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蕭郎
青漓本是想要矜持些的,可到了此刻,卻如何也按不住自己唇角微揚。
心中歡喜,她索『性』不再抑制,大著膽子問了一句:“陛下此言……可當(dāng)著嗎?”
“你當(dāng)一個個娶進(jìn)來是容易事么?只你一個朕都不好哄,”皇帝斜她一眼,道:“你看看你自己——時不時的就要使小『性』子,不高興了就不理人,發(fā)脾氣時還咬人,這么兇,朕哪里敢再娶。”
哪有他這樣的,還當(dāng)著自己的面就開始編排自己,青漓氣鼓鼓的在他肩上拍一下,又極認(rèn)真的看他眼睛,道:“不許騙我的。”
皇帝定定的瞧著她,目光溫柔,一字一字道:“君無戲言。”
青漓口中不再說什么,眼神中卻全然是歡喜躍然,再一抬頭,見皇帝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自己面上,忽的生出了幾分之前不曾有過的羞意,手指掩唇,微微低下了頭。
皇帝見她這般小女兒情態(tài),便覺一顆心軟的如同化開一般,心底恰到好處的浮現(xiàn)出一句詩來,細(xì)細(xì)思量,竟與此刻情狀極為相合。
眼語笑靨迎來情,心懷心想甚分明。
他說了半日,卻不曾得到青漓半分言語回應(yīng),難免心生不甘,頓了頓,皇帝道:“喂,小姑娘。”
青漓眉梢一動,不滿的瞪他一眼:“天底下的小姑娘多了去了,誰知你叫的是哪一個?”
皇帝被她瞪了一眼,卻也不生氣,只是伸手將她眉梢撫平:“天底下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但朕的小姑娘,卻只有一個呀,”他伸出手指,勾了勾她垂在身后的柔順長發(fā):“怎么會分不出來?”
“說不過你……”青漓吃虧就吃在自己嘴巴不利索,皇帝只說一句話,就能叫她啞口無言。
偏偏,叫人啞口無言的同時,心頭卻也像是浸了蜜糖一樣甜,竟也說不出什么反駁之言來。
皇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雖是對著小姑娘的一切都喜愛,但最喜歡的,卻還是她紅著臉氣鼓鼓說不出話的模樣,但凡興致來了,必要逗弄她幾句。
眼見著再說就要惱了,他便及時的收了手,思量道:“只叫青漓,卻覺得生疏了,不若,便叫青兒吧。”
青漓懶洋洋的掃他一眼,否決道:“不好,像條蛇的名字。”
青兒都有了,白素貞應(yīng)該也不遠(yuǎn)了。
皇帝見她不喜歡,也就一笑,略一思忖,道:“既如此,便叫阿漓吧。”
“也不好,”青漓皺著眉,道:“像一只狐貍的名字。”
她接連否了兩個,委實是難伺候,皇帝倒也耐心,想了想,又失笑道:“還是叫妙妙吧,”他『摸』『摸』青漓長發(fā),道:“聽起來順耳些。”
青漓聽這個名字已久,也覺得聽著舒服些,便點頭應(yīng)了:“唔。”
皇帝瞧著面前的小姑娘,開口喚了一聲:“妙妙?”
別人叫的時候還不覺有什么,等到現(xiàn)在,被皇帝叫出來的時候,青漓卻禁不住臉一熱,低低的應(yīng)了一聲:“嗯。”
皇帝見她臉紅,難得的沒窮追猛打,而是道:“朕既喚你妙妙,禮尚往來,你又該喚朕什么?”
青漓沒反應(yīng)過來,怔怔道:“……陛下?”
皇帝瞇起眼來,湊到她面前去:“你說什么?朕不曾聽清楚。”
他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道:“小妙妙,再說一遍,好不好?”
他這話一說,青漓霎時間便想起了那個熱烈與纏綿俱備的吻,下意識的捂住嘴,小心而戒備的后退了一步。
在皇帝有些危險的目光中,她瞬間福至心靈:“——蕭郎。”
皇帝神情柔和下來,青漓的心也安了,她嬌聲又喚了一遍:“蕭郎。”
皇帝目光在青漓面上轉(zhuǎn)了幾圈兒,不無遺憾的道:“這一回,倒是明白的快了。”
青漓傲嬌的哼了一聲。
“每每都是朕開口說,可你呢,”皇帝不無落寞的道:“非要被『逼』急了,才肯說出幾句話來。”
青漓臉一紅:“我臉皮薄嘛。”
“是,你臉皮薄,”皇帝揶揄的看她一眼,微笑道:“左右朕臉皮厚,那些話,便都叫朕去說吧,是不是?”
青漓挑著眼簾想了想,皇帝這么說也不無道理,細(xì)細(xì)一思忖,倒是顯得自己不地道了。
她輕輕咳一聲,為自己找回一點臉面:“倒也不是。”
“倒也不是?”皇帝重復(fù)一句,又道:“既如此,你便說幾句,叫朕聽一聽。”
青漓紅著臉對對手指,卻也說不出什么來,一抬頭,卻見皇帝正目光灼灼的瞧著自己,眸光是一片沉靜的溫柔,不知怎的,心便一下子軟了。
有些事情,真的做起來,也未必如同想象的那般艱難。
她拉了拉皇帝衣袖,示意他彎下腰,皇帝眼底暗含詫異的瞧瞧她,心里暗生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卻還是順從的彎下腰。
——青漓大著膽子,在他面上親了一下。
這一下親的不重,輕輕的,像是蝴蝶的翅膀掃過,一觸即逝,皇帝瞧著面前低頭不語的小姑娘,卻覺頭腦昏沉。
大概是方才飲過的酒太烈,他竟覺有些醉了。
青漓低著頭,用余光打量皇帝神『色』,見他如此,心中也有幾分成就感,面上禁不住顯『露』出幾分自得。
皇帝回過神來,見她如此,輕輕道:“倒是難得大氣。”
略一停頓,他又繼續(xù)道:“只可惜……沒有你父祖的目力。”
青漓不解的看著他:“……?”
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唇,道:“難道不是親歪了嗎?”
“得了便宜還賣乖!”青漓羞道:“再這樣,不理你了。”
就在這檔口的功夫,天『色』卻漸轉(zhuǎn)昏沉,大片的陰翳浮云在遠(yuǎn)處迫近,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像是驅(qū)不散的飛灰。
青漓輕輕仰起臉,便覺有絲線般的細(xì)雨先行,落到了自己身上,瞧這天『色』,怕是要來一陣大雨。
她回魏國公府,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又有馬車傘具,無甚要緊,倒是皇帝,自英國公府回宮,怎么也得兩盞茶的功夫才是。
也好,左右她也被皇帝這張嘴撩撥的怕了,叫他早些走,倒也是好事。
這般一想,青漓也就轉(zhuǎn)向皇帝,道:“天公不作美,竟起雨了,此間距宮中甚遠(yuǎn),陛下且先行吧。”
皇帝瞧一眼灰蒙蒙的天,卻不甚在意,只是看向青漓:“方才叫朕什么?”
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忘在嘴上占便宜,青漓大著膽子將他往外推:“蕭郎、蕭郎、蕭郎!你快走吧,再不走雨就要下大了!”
“妙妙說是天公不作美,”皇帝身高體健,哪里是青漓這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姑娘推得動的,他回身就輕而易舉的扶住了青漓的腰身,道:“朕倒覺得是天公作美。”
他緩緩道:“若非如此,朕怎么能借機(jī)送你歸家?”
在前廳送別皇帝之后,英國公便另送幾位客人自偏門離去了。
——笑話,正門自然是留給皇帝的。
眼見著天『色』轉(zhuǎn)陰,暮雨將至,他也無意在外頭逗留,轉(zhuǎn)身欲返回自己住處了,就在這個當(dāng)口,卻見管家急匆匆過來,附在英國公耳邊道:“國公爺,您先別走啊,這會兒陛下跟娘娘還沒離去,您看著,是不是得去送一送……”
“還沒走?”英國公心底暗暗訝異,步子卻邁了出去:“自然是要去送一送的,陛下現(xiàn)在何處?”
管家緊緊跟在他后頭,道:“還在園子里吶,還有……前不久,陛下屏退了一眾侍從……”
說這話的時機(jī)巧妙,英國公一面在心里頭思忖著陛下不會這么不講究,在園子里頭就把事兒給辦了吧,一面卻還是往那邊去了。
也是趕得巧了,英國公過去的時候,皇帝正攬住青漓出去,面『色』不似那會兒離開前廳時那般冷凝,反倒是有了幾分溫情。
英國公一面感嘆這位小皇后有本事,將皇帝一顆心收攏的嚴(yán)嚴(yán)實實,另一頭卻主動問安道:“暮雨將至,陛下還是早些回宮去吧,臣吩咐人備了雨具……”
“那些不急的,”皇帝擺手道:“朕先送她回去……”
青漓本也不想叫皇帝送自己的,聞?wù)f英國公之言,便順?biāo)浦鄣溃骸半m是暮雨,濕氣卻也重,陛下身體要緊,還是早些歸宮吧……”
"朕無妨,“皇帝攬住她的腰往外走,語氣輕柔,情意卻重:“你最重要。”
于是青漓的臉又紅了,也沒做出什么反應(yīng)來,便由著皇帝攬住,一道上了馬車。
雖是白龍魚服,皇帝身邊卻也是帶著侍衛(wèi)的,隱匿暗處的皇家暗衛(wèi)就更是不必多說了,一眾人與魏國公府上的護(hù)衛(wèi)一道,消失在了暮雨初起的瀟瀟細(xì)雨中。
英國公站在府門前,拿小手絹捂住自己被酸倒了的牙,滿心都是槽多無口——陛下你裝什么呢,臣也就是隨口關(guān)切一句,你竟還當(dāng)真了。
在西北的時候,你冒雨徹夜行軍還少嗎,到了現(xiàn)在……嘖嘖嘖,居然跟小姑娘玩嬌弱,換取人家臉紅,你虧不虧心啊。
還有……皇后娘娘,這個男人心機(jī)很深的,你千萬別被他騙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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