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將軍有消息傳來了。”華妃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云霧一個人。云霧繼續道，“將軍說，錢太師之前陷害將軍一事，因為禮部侍郎已暴斃，所以暫時沒有根據可查。皇帝也并未起太多疑心。”

　　華妃聽到這里，怒道，“當初我就該一碗湯藥殺了那個賤人。何必留著她到今日。”云霧道，“娘娘仁心，只想讓惠妃失心瘋。誰知馨才人多事，不禁幫惠妃識破毒物，還幫她復寵。娘娘，大將軍說，女人的事畢竟比前朝的事更好解決。娘娘若是得空，還請肅清宮闈。”

　　華妃聽見這話，抬頭倏地看了云霧一眼，云霧不敢答話，低下頭來。華妃目視著案上的花樽，里面的百合純凈頤和。“我打理后宮以來，自知貪戀權勢，但也未曾害過誰。雖與惠妃斗了多年，但終究也算過得去。但她日漸勢盛，又見閻才人之流漸漸崛起。云霧，我實在害怕啊。”

　　云霧安慰道，“娘娘，您實在多慮了。且不說您還有三個孩子，您如今可是獨一無二的華妃啊。”華妃聽見這話，不由得咬牙吼道，“就因為我有三個孩子！當年貞順皇后得勢，廢太子是如何被她陷害致死的，你忘了嗎？惠妃心狠手辣，焉知她不會這樣對待我的孩子？”云霧聽了此言，愣愣不敢再說話。

　　華妃也漸漸冷靜下來，“惠妃雖能干，但卻是個蠢笨沒有腦子的。所以我才能始終壓制她。但這幾番的事，她卻仿佛開了竅似的。”云霧道，“娘娘，是不是馨才人她”華妃點頭道，“想必馨才人是想以惠妃為擋箭牌，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我們就先去了老虎的虎牙，再把老虎像從前一樣，鎖在我們的手里。”華妃贊同的點點頭，“那就傳柳婕妤來吧。柳婕妤最喜歡用梅妃和馨才人的事做文章了。”云霧微笑點頭。

　　臨湘殿中，李隆基一如既往在午后找江采萍下棋。李隆基笑道，“愛妃若是輸了，必須吹奏白玉笛一曲。”江采萍戲謔道，“陛下若是輸了，就不準巴巴的留在我這吃晚膳。”李隆基假意悔道，“不行不行，朕的賭注這樣大，豈不是太虧了。朕還特意叫尚食局多做了你愛吃的酥油糖餅。”

　　江采萍嗔道，“日日這樣管由著臣妾吃甜食，再吃下去，妾就要變成胖娃娃了。”殿中傳出二人的朗朗笑聲。冬蕊和寒香在門前掩門時聽見幾句，不由得也對視而笑。冬蕊和寒香往尚衣局走著，冬蕊道，“我之前說咱們在門戶上外松內緊些，可有什么發現？”

　　寒香也正色低聲道，“新歲剛過，正是吃牛油的時候。但是咱們宮里的牛油被動了手腳，換成了半熟的菜籽油。外表色澤一樣，吃起來只是口感略澀些，但不細品味是發現不了的。”

　　冬蕊望了寒香一眼道，“這些人竟然這樣狠毒。那半熟的菜籽油是會讓頭腦癡傻的。”寒香也跺腳道，“正是呢。要不是我因為這事被老爺罵過，我也不知道呢。只不過我并不知道是誰的人放進來的。初初入宮，宮里實在沒有相熟的人。”

　　冬蕊點點頭，“我也是。只好一點點查了。”寒香點頭道，“只是我已經把那甕菜籽油換成棉籽油。你知道，娘娘讀書時說過，棉籽油吃多了，女子是不會懷孕的。”冬蕊一愣，復而直直的點點頭。“這樣是對的。只有這樣，才能讓陛下重罰此人。畢竟，毒害成功和毒害未遂的罪名是不一樣的。”

　　而發現此事的，卻不僅寒香一個人。含光殿中，惜美人正獨自繡著一幅春景圖。只見藍天白云之下，碧水碎石之畔，桃花瓣飄飄搖搖落地，一位身著黃衣的男子正站于樹下。春景圖的小角，寫了一個小小的惜字。吳馨嵐舉起了繡帕，嘴角含情神色卻頗有些戚戚道，“姑姑，你說陛下給我賜了惜字，是不是因為我值得憐惜呢？”

　　澈芳應和道，“自然是的。”“陛下還說我就像春日桃花一般呢。只是不知為什么，陛下這些日子，很少來這里。倒是去梅妃和馨才人那里多些。姑姑，自從梅妃找過我，我總覺得，自己并不適合宮里的日子。宮里的人這樣多，這樣亂。我連是誰害過自己都不知道，用什么去和他們爭呢？如今連陛下也不來看我，我只能用這角小小的繡帕來寄托情思。”

　　澈芳不由得十分心疼，“美人與她們不同。她們心機一個比一個都深，只有你單純又可愛。等陛下看膩了那些陰謀詭計，自然會想起你的。”

　　吳馨嵐更加苦笑，“我只怕自己已被遺忘。不如早早像鐘姐姐一樣，寵辱不驚，波瀾不興。如今鐘姐姐又有個孩子，真是好福氣呢。”澈芳見那個天真爛漫的姑娘，如今再也不復。反而象深宮怨婦一般，日日抱怨無奈生活。心中不由得慨嘆這長安宮果然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而自從查明是當初的狀元妾侍，如今的太子良娣趙靜雅陷害江采萍以后，吳馨嵐一面恨極了趙靜雅，一面又對江采萍心生愧意，如此倒是導致吳馨嵐心中更加愁腸百結。

　　思慮至此，澈芳有心轉移吳馨嵐的思緒，出言道，“美人這樣也好，與其出頭被人陷害，倒不如默默無名，活得自在。你瞧梅妃如今圣寵優渥，你焉知她不是性命危哉呢？”吳馨嵐惑道，“姑姑這是何意？”

　　澈芳道，“那日我奉美人之命，為梅妃烹些江南吃食。梅妃那里倒不警惕，直接就領著我去了她們的膳房。可我發現，膳房之中的一甕油，竟然不是牛油，而是一種不知道什么的植物油。因為我嗅覺好些，所以能聞的出來。”

　　吳馨嵐急道，“姑姑的意思是梅妃食用此油，對身體不好？”澈芳點頭道，“我并不知道。只是宮中從來都不用植物油，所以那甕油一定有蹊蹺。

　　吳馨嵐急切的拉了澈芳的手道，“姑姑，我知道。”澈芳大驚道，“你知道什么？”“之前我曾幾次出入過惠妃娘娘的宮殿。惠妃娘娘打理宮務時也不曾避開我，我見過那個尚食局負責油料的內官。那個內官是錢家的人，惠妃娘娘吩咐公務之余，還說問候他的姑母之類的話。”

　　澈芳聽了這話思忖道，“這樣說來，是惠妃娘娘要害梅妃。是了，之前二人卻是有過節的。”吳馨嵐更加急切，“姑姑，之前原本就是我對不起梅妃。梅妃雖然性子冷淡，但我看出也是心腸熱忱，心地善良之人。所以近來才讓你屢屢示好，以示懺悔。如今梅妃出了這樣的事，想必她自己還不知道，還請姑姑想些辦法。讓這消息傳到她耳中去，只是，只是。”

　　吳馨嵐的聲音漸小，“只是，也不要連累了咱們自身才好。”澈芳看著吳馨嵐膽小又替人家擔心的樣子，口上不由得連連應了，“是，老奴會做好，美人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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