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一千六百多名秀女,分成三日六批進行初選,京城秀女可在初選結束后歸家等候復選消息,各地秀女統一安排在儲秀宮、重華宮偏殿廂房落腳。初選結束第三日,由戶部行文發布復選名單。
三日時間說長不長,經過遴選,一千六百五十六名秀女中有一百二十三名通過初選,而刷下去的一千五百三十三位秀女中,有二十七位秀女非處子之身,其中,還包括兩位已有身孕的秀女。
非處子之身的秀女,往大了說便是藐視皇家。從前采選的秀女也有查出非處子之身的,卻沒有近三十人之多的,還全是嫡女。查出嫡女失身的京城官員都覺得老臉一紅,臊得都想告假不去早朝,而平日那些將嫡出優秀論掛在嘴邊的世家更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不少世家等這場風波結束后才反應過來,皇上早挖好了坑等著他們往里跳。
昭靖六年,皇上與世家的第一次博弈試水,世家慘敗。
宣政殿。
衛珩立在御案前一邊不斷在奏折上圈點一邊聽禮部尚書匯報春闈初試的情況,不一會兒,御前總管魏德喜悄無聲息的回到宣政殿,重新站在衛珩身后。
衛珩瞥了眼魏德喜,沖已經匯報到尾聲的禮部尚書說:“行了,你先下去罷。”
禮部尚書正說得胡子眉毛亂飛,聽見這話只得停下,朝皇上行了一禮,“微臣告退。”說完恭敬的退了下去。
“沈離的密報?”衛珩頭也不抬的專心寫完最后幾筆。
“沈大人昨日派人送來的加急密報。”魏德喜從袖中取出一根細管,呈給皇上。
衛珩放下御筆,取出細管中的密報,一目十行的看完上面的消息,幽深的鳳眸中閃過一絲冷芒。
“沒想到錦州還有一條漏網之魚,錢啟之女是不是在那二十七個秀女之中?”衛珩沉思片刻,問魏德喜。
魏德喜略一遲疑,在衛珩如炬的目光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回皇上,錢大人之女正是兩位懷孕的秀女其中一位。”
“很好。”衛珩嘴角揚起一絲弧度,驚得一旁偷偷觀察皇上神色的魏德喜背脊發寒,把頭壓得恨不得長進胸里。
“替朕擬旨,錦州知州錢啟在任期間毫無政績,貪贓枉法私德敗壞,兼之教女無方藐視皇權,賜——滿門抄斬。”
坐在一旁的翰林縮了縮脖子,趕緊提筆擬旨。
“皇上,方才戶部的張大人過來了,詢問復選之后秀女如何安置。”魏德喜小心翼翼的詢問皇上。
“戶部的人是不是沒帶腦子,這種事……”衛珩不耐煩的皺眉,轉念想起這次選秀與往常的不同,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冷笑一聲。
“這些世家貴女各個金貴得堪比公主,要是把她們統統塞進儲秀宮不定鬧出什么幺蛾子來……把三品以上那幾家挑出來,派個禮教司儀跟著回去,其他人照舊塞進儲秀宮。”
罷了,打個巴掌給顆棗,把世家逼急了也不好。況且殿試將近,要是后宮著火他也沒工夫處理,他選秀可不是為了給自個兒找麻煩,雖然這群女人就相當于一堆麻煩。
衛珩想起后宮的選秀,沉吟片刻:“去找月嬋姑姑來。”
皇上頒旨賜錦州知州滿門抄斬的消息不到半日就傳遍了京城,京城上下風聲鶴唳,尤其是秀女不潔的那幾家,都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生怕皇上的下一道旨意就輪到自己。
果然不到傍晚,上面陸陸續續發出十多道圣旨,有貶謫有撤職,接到圣旨的官員悲喜交加,悲的自是被女兒扯了后腿,喜的是好懸沒像錦州那家倒霉蛋,惹怒皇上,竟然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
轉眼就到了復選的日子。
復選考察的是儀容儀態以及女德技藝,郁華瀲身為百年傳世的世家貴女,儀容儀態自是無可挑剔,奈何到了婦功一項,負責的女官看著郁華瀲手上的帕子,眼皮跳了跳。
“敢問小主,您繡的是何物?”
“大概是……蘭花罷。”郁華瀲盯著手帕上綠色絲線繡的一堆印象派雜草,認真的說。
“……請小主進行下一項考核。”女官頓了頓,大概也認出了眼前的這位小祖宗是誰,本就是走個過場,不會刺繡也沒什么,這些貴女有哪幾個是真正精通刺繡的?
不過這位,大概是從沒拿起過針線罷,接過郁華瀲的手帕,女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提筆在名單上打了個圈。
作為復選第一批考核的秀女,郁華瀲不到巳時便已全部考核完畢,出宮的時候,還帶了一名禮教司儀回去。
“這位是月嬋姑姑,往后半個月你們就一起跟著學規矩。”郁華瀲回到流霜院和四玉說,她看了看月嬋手里拿著的小包裹,又道:“玉箋,你先帶姑姑去安置罷。”
“姑姑意下如何。”郁華瀲扭頭問月嬋姑姑,語氣有些漫不經心,雖是詢問可話里的意思任是誰都聽得出。
“小主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開始學習宮廷禮儀。”月嬋姑姑面不改色的微微頷首,并未因郁華瀲的態度而心生不悅,在她看來,這才是世家貴女應有的態度,知禮儀通御下,矜傲而不驕橫,一舉一動盡顯世家大族風范。
就是宮里如今份位最高的葉淑妃也差了些,怪不得皇上要派她來教導這位文國公府的小姐。葉淑妃代掌后宮好幾年了,在氣勢上還比不過這位養在閨閣的小姐。
想要走“賢良淑德”路子搏后位,也要看自己的位置合不合適,若是已經貴為皇后,地位在那兒,做一位賢后也未嘗不可,可是作為一個有志沖擊后位的妃位,就有些小家子氣了。
這個時候應該讓皇上看到的是一位雍容大氣堪為國母的妃子,而非賢德到令人覺得難堪大任的“賢德妃”。
淑妃淑妃,說得好聽,不過還是皇妾,不是自己應該攬的品德就不該攬,這點從前的李貴妃就做的不錯,御下有術賞罰分明,雍容大氣,可堪國母。
只是可惜,生在李家,最后只能永生幽禁麟趾宮。
不過這位身體還是弱了些,月嬋走之前瞟了瞟郁華瀲弱不禁風的身板,微微皺了皺眉,按她的看法,還是更中意蘇閣老的孫女,那位京城第一才女——蘇湄。
相貌才華倒是其次,據說蘇老夫人兩年前已經把蘇府的管家權交給蘇家大小姐,那位不到兩個月時間就把整個蘇府治理得井井有條,闔府皆贊。
雖然傳言有夸大的嫌疑,不過年紀輕輕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不易,而且蘇湄能壓過一眾比她家世地位高的貴女穩坐“京城第一”的位置,周圍的人也對她贊譽有加,不管內情如何,能把表面功夫做到這一步,也算了得。
至少皇后應當具有的品行、城府、家世她都占了。
郁華瀲雖然占著家世的便宜,到底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這半個月的宮廷禮儀教導把她折騰得夠嗆,甚至有一天晚上還發起高熱,急得老夫人差點要進宮請皇上劃了孫女的名字。
幸而有太醫和系統的雙重保障,不到兩日郁華瀲就病愈了。大抵是因為這場高熱的緣故,月嬋姑姑對她的教導放松了不少,而她從前巴不得晚點來而今盼星星盼月亮盼著早些來的殿選,終于要到了。
郁華瀲望著眼前巍峨輝煌的皇宮,深吸一口氣,跟著接引姑姑踏入宮門。
此次殿選并非按家世來安排順序,而是按抽到的牌子來決定去華音殿進行殿選的順序,進入復選的八十四位秀女被分為十四批,剛好六人一批。
郁華瀲抽到第七批,不早不晚,卡在中間。
眾人按牌子上的順序站好,郁華瀲瞥了眼第七批的秀女,唔,竟然還碰到一位老熟人。
“真是晦氣!”連楚窈自然也看見了郁華瀲,她咬牙切齒的瞪了眼郁九,嘀咕了一句,聲音不小,周圍的秀女看了看連楚窈,又看了看郁華瀲,自覺的空出周圍的位置。
郁華瀲面無表情的看了眼連十,淡淡的吐出一句:“確實晦氣。”就不再理會她了。
給智障多一點愛和寬容,連十這種蠢貨,她都不忍心欺負她。
連楚窈看了看郁華瀲今日的打扮,又看了看自己,連自己都騙不了自己郁九長的不如她。
郁華瀲今日確實比她漂亮,不過都是衣裳的功勞!連楚窈不忿的瞪了郁九幾眼,奈何郁九連個眼神都欠奉,只得作罷。
不一會兒第一批秀女便從華音殿出來了,有人歡喜有人愁,其中還有幾個是捂著臉“嚶嚶嚶”著小跑出來的,連最基本的禮儀都顧不上了。
外面等候的秀女皆被她們的舉動擾得騷動不已,一旁的女官繃著一張臉肅聲道:“肅靜,各位小主這些日子學的規矩忘了嗎?”
眾人聽見女官的斥責立即停止了各種小動作,規規矩矩的等候著內侍的傳喚。
陸陸續續進去了幾批,出來的時候都有捂著臉或者白著一張小臉顫著身子走出來的,攪得外面的氣氛愈發凝重。
第六批秀女走了出來,郁華瀲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神色淡然綽約多姿的蘇湄,她身著一件淡藍散花如意云煙裙,外披白色紗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云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唇邊若隱若現的淺笑消融了衣飾帶來的距離感,讓人不自覺想要親近她。
蘇湄顯然很清楚她的優勢所在,這一身打扮,讓她本就出眾的相貌氣質達到了一個頂峰,在加上她那一批人除了她沒一個姿色過人的,任是誰也會把所有目光放在她身上。
蘇湄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她看著郁華瀲,嘴角輕勾朝她一笑,像打招呼,更像是一種,挑釁。
“第七批秀女,進。”內侍尖著嗓子傳喚下一批秀女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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