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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捉弄


  今天前殿皆是普通百姓們在拜佛,大雄寶殿卻是只為這些有品有封的人家才能拜。

  大雄寶殿在最后一進,沿路各門上皆有護衛,瞧著幾個熟悉的皆是瑞王府的人。見了張君,這些人略點點頭。張君抓住個認識的,叫過來問道:“先生也在此上香?”

  這護衛道:“王爺偕家里姑娘前來上香,此時當正在殿中。”

  張君遠遠回頭,如玉和蔡香晚站在一處。京城水色息養人,她穿著蔥白的底衫,外罩淡青鋒的純長襦,同色披帛,腰束一握,比蔡香晚高半頭,輕斂著袖子,正低眉微笑,聽蔡香晚嘰嘰呱呱說著什么。他止住區氏道:“你們且在此稍等片刻,我與老四先上去拜趟先生。”

  張仕學識最差,考科舉三榜的邊都沒摸到,差學生怕見師尊,早不知溜到那里去了,張君無法只能硬著頭皮一個人上。

  自家小媳婦生的貌美,又還時時叫自己的先生覬覦著,張君喉嚨里如梗著一根魚刺,欲吐吐不出,欲吞吞不下。又生怕叫趙蕩看到如玉今天這般拂風勝柳的姿態,要更起垂涎之心,不得不去應付著將他送走。

  張君一走,區氏忽而就來了精神。她伸手招過如玉,扶上她的手道:“既還得等會兒,老二家的扶我走一走去。”

  如玉上前扶上區氏,再一個扈媽媽跟著,出這正廟,側方一座緩坡,往上是僧人們的寮房。扈媽媽忽而問如玉:“二少奶奶,瑞王府那義女,您是見過的,您瞧她形樣如何?”

  要說二妮兒那個義女。當日回府之后,蔡香晚便在區氏面前說了一車的笑話。如玉心疼自家的妹子,婉轉夸道:“雖說容貌不普通,但正如瑞王所說,心思善良為人誠懇,有這點就是極好的。也就膽子小一點兒,在生人面前怯些。”

  區氏緊握著如玉的手道:“那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咱不說她。京城多少勛貴人家,其間有許多這樣兒的姑娘,相貌普通,膽小而善,但勝在出身好。若有那樣一個姑娘能幫襯欽澤,他的仕途,可就不止于今日了。”

  如玉止步,問道:“母親這話是什么意思,媳婦竟有些聽不懂。”

  區氏一個眼色,扈媽媽緊兩步比劃道:“二少奶奶,您如何就不能懂夫人的苦心了以您的出身,如今二少爺還默默無聞,咱就不說了。將來他官位一級級上去,您便是他的一個話頭兒,無媒而合,咱們永國府都得牽著大干系了。那御史們參起來,這便是他一生的污點。”

  如玉不語,緩緩松開區氏,叫她去靠自家婆子。

  扈媽媽見如玉面色已變,也知她不好對付,怕區氏要跟她吵起來,連忙的使著眼色,笑著說:“二少奶奶,您看夫人的腿不好,何不去那窠房中借把椅子來,好叫夫人坐了歇歇?”

  僧人們的窠房院就在不遠處的坡上,門前一株大棗樹下坐著個垂頭打盹的老僧。如玉想起蔡香晚叫她反事警醒些的話,放慢了腳步,四周望著,忽而院后竄出個小沙彌來,懷中不知抱著個盛什么的瓦盆子,急匆匆就沖了過來。

  如玉還是當日躲狗的姿態,兩步竄上那棵大棗樹,連腳帶手跨著一根橫枝子甩身一躲,小沙彌懷中一瓦盆的香灰嘩啦啦傾泄到了地上。那香灰里顯然還攙著香油,這兩樣東西要是撞到衣服上,如何能夠洗得干凈?

  寺里的香油都是供燈的,無論多大的寺廟,為誠心供佛故也不肯輕易浪費香油。這孩子竟敢把香油攙進香灰,還抱著往她身上撲,可見是故意的。

  若她衣服臟了,又未曾帶得多余的衣服,如何出寺門?如何回家?

  打盹的老僧被如玉從樹上搖下來的棗子敲頭驚醒,那小沙彌抱起摔成兩截的瓦盆子早跑了。如玉順著樹杈往上攀了兩步,見窠院后兩個小丫頭扶捉著跑遠了。

  待香灰沉到了地上,她才跳下來問這老僧借得張小杌子出來,抱著下緩坡,便見扈嬤嬤攙著區氏,兩人正在墻邊看寺院墻上走來走去的兩只小孔雀。

  她正準備上前,卻見好久不見的周燕帶著那在瑞王府時見過的姜璃珠,兩人行到區氏面前,斂衽屈行正在行萬福禮。如玉往后退了兩步,轉到一棵大棗樹后,便聽區氏笑吟吟問那姜璃珠:“你瞧著你那二哥哥,如今可還是原來的樣子?”

  姜璃珠扭著衣帶低頭一笑:“姨母,我那二哥哥,原來也不差什么呀。”

  區氏和扈媽媽相對一笑,扈媽媽道:“姜姑娘,原來二少爺就不差,如今可是得了皇上青眼的,做了翰林學士,要知道,咱們朝的宰相,可全是從翰林學士里選出來的。”

  姜璃珠莞爾一笑,抿唇不言,與周燕兩個齊齊辭過區氏,下坡進寺里去了。

  如玉搬了杌子來,區氏似乎不是來拜佛,而是曬太陽的,坐下掏出串佛珠來,念念有聲頌起經來。這邊地勢比寺院更高,隔墻便可看到瑞王帶著二妮兒自大殿里出來,張君隨侍在側,那周燕與姜璃珠兩個恰好到殿前,彼此站在一處笑談,姜璃珠站在周燕身后,那前傾的姿態,含羞的小眼神。

  如玉忽而明白過來。當初她初入府的時候,雖難卻還能進門,是因為那時候張君不過一個翰林書畫院繪地圖的小翰林,翰林書畫院那地方基本是個給官員們養老的地方,有些從實權官位上退下來,到那里閑情貽志畫畫花鳥兒,然后等著閉眼睛。

  而如今張君一躍入了宮,成了皇帝面前隨身而侍的內官。區氏越發覺得她配不起張君,怕也是要錦上添花,給他尋房勛貴人家的閨女做妻。

  姜璃珠是太子妃娘家平涼侯府三房的姑娘,平涼侯府三夫人與區氏是隔房的姐妹,所以姜璃珠要喚區氏一聲姨母。若她猜的不錯,這姜璃珠當是目前區氏最熱的姑娘人選。

  想到這里,如玉反而笑了。區氏如此上心起張君來,可見他官兒做的比原來好了呢。虧得他在她面前從來也不肯多提一句。

  送走了瑞王與二妮,張君四處張望個不停,顯然是在找她。那周燕與姜璃珠兩個寸步不離,也不知在說些什么,總之張君一臉通紅,周燕偶爾瞟瞟這邊,遠遠飛個眼神來,顯然是為報當日在周昭院里,如玉送鐲子的仇。

  如玉實在站不住,借口打兩只棗子來喂孔雀,轉身又上了緩坡。不一會兒,姜璃珠和周燕兩個也自另一側繞了過來,邊走邊私語著。周燕在問:“你丫頭也沒帶得痰盂來?”

  姜璃珠道:“城里的寺院,不過上柱香就走的,誰帶那東西?誰知道瑞王帶著那蠢丫頭盤桓得許久,我早上喝的湯太多,這會子是憋不住了。丫頭們都還在寺外,咱們借這里的茅房用用得了。”

  茅房?如玉轉身,右手邊那一排女墻內,就是茅房。一間外頭掛著女客專用四個大字,另一間應當是給和尚們用的。女客專用那四個大字正晃蕩著,恰在如玉邁過圍墻時,它從房檐上掉了下來,落到了地上。

  姜璃珠與周燕兩個已經在問那老僧打問茅房了。

  如玉提著那塊牌子,晃著繩子,轉身掛到了另一間茅房上,出門尋個地方洗手去了。

  周燕和姜璃珠兩個轉過女墻進了茅房,未幾一個胖胖壯壯,虎背雄腰的中年和尚搖著串珠子也走了進去。隔一條巷道,如玉正在正院墻根下的大蓮缸中往外挑著水洗手,忽而聽一聲尖叫,再聽一聲長嚎,便知道大和尚熟門熟路,只怕沒有抬頭細看,要驚到兩個嬌小姐了。

  到底世家女子,周燕與姜璃珠兩個雖花容失色,相扶著出了茅房,卻也靜靜悄悄,未敢大聲喧嘩。顯然兩人也在四處找水,恰遇上甩著手上水滴子的如玉,姜璃珠上前問道:“趙氏,你從何處尋得水來凈手的?”

  私下無人時連聲姐姐都不肯叫,這姜璃珠上一回石頭蛋子沒有掛到如玉的腰上,今兒仍還傲氣的很。

  如玉已經捉弄過了,看她一腿的穢物,指著月門內側左手邊道:“那一處有處大池,可洗。”

  周燕腳上顯然也沾了些不明之物,兩個拎著裙角,急乎乎的走了。

  再回到區氏方才所呆之處,區氏與扈媽媽兩個不見了,那杌子卻還在。如玉抱著杌子到了寮房院外,方才守在此處那老僧卻不知了去向。她只得端著杌子進了寮房院子,兩進的院子,靜可聞針。

  忽而啪的一聲,當是執棋而落。接著一人笑道:“王爺終歸還是操之過急,須知就算人有力,也得天賜時機,若天不賜時,無論您怎樣努力,終歸難達宏愿。”

  “法師。不是孤操之過急,而是普天下的黎明百姓們等不得。”這是瑞王的聲音。兩進院子之間的夾墻磚砌花隙,如玉有些好奇這瑞王私底下是否如張君所言,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一邊防著外面是否有人進來,一邊踩在那杌子上,踮腳于墻花隙中去看院內。

  院內一棵傘蓋濃蔭的大桂花村,碎如黃米的花兒開了滿枝,樹下一桌,兩石凳。一個須發皆白的禪衣僧人坐,而鴉青羅衣,頭戴琥珀簪冠的瑞王趙蕩靜立于樹下,青葉,白花,他閉著眼,眉間滿是焦灼:“如今天下之富,洪衡各州,是魚米之鄉,賴天所得。而晉秦二州,則是因為絲綢之路的貿易使然。塾知,為貿易者,則必得要化民風,要流動商賈。

  民不得流,商又如何得通?再,連年征戰,百姓承擔之稅賦繁重,這亦亟待改革。而孤最痛恨的一項,便是婦女們被纏足,被限制人身自由……”

  趙蕩那別具說服力的嗓音,能將人惑入魔障,緩和而又平穩,描繪著一個大同世界,而如玉心中,恰就有一個大同世界。他長篇大論著,如玉不禁也聽出了神。

  “所以,無論如何,與北方四國結盟勢在必行!”趙蕩嘆道:“天下之勢,分就必合,合久必分,在孤的手里,孤自信可以將它合起來!”

  要說奪位之心,身為皇子,誰能沒有?能走到君主之位上的那個,且不論他是嫡是庶,就如張君自己所言,天下為公,選賢與能。比起非要立個嫡庶,自然是賢能更重要。而趙蕩這番言論,恰暗合了如玉身為女子,身為村婦,對于天下大同的那點美好愿望。

  她聽到趙蕩說起如何與北方各國之間修好,共同伐金之處,忽而被遠遠一聲鐘響驚醒,猛然記起自己也是來上香的。而趙蕩這私話,只怕也不是自己能聽的。

  今日府中還要宴客,上完香須得及早回去料理廚房,遂連忙跳下杌子,一溜煙兒出了寮院,往寺中跑去。

  *

  及待她一走,趙蕩隨即止聲,大步踏出院子,遠遠望著如玉從緩坡那闊道上提裙往下飛奔的身影。

  那禪衣僧人也跟了出來,趙蕩輕輕揮手,一臉疲態,不再與他多言,揚手召來守在院后的護衛們,轉身離去。

  *

  張君迎門攔住,一把扯過如玉,滿臉的焦灼:“半天不見,你去了那里?”

  如玉遙指著寮院道:“母親方才不適,我去借了只杌子,才還了出來。你可燒過香了?”

  張君道:“燒過了。母親等不得咱們先走了,咱們一道回去。”

  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寧,一會兒掃如玉一眼,緊挽著她的手,仿如眨眼她就要不見似的。

  如玉遙想起方才姜璃珠那小眼神兒,自然也有些刺心,遂也不言,與他一起往寺外走著。忽而,張君從身后扯出只扎于竹簽上的淡粉色紙蝶來,在如玉面前繞得一繞,紅著臉,又藏到了身后。

  是女子自然愛這些玩物兒。如玉伸手去奪,也是嬌嗔著問道:“這玩物兒,你打那兒弄來的?”

  張君一口氣吹著它忽啦啦的轉起來,才道:“方才在寺外遠瞧著有賣的,趁母親燒香時,我偷空出去替你賣得一只,好不好看?”

  如玉捏在手中,見不轉了,又伸給張君,叫他一口氣吹的轉起來,探問道:“果真就只賣得一只?”

  不定給姜璃珠和周燕兩個也賣了呢?

  張君那白生生的俊臉兒一急便要泛紅。出了寺門,他并不解馬,背手在寺外走得許久,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要告訴她個天大的秘密:“如玉,我知道今兒要去咱們府做客的人是誰了。”

  “誰?”如玉也有些好奇。

  張君道:“就是方才在寺里,與母親巧遇的那姜璃珠,以及大嫂的妹妹周燕。”

  原來不止寺里巧遇,她們還要殺到永國府去過中秋。如玉慢慢誘著仿如犯了錯的小狗一樣心神不寧的張君:“不過兩個姑娘而已,周燕還一直住在咱們府的,這有何大驚小怪?”

  張君伸著手欲言又止,過了許久又道:“那姜璃珠要害我!”

  如玉一驚,問道:“為何?你怎會這樣想?”

  張君替如玉吹轉了那紙蝴蝶,湊近她,聲音放的極小:“十二歲那年,我曾跟著母親去姜府做客。她們本來極厭棄我的,那日不但給我笑臉兒,還與幾個姑娘帶我一起頑。

  哄著我吃了許多蓮蓉餡的月餅,那月餅極其難吃,但因為她們一個個兒眼瞅著,我便咬著牙吃了。誰知回到家里上吐下泄,許媽瞧過我吐出來的東西,說月餅里攙的都是胰子。那一回,我足足病了半個月才能起來。”

  如玉氣的差點跳起來,本來方才捉弄姜璃珠與周燕兩個時,還心中有愧,此時再聽張君這樣說,那點愧蕩然無存。顯然,那姜璃珠小時候看不起張君傻,才會肆意捉弄他。但如今他長大了,相貌生的俊朗,又還入朝為了官,才二十歲的翰林學士,前途無量。她又看著他不錯,借著區氏的桿兒,就準備往上爬了。

  正如莫欺少年窮,這少年呆也欺不得啊。誰知道那呆少年長大之后,會變成什么樣了。

  如玉叫張君扶著坐到了馬上,見他仍還心神不寧如臨大敵一般,腳蹭著他的屁股道:“萬事有我,放心,我必定看好了,不叫她欺侮你。”

  回府草草用罷午飯,就得去大廚房照應晚上的宴席了。

  因今夜要在這邊府中開宴,連老太太賀氏都帶著三個姑娘從那邊府過來。年青小姑娘們自然偏愛玩鬧,又今日姜大家特許她們不必學規矩,張鳳與張寧,張茜三個帶著周燕和姜璃珠,幾個人劃著小船在塘里采蓮蓬,逗鴛鴦,喂魚。

  如玉換了那青鋒色的外衫,另罩了件牙色無領的對衽長褙子,滑手褪了鐲子,摘掉墜珠耳環,只塞兩枚小米珠在耳朵上,自妝臺前的小盒子里剜出香膏勻過手,又重新綰了個緊緊的發髻,正準備出門,回頭見張君雖捧著本書,兩只眼睛皆在自己身上,停手一笑問道:“我身上難道有金子?要你時時盯著看?”

  張君合了書問道:“可是要去大廚房照應?”

  如玉點頭,搓完了手在張君臉上捂得一捂:“大嫂雙身子不理事,母親回來便臥了床。香晚一個人照應不過來,這恰是時機,我得跟著香晚,看看她怎么理家御仆,否則的話,身為兒媳婦不理家事,光憑這一項,又得著你娘數落。”

  外面姑娘們圍著堵鴨子的笑鬧聲時時傳進來,張君忽而握過如玉的手,問道:“母親方才在寺里,單獨叫你出去,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

  從寺里巧遇姜璃珠,張君一頭的毛發便亂乍著。他撿了樣東西,經周燕一吵嚷才知道是姜璃珠的。自打十二歲那一回他吃了一肚子胰子開始,張君便將姜璃珠和最毒不過婦人心幾個字劃上了等號,他隱隱也覺得只怕姜璃珠此來非善。

  如玉到現在都還沒有被記入族譜,有少夫人的名頭,但在身份上卻不能被家族認可。他終于解了朝局之困,得想個辦法,解決這件事情。

  如玉笑的輕描淡寫,將區氏與扈媽媽兩個一唱一合,要逼她讓賢的話復述了一遍。張君不期母親在尚公主不成后,退而求其次,竟要撮合自己與姜璃珠,氣的面色發白。

  窗外的陽光自窗棱上灑照進來,越過溫潤油亮的條案,斑駁在他臉上,那樣溫暖的光,卻也照不暖他眼底的憂郁和無助。當生養他的那個女人,他的母親,用愛的名義替他銬上一具具枷鎖時,他該怎么反抗?

  “欽澤。你可知道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這句話?”所謂一物降一物,便是如此。如玉一生的傻氣,都用到了張君身上。

  她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我當初跟你的時候,并沒有想過要因你封侯拜相而夫榮妻貴,如今仍還是。或者在你母親眼里,你得了圣寵,將來能拜宰相,主中書,讓她無比榮耀。可于我眼里,你能平平安安,高高興興,比什么都重要。

  你也曾許諾過絕不納妾,不置通房,最大限度給我自由。只要你仍還記得當初自己的許諾,家里這些爛事兒,我自會應付。”

  頓了許久,她又道:“還有一件事兒,說起來或者有些可笑。你可以不愛我,可以永遠都不愛我,可也不能愛別的女人。不知為何,一想你心里會住了個別的女人,我就刺心。若果真將來有了,你也得即刻告訴我。

  我連自己的身家底兒都交給了你,任你處置,可你也得對我坦誠是不是?”

  如哄小孩一般的,如玉拍著他的臉,拍完轉身出門走了。張君長久的在椅子上坐著,忽而外面一陣笑鬧之聲,先跑進來的是小妹張鳳,這小丫頭才十三歲,自來在府中默默無聞,跟張君倒還合得來。她提裙跑進來,小臉兒熱的紅撲撲,叫道:“二哥,二哥,快些兒,快些兒幫幫我們去。”

  張君問道:“何事?”

  張鳳過來扯住張君的手,不由分說將他拉了起來,拉出院子,外面夕回廊下的池塘中,四五個姑娘穿的桃紅柳綠,分乘于兩艘小船上,正在水中央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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