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季珝公子
青女的門是在半夜被敲響的,她還沒有睡,湊在油燈下翻看一本手下剛給她找來的古籍。院子里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她以為是睡在隔壁起夜的蠶桑,沒有太過在意,結果下一刻,房門便被叩了三聲,不多不少。
“小卿縷,同意讓我進去嗎?”
青女掰著指頭算了算,確定蠶桑說起季珝吵著鬧著要過來時是前天的事情,以他的能力,查清她的下落應該只需半天,再用兩天的時間走完別人要走半個月的路程,如此肯定沒有遇上替她傳話、說她想要吃什么的人。想到那些美味的食物還要在等上些時候才能吃到,青女覺得有些可惜。
“不同意。”青女屁股都沒挪動一下,修長的手指緩緩翻過一頁書冊,繼續認真看書。
“那你能不能找個地方給我睡?我趕了兩天的路,現在累極了。”
“自己去睡柴房。”
“我知道小卿縷的床向來很大,這陣子我忙得瘦了許多,不會占太大的地方,你就讓一個床角給我就可以了。好卿縷,乖卿縷,美若天仙心地善良的卿縷,你就讓我進去好不好?”
“閉嘴。”
“……哦。”興致沖沖而來,最后吃了閉門羹的季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身絹絲白袍的他生的飄逸出塵,沒有半點趕路后的風塵仆仆。季珝不死心的扒在門上,透過門縫往里看讓他心心念念的人。
“不想要眼睛了么,還不長記性的敢偷看我。”
季珝哼了一聲,“看一眼又不會怎樣,我的卿縷小心肝兒不會真的忍心扎瞎我的。話說你穿這個顏色的衣服也挺好看的,你最近怎么也瘦了這么多,璇兒沒有好好做飯給你吃嗎?一會兒我替你收拾她。”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被捏成拳頭,在胸前晃來晃去的示威,以表達他要收拾蠶桑的決心。
青女翻手就亮出一根銀針來。
季珝嚇得哇哇大叫,趕緊捂上了眼睛。“卿縷你欺負我,你仗著武功比我高就欺負我,你太不懂得尊老愛幼了,我要回去向長老告狀,證明他們教育的失敗!”
青女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冰涼,“你不是趕路累了么?”
季珝頓時非常識時務的乖成了小奶貓,喉間發出喵喵的嗚咽聲,“啊,那個,啊……的確累了,哈哈,所以這不是求小卿縷放我進去睡覺嘛,哈哈。”
青女繼續用那冰涼的聲音道,“你要是嫌棄柴房臟亂,廚房還有一個放瓜果蔬菜的地下室。”
“嗯,那什么,不用卿縷為我費心,我睡院子里的桑樹就行了,我會乖的,我保證,我發誓!”
這樣鬧下去說不定到明天天亮這人也不會乖乖去睡,青女已經懶得管他,知道自己答一句,他就會有十句等著,只是格外嚴肅的囑咐一聲,“不許去隔壁”,然后任憑他在院子里又跳又叫又鬧,也再不開口。
“哼,還隔壁,叫的那么親熱。不去就不去,早晚得見到真人,看本大爺不收拾得你掉層皮!”季珝躺在桑樹的枝干上,氣呼呼的捋著桑樹葉。
等第二日蠶桑起床例行掃院子時,發現那棵枝繁葉茂的粗壯桑樹,已經被捋得只剩下枝干了!
蠶桑操起手中笤帚就扔了過去,“季珝!你給老娘去死!”
那桑樹雖然不值得幾個錢,可是勝在它的枝干粗大,樹蔭能將整個屋子籠在底下,才不會被毒辣的太陽曬個對穿,整個屋子變成蒸籠。現在那些葉子都沒了,一會兒日照當空,要是熱的連冰塊也壓不住,怎么過?
在廚房磨著菜刀準備早點的蠶桑,想把沒有生活常識的季珝剁成餃子餡。
朱大以為蠶桑一早去馬蹄灣買了只雞回來,才會上天下地的一直撲騰,鬧個沒完。當他看到坐在青女屋頂上,對著院子里的蠶桑擠眉弄眼的貌美小青年時,臉色差到用陰郁一詞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這人,是誰?”
“是個不長眼睛,一事無成,愚不可及,自以為是,膽大妄為,皮癢欠收拾的惡棍!”蠶桑磨著牙,一詞一頓地說。
“這種人怎么會在這里出現?”朱大也跟著磨牙。
“他是昨晚到的。”蠶桑雙手抄著菜刀,刀鋒相互磨著,發出嚯嚯的聲音,眼睛一刻也未離開過屋頂上的白衣青年,朱大估計在她腦海里,已經把這個人砍死千萬回了。
“他得罪了蠶桑姑娘什么,讓你拿著菜刀對著他。”
“你還沒看見嗎?!”閃著寒光的刀鋒指向桑樹,“他禍害了我的樹,必須拿命來抵!”
朱大嚇得趕緊退后一步,怕她誤傷了自己。
“不就是一棵破樹嘛,摘了點葉子而已,又沒被我砍了,至于那么大驚小怪。”季珝不滿地撇嘴,“喂,你。”眼睛轉向朱大,“你就是那個窮獵戶?”
朱大皺眉,什么叫“那個”窮獵戶?
蠶桑攔在朱大身前,“大哥,你別聽他廢話,我和小姐都不歡迎這個人,偏偏他一直纏著小姐不放,我倆一起把他趕走吧?”
朱大幾乎毫不猶豫地加入了蠶桑的陣營,同仇敵愾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季珝并不將敵意越來越重的兩個人放在心上,他搓著下巴仔細打量朱大,開始對他評頭論足。“長相……還不錯,能看。身材嘛……也不錯,能看。至于腦子嘛……”季珝敲了敲他自己的頭,“獵豬的,這個東西,你有嗎?”
這傲慢的語氣,狂妄的神情,朱大覺得他在挑釁。是的,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我家卿兒生得那般傾城絕艷,冰清玉潔,是本小爺的女人,哪里是爾等能夠染指,奉勸你離她遠些,不然本小爺不介意讓你去見閻王。”季珝在屋頂搖頭晃腦,大放厥詞。
朱大立馬產生了濃烈的危機感,覺得這個人留不得,必須除掉。
蠶桑在底下給季珝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筋了,結果對方一個暗示性眼神也沒有看見,她想替青女直接把這人給戳瞎了,省得他一出來不是禍害不懂事的年輕小姑娘,就是到處惹事。
就當火藥味越擦越濃,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候,房門突然打開,青女慢悠悠的,打著哈欠從里頭走出來,“大清早的這么吵,發生了什么事呀?”
季珝一看見她,整張臉的表情都變了,一下子從屋頂上跳下來,向她撲過去,“卿卿~早上好~”
青女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便見季珝的腳步頓在了半空,整個人在原地僵住了。
一轉頭,便看到朱大那雙充滿探究的眼睛,青女抬手指了指季珝,“這是我的……遠房表哥,不日前才聽說家中落難,特地尋過來,想要解救我和蠶桑于水火之中。他姓季。”
朱大咂咂嘴,覺得青女編故事的能力和蠶桑一樣好,說不定蠶桑的本領就是她教的。最主要是這樣的理由,說出來他竟無法質疑和反駁,難道要他沖到青女的房間里面去,指著里頭的珍寶大聲質問,“難道這就叫水深火熱?”那他會說他愿意一輩子活在這樣的水深火熱之中。
“哦,原來是表哥。”朱大瞥了一眼正哀怨看著青女的季珝,眼珠輪回來時已帶了哀傷和不舍,“那青兒會跟著他走嗎?去過過舒舒服服的好日子,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
一旁的蠶桑聽得一陣惡寒,朱大這話真是太惡心了,什么叫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里,好像她們走了,他就活不下去一樣,那她們來之前呢,怎么見他活的好好的?
由此可見演戲有時真是一項技術活,非一般人能駕馭,當然也就不能強求在場中最沒有腦子的季珝,能夠掌握這門獨門絕技了。
“不。”青女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會離開的,這里很好。”與朱大四目相對,未說完的言語都通過眼神傳達給他:而且,這里有你在,所以我絕對不會離開。
季珝一張俏生生的臉從白變到青,由青轉成黑,眼眶瞬間就紅了,痛不欲生,不能置信的看著青女,然后又看著蠶桑,眼神在三人之間來回了半天,難以接受自己漂亮的表妹,就這樣愛上別的男人的事實,連身子都有些站不穩了,竟然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在細細的顫抖。傷心欲絕,說的大概就是他這樣。
朱大頓時覺得通體舒泰,心中陰測測的暗想著,敢罵我沒腦子,看我媳婦兒虐不死你,哼哼~
蠶桑搓了搓胳膊上層層冒起的雞皮疙瘩,選擇以做早點為理由進了廚房,來躲避這個修羅場。
一場眼看就要一觸即發的較量因為青女的及時出現而化解,之后蠶桑做飯,季珝被奴隸著掃院子里的落葉,青女再次回了房,朱大則出門去打獵。
臨出院子時,朱大回頭看了一眼,季珝正以一種別扭而生疏的姿勢拿著掃把亂揮舞,一看就是從沒掃過地的。他突然開口問了一句,“季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季珝瞥他一眼,頗為不屑,“本小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季珝是也!”
朱大笑著向他抱拳行禮,“多謝季公子。獵戶朱大。”
“切,誰稀罕知道你的名字。”
朱大笑著轉身繼續走,突然發覺這個季珝出現的時機如此之好,是在他思考推敲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上天給他送來的一個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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