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崔家庶子
薛瓷不曾想過這個問題,她略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裴氏,并不知道應(yīng)當(dāng)如何回答。對于一個閨中女來說,這樣的問題太過于僭越,她壓根兒不能想、也不敢去想。或者對于她來說,能考慮到自己的婚事,已經(jīng)是極為大膽的事情了。
裴氏抬眼看向了她,仿佛能看穿她心中的不安與惶恐。
“我……我并不知道。”薛瓷最后這樣說,她低下頭,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帕子,“一切都由太太做主……”
裴氏微微笑了起來,示意薛瓷抬頭,然后道:“那你……可想過為什么我讓你到正院來陪我?”
薛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卻并不敢說出口。
而裴氏仍然是不急不緩的,她道:“你若有什么想法,盡管說便是了,我倒是希望你在我面前是坦陳的。”
薛瓷重新又低下了頭,手中的帕子握緊了又松開,最后從左手換到了右手,又攥進(jìn)了袖子里。她下定決心一樣抬眼看向了裴氏,對上的是裴氏沉穩(wěn)的目光——而這樣的目光,仿佛是給了她些許勇氣。最壞不過就是她說錯了話,重新被送回六艷院而已。她這樣想著,而心中很快便盤算好了念頭,也理順了想要說出口的話語。
“因?yàn)椤驗(yàn)樘枰粋女兒,能為國公府多一門……多一門能用的姻親。”薛瓷閉了閉眼睛,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裴氏心中浮起了幾分驚喜,面上仍然不顯,但語氣更柔和了一些:“為何你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話已經(jīng)說出口,薛瓷心中的慌亂已經(jīng)漸漸消退,她抿了抿嘴唇,繼續(xù)道:“太太……太太向來都是從國公府的大局看待的……女兒思來想去,太太會讓我來陪著太太,也想因?yàn)閲畷行枰桑俊?br />
裴氏看著薛瓷,也不由得感慨了一番她的心思細(xì)膩又頭腦清醒。她饒有興致地看著薛瓷,又問道:“若我為了國公府,把你嫁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你該怎么辦呢?”
薛瓷咬了咬嘴唇,下意識又把帕子從袖子里面抽了出來,幾乎是無意識地在手指間絞動著……她艱難道:“若是太太看好的,想來就算是老頭子……也會有可取之處吧……?”
裴氏聽著這話,倒是一笑,道:“你倒是對我十分信賴?國公府的后院里頭,那些姨娘們,還有你的庶出兄弟姐妹,可都沒有這么信賴過我的。”
薛瓷一聽這話,也知道前頭裴氏說的不過是試探,于是穩(wěn)了穩(wěn)心神,道:“既然太太說過了要給女兒相看親事,我便全聽太太的。”
裴氏伸手拍了拍薛瓷的胳膊,輕嘆了一聲,道:“有些道理你自己明白,既然到了正院,陪在我身邊了,只要不生了那不該有的想法,我自然不會虧待了你。”
“我明白的,太太。”薛瓷這樣答道,忽然覺得鼻子一酸,有幾分淚意。
裴氏又道:“國公府家大業(yè)大,如你所說,我當(dāng)然會從國公府的利益出發(fā),來給你找一門親事,但你也大可以放心,我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讓你感到難受。”
薛瓷點(diǎn)了頭,道:“太太的意思,我懂的。”
裴氏勾了勾嘴角,道:“罷了,快中午了,不說這些事情,你陪著我用午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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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了午飯,裴氏去處理家中的事情,薛瓷無事可做,便回去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蓮月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哭哭啼啼地跑到了薛瓷的跟前。
看到薛瓷,蓮月仿佛受了極大委屈一樣跪在了地上,哽噎道:“姑娘為什么不讓我在身邊伺候了?我跟了姑娘這么多年,還比不過一個才剛從太太身邊過來的碧草嗎?姑娘這樣一味迎合太太,難道就不怕太太壓根兒就是要姑娘去死嗎?姑娘為何這樣涼薄?”
薛瓷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看門外,只見外面并沒有過往的下人。
這邊蓮月哭得更加大聲,她嚎啕道:“從前多少事情都是我為著姑娘打點(diǎn),從前在六艷院,多少事情都是我為了姑娘生生擋下來,若非這樣,姑娘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虧!姑娘為什么連半點(diǎn)體面也不給我,憑什么讓碧草做了大丫鬟,而我卻不能繼續(xù)跟在姑娘身邊了?”
薛瓷靜默了一會兒,看著蓮月這樣哭哭啼啼的樣子,只覺得心生煩躁。
雖然蓮月有這樣那樣的缺點(diǎn),但她從前并不曾懷疑過蓮月對自己的忠心。她能理解蓮月的粗俗,蓮月的口不擇言,蓮月的不識大體,她能包容蓮月的種種缺陷,因?yàn)樗郎徳聦ψ约旱闹倚牟挥脩岩桑@么多年在六艷院,如果不是還有蓮月在她身邊陪伴,她或許無法在國公府的后院中堅(jiān)持到現(xiàn)在。
只是今時今日,看到蓮月這樣哭得涕淚橫流的樣子,她卻并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誠然,蓮月十分忠心,這一點(diǎn)毋庸置疑,可除卻忠心之外呢?
薛瓷以手扶額,等到蓮月哭聲漸漸變小了,才道:“那么,你想要怎么樣呢?”
蓮月愣了一下,并沒有想到薛瓷會這樣問,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回答。她看著薛瓷,仰著臉,淚水一滴一滴往下掉:“姑娘不為我主持公道嗎?”
薛瓷低頭看向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碧草讓你做二等丫鬟還是三等丫頭的活了?”
“沒有……”蓮月目光閃爍了起來。
“給你降了月例?”薛瓷又問。
“也……也沒有。”蓮月低了頭。
“那你讓我主持什么公道?”薛瓷忽然覺得好笑。
蓮月低著頭嘟噥道:“我就想在姑娘身邊伺候。”
薛瓷聽著這話,忽然又覺得有些心酸。她輕嘆了一聲,道:“碧草之前是在太太身邊伺候,懂得的事情也多,你這段時間多多跟著碧草學(xué)習(xí),將來才好在我身邊伺候,對不對?”
蓮月抿了抿嘴唇,不吭聲。
薛瓷看著她這副模樣,也不知要說什么才好了。
花了些心思把蓮月給勸了起來,又好聲好氣地讓她自去休息,又允諾了她以后讓她也和碧草一起在自己身邊伺候,然后薛瓷才沉沉嘆了口氣,坐在了窗下,已經(jīng)無心看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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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一過,天氣熱得更快了。
薛瓷搬到了正院之后,倒是與裴氏相處融洽。她原本就會察言觀色,再加上裴氏也并不難相處——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容易相處——這樣有心討好之下,她偶爾也會壯著膽子喊裴氏一聲母親,兩人的關(guān)系越來越融洽,倒是讓后院的姨太太們都咬碎了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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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既然應(yīng)下了薛瓷的親事,便也很快張羅了起來。
不多時便找準(zhǔn)了一家正好適合薛瓷的,乃是奉議郎崔循家中庶子。
這崔循并不是什么大官,這從六品上的奉議郎名頭還是仰賴祖上榮光才被太后賜下的,正經(jīng)的官職還要更低一些,乃是從八品上左拾遺。
裴氏倒是也沒避著薛瓷,等到這親事已經(jīng)有了眉目的時候,便讓她過來,把選擇了這個崔家的原因說了個清楚明白。
“崔氏乃是大姓,這個崔循沒什么本事,但是祖上有榮光,背后還有個龐大的家族,所以不可小瞧。”裴氏看著薛瓷,不急不緩地說著,還一邊打量著薛瓷的神色,“我們國公府說出去當(dāng)然是風(fēng)光無限,又是國公,又是驃騎大將軍,聽起來我們家是比崔家高了不少,這倒也是好處,去了他們家,就算你是庶出,他們也不敢欺負(fù)了你。”
薛瓷是沒想到裴氏會把話說得這樣直白,一時間倒是有些怔忡。
裴氏又道:“我著人打聽過,崔循的那個庶子已經(jīng)考取了進(jìn)士,將來也是前途無限的。”
薛瓷猛地回過神來,心砰砰直跳,臉頰上只覺得燒得慌。她看向了裴氏,仿佛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我都聽太太的安排。”
裴氏一笑,道:“既然要聽我的安排,那就是對著親事也沒有什么異議了?”頓了頓,她又仿佛有些感慨,道,“你也不必急急就應(yīng)下來,且再等幾日,我會讓人安排了那位崔家的郎君到我們國公府來,到時候也讓你偷偷看一眼,若是不合意,你便直接與我說。”
薛瓷萬萬沒想到裴氏還會這么說——方才裴氏把崔家的關(guān)系說得那樣清楚明白已經(jīng)是出乎她的意料并且讓她感激不盡了,這會兒竟然還允許她偷偷看崔家郎君一眼?這簡直是無法想象的好消息。
裴氏道:“這些時日你在正院進(jìn)出,言行舉止我也都看在眼里,只可惜了你不是我親生的,否則便給你找個更好一些——十二娘,我之前便說過,有些事情你自己心中也明白,與明白人說明白事情。”
薛瓷聽著這話,只有感念不盡,眼眶都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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