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賴
王璋前頭與謝亭賽馬時,從疾風上掉下來,傷的確實很重。
其余人趕到的時候他早已暈了去,好不凄慘,嚇的旁人還以為出了什么事。這踏秋自是踏不成了,忙把王璋送了回去,又請了孟大夫來來看。
謝亭不肯走,也一道留在王家。
等大夫看完道是沒什么大事,只要好好休養下就行。
王芝才勸道謝亭,讓她回了。謝亭心里難受,又看著里頭躺著的人,自責道,“是我的錯,疾風性子野。世兄如今這樣,我是難辭其咎的。”
王芝心里也不好受,一是為著王璋,他如今昏迷難醒,自是讓人擔心。二是為著謝亭,她素來最是念情,如今怕是愧疚的很。拍了拍她的手,勸道,“你如今在這也幫不了什么,還不如快些回去。你家里還不知道這情況,若再晚些,她們卻是要著急了。”又道,“等他醒了,我再遞信給你。”
謝亭一聽也不好說什么了,又看了看里頭,王璋還躺著,旁邊站著的人也多。她一個外人留著卻也不像話,才應聲回了。
這一夜大家睡得都不痛快。
王璋醒時,已是隔了日。就看見王庾氏坐在邊上哭的厲害,又與王父說道,“也不知哥兒今年是犯了什么小人,前頭剛被你打了一頓,如今還從馬上摔了下來。”
王父說著寬慰的話,倒是王珂眼尖,說道,“哥哥醒了。”
幾人忙看過來,問道,“璋哥兒可有事的話?”,王璋卻是把屋子里的人都看過來,瞧著沒見謝亭,便有些怏怏然。把被兒一蓋,轉了身子去,事事不理了。
那頭幾人自是以為他是因著初醒,精神氣不足,又說了幾句,讓他好生歇息,只留一個丫頭伺候都往外去了。
王芝來的時候是有些晚了,她尚還未進去,就聽見王珂說道,“哥哥何苦為著那個賭拼了命來,便是贏了又如何?”
她見王璋不出聲,便接著道,“昨夜你把大家都嚇壞了,父親母親雖不曾怪罪謝姐姐,可我瞧她心里是難受的。”
王芝打了簾子,面上是帶著平素不見的冷峭味,問王珂,“什么賭約?”
王珂沒想到被人聽了去,又見著王芝,忙站起身來見了禮,道一聲,“姑姑來了。”才又說道,“昨日謝姐姐與哥哥賽馬時,有個賭約,倒還沒說起,只說贏了的那人再說。”
王芝看向床上的王璋,面上浮現個似笑非笑的模樣,“哦?那么贏了,你要如何?”
王璋原不想回,看著她這幅模樣,冷聲說道,“能如何?難不成我說娶她,她就應了?不過一個玩笑罷了。”
王芝心中有氣,面上的寒氣便愈發十足,冷笑一聲,“玩笑?王璋,我與你說過什么。你如今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樣子,是想要向謝家挾恩圖報?可是,你配嗎?”
王璋心中有氣,他何時挾恩圖報了?這一次確實是意外,只是他后來想若是謝亭因此愧疚...
王芝看他如今這幅模樣,愈發要說起話來,“你這心思可歇歇,謝家早有與那晏琛結親的心思,他如今任帶御器械。你有什么?你除了走鳥斗雞,占了個王家子孫名頭還有什么?”
晏琛,晏琛!什么都是晏琛,那晏琛就有這般好?王璋心中氣悶,又聽她話里話外的諷意,氣的把案幾上的茶盞一摔,對王芝說道,“滾!”
王芝把話說完,自不想久呆,她今日原是探病,如今卻聽得這等消息,又看他這幅模樣,哪里還待得下去,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王珂忙跟了步子出去,在門口輕喊了一聲,“姑姑等等”。等王芝轉了身來,才又一禮,說道,“姑姑怕是錯怪哥哥了,哥哥平時雖不著調,卻哪里會做這樣的事?姑姑,便是哥哥再如何,可他對謝姐姐的心意卻是十足十的,絕不是您所想這樣。”
王芝一愣,王珂素來是寡言不多話的,是當真的詩書禮儀浸出來的姑娘。見她一拘禮,往里走去,臨到門邊,又轉頭對王芝,“姑姑,我曾聽過一句話。任何一段情感都是不容褻瀆的,盡管他們多有不配。”她低垂眉眼,心中對情感一事仍不明確。可她想起那一日,她的哥哥以虔誠的心說起謝亭的時候,是作不得假的。
如此,她又一禮,“侄女告退,姑姑慢回。”
王珂便打簾往里去了,王璋那廂聽到聲,抬頭看人,“怎么,你也是來訓我的?”
王珂搖了搖頭,“哥哥不必這樣想,我從未如此想你。只是——”她繼續說道,“姑姑這話雖說難聽,卻是實在。哥哥若當真喜歡謝姐姐,自該拿出了成績去爭一回。”
“哥哥,謝姐姐是何等人物,這汴京城又有多少人歡喜。您如今這樣,卻是當真比不上那晏公子。”王珂說完,也不看他,“妹妹言盡于此,告退了。”
人都走了,王璋卻是把那話又想了幾遍,是啊,他如今算什么,又如何配得上她?
王璋一笑,又一嘆,竟是什么話都說不出。
自埋頭睡去,世事不理了。
午間謝亭接到了信,是先去王芝那頭,她如今曉得人醒了心里也寬慰,進了門便與王芝說,“幸好世兄有福氣,他若不醒,我怕是要被我父親壓著送來賠罪了。”
王芝還在想早間的事,方想把王璋的心思說給她,又想起王珂說的話。如今聽她這樣說,也是一笑,“難不成你父親還能讓你來端茶倒水?”
謝亭便坐在人對側,倒了杯茶,“這事是我沒想周全,若當真要端茶倒水,又有何不可?”
王芝便把謝亭的眉眼細細看了回,她素來知道,她們幾個人里謝亭面容最是明媚。如今看來,當真是明艷不可方物,又想起她那侄子,心下一嘆,又問起她,“你與那晏琛的事,你想過了?”
謝亭一聽這話,又想起那個夜里,晏琛那句“我心悅你”,面上一紅,忙低頭喝茶。吞吞吐吐才說道,“我父親的意思是等他來提,再說。”
王芝握了謝亭的手,笑嘆一句,“阿亭,你如今這樣真好,嫁心悅之人,做中意之事。”
那頭謝亭總覺得王芝今日有寫惆悵,可她也沒多想,覺著她約莫又是多看了幾首酸詩。便說要去看王璋,問王芝要不要一道去。王芝因著早間那樁事便說不去,讓丫頭陪她去了。
王璋那廂聽了謝亭來,忙坐起身,又讓人端來水盆、銅鏡,梳洗一番只覺有些模樣了,才請了人來。
一見謝亭先露了笑,“世妹來了。”
謝亭那廂便做了見禮,兩人離的不遠不近,謝亭才道,“不知世兄如今可好了?昨日是我魯莽,疾風烈性未去,又傷了世兄,著實是我的錯。那廝如今已被我揍了一頓關進馬廄了,世兄若覺不解氣,來日我牽了它來,要打要殺謹隨世兄。”
王璋自說不必,又道昨日是他的錯才傷了疾風,若不然也無事的話。
謝亭便更覺不好意思了,又想起昨日兩人作賭,“世兄如今贏了,不知世兄有什么想要,或是有什么需我去做?”
王璋端著笑,眉目風流,看著謝亭眼也不眨,說的十分正經,“若說我要娶你,世妹又當如何?”
謝亭那廂正在作揖,只道,“一切謹從世兄——什么?”抬頭對著他一雙桃花眼,一愣,似是沒聽明白。
王璋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又重復道,“我要娶你,你當如何?”
謝亭面色一正,抬臉看他,“世兄切莫亂語。”
“謝亭,”王璋是真真第一次叫他全名,面色也很正經,“我沒開玩笑。”
謝亭面色不好,勉強維持著臉面說,“我把世兄當做兄長。”
王璋卻好笑的問道,“那晏琛呢?他與你從小長大,難不成于你倒不是兄長了?”
謝亭一怔,面色愈發不好,冷聲說道,“我看世兄是沒好全,才會胡言亂語。今日叨擾,待世兄好全了再來拜會。”說完作勢要走,便又聽得那頭王璋說道,“謝亭,我心昭昭,你躲不了的。”
步子驟然一頓,謝亭轉頭看他,面上十分冷峭,眼中也是寒意十足,“世兄若想當一回無賴,我自是躲不了。只是世兄,你心昭昭,干我何事。”
她說完這句,再不看他,把門簾一摔往外走了。
原是想去王芝那,如今卻是沒了心情,往日雖覺著他在外名聲不好,總歸有幼時長大的情分。如今一看——果然如外頭所言,一副無賴樣。
又想起那日晏琛于她的表白,她心下是緊張與歡喜的。可今日,卻只覺著萬分難受,唯恐她再說什么壞了身份。謝亭搖了搖頭,她翻身上馬卻是不想這一番了,只是這王家近期還是不要來了。
王芝聽到丫頭回稟的時候,謝亭早騎馬回了,那丫頭便說,“奴婢離得遠,倒是沒聽見什么,只是謝小姐出來時面色不大好,旁的卻是不知曉了。”
王芝便嗯了一聲,讓丫頭下去了,她心中明白,怕是她這個侄兒當真說了出來,又想起王珂早間說的那句話,在唇齒之間磨了幾遍,這男女之情哪里又是這一句半句話說得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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