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鳳醉秋帶紀君望跑山路去循化, 一是為讓他適應(yīng)山路,二是要去循化辦事。
進了循化城,她對紀君望道:“你去城東康禾堂, 買幾瓶止咳用的藥糖丸。”
康禾堂是循化城內(nèi)最大的一家藥鋪。
紀君望愣怔:“止咳用的藥糖丸?是替張校尉賠給夏夫人的么?”
校尉張成燁的人檢查行李時失手摔碎夏騫夫人的藥瓶,此事在赫山已傳得人盡皆知。
“對。就買六瓶吧, 剛湊一整盒。”鳳醉秋解下荷囊, 倒出一小把銀角。
紀君望攤開掌心接下那些銀角,滿眼不解:“怎么還要賠?聽說夏夫人并不計較啊!”
“夏夫人不計較,那是她和氣大度。但咱們不能欺負人家好說話,該賠就得賠。”
鳳醉秋稍稍斟酌后,又仔細叮囑。
“夏夫人只說被摔碎的是止咳糖藥丸, 沒告訴我具體是哪種。我昨日聽她說話的聲音, 應(yīng)當(dāng)是早前咳得太厲害,將嗓子咳傷了。你將這癥狀告訴藥鋪伙計, 再挑效用最好的買。”
紀君望“哦”了一聲, 又問:“我買好藥后, 上哪里尋你?”
鳳醉秋看了看天色:“這都過午了,咱們還沒吃飯呢。我去北街饌玉樓點好飯菜等你。”
鳳醉秋定在饌玉樓吃飯, 主要目的是替趙渭取消息。
饌玉樓這消息渠道是趙渭私人的,不便讓紀君望知曉內(nèi)情。
她將紀君望支去買藥, 就為留出點時間單獨見饌玉樓管事夜行。
此刻飯點已過, 饌玉樓內(nèi)只有五六桌食客。
掌柜一聽鳳醉秋是來訂“四色片糕”, 立刻心領(lǐng)神會, 喚了個伙計來領(lǐng)她進后院。
饌玉樓的名義東主夜行正在后院書房內(nèi)整理消息。
聽見伙計通秉,夜行以為來的人是肖虎,便頭也不抬:“進來坐。”
“有勞了。”鳳醉秋謝過領(lǐng)路的伙計,邁步進了書房。
夜行聞聲抬頭, 面色微訝。
他忙不迭站起身,執(zhí)了鄭重歉禮。
“夜行無狀,多有怠慢,還請鳳姑娘恕罪。”
鳳醉秋被鬧得渾身不自在,擺擺手笑得尷尬。
“不必多禮。我就是替趙……替你家三公子來取東西。”
夜行恭敬請鳳醉秋落座,又奉了茶。
“年后京中并無重大消息傳來。但利州這頭出了樁怪事,我越想越不對勁,正盼著肖虎來,也好盡快將這消息帶給三公子。”
“近來赫山防務(wù)吃緊,若不留肖虎時時跟在你家三公子身旁,我不放心。正好今日順路,我便替他來了。”
鳳醉秋抿了一口茶,話歸正題。
“出了什么樣的怪事?”
夜行低聲稟道:“四天前,有位食客酒后與人閑談,說年前有支鏢隊從允州押了兩車貨物來,送進了慶安縣一位王姓鄉(xiāng)紳的家中……”
早些年還在戰(zhàn)亂時,曾有許多中原人蜂擁進利州避難。
其中有些人在此成了家,大周立國后也未再返中原故土。
這十來年國泰民安,利州官府全面恢復(fù)了與中原各州的郵驛往來。
很多人逐漸與中原的親友故舊有了書信聯(lián)絡(luò)。
逢年過節(jié)時,便常有鏢隊出入利州送年禮。
慶安縣這姓鄉(xiāng)紳家收到兩車允州來的年禮,乍聽起來太過尋常。
但既被人當(dāng)做談資,事情自有其古怪之處。
“那食客說,王姓鄉(xiāng)紳收到這輛車年禮時,全家都懵了。因為他家在允州并無什么親友故交。鏢頭聲稱與人有言在先,不肯說出托鏢者姓名,卸完貨物就走了。”
尋常親朋好友之間互贈年禮,不就是為了維系兩家的情誼?
千里迢迢送禮來,卻不肯通名,這不合常理。
“也就是說,這王家白撿兩車年禮?”鳳醉秋眉心輕蹙,若有所思,“知道是什么東西嗎?”
夜行答:“說是允州特產(chǎn)的綾羅綢緞,還有一箱給小孩子的機巧玩具。”
鳳醉秋腦中倏地閃過一個念頭。
“可知那鏢隊共有多少人?除了慶安縣王家,可還有別家遇到類似古怪?”
“鳳統(tǒng)領(lǐng)果然敏銳。”
夜行抱拳贊嘆,神情卻比方才凝重許多。
“到王家的這支鏢隊,至少有三十人。”
稍頓,夜行繼續(xù)道:“就我目前所知,除慶安縣王家,連橋鎮(zhèn)陳員外家在十二月廿八下午也遇到相同怪事……”
不過,據(jù)食客的說法,陳員外家收到的無名年禮只有一車,鏢隊人數(shù)約莫在二十上下。
押送一車兩車的鏢,又不是什么價值連城的寶物,何至于出動二三十人的鏢隊?
鏢局是賺錢的營生,哪家鏢局會傻到做賠本買賣。
這就是夜行覺得此事古怪之處。
鳳醉秋頓覺不妙:“押鏢到陳員外家這隊人,也是從允州來的?送的同樣是綾羅綢緞與童玩?”
“陳員外家這車,是原州特產(chǎn)的瓷器和酒。”
夜行搖頭,神色沉凝。
“我已派人打聽過,這兩家都家底殷實,卻又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高門大戶。平白得了不知來處的年禮,兩家都只當(dāng)笑談怪事講給親友聽,沒誰放在心上。”
鳳醉秋眼眸頓時生寒。
允州與臨州毗鄰交界。
臨州州府臨川城再往北,過雪湖就出了大周國界,是北狄人的地盤。
而原州近松原郡。
翻過松原的崔巍山,便是吐谷契的老巢。
天底下沒這么巧的事!
鳳醉秋追問:“你可曾派人打聽過那兩支鏢隊最終的去向?”
就目前所知的兩支古怪鏢隊,加起來已有五十人。
各地還有沒有類似不為人知的情況?
若有,那總共來了多少可疑之人,這就細思極恐了。
夜行答:“昨夜一名巡城衛(wèi)小校酒后失言,說元月初三那天,柏寧突然下令各城巡城衛(wèi)著便服搜山。官面說法是為檢查有無山火隱患,為不引發(fā)百姓恐慌,故而低調(diào)行事。”
柏寧是城鎮(zhèn)巡防令,負責(zé)利州各城治安與緝盜等事。
“既城鎮(zhèn)巡防令在暗查,那就意味著這些人去向不明。”
鳳醉秋握著茶杯的五指緊緊收攏。
“好在柏寧不是個吃干飯的,察覺得倒還算及時。”
利州有崇山峻嶺為屏,冬日里大雪封山,出入利州只能走官道。
官道上有城鎮(zhèn)巡防令哨卡,負責(zé)查驗過往行人的身份名牒。
若有隨身攜帶兵器者,哨卡會盤問其前來利州的事由,并記錄在冊。
若事由不明,官道哨卡非但不會放行,還會將人扣押審問。
而鏢師攜帶兵器合情合理,以此身份出入利州,完全不怕哨卡盤問。
柏寧肯定也在事后聽到了同樣的風(fēng)聲,知道這事不對勁。
卻又怕當(dāng)真來者不善,自己會被上頭問責(zé),便壓著消息悄悄追查。
夜行不太樂觀:“雖在查了,但柏寧既怕?lián)?zé),肯定不會將此事上報布政司,也不敢大范圍調(diào)度人手。這不就成了大海撈針?您看是否讓三公子出面向州府……”
“不行。”
鳳醉秋堅定搖頭。
“早前閱兵典儀時,你家三公子當(dāng)著都督的面與布政司上下撕破了臉,誰都知他與柳仁不對盤。”
柏寧的頂頭上官,正是布政司主司柳仁。
那些鏢師雖古怪又去向不明,但如今尚無任何異動。
趙渭若現(xiàn)在出面捅破此事,多半會被認為是借機攻訐。
夜行明白這道理,但他也有他的擔(dān)憂。
“若真是北狄與吐谷契兩方同時借這種方式往利州派人,目標(biāo)只會是赫山。”
鳳醉秋道:“放心,赫山有我在。你設(shè)法繼續(xù)跟進這事,再替我送一封信去青梧寨,交給我哥哥鳳凜冬。信我這就寫。他在利州人面廣,有時候消息比你們快。”
她立刻取筆蘸墨。
“另外,我寫個手令給你。一旦得到任何新消息,立刻派可靠的人來赫山見我。山下近衛(wèi)哨卡盤問時,就說我在這里訂了四色片糕,必須當(dāng)面交給我驗貨。”
回去的路上,紀君望頻頻以忐忑眼神打量鳳醉秋。
鳳醉秋心事重重,好半晌才發(fā)現(xiàn)他古怪的目光。“你總看我做什么?”
“你看起來……好嚴厲啊,”紀君望小聲道,“莫不是怪我方才在饌玉樓吃太多,害你破費了?”
鳳醉秋忍俊不禁:“我哪有那么小氣?對了,明日起,你暫時跟著方叔巡邏司內(nèi)。”
“這才幾天啊,你就不親自帶我啦?”紀君望有些失落。
鳳醉秋一筆帶過:“彭菱略有不適,我明日起要替她領(lǐng)隊巡防北麓。等忙過了這陣再繼續(xù)帶你。”
那些古怪鏢隊八成就是兩家敵國派來的。
軍械研造司所在的赫山南麓,地形易守難攻,沒個幾萬大軍是不可能正面強沖成功的。
敵方最有可能的路徑,便是從后頭的北麓山間潛近。
她得提前做些準備,以逸待勞。
最好能甕中捉鱉,一網(wǎng)打盡。
申時,鳳醉秋本打算更衣后就去望岳館,將藥糖丸送給桑采。
卻沒料到,桑采主動尋到她所住的崇義園來了。
聽到敲門聲時,鳳醉秋剛披上外袍。
她猜測是住在隔壁的彭菱或潘英,就隨意敞著外袍去應(yīng)門。
打開門一看是桑采,鳳醉秋不太自在地攏了攏衣衫。
“沒想到是夏夫人,失禮了。”
雖說大家都是女子,但兩人畢竟不熟。
此刻鳳醉秋衣衫不整,還披頭散發(fā)。
再看看桑采齊齊整整的華服美鬢,她多少有點尷尬。
“是我來得冒昧了,”桑采盈盈福禮,“鳳統(tǒng)領(lǐng)安好。”
她風(fēng)寒尚未痊愈,甜嗓微啞,說話間還時不時壓抑地輕咳兩聲。
“早上便想來求鳳統(tǒng)領(lǐng)一件事,聽說你去北麓有公務(wù)……”
桑采比鳳醉秋矮大半頭,生得纖細柔美,說話又輕言細語的,很是惹人心憐。
她雖披了大氅,但一路從望岳館走到崇義園來,蔥削般的十指已被凍得發(fā)紅。
鳳醉秋看著不忍,趕忙側(cè)身讓了讓。
“今日天冷,夏夫人請進來坐下說。”
桑采低聲道謝,進了房中。
兩人在外間的雕花圓桌旁落座,鳳醉秋倒了茶遞給她。
“茶水還溫?zé)幔姆蛉巳舨豢剩嫖媸忠埠谩!?
桑采愣了愣,旋即苦澀垂眸,淺笑著接過茶杯:“多謝。”
鳳醉秋并不擅長揣度人心。
但她至少能聽得出來,桑采這兩字與先前的聲音不同。
極力藏著哽咽微顫,似乎很感動。
這讓鳳醉秋很是詫異。
記得陳至軒說過,他這小師妹是桑韓老先生中年才得的幺女,自小嬌養(yǎng),家中寵得如珠似寶。
眼下不過得杯暖手熱茶而已,何至于就到了感動的地步?
不過,她與桑采并無交情,沒必要過問這種細節(jié)。
于是轉(zhuǎn)頭去柜上拿來個扁木匣子。
“我正打算更衣后去望岳館尋你。之前校尉張成燁的人打碎了你藥瓶,實在對不住。這是賠禮,還望笑納。”
盒子里正是桑采吃的那種止咳藥糖丸,共六瓶。
“你今日去循化,就是為了替我買這個?”桑采緩緩眨了眨眼,眸底微潤。
“張校尉他們只是忙中出錯,我能理解的。”
鳳醉秋說:“多謝夏夫人大度體諒。近來赫山防務(wù)吃緊,張成燁實在走不開。我既為人上官,便由我替他向夏夫人致歉賠償。”
桑采抿了抿唇,半掀眼簾覷向鳳醉秋。
“鳳統(tǒng)領(lǐng)太客氣了。只打碎了一瓶,便是要賠,也沒有賠這么多的道理。”
鳳醉秋笑道:“我大老遠跑一趟循化,來回七八十里山路呢。若只買一瓶,那不是虧得慌?伙計說了,這藥糖丸主料是蜜煉枇杷,潤嗓極好,多吃也是有益無害的。”
“鳳統(tǒng)領(lǐng)好生細心,竟還問了藥鋪伙計這許多。”
桑采眼中起了薄薄水霧,唇角的淺笑百感交集。
“那我卻之不恭,承情了。”
鳳醉秋生怕她下一刻就要落淚慟哭,趕忙換了話題:“夏夫人何事尋我?”
桑采雙手捂緊了茶杯,眼眶隱隱泛紅。
“是這樣,我在此地?zé)o事可做,聽說司內(nèi)有座藏書閣,便想時常去看看書打發(fā)時間。咳咳咳,但藏書閣的近衛(wèi)說,需有鳳統(tǒng)領(lǐng)或……趙大人同意,才能入內(nèi)。咳咳,不知鳳統(tǒng)領(lǐng)是否允我?”
軍械研造司的藏書閣在司內(nèi)西南角。
里頭多是些鑄冶、匠作、算學(xué)相關(guān)的典籍,或軍械譜冊。
還有仁智院那些人自己撰寫的手札之類。
鳳醉秋對這些沒興趣,也就剛來時進藏書閣晃過一次。
若桑采不提,她都快忘了軍械研造司里還有座藏書閣。
這藏書閣并非嚴防死守的軍機所在。
只要是軍械研造司的人,無論官職大小,都可隨意進出。
可桑采在此地的身份只是官員眷屬,非準不可擅入。
鳳醉秋只稍作沉吟,便同意了。
“待會兒我就吩咐下去。但你是官員家眷,若入內(nèi)閱覽,照規(guī)矩須有一名武卒全程跟隨。不知你可介意?”
“應(yīng)該的。給鳳統(tǒng)領(lǐng)添麻煩了。”
桑采靦腆一笑,抬起右手捋捋鬢邊額發(fā)。
鳳醉秋先前并沒注意到,她在大氅之下只穿了單薄的寬袖春衫。
此刻她袖子微微滑落,露出半截皙白纖細的手腕。
冬日黃昏天色灰暗,房中又沒點燈。
鳳醉秋只能依稀瞥見她腕上似有斑駁傷痕。
奈何她捋發(fā)的動作只是短短一瞬,看不清傷痕新舊。
桑采拿了那盒藥糖丸告辭。
鳳醉秋到底沒忍住,意有所指道:“夏夫人,陳至軒大人的官職是軍械研造司少司空。這里除了趙大人與我,說話最有分量的就是他了。這你知道的吧?”
桑采茫然點頭:“知道的。鳳統(tǒng)領(lǐng)有何吩咐?”
鳳醉秋笑笑:“我只是想說,陳至軒是你師兄,在這里也是個說得上話的人物。你若有任何需要幫忙之處,找他也是有用的。”
送走桑采后,鳳醉秋穿戴齊整,匆匆出了崇義園,在去飯?zhí)玫穆飞蠈さ脚擞ⅰ?
她將潘英帶到無人角落,低聲叮囑:“近來你與方叔輪流巡邏司內(nèi),多留心著望岳館的動靜。”
潘英不解,眉頭揪成小山:“望岳館出什么幺蛾子啦?”
“那倒沒有。”
鳳醉秋到底沒實證,也不敢輕易將話說太透。
“我要去北麓接替彭菱巡防幾夜。若你夜里聽到望岳館有異樣動靜,及時稟給陳至軒。”
雖將事情交代給了潘英,但鳳醉秋心中還是不踏實。
稍稍猶豫后,她又去仁智院尋趙渭。
之所以猶豫,是因她還沒想好與趙渭之間該何去何從。
但她這會兒尋趙渭,要說的是另一樁事。
走到北廳外頭的拱門附近,就聽見趙渭火氣騰騰訓(xùn)人的聲音。
想是近來持續(xù)疲累導(dǎo)致肝火大旺,差事進展又不順利,趙渭的怒氣簡直要掀翻房頂。
鳳醉秋止步,一時不知該進該退。
正躊躇著,趙渭卻氣沖沖出來,就這么迎面相逢了。
“我……”
鳳醉秋才說了一個字,就被趙渭瞪了。
“你什么你?一整天不見人影,派人找你八百次都找不著。”
“我領(lǐng)著紀君望跑山路去了一趟循化……”
她的話再次被趙渭打斷:“你居然帶著紀君望去逛循化?”
鳳醉秋反復(fù)深呼吸,垂在身側(cè)的雙手已捏緊了拳頭。不生氣,不生氣。
“是去買賠給桑采的藥。你現(xiàn)下有空么?有件事和你談。”
趙渭神色稍霽:“換個地方說。”
兩人并肩出了仁智院,走到隔壁的近衛(wèi)辦事小樓門口。
近衛(wèi)武官們都不喜在這樓里久待,里面也沒什么緊要東西,入夜便不再特意留人守衛(wèi)。
兩人不約而同地邁進去,拾級登樓。
到了樓梯拐角處,鳳醉秋止步轉(zhuǎn)身。
她低聲道:“你與陳至軒,最好抽空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們那小師妹。”
慶安縣和連橋鎮(zhèn)相繼出現(xiàn)神秘鏢隊的事,她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
不必驚動仁智院,也不必讓趙渭因此分心。
但桑采的事,她是真不知如何處理。
趙渭伸手捏住她的臉頰,有些不滿:“第一,她是陳至軒的師妹,不是我的。第二,我為什么要去關(guān)心一個官員家眷?”
“因為你是個有人性的主官。”
鳳醉秋揮開他的手,沒好氣地送他一對大白眼。
“她性情內(nèi)向,與我又不便交淺言深。有些事就算我追問,想來她也不會吐實。”
方才瞥見桑采手腕上有可疑傷痕。
再聯(lián)系桑采因為她一點微不足道的禮貌關(guān)懷就感激涕零的模樣……
“我對夏騫就是有成見,總覺得他不是什么好東西。我懷疑,桑采那傷痕是被打的。”
趙渭皺眉:“你怎么會看到她身上的傷痕?”
鳳醉秋答得翔實:“下午她來找我,提出想每日進藏書閣消磨時間。說話時她撩了一下頭發(fā),寬袖滑下了些,我無意間看到的。”
“這事你當(dāng)不知道,我會處理。她沒那么簡單,你以后務(wù)必防著她些。”
趙渭這話讓鳳醉秋愣住:“防著誰?桑采?”
“傻姑娘,她八成是在算計你。”
“她能從我這里算計什么?”鳳醉秋滿頭霧水,“你是不是被高飲氣昏頭了?”
趙渭哼聲嗤笑:“是你被正義熱血沖昏頭了。雖還不確定她在算計你什么,但我能確定,你實在是個經(jīng)不起柔弱美人計的家伙。”
鳳醉秋愈發(fā)云里霧里:“柔弱美人計?我?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趙渭知道,鳳醉秋不是真的傻。
這姑娘家中世代兵戶,自己又曾是戍守國門的戰(zhàn)將,“保護弱者”已是沁入她骨髓的本能使命。
對方大概就是看準了她這點。
桑采身骨本來就嬌弱,又才病了一場,尚未徹底痊愈。
她去見鳳醉秋,若非有所圖謀,怎么可能只穿寬袖單衫?
反常必有妖。
只不知桑采作這妖是被迫為之,還是與她夫君夏騫同心協(xié)力。
不過這都不重要。
無論他們?yōu)楹蜗胍阌孁P醉秋,一旦證實,趙渭是不會手軟的。
“你那什么眼神?不信我啊?”
趙渭伸出兩指捏住鳳醉秋鼻尖,壓低的嗓音沙沙的,藏著笑。
“要不要賭一把?”
鳳醉秋緩慢眨了眨眼:“賭什么?”
“桑采這事,若最后證實是我多心,那算我輸。將來我跟你姓,入你鳳家門。”
此時天色已黑。
樓梯拐角處陰影里,趙渭那対曜石般的雙眸爍爍流光。
“若是我判斷正確,就是你輸。到時你心中定會失落。為表安慰,我也入你鳳家門。”
鳳醉秋目瞪口呆,腦中只剩一個疑問在盤旋——
趙玉衡,你是不在我心里放了只耳朵?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1-06 22:49:57~2021-01-10 06:32: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淺水炸彈的小天使:果果陸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我的男友是周深、珍珍兒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紋家的頭頭鴨、言午 3個;廢喵一只、心已涼意、阿梨joy、玉兔雪花糕、雪聽夜、mima_喵、梓非渝、火爐冒泡、憂郁的仙女、大甜甜、木昜7、小院子、momo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今天煮出完整荷包蛋了、阿紋家的頭頭鴨 30瓶;幽曉米、汀虞、綠林好漢 20瓶;vanvan 10瓶;明湖、我是故笙笙吶 9瓶;哪兒來這么多如果 8瓶;婷寶 7瓶;酷拉皮卡車、潼潼蓒、pala579、嘉期許你 5瓶;臭寶他胖媽 4瓶;美人清影、莫逗號 3瓶;可人、蔚藍之歌、二疙兒蛋 2瓶;一葉清園、不熬夜了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https://www.dzxsw.cc/book/145756/3508416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