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七日之前,在準備老皇帝嘉慶節節目的時候,白芷言就對今日之事有所打算了。
只是那時,她是在為劉章紀做打算。沒想到,今晚主角竟變成了自己。
她自己換上了束胸,又穿了幾層衣服,令自己看上去身材魁梧許多,方讓李順全侍候著穿上了龍袍。再把自己換下的女式裙衫,讓李順全給皇帝換上了。
那黑色罩頭斗篷一蓋上去,再沒人知道此人身份。
白芷言又裝模作樣地讓李順全服下一粒藥丸,謊稱此丸有劇毒,須得定時服下解藥方可保命。這樣一來,李順全哪里還敢作妖?
既然已經冒充了皇帝,白芷言便帶著李順全,又喚來近侍和宮女,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護送劉紹禮出宮。
這架勢跟皇帝在時,有何不同?
一路之上,巡行禁衛、宮人見之,無不下跪禮拜,無一敢上前詰問。
一直到親眼看著劉紹禮將肩上扛的老皇帝放到馬背上,自己也翻身騎了上去,人和馬的背影消失
在夜色之中,白芷言的心才安了下來。
回到御書房,揮退眾人,只剩李順全服侍在側,白芷言又祭出早就準備好的一筒煙花。
那煙花可是她研制了老長一段時間才研制出來的。原本是想用作表演時的特效使用,卻不料此時倒派上用場了。
煙火一被點燃,立時一道火光沖臨半空,像一條火蛇剎那映紅了周圍的天空!那道火蛇離地數十丈,去勢始竭,回身掉落下來,卻剛好掉在御書房頂的金色琉璃瓦片上!
在此朝代火藥雖已被發現,但僅僅用于道家煉丹。人們還不知道有煙火這種東西。李順全驟然看到火光沖天,只駭得嚇摔在地,嘴里喃喃道:“赤蛇……赤蛇……赤蛇出世了!”
白芷言回頭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條蛇的?朕是真龍天子,剛剛掉在朕御書房房頂的乃是赤龍!赤龍現世,正說明朕乃真正的天之驕子,為上天所承認!”
李順全趕緊乖覺地道:“是是是,陛下正是真龍天子!這天降異象正是祥瑞之兆啊!”心里卻驚疑不定,此女莫非真是天命所歸?
白芷言滿意地點點頭,吩咐他將“赤龍現世,天命正統”的話以兒歌形式,傳至宮內及宮外街頭巷尾。
今夜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她需要有些事情能夠轉移眾人的注意力。萬一她哪些細節沒做得好,人們的目光也難以聚集其上。
這也算是聲東擊西之策吧。
何況這異象一出,“劉叡”的江山不就更穩固了嗎?
她忍不住長笑一聲,心里悶了數月的積氣終于一吐而盡——她的命,終于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事實上,不用李順全去散播傳言,不少人都看到那條火蛇了。只是李順全讓人添油加醋地傳了出去,人們就更加驚異不定。
到了第二天,皇帝換了的事沒人發現,反而是頭晚的異象被眾人熱烈討論起來。
而在□□中,劉章紀心里有事,一晚上怎么也睡不好。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自己的寢殿,卻見申甲臣昏倒于地,白芷言已不見了蹤影。
他心里大叫不好,忙去馬廄牽了駿馬,就要出府聯絡自己的部屬,誓要掘地三尺,也要挖出她的下落。
可馬兒才一出府,就看到一隊禁衛軍圍在他府前,為首一人竟是劉紹禮!
那可是禁軍!代表的是皇權!
他大驚失色,心道: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劉紹禮笑著催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那個人念著舊情,不想動你。你還是老老實實回王府呆著,等大局定下再出來吧。”
這是他生平頭一次羸盡天下事,話里自然而然帶著幾分自得,只覺平生暢快事唯今日耳。再念及家里還有一位美嬌娘在等著,心里就更添了幾分快意。
可等到上早朝的時候,這開心就變得不那么開心了。
早朝之上,皇帝一如既往地端坐寶座之上。高臺下群臣紛紛道賀,言及昨夜赤龍現世的異象,都認為是皇帝德性昭然,感天動地所致。
在這君權天授的時代,這種異象最能收攏人心。大臣們一方面是喜滋滋地道賀,另一方面對著寶座上的皇帝卻更是拘謹敬畏了。
而白芷言在龍座上受百官朝賀,一時心里也覺好笑,沒想到這種祥瑞異象這么好用。同時,心里也對劉叡起了憐憫,若他對人不是這樣一路追著斬盡殺絕,她也不會篡了他的位。現在,這位帝
王只怕要以囚犯的身份過上一輩子了。
劉紹禮看著一派升平景象,最初還很是得意。但看著眾大臣們一個挨一個道賀后,他有點坐不住了。
身為皇帝之子,他不道賀好像說不過去。但……道賀的話,難道他要對著一個女人三呼萬歲,再稱其“父皇”?
他感到頭疼。
于是,給白芷言拋了個眼神。
白芷言當然看懂了,但故意裝著不懂,又聽了兩名大臣花樣道賀,看到劉紹禮急得滿面通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這才讓李順全喊了一嗓子“有本奏來,無本退朝”。
好了吧,劉紹禮終究還是免不了得下跪,恭送皇帝。
他左右看了看,見大家都跪下了,終于無奈地也跪了下去。
白芷言還特意乘大家都跪伏地上時,沖他比了個“一切順利”的手勢。這才起身在大臣們的恭送下離開大殿。
原本以為上完早朝,就是自己的自由時間了。白芷言走在路上,才要吩咐李順全帶她回寢宮補會兒瞌睡,卻有一名皇子模樣的人小跑著追了上來。
她一愣,拿眼神望李順全。
李順全趕緊上前攔住了那名皇子,語氣卻十分客氣:“五殿下,陛下昨晚操勞政事,睡得極晚。五殿下有什么事,不如等陛下休息好了再來說,您看如何?”
那個五殿下卻依然目光殷切地望著白芷言,一臉的孝順模樣:“父皇,兒臣剛剛看到父皇行走之間身體僵直,也不知道是不是您的腰疾又犯了。父皇要困了,只管休息便好,兒臣替您推拿一下后腰,您一定能睡得更好的。”
這是白芷言頭一次被一名皇子拍馬屁,一時之間只覺好笑。她自然沒有腰疾,只不過是不慣于皇室禮儀,行止有些僵硬罷了。于是笑道:“我兒孝順,不過朕精神不濟,實在沒有心思推拿。你且回府,朕有需要的時候,自然會召你進宮。”
五殿下喜道:“兒臣遵命。”
見他喜不自勝,白芷言不由有些慨嘆,讓他出力氣都這么開心,難怪人人都想坐上這把龍椅了。
又想到劉紹禮那個異類,只覺此人是性情中人,難得不受世俗眼光影響,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
一路有皇輦代步,輦的前后又是數十宮女近侍。白芷言注意到,皇輦行至何處,人們遠遠地見到了立馬放下手中活計,退到路的兩邊跪下,直到她快要看不到他們身影時,仍不見那些人起身。
不由又感嘆一番天子之威。
皇帝的寢宮名清晏,取清平安寧、天下太平之意。
名字清雅,里面的擺設卻是奢華金貴,昭顯天家威儀。
殿前左右各擺設了一尊一人高的銅鶴。鶴身開有洞口,腹為空心,此時已放了香料熏焚,令得整個清晏殿前都煙霧繚繞,恍若神仙境地。
進殿一抬眼,就是老皇帝劉叡御筆親書的“慎德為先”四字匾。白芷言聽到李順全的介紹,念及劉叡所作用為,便覺此匾推崇萬事以德行為先極為可笑。不知他自己或旁人看見時,是什么想法。
殿內地板全由金磚鋪就,一應家具俱為老料沉香木所制。這沉香木其實并非木材,而是一類特殊香樹病變結出,積淀了油脂和木質的凝聚物。一棵香樹也難結出多少沉香,自古以來,便是比黃金貴重許多的香料。這樣一殿皆是沉香木制作的家具,才真能稱得上是低調中的奢華。
也正因如此,殿內并不燃點熏香,也自然香氣彌漫,且無有香料熏焚時的輕微煙薰味。香味極純極正。
殿內其它擺設也是,一眼望去便具大氣、貴重之感,但白芷言對文玩古董類的東西實在沒有研究,只約摸知道貴重罷了。
李順全以為自己服了□□,侍候起白芷言來極為周到。這不,她一進殿,他就照侍奉老皇帝那樣要為她換下常服。
因為對皇帝常服的穿脫不太熟悉,白芷言忍耐著讓他幫忙換了。但只剝了一層,她就示意李順全停手,自己一個人走進內殿脫掉了那層層裹裹的衣服。
而這時,李順全又手托一個銀盤進來了,上面的景泰蘭八瓣花枝描紋銅碗里盛了一些羹湯:“陛下處理朝務勞心費神,是否先進點酸辣烏魚蛋羹再休息呢?”
白芷言一挑眉:“睡覺前吃得辣,對胃不好吧?”
李順全低眉順眼地笑道:“陛下有所不知,這烏魚蛋實是雌墨魚的卵房,沿海制法甚多,但獨宮里的御廚才能制出咸鮮中透酸辣,酸辣里又透清淡的味道。您看這湯色既清且醇,喝下是不會傷胃的。”
白芷言聽他說得那么好,也起了好奇之心。拿調羹一嘗之下,果然滋味妙極。最特別的是,酸辣一向給人以口味厚重之感,這湯羹能這樣清淡爽口實在令人詫舌。
正感慨著歷代皇帝的好口福,李順全忽然為難地問她:“陛下,您看……后宮的娘娘們該怎么辦呢?”
他知道她是女子,所以這后宮的娘娘們到底該怎么辦呢?
白芷言突然沒了吃東西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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