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十年之約
“等我十年。”
這是男人和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他對她說過的每句話她都記得,包括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句,“這位姑娘,你的相公掉了,你不撿一下嗎?”
她很疑惑,自己連喜歡的男子都沒有,家里不敢背著她悄悄訂親,哪里來的相公?
他走上前來幾步,不顧身上穿的名貴絹絲袍子,直接倒在她腳邊,手指指著他自己,臉上是壞壞的笑,“掉在這里的,姑娘,不撿嗎?”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臉冷漠,理所當然地把他當成了不要臉的登徒子,一把捉住他的后襟將人拎起來,抬手卸了他兩條胳膊。慘叫聲在整條街回蕩,讓那些眼神不住往她身上瞄的男子立馬把視線收回去,再不敢亂瞟。
他武功高,很少遇得上能夠鏖戰一場的對手,沒想到她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武功比他還高。等他把胳膊接了回去,又不長記性,費氣八拉找到她,再次調戲,接著兩人打了驚天動地的一架,至此不打不相識,他將不要臉貫徹到底,家也不回,徹底賴上她了。
死纏爛打會造成三個結果,打得過美人,強抱美人入懷,生米煮成熟飯,睡也要把人睡服。打不過美人,全靠一張臉皮,好了傷疤忘了疼,次次貼上冷板凳,肩膀卸著卸著,也就習慣了,直到最后醍醐灌頂知此生與美人無緣,知難而退。打不過美人的另一個可能,美人感動于自己的一片癡心,心一軟,成功抱得美人歸,從此過上美好生活。
男人完美地把這三者融合,在打不過她的路上,兩人的每一次干架都讓他突飛猛進,很快提升到能和她打成平手的地步。她很驚訝,她的武功是天賦結合眾多師父的精心指導一步步訓練出來的,這人的天賦竟高到不遜于自己,能進步得這樣快。
有這么微弱的一絲另眼相待,讓男人找到縫隙,終于撬開了她堅硬的殼,成為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走進她心里并長住著不走了的男人。
群雄逐鹿的年代,兒女情長對于某些有遠大抱負的人來說不過生活的附屬品,男人雖然還沒有熱血到把情愛看成可有可無的東西,卻也有一腔要做大事的激昂情懷。
愛屋及烏,她覺得這樣的他格外有魅力,于是答應幫他,這一幫,就是許多年,直接幫到讓他統一了天下,成為千古一帝。
她沒有問類似于“你要帝位還是要我”的愚蠢問題,有些男人想不通江山美人為什么不能兼得,他卻懂,以她的氣性,這兩者是真的不能兼得。于是他對她說出那句話。
“等我十年。”
十年,是一個深思熟慮后給出的數字,聽起來那么短,只有兩個字,過起來那么長,有三千六百多個日夜。
她可以囚禁他,把他綁在自己身邊,讓他無論睜眼閉眼,能看到的碰到的只有一個她,可她沒有這么做,總覺得那樣之后,他就不會是她癡迷的那個人,就算能日夜陪著自己,也沒有什么意思。
她也可以一直跟在他身邊,成為名正言順的皇后,她有這個實力,身份亦足夠高貴,若是論功行賞,后位于她不過實至名歸,可是她并非一個人,她身后還有虛鷲尊,為了虛鷲尊能夠安穩無虞地長久發展下去,遠離他是必須也是唯一的做法。
他讓她修一個家,按照她的喜好來修,屬于她和他的,沒人能找到,沒人能來打擾,只有他和她。要足夠大,才能把她喜歡的寶貝全部搬進去,要足夠華麗,這樣住著才舒坦。他知道她挑剔得很,什么都要最好的。行軍打仗時她從不隨軍,就是嫌棄軍隊生活太苦。
他懂她的嬌氣,這是她的靈氣所在,總能把他迷得暈頭轉向,不僅不舍得讓她改,還變本加厲的把人寵的更加嬌氣矜貴。這樣最好了,他想,再沒有別的男人能夠做到這個地步,沒人能搶的走她,她就會一輩子都是他一個人的。
不,不止一輩子,一輩子太短太短,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她都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他讓她在這個家等著他,“依你的性子,肯定是窮奢極欲,為防天下人拿這個說事兒,且用修建我的陵墓為由吧。等你修好了,我也就來了。”
天下一統,可是依舊存在各式各樣的爭亂,諸國不肯死心的余孽藏在這個國家各個地方,他只有把一切都解決好了,培養出值得信任,值得托付江山的繼承人,才能心安離開。
他讓她許他十年來完成這些事,離開時還開著玩笑,“你看,你不肯給我生孩子,到最后我倆打下來的天下,卻要送給別人,你可不要后悔。”
她終年不變的高傲的冷漠里藏著只有他能發覺的溫柔,“就算生了孩子,也是繼承虛鷲尊,你別想著他去那個位置搓磨,我才舍不得我的孩子那么苦。”
“把虛鷲尊交給別人打理吧,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我留下來了,你就更不會走,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一開始我們就說好,我幫你,你用余生陪我。如果你最后放不下王權,請親口告訴我。”
他抱住她,“我哪里舍得。我一定會來,等著我,記得要乖。”
一個很奇怪的十年之約就這么稀里糊涂定下了。
至此之后的十年,兩人見的面屈指可數。
他沒有皇后沒有妃子,沒有子嗣,偌大后宮形同虛設,繼承人是從舊部的后裔中層層挑選出來的能力最優異的少年。她按照約定不派任何人干預監視他,除非他需要她的幫助,她的人才會出面。他給她一個男人能給的所有的深情和忠貞,她給他對于一個帝王應該有的所有尊重和忠誠。
然而這些卻釀成巨大的悲劇,無法挽回和彌補的,讓他和她陰陽兩隔的悲劇。
十年之約的最后,是他被親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最讓他信任的孩子的一杯酒毒死了,趕回來已經無力回天的她被沒有安排好人保護好他的巨大自責和懊悔絞得失去理智。
她抓著那個還是少年的繼承人,沒日沒夜折磨他,各式各樣的酷刑輪換著來,好像這樣能讓她不那么悲桑絕望,胸腔的痛能夠緩解一分,好像拼命折磨這個人,就能讓她的他復活過來。
少年死前看著她的眼睛,一點也不怕死,已經奄奄一息,臉龐被各式各樣的傷疤毀了,不見最初的俊美無雙,卻有亮亮的光。他說,“這世間戀你愛你的人那么多,為何你眼中只有一個為了王權和天下,就把你晾在一邊十年的絕情男人?人生能夠多少個十年可以這樣浪費……他根本不配擁有你的愛!”
他說話的時候往外淌著血沫,聲音含糊,看著她一臉看著低賤螻蟻的神色,笑,“我就知道,只有他死了,我才有機會看到你。你陪著我這么久,雖然過程一點也不美好,但是比起我想方設法以求能見你一面的日夜,這樣已經很值了。”
少年漂亮的眼睛里流淌出瘋狂的悲憫,“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一直活在求不得的痛苦里,所以我也讓你嘗嘗這種滋味,活在無光的地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備受煎熬,求不得……求不得!從此你活多久就會恨我多久,就會永遠記著我了。哈哈……”
她覺得很惡心,殺了他,切成很多快,扔進狼群,任其分食。
她親手建造的家真的變成了他的陵墓,虛鷲尊里她親近的部下,看著她跪在地宮的入口,扶著男人的靈柩,哭到仿佛要嘔出所有血和生命。
她像發了瘋一樣,把他的用玉衣包裹起來,然后冰封,以求肉身不腐。下令讓人搜羅天下一切可以讓人復活的方法,只是每多試一個,就多一分絕望。
上天鐵了心不讓她和他有圓滿結局,她不信命,她不要什么永生永世,如果蒼天真的寫好了注定的結果,她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改了它!
天下分裂也罷,世人唾罵也罷,和她有什么關系?有人勸她,這是他和她兩人打下來的江山,即便是為了他的靈魂得以安息,也該好好守住。
可是,他已經不在了,她守給誰看,她護了又有什么意義?
她想要的只有一個他,她乖乖等了十年,卻只得一具冰冷尸身,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自己有多么愛他,她還沒告訴他這地宮中藏了多少有趣的東西,她所設想的一切美好都還沒來得及開始,怎能甘心!
她不惜耗費盡虛鷲尊所有的財力物力在地宮旁邊修煉巨大的輪回往生塔,用萬人血祭,逆天改命,以換他和她的一世輪回。
十年之約已至,既然你來不了,我便去找你。
我害怕在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以后,卻依舊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你好好活著,等著我,我或許會來的很快,或許會慢些,但無論怎樣,請務必要等著我,我一定會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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