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鐘氏產(chǎn)子
次日，馨才人送往南熏殿一盞珍珠櫻桃酪。李隆基望著糯米圓子做的珍珠和紅色圓潤的櫻桃點綴的羹酪，不禁笑道，“高力士你瞧，朕的愛妃個個都比得上尚食局的御廚了。”
高力士躬身應和道，“馨才人心靈手巧。只是馨才人特意囑咐說，這櫻桃是武賢儀派人從千里之外的大春之地運來的。說是手藝不精，才托了馨才人送來，只為陛下嘗個鮮�！�
高力士原本受貞順皇后恩惠頗多，此刻這樣說，一是全了馨才人的囑托，二來也是為武賢儀求個恩典。李隆基果然大為所動，即刻宣了武賢儀。
武賢儀聽下人傳來消息，自然喜不自勝�；艔堁b飾間，卻沒忘了囑咐下人給馨才人送去厚禮�！熬驼f她的好，我記著這一次。只是我武氏不欠她人恩情，來日必會還她。”
是夜，鐘美人來訪江采萍。鐘美人挺著七個月的肚子，左右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寒香見連忙吩咐小丫頭關了風大的窗子，又取了軟墊鋪好，這才請鐘美人緩緩坐了。鐘美人方笑道，“不必這樣嬌貴。我不過是悶了，找姐姐說說話�！焙阍静幌茬娒廊四懶≈斏鞯男宰�，但江采萍卻十分心疼照顧鐘美人，故而她們也不敢怠慢。
“娘娘正在換衣裳準備用晚膳。正好美人您也好用些。鐘美人笑笑，“知道姐姐吃飯喜歡有人陪的。我也帶了好些東西來呢。都是甜食，想必姐姐會喜歡�！闭山善紡膬�(nèi)室出來，見是鐘美人不禁笑道，“雙身子的人又來討吃的了。趕明可得付些銀子，可不能白食�！�
鐘美人不禁假意惱道，“姐姐不說，我還不覺得。仿佛已經(jīng)連著在姐姐這里吃了幾日了。實在改打，妹妹可要走了�！苯善歼B忙笑著攔了，下人在一邊這才布置上膳食。
鐘美人的下人果然擺了不少甜食，江采萍的膳食則是素菜居多。又考慮著鐘美人有孕，便又吩咐著做了不少鮮肉膳食。開胃菜是一道牛乳鮮果羹。江采萍正要出言讓鐘美人少用甜食，卻見那廂鐘美人已是連連喝了半碗。
“姐姐快吃，這道羹做的酸甜，又有牛乳的甜香，實在是好極了。”江采萍連忙攔道，“妹妹快別用了。你是不宜吃甜食太多的。這幾日你每餐都要喝這個，實在是對身子不好�！痹捯粑绰�，就見鐘美人面色一沉，雙手緊捂住腹部�！敖憬悖憬悖猛��！�
江采萍一見大驚，連忙吩咐人傳了醫(yī)女、穩(wěn)婆等人，又傳了尚食局的人來分辨食材有無問題。這樣大的動靜，到底驚動了闔宮。李隆基姍姍來時，華妃與惠妃已然到了。華妃聽著內(nèi)室里傳來的陣陣呼痛聲，不由得望向李隆基的臉色。
內(nèi)室之中，江采萍正拉著鐘靈蕓的手，“妹妹，都是我害了你。我應該提前讓他們嘗膳的。”鐘靈蕓面色慘白，大汗淋漓，嘴里因為含著人參片而談吐不清，她斷斷續(xù)續(xù)說道，“姐姐，保住孩子。查清誰在害我�！�
江采萍眼神一穩(wěn)，“妹妹放心�！鞭D(zhuǎn)身吩咐諸人道，“務必要母子平安。”話畢轉(zhuǎn)身出了內(nèi)殿，正遇到李隆基含憂卻有些不耐的神色。“陛下，妾求陛下查清是何食物有毒，害得妹妹如今母子受損！”華妃對上江采萍堅毅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驚，她從未見過江采萍如此凌厲的眼神。
自從二人結盟以來，鐘美人也時常一同交往，三人的感情日篤。思慮至此，華妃出言道，“陛下，后宮出事便是妾等失職。妾請陛下做主，在此查明真相。”李隆基揉揉發(fā)硬的太陽穴“好，查就查吧�！�
不多時，果然尚食局的宦官回道，“陛下，臣與內(nèi)侍局的人查過，是來儀殿的井水里被人放了大量的桂圓漬水。”“桂圓漬水？”華妃疑惑問道。
醫(yī)女在旁接道，“桂圓漬水是用桂圓和蜂蜜調(diào)制的。原本食用是無毒無害的，混入井水中更不易發(fā)覺。只是若是日日飲用，或長期混入飲食中就會因五臟生火而導致口舌面部生瘡。此外”
江采萍接道，“此外桂圓漬水孕婦不宜食用。一旦食用過多，便會導致胎氣大動，嚴重的便會流產(chǎn)。是不是？”醫(yī)女點點頭。
話音剛落，便聽見旁邊寒香驚道，“鐘美人最近幾天晚膳都是在咱們這用的。”江采萍面色更加不豫。李隆基在旁早已聽得不耐煩，“到底是怎么回事？誰這樣處心積慮害朕的女人？”高力士在旁勸道，“陛下，此事臣會盡快查明。”
華妃也接道，“是啊，陛下。如今是鐘美人的孩子要緊。”李隆基想起那個承寵之時膽小如鼠的鐘氏，不由得心中不快�！氨Ｗ『⒆��！闭f著，拂袖離開了。華妃與惠妃是入宮久經(jīng)事多的，但江采萍卻不是。
她聽見這話的時候，心中如同一盆涼水從頭潑向腳底。她沒想到，自己所謂的良人，竟然是這樣絕情的人。她猶自愣愣，卻聽見旁邊冬蕊出來喊道，“娘娘，鐘美人生了。是位皇子。只是因為才七個月，所以身子不足些。”
江采萍這才起身，沖著華妃與惠妃說道，“還煩姐姐們?nèi)ケ菹履抢飶兔��！被蒎筒坏迷缱�，此刻聽言轉(zhuǎn)身便去了。華妃望著江采萍焦急的神色，沖著她點點頭這才離開。江采萍這才三步兩步的跑進內(nèi)室。只見一個小小皺皺的孩子，躺在鐘靈蕓的身邊。
鐘靈蕓已是精疲力竭，身上的小衫已被汗水打濕�！敖憬悖闱疲@是我的孩子�！苯善记浦婌`蕓憐惜的眼神，不由得柔聲道，“是，你的孩子。瞧他多可愛�！辩婌`蕓伸手撫摸過孩子尚且泛紅的皮膚，“姐姐，皇上走了吧。”江采萍卻沒聽清楚，“什么？”
鐘靈蕓笑笑，“沒什么。姐姐，你知道我為什么當初來求你照拂我們嗎？”江采萍搖搖頭。鐘靈蕓說道，“那天在梅林里，我無意當中聽見你說話。你說花樹怕冷，要為他們裹上稻草。但是，那顆花樹后來又劃傷了寒香，導致她的肌膚瘡痍遍起。你便說，這樣的花樹必要砍去，方解心頭之恨�！�
未待江采萍出言，鐘靈蕓繼續(xù)說道，“從那事，我便知道你是心底良善之人，但你卻也不允許別人傷害你周遭的親近之人。我自知愚鈍，所以才想讓你照拂一二。不是為我自己，只是為了孩子。姐姐，你不知道，皇帝看我的眼神，從來都沒有愛意�！苯善疾灰忡婌`蕓說出這些，心中不由得感傷道，“妹妹多思了，快歇歇吧�！�
鐘靈蕓卻抓了江采萍的手，“那么姐姐呢？你是為了什么要這樣對我好？每次我來這，你都會為我把脈；為我的孩子做衣服攢珠寶。你難道不知道我也是皇帝的女人嗎？還是你在打我的孩子的主意？”
江采萍聽得這話，卻笑笑道，“我什么都不為。我只不過是因為瞧著你，就覺得想照顧你。也許是因為你讓我想起我弟弟，也許是因為你總是膽小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這樣做，便這樣做了。”鐘靈蕓松開了她的手，“你就是這樣隨意。仿佛什么都無所謂。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的這樣無所謂，還是裝的這樣無所謂�！�
江采萍第一次聽見平時小心翼翼說話的鐘靈蕓今天這樣無拘無束的說話，不由得笑了，“做母親人了，卻矯情起來�！辩婌`蕓這才表情好些，“我方才糊涂了。姐姐，你瞧，他多可愛。給他取個名字吧。”
雖然江采萍實在不覺得這樣一個丑丑的孩子有什么好，不過她還是笑著說，“叫溢兒。怎么樣？”鐘靈蕓不解道，“溢兒？”江采萍點點頭，“水滿才溢，福多方溢。希望他所擁有的，比我們希望給他的還要多得多。如何？”鐘靈蕓喜滋滋點頭，伸手摸著孩子道，“溢兒，溢兒，你的梅母妃給你取名字了，你可喜歡？”
高力士向來雷厲風行，未待鐘靈蕓出月，事情卻查得水落石出。他從內(nèi)侍局領取桂圓的宮殿記錄入手，查出是武賢儀半旬前領了數(shù)斤桂圓。武賢儀不肯承認此事，高力士亦認為事情有蹊蹺。
于是便搜了妃嬪宮殿，結果在武賢儀的凝月殿什么都沒搜出來，反而在柳婕妤的殿閣中查出了被埋起來的大量桂圓皮。
高力士審了柳婕妤的貼身宮女清瑤輕芷，二人皆交代了是聽柳婕妤之命為來儀殿和披霞殿的馨才人下桂圓漬水，意在爭寵。又想法子將罪名推脫給武賢儀等罪。高力士將此事匯報圣上，李隆基大怒，絲毫不念情分，當即將柳氏發(fā)回掖庭做粗使宮女。
日頭漸漸西斜，江采萍正喂著鐘靈蕓吃一些肉絲細米粥。聽見這個消息，江采萍手一抖，粥險些灑在地上。鐘靈蕓小聲道，“沒想到陛下這樣絕情。柳氏的身子那樣差，沒有好藥養(yǎng)著，想必不出幾日就歿了�！苯善挤�(wěn)定了心神，自我勸慰道，“柳婕妤也是罪有應得�！闭f著，放下了手里的粥。
“她雖然害了你，也想害我。但畢竟是一同入宮的，也算可憐人。我去送送她吧。你在這里好好養(yǎng)著。”鐘美人因誕下皇子有功，已被封為芳儀。鐘芳儀微笑著點點頭，“你去吧。告訴她，我不怪她。”
江采萍替鐘靈蕓掖了掖被角，說道，“你雖然膽子小，但主意卻大。你放心照顧溢兒吧。我去送柳婕妤。或許，現(xiàn)在應該叫她柳梓晗了。入宮這么久，我們都忘記我們自己的姓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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