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易歡目光微怔。
R教授揮手,示意她快點進來。
易歡深感慚愧,對R教授鞠躬致歉,而后心情平靜地走到后排。
最后一排還有三個空位子,易歡挑了靠邊的位置坐下,掏出包里的手機,將聲音調整為靜音。
她看見旁邊的同學手里拿著書和筆記本,便小聲問了一句:“嗨,你的書可以借我看一眼么?”
同學大方地把書遞給她。
這時,R教授開始繼續授課。
易歡聽得有些云里霧里,好在手里有書,她邊聽邊看,勉強聽個大概。
若非三年前她基礎很好,此刻怕是大部分都聽不懂。
R教授的授課方式并非照本宣科,他所需要講述給學生的知識點十分復雜,也很枯燥,但是經過他特殊的分解整合后,能由淺入深地吸引著大家聽下去。畢竟能上R教授課程的學生也都不是傻子,都是勤奮的聰明人。
甚至,講到人類目前無法涉獵的超科技知識點時,還會幽默地揶揄一下美國的某些燒腦科技大片。每講完一個章節,R教授都會留十分鐘時間給大家消化,允許提問,彼此討論。
趁著這個時間點,易歡總是低頭快速翻看課本。
想要牢記這些知識并不容易,忘掉倒是容易的多。
有些公式理論,她似曾相識。
書中的內容畢竟是枯燥的理論,易歡無法做到一目十行,每次討論時間結束后,她都沒能追上R教授的授課速度。
不過眼下能看下這么多,也是還多虧了坐她旁邊的這位同學在某些難點旁做了標記和解釋。
R教授上課期間,易歡是不敢分心去想別的事的。
一上午的講座課程在十一點半結束。
結束后,依然有許多學生走到講臺前,問詢方才聽課時沒聽明白的地方。
易歡想了想,發現自己沒聽明白的地方很多,索性不問了,等回頭去圖書館好好靜下心復習功課。
坐易歡旁邊的同學操著一口標準的牛津口音,一臉好奇地問她:“我以前怎么從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嗎?”
“算是。”她將課本還給旁邊的同學,“謝謝。”隨后笑著拿起包離開。
此刻R教授身邊還圍繞著眾多求知若渴的學生。
易歡在門口等了十五分鐘,才等到學生完全散去。
R教授抱著他的東西走到門口,看到易歡倚在墻邊,絲毫不覺得驚訝。
易歡看到R教授出來,站直身子,“R教授。”
R教授站在門口,皺著眉頭打量易歡,邊搖頭邊說:“瞧瞧你這令我失望的模樣。”
易歡被他說得臉都紅了。以前R教授的課,她從來沒有上得這么迷茫,盡管她這些日子努力溫習,但還是有一些些跟不上。
至少今天是跟不上的。
“教授,我……”
R教授道:“我這個糟老頭子,現在餓得沒力氣跟你說話。咱得先去吃飯。”
講了一上午的課,確實會非常累。
易歡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三年不見,R教授看著又老了許多,兩鬢都的白頭發愈發明顯,走路也明顯比年輕人慢很多。
他是一個固執的老人家,萬事不喜歡別人代勞的人,哪怕手里拿著再多的東西,也不肯讓學生幫他分擔一些。
易歡識趣地跟上他,且不再提及自己的成績之類。
今天的午餐還是在學校食堂。
R教授刷了職工卡,見易歡在付賬,頗為吃驚:“你昨天下午沒有在學校?”
易歡拿著盤子,道:“不,下午我在學校的。”
“哦,那些人的效率實在是太低了。”R教授道,“我本以為昨天下午你就能拿到你的學生卡。”
易歡倒牛奶的動作頓了頓。
所以……R教授是不知道她還需要寫個框架出來嗎?
還是說,那所謂的什么把框架寫出來只是米婭的個人要求?
易歡沒敢貿然問R教授。
她忍了忍,依舊是喜笑顏開地同R教授聊天。
同學們幾乎都認識R教授,R教授在挑選午餐的同時,得不停地和向他問好的學生說句你好謝謝。
因R教授的緣故,許久沒被很多人關注過的易歡也跟著成了別人視線中的焦點。
用餐期間,R教授不愛講話。
易歡像個犯錯的小孩一樣,坐在R教授對面,安靜地吃著飯。
她心里再想,一會是直接問R教授,還是直接問米婭?
R教授用餐速度不快,吃飯總是細嚼慢咽,易歡知道他的這個習慣,所以今天她也故意吃得很慢,這樣剛好可以和R教授差不多時間吃完。
兩個人乘校內巴士來到R教授的辦公室。
R教授將自己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從身后的書櫥里拿出一本書,遞給易歡,說:“好了,現在你可以把你上課時候所有沒聽懂的地方都圈出來。”
R教授雖然至今都在氣易歡這個學生,可又確實喜歡這個學生。
在易歡圈點她不太明白的地方的同時,R教授絮叨起來:“要不是看在你交上來的小論文的面上,鬼才會想再認你這個糟透了的學生。”
易歡咬了咬下唇,心想,R教授哎,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R教授繼續說:“歡,我雖然很想理解你所謂的盡孝,但是我目前還是沒有完全原諒你。一個人最可恨的地方就是糟蹋自己的天分。”
R教授絮絮叨叨了半天,才終于說:“你在這方面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甚至是別人無法理解的,所以我最終還是決定給你這個機會。”R教授看著易歡,鄭重聲明,“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機會。”
“R教授,我不會再選擇半途而廢的。”易歡信誓旦旦地保證。
她把課本擺在桌上,R教授指著她在書上圈出的疑惑點,開始一點點地講解給她聽。
中午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R教授全部用來指導易歡。
因下午R教授還有別的事,所以兩個小時過后,他結束了指導。
離開時,易歡已經沒有必要再去問成績的事了。
當R教授評價完她的小論文以及她對她論文里提到的理論點后,易歡不動聲色地說了句:“若是能把框架模擬出來,就很容易去驗證我的論點是否可行。”
R教授聽此,忍不住笑道:“歡,框架現在可沒人能模擬出來。你想模擬出你的框架,得先把如今的計算機語言升級成未來版的。至于究竟未來版的到底是什么樣,我想,未來才會知道。”
R教授幾乎是明說了,她寫的東西眼下根本無法論證,也就是一個邏輯上的假想理論。
易歡也笑了。
所以說,她就不相信學校里的教授會讓她把框架模擬出來。
R教授一眼就看明白的,別的教授多看幾眼也會看明白的。
同R教授道別后,她帶著一腦袋新裝入的知識,轉身就去了學生信息處。
果然,她的信息已經錄入,而學生處的工作人員則一臉抱怨,“為什么昨天下午不來拿?”
不到一天時間,易歡就從開始的憤怒不解茫然到現在的恍然大悟。
她想不懂米婭為何要冒險為難自己。
既然米婭想要她弄個框架,那她就給她弄一個,不過自然不是她論文中寫到的那一個。
易歡將學生芯片卡放入包內,走到學校草坪處的休息區,在一條沒人的長椅上坐下,打開電腦,戴上耳機,在筆記本電腦上插上了一直隨身攜帶的記憶卡,找出當年她在學校里無聊時寫得一個黑科技程序。
當年寫完后,運行十次,九次不成功,原因基本上都是訪問拒絕。
恩,她的這個黑科技系統運行時候會偷偷占用電子通信衛星系統的傳輸路徑,所以,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很不幸地都被衛星系統發現并拒絕再次訪問。
本來她就是無聊時候弄著玩的,所以后來就一直存在記憶卡中,沒有刪除也沒有修正。
今天她再次看了一遍程序,做了些許刪減后,試著調試兩次,然后選擇了正式運行。
當年運行這個程序的時候,也經常導致她的電腦死機黑屏。
從小到大,她所用的電子產品可都是最好的。
可想而知,她的黑科技有多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失敗太多次的緣故,今天居然運行成功。
不過系統也隨即出現了bug。
系統并未有出現她預想要的功能,反而是抓取了附近正在接通中的電話。
易歡覺得,這個黑科技真有點兒不給面子……
正當她打算結束運行時,系統又抓取到了通話,而傳入易歡耳中的是一個她熟悉的聲音——米婭。
米婭人應該在附近,似乎是和誰在打電話。
米婭:“我跟你說,R教授那么欣賞易歡,易歡遲早會去問R教授的,到時候她還是會順利回到學校。”
易歡心想,真是叫你失望了,我今天早上就找R教授了。
“米婭,我跟你說了,你不用顧忌現在的易歡。”
這個聲音易歡更熟悉了。
這是易歡的前閨蜜小辛的聲音。
小辛的英文名叫辛德瑞拉,當大家都用中文聊天的時候,易歡習慣叫她小辛。
米婭道:“小辛,你說萬一被R教授知道了,會不會影響我的風評?”
小辛道:“你就放寬心,易歡什么性格我還能不知道。她就算發現你是故意給她傳達錯誤信息,她也不會跑別人面前告狀,她頂多是直接揍你。”
易歡垂下眼眸,心道:不愧是前閨蜜,果然了解我。
米婭道:“以前在學校里,我可從沒聽說她會揍人。”
小辛解釋:“我說的揍人不是真的跑到你跟前打你兩耳瓜子……唉,跟你講你也不明白。反正你不用擔心R教授知道。”頓了頓,小辛安慰米婭,“何況咱們不過是給了制造了一點點小麻煩,讓她晚一兩個月回學校而已,又不是把她這個人怎么了。”
米婭似乎仍然有些不放心:“可是她畢竟是易歡。”
“她現在要錢沒錢,要后臺沒后臺,誰認識她?”
隔著兩個傳聲器,易歡都能感覺到小辛說這句話時的深深嘲諷意。
“但是易榮集團還在啊。”米婭道。
小辛冷笑一聲:“易榮集團早就易主了。我聽了一個可靠的消息,她的首富親爹三年前就死了。她爹死了,她就屁都不是。”
米婭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沒聽說。”
“你醉心于科技研究,當然不會關心這類消息。”
小辛繼續說:“對了,我明天去拉斯維加斯,你要不要來?”
米婭拒接道:“那個銷金窟,我可不敢沾。”
“又不是要你來賭錢,陪我購物散心。”
后面聊天的內容對易歡來說,已經沒什么價值了。
她關掉程序,托腮思考。
就是有些不明白,她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小辛的事。
當年兩個人也沒鬧過什么的矛盾,明明關系好的就是閨蜜。
為什么她們在背地里會這么對自己?
想不明白的事,易歡索性就不想了。
她收起電腦,背著包準備去圖書館借書。
她剛站起來,眼前就多了一束野菊花。
野菊花的根部被一雙黑黝黝的手抓著。
易歡抬頭,看和眼前陌生的老伯,一臉茫然:“您這是……”
“歡小姐,您大約已經不認識我的了吧。”
確實,易歡不認得眼前這位穿戴像是負責學校草坪的園丁老伯。
老伯道:“幾年前,我破產了,成了個流浪漢,每日里醉生夢死。自那以后,從沒人正眼瞧我,哪怕我幫了他們,也沒人對我說一個謝字。每一天我都覺得可能是我的末日。”
易歡豎耳傾聽老伯的話。
老伯繼續說:“可你對我說了謝謝,還問我是否需要幫助。我說‘小姐,您手里的花開著真好’,您就把您手里拿的那束花送給我了。”
易歡仍舊是一臉茫然。
是實話,她真的不記得自己做過這類事。
什么隨手送花這種事……
她那時候每到情人節或者自己過生日,都會收花收到手軟。很多人還都匿名給她送花,她完全照顧不過來,確實會有很多直接送給別人。
老伯跟易歡聊了半天,大意就是,易歡的那束花改變了他的心態,他不再嫌棄自己,并很快成了一名除草工,然后學會了園藝,現在主要負責整理學校里的各種花花草草。
“歡小姐,真的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這是雛菊,我們意大利人最喜歡的一種花。”
原來是雛菊,不是野菊花啊……
植物盲的易歡接過這束別致的花朵,并下意識地又對老伯說了一句:“謝謝。”
老伯心滿意足地同易歡告別。
在他走后,易歡忍不住小聲糾正他:“我的姓是易,不是歡。”
易歡拿著雛菊往圖書館走去。
路上很不幸地遇到了她并不想遇到的人——米婭。
米婭看見她,竟熱心地跟她打招呼。
易歡冷笑了一聲,隨后臉上也掛著和煦春風般的笑容:“嗨,米婭。”
米婭問她:“易歡,你的框架開始寫了嗎?”
易歡搖頭。
“你可得抓緊點。”米婭裝出很關心她的樣子,“對了,你這次回校后住哪兒?”
易歡道:“在第七大道租了個房子。”
米婭熱情地問她:“哎,那剛好我順利,要我送你嗎?”
易歡看著她,忽然決定等會再去圖書館。她揚起嘴角,“真的嗎?那我可以搭順風車?”
“走吧,一起,我送你。”
路上,米婭還很熱心地向易歡推薦一些書籍,并問她是否需要借她的學生卡。
很快,兩個人走到了停車場旁。
米婭開著一輛紅色的小跑車。
也不知道是她想急著展示自己的車還是想證明如今的自己比易歡強,竟忍不住開始向易歡講起自己的車的各種性能。
易歡笑而不語。
米婭這輛跑車,性能很差,性價比也很差,連牌子都是易歡從前看不上的。
她伸手拍了拍車身,忽然問米婭:“嘿,你是不是沒見過我揍人?”
米婭:“……易歡你……怎么突然說這個?”
“你沒見過,是因為我從不揍人。”易歡環顧車身,告訴米婭,“我尊重每一個人。”
米婭似乎還是有些不明白。
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難不成剛才和小辛打電話的時候易歡就在旁邊?
可是……不可能的啊,她打電話的時候,周圍根本沒人。
易歡道:“可是,如果別人不尊重我的話,我會告訴她,這樣不好。”
她摸出鑰匙,在跑車的某個位置敲著,噠噠噠的,像是敲鍵盤。
在米婭就要發話讓她小心別劃傷車身的時候,易歡猛一用力。
這輛車的玻璃居然被她的鑰匙給敲碎了。
她微微揚眉。
就知道這破車質量不行。
米婭面色頓時大變,嚇得捂著耳朵尖叫起來。
周圍的人并不多,但是米婭的一聲尖叫,把不多的人給引了過來,大家好奇地在旁邊圍觀。也有人上前問詢發生了什么。
易歡收起鑰匙,走到米婭跟前,在她耳邊輕語道:“下次想在我面前顯擺你的車的話,最好拿售價千萬級的過來。否則的話,在我眼里都是垃圾。對了,我再奉勸你一句,不要傻得總被人當槍使。”
米婭氣得渾身發抖,完全聽不出易歡話語里的警告。
她的眼里現在只有一地的碎玻璃。
那畢竟是她很喜歡的紅色跑車。
她自然不可輕易就這么算了,于是嚷道:“易歡,是教授們決定讓你做好框架后再讓你入學的,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拿我的車撒氣!虧我還把你當朋友!”
朋友?
易歡快看不懂這兩個字了。
米婭此刻也被易歡氣得有些說不出話,她看著易歡一臉無謂的樣子就更為惱火了,抬起手就想抓易歡的頭發。
然而米婭的手在半空時被人擋了回去。
易歡微微閉眼,熟悉的氣息竄入鼻孔。
沈霃寬將她護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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