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易歡足足愣了三個紅綠燈的時間。
沈霃寬微微低頭,語氣里透著一種令人沉醉的蠱惑:“你是打算發呆到天亮嗎?”
易歡低頭。
她在擔心自己——她可能又要犯一個錯誤了。
她用力地咬了咬唇,感覺到了一絲痛意,隨后她抬起了頭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問:“你晚上真的想要睡在我家?”
沈霃寬糾正她的措辭:“不是睡你家,是跟你睡。”
他說得異常坦然,好像完全不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
這時,一輛改裝過的摩托車呼嘯而過,引擎發出刺耳的嗚嗚聲,在夜晚九點多的路上,頗為惹人注目。
在這嗚嗚的噪音下,易歡呢喃了一句:“荒謬!
她轉身,推開鐵門,走在前頭,邊走邊伸手在包里摸索鑰匙。
沈霃寬緊跟其后,還煞有介事地觀賞了此小區內的夜景:墻,三人寬的水泥面過道,紅色的磚頭外墻,木門。
哪怕是夜色下也掩蓋不住小區里透露出的老舊之氣。
“我現在住的地方很小的!币讱g掏出鑰匙,打開一樓的過道門,倚著門擋在過道口,給沈霃寬打著預防針,“真的很小,所有房間加起來還沒有你家的廚房間大。”
“沒關系!鄙螂弻捖冻鲆粋大大的笑容,“我不挑。”
其實他已經做好了跟易歡軟磨硬泡的準備的,誰知道易歡并沒有跟他耗費太多時間。
過道里沒有燈,易歡已經走習慣了,哪怕是閉上眼也能順利走到二樓自己家門口。
可是沈霃寬是第一次抹黑走進這類木制的樓梯里。他憑借知覺踏著臺階,但萬萬沒想到轉彎處的樓梯臺階并不全是長方形,有一個是斜梯形,于是不小心踢到了臺階,差點摔一跤。
在易歡略帶調侃的笑聲中,他無奈地摸出手機,打開了照明功能。
易歡隨即又用略帶歉意的語氣說道:“都是我不好,忘了提醒你了。你沒事吧,腳還好嗎,有沒有傷著哪里?”
沈霃寬反問道:“我身體怎么樣,你不知道?”
易歡沒搭茬。她走到二樓,打開門,伸手按了門旁的開關,抬腳入內,然后大方地邀請沈霃寬進門,“不用脫鞋子,我這里也沒有可以換給你穿的拖鞋!
沈霃寬進門,發現門內小過道旁的鞋架上果然只放著兩雙女士拖鞋和一些易歡平時換穿的鞋子。大部分是運動鞋,只有一雙黑色的高跟鞋。
他對比了一下易歡的那兩雙拖鞋,真是太小了,他的腳趾頭肯定塞不進去,遂聽從易歡的話,直接入內。
房間真的不大,一室一廳一廚一衛,裝修很簡單,刷了個墻,木地板上鋪了一層棕色的地板紙。
墻壁上貼著淺薄荷色的碎葉子墻紙,小客廳中間的墻上掛著一幅畫。
這幅畫沈霃寬認得,名畫干草車的臨摹品,臨摹者易歡。
易歡臨摹了很長時間,最后成品的時候效果很好。
這也是她眾多臨摹品中最好的一幅。
她曾說過,自己是完全沒有繪畫天賦的,不過是家里人小時候就讓她學了很多技能,什么琴棋書畫,她三歲就開始接觸了。
繪畫是她學得最糟糕的一個科目,她被家里逼著學了這么多年,也就是會拿起筆畫而已。
所以,當時她畫完之后,得意地讓沈霃寬給她拍照和這幅畫拍張合照。當時的她,臉挨著畫,咧著嘴笑得異常燦爛。
在右下角,她還小心翼翼地用筆寫上她的名字,并加了一句,“第一位欣賞者:霃霃”。
畫好之后,她把這幅畫寄回了家。
易歡很喜歡她自己臨摹的這幅干草車。
沈霃寬卻更喜歡當時站在畫旁邊的那個開心的女孩。
他沒想到,如今自己居然能再次看到這幅畫。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看到,他覺得這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天意。
易歡瞧他一直看著這幅畫,道:“你別告訴我你不認得這幅畫!
沈霃寬急忙解釋:“我當然記得!
他更記得他拍完照片之后發生的事。
易歡笑了笑,彎腰換上一雙淺粉色的棉拖鞋,隨手將包掛在客廳里的那個小小的衣架上。
沈霃寬看了看這不足十平米的小客廳,看了看手里的一大袋吃的,忽然不知道該放哪里。
易歡指著擺在客廳小沙發對面的電腦桌,“就擱那兒吧!
電腦桌上擺著倆電腦,一個是臺式的,一個是手提式的。這可能是目前易歡屋內唯一值錢的東西。
沈霃寬把東西放在那兒,看了看周圍,發現這小的可憐的客廳里,擺著一個吃飯的小圓桌,一個電腦桌,一個小沙發和一個冰箱。
他走了兩步,發現廚房間和衛生間都特別小。
這房子果真是還沒有他那套別墅的廚房間大。
易歡抱怨:“沈霃寬,你看到了,這里真的太小了?峙履愣紱]住過這么小的房間!
沈霃寬瞥了她一眼:“怎么可能,這總比帳篷大吧。托你的福,我可是住過帳篷的人!
說到帳篷,易歡臉紅了。
那段往事,還是不要提的好。
她轉過身,打開冰箱,問沈霃寬:“你想喝點什么嗎?”
沈霃寬走到她身后,眼巴巴地看著冰箱:“你這冰箱里空曠得很啊,哪有什么喝的?”
易歡扭頭,差點撞到他的鼻子。她往旁邊側了側身子,說:“有啊,有白開水。”她指了指廚房間,“水瓶和杯子什么的都在廚房間,你要喝嗎?”
沈霃寬徑直走去廚房間,洗了兩個杯子,倒了兩杯熱水端過來。
他翻著塑料袋里的零食,問易歡:“想吃哪個?”
易歡搖頭:“不吃!
“這個你不吃嗎?”沈霃寬拿起一個,問她。
易歡搖頭:“剛才面包吃飽了,現在不餓了。”
沈霃寬蹙了蹙額,“這些零食確實也不是什么好吃的東西。我看還是叫點外賣吧!彼鍪謾C,還沒點開界面呢,易歡的白爪子就伸了過來蓋住了手機。
易歡誠懇地解釋,“你別忙活了,免得叫過來大家都不吃,糟蹋糧食!
沈霃寬抬頭,疑惑地打量著易歡:“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樣了,還不趕緊給我多吃點?”
易歡眸光微動:“我哪里瘦了,我剛剛好!
易歡心想,我更瘦的時候,你還沒見過呢。
“你……”沈霃寬內心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鈍痛得厲害,“易歡你當年離我而去是不是因為生病了?”
易歡白了他一眼:“別瞎想了,我只是水土不服瘦下來的。況且,大家都喜歡瘦的!
“不,你太瘦了。”沈霃寬握住她的手,“骨節看得這么清楚,身上也一點肉都沒有!
“你瞎講,我身上哪里一點肉都沒有了!”易歡低頭,看了看自己前面和后面。
她覺得,自己再瘦,胸和屁股還是有那么一點……有那么一點肉的。
沈霃寬一臉我就是知道的表情。
易歡頗為無奈地說:“好吧,你眼睛最毒了!
沈霃寬輕咳一聲。
易歡像是想起了什么,無奈地聳肩。
她抽回手,看著客廳的小沙發,然后扭頭看著沈霃寬,露出一張同情的臉。
“易歡,你不會是打算今晚在這沙發上……”
易歡打斷他的話:“是的,要委屈你了,你得住這個小沙發!彼酒饋,打開臥室的門,“我去給你找床厚點的被子。”
她剛走到柜子前,準備翻出那床剛收好的又大又厚的被子,就發現沈霃寬也跟了過來。
臥室里她是每天都會擦洗的,很干凈,幾乎沒有什么灰塵,所以平時都是赤腳進來。因為臥室也不大,她又存放了很多衣物,柜子里并不能完全塞滿,有些就是放在收納盒里,然后堆在窗戶旁邊。
沈霃寬是看見她脫了鞋進去的,所以在門口的時候他也跟著脫了鞋。
易歡扭頭問道:“你怎么也進來了?”
沈霃寬反手關上臥室的門,走上前,接過易歡手中的被子,直接丟在了床上,然后不由分說地將易歡拉入自己懷中,低頭覆上她的雙唇。
易歡見江牧淮始終沒接自己手中的鑰匙,便直接把鑰匙扔給他,然后拉開車門,彎腰把自己的包給拿出來。
江牧淮的手指關節剛好被易歡丟過來的車鑰匙砸中了,疼得他齜了齜牙。
他撇撇嘴。
算了,看她現在這么慘,就不跟她計較了。
從前仰視在云端的易歡,如果俯視被生活壓榨于底層的易歡。
江牧淮越看易歡越覺得身心舒暢,整個人都是美滋滋的。
“我們公司最近招人,你要不要來試試?”
易歡關上車門,將包挎在肩上,然后扭頭看著江牧淮,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江牧淮吹了吹口哨,得意地揚起眉毛:“知道你當年沒能順利畢業,看在我們曾經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給你特殊照顧。”
易歡發出一個幾乎聽不見的嗤笑聲,彎腰拿起自己的東西,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話:“小淮啊,我看我像是那種會退而求其次的人嗎!
她如果真的想要點特殊照顧,要找也是找沈霃寬。
你江牧淮哪兒夠格?
對于跟她氣場不和的人,她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江牧淮回到公司,得意地抽了根煙,五分鐘后才反應過來——易歡剛才居然在嫌棄他!
他揉著腦袋,覺得自己腦殼兒疼得很,于是忿忿不平地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沈霃寬。
沈霃寬此刻已經開完了會,目前正和房產分部的總經理聊拆遷項目。
他看到江牧淮的電話,本來不想接的,可又想自己似乎應該跟他打個招呼,告訴他那輛寶馬被自己借給了易歡。
也免得萬一江牧淮碰見易歡,再說出點什么不好的話來。
沈霃寬接起電話,還沒開口,就聽到江牧淮悶聲悶氣地問他:“霃寬,你把我車給易歡開了?”
沈霃寬道:“怎么?給易歡開了有問題?”
也不知道為什么,江牧淮一聽到沈霃寬的問的這句話,就想起沈霃寬被易歡甩了后發生的事。
當年易歡連學業也不要了,突然回國,然后杳無音訊。沈霃寬幾次回去都沒能找到她。
又過段時間,有人替易歡給沈霃寬帶了句話——“不見你,你也別找我。”
那一年沈霃寬也不知道是在懲罰誰,愣是把自己折磨得沒有人樣兒。有一次他累得昏過去,還不忘抓著他的手問他:“阿淮,易歡她到底怎么了,為什么她回去后就再也不理我了?”
對沈霃寬來說,如今的易歡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總不能還是心里的白月光吧?
易歡那么對他,他不是應該恨易歡才對?
江牧淮忽然有點兒擔心,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拿捏不準后面的事。
他的這位霃寬哥要真想犯起賤來,那是連鬼都攔不住的。
以后霃寬哥和易歡之間到底會發生什么事,還真不好說。
江牧淮不敢再繼續往下想,忙說:“哦,沒、沒問題,給就給了。我就是打電話跟你說一聲,剛才在恒星大廈碰到易歡,她把車還給我了!
“知道了!鄙螂弻拻炝穗娫挘抗庖琅f落在眼前的文件上,指著上面預估日期,問前面的中年男子石寶成,“動工時間能提前嗎?”
中年男子石寶成便是房產子公司的經理,五十多歲,保養得當,看著也就四十歲不到這樣子。
石寶成道:“時間提前的話,需要公司盡快把資金落實。”
沈霃寬道:“我剛看了你們遞交上來的評估的預算表,有兩項費用不是很合理!彼,輕輕敲了敲桌子。
沈霃寬目光如炬,石寶成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能做得過分,因為他從來不允許任何人故意把事搞砸。
不過石寶成還是掙扎了一下,說道:“預算是分公司財務部和造價部統一核實的!
沈霃寬道:“稍后老王會跟你們房產部財務討論此事,你也可以一起去會議室給點建議。你現在只需要告訴我,動工時間最快能提前到哪天!
石寶成微微蹙額,想了約有兩分多鐘,最后謹慎地回答沈霃寬:“沈總,我們大概能提前兩個月,這是最快的了!
“好,那就提前兩個月!鄙螂弻捄仙衔募筮f給石寶成,“回頭預算審核通過后,你把準確日期定好,更新文件后給我,我給你們簽字!
石寶成接過文件,起身道:“沒問題,沈總,下周走完流程就可以給到您簽字確認。”
石寶成離開后,沈霃寬摸出手機,打開微信,看著最近的聊天記錄。
這個號碼,原來,易歡她還記得的。
笑意偷偷爬上眉梢。
與此同時,他的內心深處,又悄悄冒出一個小小的抗議的聲音:沈霃寬,你賤不賤啦?你的的骨氣呢?你還是不是男人?忘了她曾經怎么對你的了?
忘了嗎?
沒忘。
沈霃寬收起手機,他怎么可能忘得掉啊。
但,總會找到原因的吧。
他總能給自己想做的事情找到合適的借口。
沈霃寬現在琢磨著,易歡那個時候是不是因為破產了所以不肯再跟自己好?她曾是那么傲氣的一個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一個人。
他在糾結,到底該從哪里入手,是直接問易歡呢還是自己慢慢觀察呢?
他在主動找易歡聊天和被動等易歡找他聊天之間猶豫不決,最后竟覺得無從下手。
這時,他聽到自己手機在響,拿起一看是杰森在找他。
他接起電話,站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看著遠處。
杰森告訴他,時唯一身體并無大礙,確實只是天氣冷暖著涼了而已,眼下情緒也安撫下來。
不過他建議沈霃寬還是適當抽點時間去看看時唯一。
沈霃寬問:“難道時家沒人陪她?”
杰森道:“不是,是她十分渴望見你。她跟我說,你昨天晚上把她丟下不管了,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昨晚上我已經讓陳韶關去照顧她了。”沈霃寬道,“你再替我多安慰她。實在不行,還是繼續讓陳韶關陪她!
“我要是能勸住我就不建議你來看望她了!苯苌H為無奈地說,“她很想你,卻連一個電話都不敢主動打給你。我說,你到底怎么嚇著她了?”
沈霃寬道:“我怎么可能嚇她,不過是她自己容易多想罷了。何況我總不能永遠順著她。得讓她從現在開始就慢慢適應。”
以后的路長著呢,誰能陪誰一輩子?
杰森道:“那行吧,我聯系韶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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