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邵珩用手指勾著外賣袋子,一手把自己的快遞往董建懷里一塞:“拿著。”
董建掂了下快遞盒子:“喲呵,還挺重。”
他把盒子掉了個方向,瞇眼去看快遞單上的字,他英語不好,但是‘USA’三個字還是認得的。
“美國寄來的啊,楊子琳,這名字好聽,一看就是個美女。”
董建看向邵珩問:“你在美國的女朋友?”
邵珩沒應。
董建窮追不舍:“誒,我說,你都回國了,這下不就變成異地戀了,打算云養一個女朋友?”
邵珩斜著眼角看了下那個盒子,冷淡地開口:“分了。”
“分了?什么時候?”
“一年前。”
董建嘀咕:“一年前就分了,那她還給你寄東西,你別是辜負人家了吧。”
邵珩從鼻子里不屑地輕哼一聲。
董建把快遞盒子往肋下一夾,又嬉笑著湊到邵珩跟前說:“你和剛才那個‘西施’什么情況啊,還喊人家學姐,我說你也忒不要臉了,人家是清大的,你這是高攀啊。”
邵珩想到剛才她臉上那種別扭閃躲的表情,輕輕揚了下嘴角。
董建看他那笑就覺得要搞事,試探地問道:“看上了?”
邵珩乜他:“不行?”
“當然可以,在中國也是自由戀愛,看上了就上!”董建一拍他的肩膀,調侃他,“你在美國呆了這么久,洋妞都膩了吧,空窗了一年,正好換個口味,找個能陪吃飯陪聊天陪|睡覺的小甜心。”
邵珩笑:“挺好的。”
“啥?”
“陪|睡覺。”
董建愣了下,隨即大笑,虛推了他一把:“焉兒壞。”
邵珩不予置否地笑笑。
到了宿舍,吳啟明和劉向都在,劉向見到他們兩個就問:“去哪兒了?”
邵珩提了提手上的袋子示意。
“臥槽,早知道我也叫外賣了,學校食堂難吃死了,還都是人。”吳啟明罵道。
董建把快遞放在邵珩桌上,拿了自己的一份外賣,掀開蓋子刻意用手扇了扇,賤賤地問:“香吧。”
“媽的,讓老子嘗嘗。”劉向起身走過去,作勢要吃。
董建身子一擋,像母雞護仔似的護住自己的外賣:“誒誒誒,文明點啊,怎么跟個土匪似的還搶吃的呢。”
劉發也只是開個玩笑,沒真打算搶,和董建兩人推搡了兩下就作罷。
吳啟明說:“你們趕緊吃,一會兒該吹哨集合了。”
董建坐下,看邵珩坐著盯著面前的肉片不動,問他:“怎么了?”
邵珩看著肉片湯上浮著的一片綠,開口說:“香菜。”
“嗬,你不吃香菜啊,不早說,我讓她別加,這次先將就著吧。”
邵珩拿起袋子里的塑料勺把最上層的香菜全撈出來,最后才撈起一塊肉片放嘴里嘗了嘗。
咸淡適中,肉片有筋道,嚼起來也不費力。
“怎么樣?”董建問他。
“還行。”邵珩回答。
董建嘿然一笑:“要說吃的啊,還是中國小吃牛逼。”
吃完飯,邵珩把外賣連著袋子往垃圾桶里一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董建喊了他一聲,扔了包煙過去:“接著。”
邵珩手一抬就接住了那包煙,抽出一支用嘴叼著,探身去拿桌上的打火機時眼角一瞥看到了桌面邊緣的快遞盒子。
點了煙,他把打火機往桌上一扔,吸了兩口煙,在云霧中盯著那個盒子看了會兒才伸手拿過來。
“有刀嗎?”他問。
“有。”董建從抽屜里拿了把刻刀遞過去,人就站在邊上,“我看看你前女友給你寄什么了,別是以前的定情信物都給退回來了吧。”
邵珩拿了刀沿著縫隙把封著的膠帶割開,用力一扯把盒子扯開,先入眼的是白色的防震泡沫,他咬著煙把泡沫拿出來,盒子里裝著的東西就一目了然了。
董建仔細看了眼盒子里的物件,皺眉道:“相機鏡頭?”
他只顧著驚訝了,沒有察覺到邵珩的目光在接觸到那些鏡頭時黯了黯,有些陰郁。
盒子里還有張卡片,邵珩拿出來看了眼,上面用用娟秀的英文寫著‘’,右下角寫著‘Irene’。
吳啟明和劉向都湊過來看,箱子里裝著好幾個鏡頭,規格不一,長短大小相異。
吳啟明突然說:“臥槽,這些都是名牌啊,一個鏡頭就上萬啊。”
“真的?”董建看向邵珩問,“你會攝影?”
邵珩把卡片扔了,眼神晦暗不明,冷淡開口:“不會。”
“那她給你寄這個干嘛?”
“不知道。”
董建他們互相看了眼,都有些不得其解。
邵珩最后吸了口煙掐了,吐著云霧抬頭看他們:“想要嗎?送你們了。”
三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董建開口說:“我們連相機都沒有,要鏡頭干嘛使,再說這是人家寄給你的,轉送不好吧。”
“本來就是我的,不是轉送,你們不要,那就——”他想了下,平靜地開口,“扔了吧。”
邵珩語無波瀾,好似要扔的東西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般。
吳啟明倒吸一口冷氣:“邵海龜別任性啊,這么好的鏡頭你還想扔了?好幾萬呢。”
邵珩不在意地嗤笑一聲:“老子更貴的都砸過。”
他這話把其余三人說得一頭霧水。
董建指著那些鏡頭說:“你要是實在不想要,我倒有個主意。”他眼轱轆一轉,接著說,“我知道清大有個跳蚤網站,你可以把它們放到網上賣了。”
劉向點頭附和:“這主意不錯,還可以賺一筆錢。”
邵珩盯著那幾個鏡頭,閃了下神。
“好。”他應道。
——
忙完中午這陣兒,過了飯點,肉片店的人漸漸少了,也沒有人再打電話過來點外賣了。
蔡姨給程之余下了碗面,對她說:“辛苦了,最近點單的人多,到時候阿姨給你加工錢。”
程之余感激地朝蔡姨笑:“謝謝蔡姨。”
吃碗面,程之余背上書包,和蔡姨道了別后就只身回了學校。
走在校道上,她把放在書包里的手機拿出來,點開屏幕一看,五六個未接電話都是來自一個人的。
程之余一驚,立刻回撥回去。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
“喂,陳憲。”
“怎么不接我電話?”陳憲沒好氣地問。
“剛在忙呢。”
“打工?”
“嗯。”
“我上次不是和你說過了,別再去那打工了,太辛苦了,你一個女孩子,干嘛做這么累的活兒。”陳憲不滿,“你怎么不聽我話呢。”
程之余笑著糊弄過去:“不累不累,你找我什么事?”
陳憲似乎是嘆了口氣:“想問問你下午有沒有空,我新買了個相機,你來給我當個模特,我試試鏡頭。”
“你拍別的不也可以試。”
陳憲嘖了一聲:“約不約!”
程之余想了下:“下午不行,我要去美院蹭課,周末吧,我有空。”
“行,那說好了啊,周末我去老區找你。”
“嗯。”
掛了電話正好走到宿舍樓下,刷卡進門,程之余的宿舍在二樓,拖著身子爬了樓梯,到了宿舍,推門就是一陣涼風。
宿舍里開了空調,屋里屋外的溫度截然不同。
張儀坐在底下玩手機,聽到動靜抬頭說:“回來啦。”
“嗯。”
陳夢楠從床上掀開床簾探出腦袋說:“熱死了吧。”
程之余把書包一放,抽出兩張紙巾擦了擦汗:“差不多了。”
陳夢楠說:“我就說讓你別去做那個兼職了,這大熱天的,頂著太陽跑上跑下的多磨人啊,還不如像我一樣,接個家教輕松。”
王雅琴應和:“是啊,之余,你現在這個兼職太累了。”
程之余笑笑:“也還好,一個小時的時間而已。”
她其實也知道自己這個兼職辛苦,也不是沒考慮過接個家教,但是家教一般都是在晚上或是周末,如果有那么一段完整的時間,她會想留出來畫畫。所以她只能利用下課后零碎的時間來兼職了。
陳夢楠知道自己勸不了她,吁口氣問:“吃飯了嗎?”
“吃了。”
張儀問:“學校后門那個大專校是不是在軍訓啊?”
程之余點頭:“好像是。”
張儀說:“我就猜到是這樣,每天晚上學校食堂里都會有一群穿著迷彩服的人來和我們搶飯,氣死我了,他們學校難道沒有食堂么,為什么要跑到我們學校來吃飯?”
陳夢楠接道:“還不只是這樣,學校的超市,水果店里平時也經常看到他們,除了和我們一起上課,他們也差不多算是和我們一起共享清大的生活設施了。”
王雅琴也放下手中捧著的書,加入了談論:“還有呢,前幾天我們學校新生開學報到,正巧他們學校也是那天開學,好多他們學校的新生從我們學校大門走,苦了我們這些迎新的人,接錯了好幾個,耽誤工作。”
張儀那天沒去,皺皺眉:“是么。”
王雅琴點頭,眼神往程之余那送,努嘴說:“之余那天就接錯了一個,好像把人家送到新生宿舍樓下時那人才說自己不是這個學校的,是后邊學校的。”
陳夢楠不滿:“怎么這樣啊。”
“之余最后還把他送到了那個學校門口。”王雅琴取笑她,“她這是上一個學校的學,當兩個學校的學姐啊。”
程之余扯了下嘴角,干笑一聲:“都是誤會、誤會。”
說到這,她又想起前幾天的情景。
新生報道那天,院里大二的學生都要分批去迎新,程之余自然也去。
校門口拉了許多條橫幅,都寫著些歡迎新生入校的話,因為開學,那天的校門口十分熱鬧,來來往往都是拖著行李入學的新生,還有些家長跟著護送。
迎新的老生們就逮著拖著行李的,面孔青澀的新生殷勤地迎上去,然后領著他們去各自的宿舍樓底下報到。
程之余剛送了一個新生到宿舍,返回校門口的路上就碰上一個高個兒男生只身拖著行李走在校道上,她想也沒想就走過去,問他:“你是新生?”
她只是例行一問,并沒打算等他回答就說:“我帶你去報到吧。”
他也沒回應她,她就領著他往新生宿舍樓群走,一路上為了避免沉默帶來尷尬,她還特別熱情地給他介紹學校的歷史。
他一聲不吭,程之余硬著頭皮把他帶到了新生宿舍樓,她停下來說:“前面有指示牌,你是哪個學院的就往自己學院的宿舍走就行了。”
他低頭看著她,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才開口發聲:“alumna?”
他冷不丁地蹦出個英文讓程之余愣了下:“啊?”
“我該喊你什么。”完整的一句話,聲音帶有男性特有的低沉,似乎還有些漫不經心的隨性。
“哦……我比你大一屆,喊‘學姐’就好。”程之余保持笑容,客套地說,“你有什么困難都可以找我幫忙。”
男生拖著行李箱的手在拉桿上敲了敲,隨后說:“倒是真有個困難。”
“什么?”
他兀的一笑:“清城職業技術學院怎么走啊?”
程之余懵住了,吶吶開口問:“你……不是清大的?”
他反問:“我說我是了嗎?”
“那你……”怎么不早說。
“你沒讓我回答。”
“……”
那天最后的結果就是,程之余又帶著他繞到了學校后門去,直接把他領到了那個大專校的門口。
臨走前,他還沖她說:“謝了,‘學姐’。”
笑得一臉揶揄,就跟今天中午一樣。
程之余喟嘆一口氣。
陰差陽錯,都是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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