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起來只是普通的一句問話，全小芝直到第二天想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怪怪的。

　　她想了想，如果是換作別的基友問她都喜歡那些主播的問題，她好像不會覺得不對勁，可凌霄當時的態度就是讓她感覺有點奇怪。是因為問的那個人是凌霄，還是因為凌霄當時的態度和語氣？

　　全小芝沒找到答案。

　　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掰著手指在凌霄跟前歷數了一遍自己喜歡的主播，她常看的都是些玩天使、安娜和盧西奧的主播，她的走位都是跟著他們學過來的，尤其是玩DJ的，有時候看著都覺得是種享受。

　　她剩下來關注的都是些時不時會玩玩黑百合、也正是以黑百合揚名的主播了，比如什么花村鐵窗老陰比啊、國服搞事王之類的，尤其是前者，她很多陰比狙擊位都是從他的直播里學會的。

　　數完以后，全小芝感覺談話氛圍更加地一言難盡了。

　　而且絕對不是她的錯覺。

　　她說了一堆，只等來凌霄一句“哦”。

　　她找了個借口下線，然后第二天一個人登陸小號打算接著打排位。

　　才剛剛上線，就發現有人給她發了消息。

　　[遠遠大魔王]：你上B站嗎？

　　發送至[遠遠大魔王]：上啊，怎么了。

　　遠遠大魔王說了個UP主的名字，這個UP主經常上傳一些守望先鋒主播的錄播視頻，全小芝也有所耳聞，不過因為她除了黑百合以外不玩其他的C位，基本沒怎么看過。

　　[遠遠大魔王]：算了……我直接把視頻地址給你吧。

　　說著他就發了個網址。

　　看著他這種行為，要說全小芝什么都沒聯想到是不可能的，她突然有點緊張。

　　她復制了這個網址，在粘貼到瀏覽器里打開，順手退出了游戲。

　　頁面跳轉，出現了一個視頻，右上角是遠遠大魔王剛才說的那個UP主的名字。

　　視頻是幾個小時前才上傳的，但就在這短短四五個小時之內，播放量已經突破了幾萬。全小芝心里腹誹，這肉眼可見的熱度難道是凌霄口中的“還行吧”，又或者是因為這個UP主帶來的連帶關系的原因？

　　而視頻的名字……

　　全小芝看了一眼以后，幾乎沒敢再去看第二眼。

　　——《【守望先鋒】芥末：魚塘帶水友慘烈翻車，對面黑百合小姐姐一槍一個》。

　　能寫這么長名字……她是服氣的。

　　……等等。

　　什么是“黑百合小姐姐”？

　　除了她隊友，應該沒人知道她是女的吧？

　　全小芝將信將疑地點開了視頻。

　　她看了一眼右邊的同時觀看人數——三百多人。

　　全小芝：“………………”

　　這錄播是從那個叫芥末的主播拉水友組隊開始錄起的，聽那兩個水友——全小芝知道那就是后面的天使和大錘——聊天捧芥末可以知道，他們是被芥末從粉絲群里抽出來的，一路抱大腿已經順利上了幾百分了。

　　這前兩分鐘都是些沒有什么營養的內容，排到比賽以后，立馬就有彈幕刷“注意這個‘緣分已到’”、“正片6分40秒開始”。

　　全小芝沒什么耐心看第一回合自己和隊友被吊打，直接把進度條拖到了六分四十秒。

　　但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第二回合，而是遠遠大魔王和對面掰扯的時候。

　　她又一次看見了那個天使嘲諷的話。

　　[比賽][武當花谷]：菜不是原罪，菜還理直氣壯才是。

　　彈幕：“記住這句話。滑稽.jpg”

　　“吹芥末的小心接下來打臉。”

　　屏幕上顯示著法雞的主視角，芥末正在三樓那個狹窄的平臺門口蹦蹦跳跳，一會兒一個“你好”，一會兒一個近戰打出一拳，對系統的“五、四、三、二、一”的倒數毫不在意。門剛打開沒多久，法雞剛按下shift做出個起飛的架勢，下一秒就只見地上的法雞尸體。

　　彈幕：“……？？？”

　　“剛才發生了啥……？”

　　死亡回放，全小芝看著自己的操作再熟悉不過，彈幕刷起“666”的時候，她倒沒覺得有什么。

　　這只是狙擊手的基本功，很多黑百合玩家都能做到的。

　　接下來，原本稀疏的彈幕隨著比賽的進行變得密集起來。

　　“芥末這法雞上不了天就死……”

　　“這法雞最多兩千分。”

　　“那是對面這狙準，不然換芥末拿法雞在你對面試試看？”

　　“臥槽芥末這仇恨值拉得，為你一個人開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3333333333”

　　“對面是不是死保這個狙啊？”

　　“資源全給寡婦吃了。”

　　“D.VA這矩陣厲害了……”

　　“我怎么覺得毛妹的盾全程就在狙身上。”

　　“這狙真辣雞，給我一百年我也會。”

　　“有些人看見隊友拿黑百合和半藏就噴，有本事看看這個視頻再說話啊？”

　　“前面的，這是這狙確實準，第二，你沒看全隊都在保他？不然芥末這邊這么針對早就弄死了。”

　　這一點全小芝當然是承認的。

　　沒有隊友的死保，完全只憑自己一個人不可能活這么久，就算是在快速，她和凌霄也是互保的。

　　后半部分開始，那個天使開始質疑這個黑百合是不是掛，全程被她殺的芥末則提出這應該不是掛，只是甩槍準。但全小芝并不在意這個，她在意的是她在這一堆彈幕里看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等等，這狙不是緣分嗎？”

　　……有人認識她？

　　全小芝眨了眨眼。

　　在這之前就認識？

　　“臥槽沒發現，還真是！”

　　“從直播過來的，當時我就發現了。”

　　“緣分小姐姐這黑百合果然強無敵。”

　　“畢竟09認可過的啊。”

　　09？

　　全小芝更傻眼了，09是誰，她什么時候遇到過這個人嗎？

　　她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她打排位的時候好像沒遇到過這樣的隊友，快速又都是只和凌霄在小隊語音，別人應該不知道她是女生才對啊。

　　“緣分誰啊？”

　　“凌久家的小姐姐。”

　　“凌久最近沉迷重建帝國，緣分是和凌久一起開黑的黑百合。”

　　………………什么？

　　作為一個文字工作者，全小芝非常沒有職業水準地發現，這些話她每個字都看得懂，但連在一起就不明白它們的意思了。

　　顯然，09就是凌久的諧音，但是凌久……？

　　全小芝對于芥末沒什么印象，可凌久的名字聽過不止一次了。

　　似乎是名氣挺大的大主播，C位玩得挺好——不過也就只限于這兩點，就像她之前對凌霄說的那樣，她沒看過除了黑百合以外的C位的直播，凌久的直播間在很久以前進去過一次，但只看了十分鐘，連關注都沒點。

　　全小芝覺得自己可能是看了假彈幕。

　　和她每天一起開黑搞事的凌霄怎么可能會是主播凌久？

　　但是看看這些彈幕說的話……

　　好像，只有這么一個可能。

　　她茫然地看著視頻接著往下放下去，幾乎沒動過要把它暫停的念頭。

　　放到她跟芥末對狙的部分，看到她在芥末開大的時候不冒頭而是做了個表情，彈幕歡樂極了，刷著什么“緣分小姐姐這是也跟09學壞了”、“凌久標配左鍵噴漆右鍵你好Q鍵表情哈哈哈哈”。

　　……沒錯，這的確是被凌霄帶的。

　　這下就連習慣都吻合得上了。

　　“哇這天使……復活只復活黑百合一個啊。”

　　“求路霸的心理陰影面積。”

　　她最后發出來嘲諷的話同樣被彈幕拿來刷屏，更有甚者也已經開始討論主播代打到底應不應該，按理說，這其實是她想要看到的方向。

　　但全小芝現在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是很多人知道自己的好友其實是個主播的小號的那樣的狂喜，她的心情……非常復雜，甚至于夾了那么一點怒火。

　　怪不得凌霄昨天的態度那么奇怪。

　　怪不得還專門說“主播也不是都那樣的”。

　　怪不得評價芥末的人氣時是說他還行，和他自己比起來勉強還能算是“還行”。

　　怪不得突然問她喜歡的主播都有誰……

　　怪不得……怪不得個頭啊！

　　她很想直接沖過去問個清楚，但到底控制住了自己。

　　全小芝深呼吸半天，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了一點。她想起這個視頻還是遠遠大魔王發給她的，不過，想來他們今天之前也不知道她跟凌久的關系，不然態度早就不一樣了。

　　她鼠標在企鵝的消息列表里滑上滑下，看著她跟凌霄互發的消息還停留在昨天。

　　凌霄的頭像是在線的。

　　全小芝思考了片刻后，還是點開了企鵝的聊天窗口。

　　猶豫半天，才打出字來。

　　緣分已到：……你是凌久？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敢看接下來的話，干脆直接關掉了聊天窗口，但接下來右下角除了作者群的群頭像在閃動外，再沒有其他的動靜。

　　十分鐘后，“凌霄”的頭像在右下角重新出現了。

　　全小芝點開窗口，看到了他的回答。

　　凌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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