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選擇
曹苗很詫異。
從建業(yè)到侯官可不近，不管是陸路還是海路，都有近三千里路，更別說山高林密，風(fēng)高浪急。
諸葛亮似乎沒必要這么服務(wù)周到。吳國將領(lǐng)雖然眼饞這五百套軍械，卻沒人敢從孫夫人的口中奪食。
當(dāng)他聽說負(fù)責(zé)人是姜維時，他明白了諸葛亮的用意，然后深感榮幸。
大神關(guān)注我了啊。
“夫人知道這姜維是什么來路嗎？”
“一個降將而已。”孫夫人想了想，神情變得凝重了幾分。“你了解此人？”
“聽說過。”曹苗頓了頓，又道：“雖然了解不多，可是諸葛亮如此器重此人，不能不防。”
“派他押送一些軍械就叫器重？”孫夫人斜睨著曹苗，嘴角帶笑。
“押送軍械不叫器重，但是不遠(yuǎn)千里，親自送到侯官來，那就是器重了。夫人，重點不是軍械，是人。”
“人？哪個人？”
“當(dāng)然是夫人你。夫人身處大吳中樞，位高權(quán)重，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孫夫人忍俊不禁，連忙打斷了曹苗。再讓他說下去，還不知道會說出些什么瘋言瘋語。雖說這兒沒外人，幾個女衛(wèi)都是心腹，也知道她與曹苗的關(guān)系，畢竟不是秘密之地，說得太親熱了，總讓人不好意思。
“這么說，這個姜維算是諸葛亮的心腹。”
“弄不好還是接班人。他不是剛剛揮淚斬了馬謖么，總得有個填坑的。要不然下次失利斬誰？”
“噗！”孫夫人終究還是沒忍住，伸手打了曹苗一下，又覺得過于輕佻，不符合自己的身份，訕訕地縮回手，順勢摸著下巴，故作深沉。“既然如此，那就弄死這個姜維？”
“我看行。”曹苗正中下懷。
——
在番市轉(zhuǎn)了一圈，曹苗收獲良多，孫夫人也開了一次眼界。
曹苗不厭其煩的找人聊天，尤其是那些看起來又黑又矮，說一口鳥語的生番。因為聽不懂他們說什么，曹苗找了好幾個翻譯，有的甚至要幾次轉(zhuǎn)譯，就為了打聽一些聽起來就不怎么靠譜的消息。
經(jīng)過分析對比后，曹苗得出一個結(jié)論：夷洲就在侯官東南，最遠(yuǎn)不過千里，大小當(dāng)與吳郡相當(dāng)，有平原耕地，足以立國。他甚至畫出了一個草圖，在上面標(biāo)出了可能的航道，估算出了行程。如果海船能在年前改造完成，乘著北風(fēng)正勁，順利的話，三到四天就能到達(dá)。
更重要的是，從夷洲北上，有可能避開魏國國境，直抵遼東。對于孫夫人來說，遼東才是關(guān)鍵。如果避開魏國，悄無聲息的到達(dá)遼東，比找到能立國的土地更現(xiàn)實。
即使相信曹苗的能力，孫夫人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為了穩(wěn)妥起見，她命葛衡加班加點，先改造了一艘能載三五十人的中型戰(zhàn)艦，帶上足夠的糧食和水，又招募了兩個生番做向?qū)В热ヒ闹尢教铰贰?br />
番子們能劃著獨木舟來到侯官，這艘中型戰(zhàn)船自然也可以到達(dá)夷洲。
曹苗贊同孫夫人的方案，只是在安排誰去這個問題上，提了一些建議。
孫夫人認(rèn)為，重賞之下有勇夫，只要肯花錢，就一定能找到合適的人去冒險。曹苗卻覺得，最合適的人選不用花錢，有現(xiàn)成的。
甘寧之子甘瓌。
海外探險不僅僅需要熟悉天文、水情，更要能打，陸戰(zhàn)、水戰(zhàn)都要通。你不能指望當(dāng)?shù)氐纳瑫䶮崆楹每停瑪[好了酒席歡迎你，要做好血戰(zhàn)的準(zhǔn)備。
甘瓌無辜被貶，喪失了官爵、食邑，但身邊還有一些部曲，其中不少是甘寧留下的舊部，真正的百戰(zhàn)余生。這樣的人留在侯官是隱患，派出去探險卻是利器。
為了生存，他們會全力以赴，比那些只想發(fā)財?shù)娜烁袘?zhàn)斗力。
孫夫人覺得有理，說服甘瓌的重任就交給了曹苗。
——
甘瓌及其部曲被關(guān)押在一個山坳里，大約有兩百余戶，近千人。
曹苗看到他時，他剛剛從船廠下值，坐在低矮的草房里發(fā)呆，手邊擺著一對鐵戟，汗流浹背。
勞累了一天之后，這對鐵戟對他來說有些沉重，無法像以前一樣揮灑如意。
看到曹苗走來，身后只跟著一個少年侍從，甘瓌抬起手，示意圍過來的部下不要緊張。
曹苗走到甘瓌面前，背著手，上下打量了甘瓌兩眼。
“我姓曹，叫曹苗，譙國人。”
甘瓌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古怪。“來尋仇？”
曹苗搖搖頭。“我知道是誰襲擊我，也知道你是代人受過，無仇可尋。”他咧了咧嘴，無聲地笑了起來。“況且罪魁禍?zhǔn)滓呀?jīng)被我弄死了，全琮降職減俸，大虎公主也被我撬來了，我不虧。”
甘瓌的臉頰抽搐了兩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搞不清曹苗的來意，既不是挑釁，也不像是結(jié)交。
“你是君子，還是小人？”
甘瓌眼神漸冷。“怎么說？”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甘瓌一時無語，沉默了半天。“這么說，你是來給我報仇機(jī)會的？”
“嗯。”曹苗點點頭，在甘瓌身邊坐了下來。他看著那對鐵戟。“我可以試試嗎？”
甘瓌盯著曹苗看了片刻，點點頭。曹苗拿起鐵戟，輕輕碰擊了一下，鐵戟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鐵是好鐵，當(dāng)是百煉利器，從刃口來看，用得也不多。
“你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嗎？”
“不知道。”甘譞皺起了眉頭，眼中露出凜冽的戾氣。“還請曹君指教，究竟是誰害我？”
“整個江東世族。”
甘瓌一愣，眼中的戾氣迅速散去，化作絕望。某個人害他，他還可以豁出命不要，拼個你死我活。整個江東世族，連個具體的人都沒有，這仇怎么報？
沉默良久，甘瓌?wù)f道：“如果你希望我感激你，我可以請你喝酒。如果你想讓我為你賣命……”他指指四周衣衫襤縷的舊部。“你也看到了，我無能為力。”
曹苗笑了起來。他放下鐵戟，拍了拍手，雙肘支在膝上，看向遠(yuǎn)處。
“我不要你賣命，有仇，我自己能報。我只是給你一個選擇，要么，為這些人搏一個前程，讓害你的人膽戰(zhàn)心驚，夜不能寐。要么，讓他們做一輩子的囚徒，讓害你的人趁心如意，高枕安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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