅間里的蕭然也有些懵。
他剛剛還在為霧鴉出價而生氣呢,現在情況突然就變了。
——啊咧?博山爐怎么到喬珩手里了?這劍修不是沖著龍鱗來的嗎?
然而沒有解釋,也沒給蕭然時間發問,這件陸逍然的舊物就有了新主人,一切塵埃落定。
―――――――――――――――――――――――――――――――――
青銅博山爐已經花落老祖家,接下來就是萬眾矚目的壓軸寶貝登場了!
當主持的金丹修士口中說出“龍鱗”二字的時候,場內又是鴉雀無聲。
一方面是因為當初知道的“小道消息”得以確認,大家還需要時間消化消化,另一方面,眾人已經猜測那劍修老祖是沖著龍鱗來的,所以一時之間都不敢喊價。
蕭然看了看現場突然從三個金丹修士增加到五個金丹修士,而且還有一個元嬰氣息影影綽綽。
而那錦盒里的青黑色鱗片,也不知道從原主身上剝下來多久了,竟然還有威壓,昭示著這片龍鱗的血脈。
然而,就在這時,觀察了一會兒的蕭然皺眉。
——咦,這龍鱗怎么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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