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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柳綠煙斜


  來奪璽的人馬不知有幾路,只見山下燈火輝煌。此時不走,張君自己也走不出去。

  且不說安敞爬上來之后看到自己一時沖動招來的殺身之禍會怎么樣。這廂張君攬住如玉在她頰上狠親了一口,喘道:“好歹等我一個月,我知道你雖明面上乖巧,肚子里有的是手段,千萬等我一個月,若我死了,咱們的婚事就作罷,只要我活著,一個月內必然會再回來,娶你。

  雖我不是君子,言出卻也一定會踐諾,你一定等我!

  人的貪心便是如此,他本來已經替她安排好了退路,可此時完好無缺將玉璽從紅陳寺拿出來,便又舍不得放開她。明知她留在此地兇險,卻仍是不肯放開,遠遠指著如玉吼道:“千萬,千萬等我一個月!”

  他一襲勁衣在山野上奔走,兩腳根本不用沾地,輕躍的像只靈鹿一樣。

  就這么走了?

  山下的騎兵已經追了上來,馬在山林中長嘯,人在吼叫。如玉抹了把眼淚,綺夢一場,伴著那坍塌的大殿,漫天的火光,終于結束了。

  她轉身鉆進菩薩肚子,眼瞅著安敞一步步爬上來卡在洞口上,像條蟲子一樣蠕動著,卻怎么也爬不上來,腳踢著安康與耗兒道:“快把大和尚拉出來!”

  這洞上原本封著尺厚的土,還是方才安康帶著耗兒幾個刨開的。他們連忙刨著土,好容易把個大和尚拉了出來。安敞手指著如玉的腦袋,咬牙切齒了半天終歸不能下得去手,恨聲罵道:“如玉,你在這里呆著安安生生,雖日子苦一點,可也是暫時的。只要你肯聽我的話,把趙大目當年留給你的東西交給我,什么樣的好日子過不得,要去勾搭那京里來的小白臉害我?”

  氣勢洶洶說完這句,安敞轉身準備從菩薩腳下那洞里鉆出去,但他身子胖壯,鉆了幾鉆沒有鉆出去。如玉看不過眼,只得吩咐安康:“在大和尚的屁股上推兩把,把他推出去!”

  幾個孩子合力把個大和尚推出門,換金早都嚇尿了褲子,囁嚅著問如玉:“嬸嬸,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不行!”回頭答話的卻是安敞,他拍著菩薩的壁粗聲道:“不知那里來的兩股子人來奪御璽,我帶著和尚們把他們引開,或者陳家村能得幸免,你們一定要等所有的人都走了才能出來!”

  他頓了頓,又低聲說:“如玉,你是很聰明,可也太自作聰明了些,那張君是不可能再回來找你的。我和沈歸不同,沒想過能將你拘為已有,之所以這么多年還能耐心守著你,也是因為沈歸再三相阻,必得要你自己點頭,可你看看,你今天害的我……”

  這野和尚拍著菩薩的肚子嚎吻大哭起來,哭完又恨恨揣著菩薩的肚子:“沒有那本書,沒有那塊青銅,你算得什么?你什么也不算!”

  這沒頭沒腦的話一說完,他才悻悻而去。

  如玉支腳爬上菩薩眼睛,果然見外面火光四處,紅陳寺已是一片狼煙。她轉頭再看,幾隊人馬都已經往張君所跑的那個方向去追了。皮梁上的山林里不時轟雷震天,火光陣陣。那是他在天還早時,布在林子里的火藥,想必可以替他阻些追兵。

  張君就那么突然的出現,又突然的,轟轟烈烈鬧了一場之后走了。如玉忽而想起臨行前張君的交待,跳腳下來指著幾個孩子道:“這些禍事,皆是由你們偷雞吃惹來的,如今就給我乖乖兒的在此等著,要等我親自來找你們,你們才敢出來,否則不止家里大人要打你們,縣太爺都要脫了褲子打屁股,你們可知道?”

  幾個孩子此時嘴還油著,揉著眼睛委委屈屈的點頭。偷雞的時候歡天喜地,此時樂極生悲,擠在一處果真以為是因為他們偷雞,菩薩才降罪把紅陳寺的大殿給砸了。

  如玉出了菩薩肚子,一路從溝里面貓腰回到村子。紅陳寺發生那樣大的事情,村子里家家戶戶自然夜不能睡,都在騎墻探戶聽動靜。如玉正裹緊衣服往上跑著,一把叫百歲娘子抱住。

  百歲娘子哽噎著聲兒,后面還有幾個婦人,圍住如玉便要哚她的眼眶:“我家換金說是跟著你家安康去偷雞,我們聽著皮梁上殺聲震天的,幾個孩子可是出了事情?”

  如玉連忙解釋道:“紅陳寺的大和尚不知惹了誰,兩府子官兵圍著追了。我也是去尋安康才知道的,如今他們在那菩薩的肚子里藏著,安全著了。你們也回家躲著去,等這些亂兵走了我再去接他們回來!

  幾個婦人于這暗夜中家家戶戶串著找,皆是七八歲的半大男孩子們,這一夜找下來,她們的心情可想而知。此時聽聞孩子們都安全,一個扶著一個哭著回家去了。

  如玉一路直奔到沈歸家,連炕上的褥子一卷就把個沈歸老娘從被窩里扯了出來,背著就往外跑。沈歸老娘也是睜眼一夜,見是如玉來了,連連問道:“好孩子,那天家的東西,里正大人可從紅陳寺的和尚那里討得了?”

  如玉邊跑邊應付著:“討得了,如今已經帶走了?墒怯植恢抢飦韼谆镒尤艘惨獡屇菛|西,在紅陳寺殺來殺去,追著里正大人往秦嶺山里頭跑了。沈大哥惹了這種事情,朝廷知道了必然要來抓他,抓不到他,便要拿您做要挾,我如今要尋個地方把你藏起來,那地方有些冷,我會按時給您送飯來,您卻千萬不能自個兒出來,好不好?”

  沈歸當年叛節,皇帝雖下令誓要捉他歸京受審,但卻未因此事而牽怒宗族,所以沈歸老娘雖然沒有因為兒子當將軍而享過富貴,不過也沒有因為他落草就被官府捉下大獄。

  但這一回不同,無論張君能否孤身一人把那玉璽帶回京城去,這件事情算是就此捅開窩了。若東宮能一力瞞下便罷,若是瞞不下來,事發之后總有個人要頂罪。沈歸是盜璽誅九族的大罪,牽扯到瑞王,瑞王為了不叫他把自己供出來,也必定要到陳家村來抓沈歸老娘做要挾。

  如玉背著沈歸老娘進了山窖,把她一直藏到那安著皮簾子又陰又潮的深窖中,裹緊被褥又吩咐了幾句,這才出來重又堵上架子,取簸箕來將芋頭、南瓜,各類雜糧皆堆摞到上頭堆的滿滿當當,這才出了山窖。

  外面天色大明,今天倒是個晴朗的好天氣,一輪明日從東升起,綠油油的田野上帶著潮氣彌漫一股子過年才有的炮竹香灰氣息。從陳家店子、陳家上河溝等地一路來看熱鬧的人們絡繹不絕。如玉才走到澗溪位置,便見一股子身著黑衣的男子從埡口那一邊躍馬沖了出來,顯然這些人早就知道那是沈歸的家。

  隨著如玉進院子,搜不到沈歸老娘的那些黑衣人已經到后院門上了,一腳踢飛木柵欄的院門,進來便踹飛了幾只雞,一個隨手扯起安康老娘的衣領,提劍指著問如玉:“這是誰?”

  如玉連忙道:“這是我婆婆!”

  這些黑衣人俱皆蒙著面,其中一個右眉毛中間位置生著顆朱砂痣的走到如玉面前,腿長而體瘦,滿目陰戾,他問道:“你家與沈歸家離的最近,你可曾見過沈歸老娘?”

  如玉酌言道:“早起還未曾見過!

  她是整天替沈歸老娘送飯的人,只要這些黑衣人在村子里隨便找個人問起,能與沈歸老娘牽涉最多的人就是她。所以如玉也不敢打含糊。

  這黑衣人四顧了一圈兒,揮手吩咐下屬道:“這把村子所有的人都給我集中到這里來,然后每家每戶的搜!

  一眾黑衣人扔了安康老娘,頓時四散開去。這眉頭有痣的黑衣人將長劍反手入背上的劍鞘,邁著懶散的步子從如玉搭的籬笆架走過去,踩腳踏扁一顆葫蘆苗子,回頭見如玉正在挑眉望他,鼻息了一聲冷笑,又走到落盡桃花的樹下停了停,再走到香椿樹旁,望了一眼緩坡下一望無野的青青麥田,出聲語調有些怪異:“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待朝煙。這地方齊整而又寬展,能有這樣一份家業,是小娘子的福氣。”

  如玉一笑,牙打著顫兒,不接言。

  農村這種地方,天晴一身土,下雨兩腳泥,身在其中的農人們自然苦的不能再苦。但若有閑人偶爾路過,雞犬相聞,柳綠煙斜,確實美不勝收。

  “賊子!賊子!”院后的高山上忽而有如雷振的高聲,如玉和那黑衣人皆是應聲回頭,便見一身僧衣的大和尚安敞手持伏魔杖,于那青山頂上,碧空之下振杖高呼道:“沈歸老娘在我這里,有種你們就來奪呀!”

  如玉回頭看這黑衣人,黑衣人也在看她。對望了片刻,黑衣人忽而振臂高呼道:“都給我回來,追那大和尚!”

  一時之間,正在各家各戶趕人的黑衣人皆竄了出來,直接躍上山窖頂,爬上山去追安敞了。如玉愣了半天,回頭問三妮兒:“二妮兒了?二妮兒那去了?”

  她腦中轟的一聲,奔進自己住的西屋,屋子被翻的七零八落,張君送來那本族譜還在,與族譜放在一起的,那本當年她祖父親手交給她的書的摹本卻不見了。顯然,安敞帶走了書,還帶走了二妮兒。

  如玉緩緩坐到窗邊小案下,自墻壁上扣弄了片刻,掏出個小包袱來。將里頭一本硬裝書籍,并一方殘缺了大半的印璽,抱在懷中,閉眼頹坐在案下靜了半晌。這書以契丹文書成,名為《喀剌木倫法典》,并那小半方青銅殘璽,亦是草原亡國契丹之御璽。

  契丹當年稱霸整個草原,建立遼帝國的時候,與各游牧民族部落首領于喀剌木倫會盟,共同議成法典一部,在法典中明確劃分各游牧部落之間的土地、牧場以及領主占有各支配牧民,并征罰擅離牧場牧民的各類刑法,并確定諸部之間關于宗教的信仰,貴族們婚姻、財產,子女的分配與繼承等。

  還有最重要的一條是關于如何抵御外敵入侵,或者征伐外敵時各部落之間的會盟及協助。而這部法典與殘璽如今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用它來召集契丹殘部,以及當年在喀剌木倫曾會盟過的各游牧部落。

  如玉自幼跟著祖父熟讀草原各部文字,又豈能不知道這東西是什么。枉那安敞與沈歸兩個將她當個孩子一樣哄,以為她不識契丹文,將這法典說成是藏寶圖。

  而他們,不過是想憑這樣一部法典,重拾契丹舊部,召集各游牧部落,于甘涼二州以黃頭花剌之名起事,稱帝而已。

  *

  轟轟烈烈一場鬧事,如今眼看就是陳安實的七七之祭,如玉白叫那京里來的小里正臊皮了一場,得了幾張銀票,還有一張他從渭河縣衙盜開出來的路引。若是為了不叫陳氏族中強壓著她的頭皮再嫁,如玉此時就可以帶著那七百兩銀子和一張路引出渭河縣,天寬地廣,只要逃出去,就總有希望。

  如玉從側面爬到山頂,才見幾個孩子不知何時都已經鉆了出來,正坐在菩薩腳下看熱鬧。她趕著幾個孩子回家,安康故意放慢腳步,壓低了聲兒問道:“嫂子,昨夜你為何不直接跟著張君走?”

  “他身后幾股子人追著了,我跟著他能跑得了?”如玉反問道。

  安康一路踢著土坷垃,憋了許久又悶聲道:“他那樣的人,走了肯定就不會再回來。”

  說白了,如玉對于張君來說,不過就是落難路上一點恩情,在陳家村的時候趁熱打鐵,或者還能有個結果,等他回到京城,多少貴家姑娘們等著,怎么可能還記得陳家村里有這么一個小寡婦。

  “只要他能活著到京城,回不回來都是次要的!睂嶋H上自打送張君走的時候,如玉就沒有想過他會回來。他是個君子,所以輕薄了她,又給她些錢補償,可并沒有睡她,此外又給她一張可以出門不用受官府盤問的路引,本就是要放她自立的意思。

  回到家,麻雀在樹頭喳喳的叫著,桃花開的正艷,一村子的人都去紅陳寺看熱鬧了,唯有個安康老娘在剁豬草,馮氏在旁大聲的跟她講昨夜紅陳寺的鬧事,比如廟的主殿忽然塌了,紅陳寺那大和尚竟是個土匪,扛著韋陀的伏魔杖在山頭亂竄一類的話。

  如玉撿起掃把劃了幾把院子,想起沈歸老娘還叫她擱在那又潮又冷的山窖里,忙又進門騰了兩塊粟米面餅子,攪鍋燒了碗熱湯端著,再把自己的被子也抱上,到山窖去給沈歸老娘送飯。

  若是沒有張君臨走前那句好歹叫她等一月的話,如玉今天就可以趁亂出陳家村,只要趕天黑能出渭河縣的地界兒跑到秦嶺那邊,她就算是自由了。可張君臨走那句話兒又叫她兩心難安,又想走,又想留,一念覺得張君不可能再回來,再一念又覺得自己至少該等一等他。

  *

  渭河縣金滿堂家里,從大門到內院一路的白楹聯,白挽帳,自己也是一身白衣的金滿堂歪坐在圈椅上,白嫩嫩的右手中轉著兩只油光發亮的山核桃,正在聽下人向自己匯報紅陳寺的事情,他一路聽一路笑,笑了許久挑眉道:“所以張君能順利拿走玉璽,卻還是沾了趙如玉的光?”

  下人垂首道:“是!”

  金滿堂站起來,走到窗前搖了搖頭,又笑了幾聲:“要說那張君,我還真是小看了他。不過一個會點三腳毛功夫的世家子而已,竟還能找到都料匠去把紅陳寺當年建寺時的圖紙弄出來,還能弄到密室的暗道,而這一切,你們竟一絲兒風聲都沒察覺,可見你們就是一群豬!”

  等了許久,下人又試探著問道:“大官人,奴才是否還要到陳家村外守著?”

  金滿堂點頭道:“繼續守著,萬一那趙如玉要跑,咱們得半路把她拎回來!

  他環顧四周,熬了一生的發妻終于熬不住先他而去了。他用了她一生的嫁妝,掙得能值一座金山的家業,在發妻面前做小伏低了一輩子,終于算是送走了她。如今這家里需要一個新夫人,年輕,漂亮,聰慧,給他年輕的新鮮空氣,讓他在臨老之前,再享受享受少年夫妻的歡娛。

  *

  在走和留的矛盾中,如玉掙扎了半個月,又拖延了四五天,下了幾番的決心,卻忍不住總想起張君伏在自己胸膛上像個孩子一樣摸索時的光景。她家廳屋里養了兩個老婦人,白日里仍還一如繼往的下田下地,維持這個家的生計。私底下又通過發財娘子在外村的幾個老相好,兌換回來值三百兩銀子。

  有這三百兩銀子,再有一屋子的糧存著,安康的讀書和生活便不成問題。她若是走了,陳傳自然會兼顧上三房的田與地,這些也不用她操心。雖然她整日的忙碌著,可若她果真能狠得下心來就此走掉,這個家也還能維持的下去。

  眼看進五月,田里的粟與菜籽還有糜子都虛蓬蓬長了起來,各類雜豆也到了要蓐的時候。這天如玉正在后山的坡上蓐著粟苗,回頭忽見虎哥氣喘噓噓抖著胸脯跑了上來,邊走眼淚邊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著,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如玉自己也被嚇了一跳,起身問道:“虎哥,你這是怎么了?”

  虎哥硬塞給如玉個小包裹,連忙忙兒的把她往下推著:“如玉,大事不好了。我大伯帶著一眾的官役來,說是你因與婆婆拌嘴,給婆婆灌了鼠藥,順帶著連沈歸老娘都給毒死了,他帶官兵要來捉你!

  如玉出門才半天,出門的時候安康老娘和沈歸老娘兩個還在炕上編筐,半日的功夫,不但兩個老婦人死了,連縣令陳全都來了,如此詭詐的事兒,如玉若不是上個月從魏氏口里套話兒的時候知道些音訊,只怕真要嚇個措手不及。

  虎哥雖是陳全的侄子,人也憨里憨起的,但有身量有體魄,如果不是有一個潑婦一樣的娘,族中要壓著她強嫁,她也是愿意嫁的。這人憨實,若說沈歸老娘與安康老娘死了,想必是果真已經死了。

  如玉雖早知道知縣陳全在打她的主意,但這將近一月的時間日子過的太順遂,她究竟也失了些警惕,那知道陳全一出手,就安給她一個毒死婆婆的罪名。她思濾了片刻,仍將那包袱推給虎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你大伯都殺到我家門上了,我也不好再回家。我先到我家山窖中等著,你把我家大房和二房的人都叫來,我與他們商議。”

  到這個時候,能靠的仍還只有大房和二房。

  在山窖中等了半個時辰,如玉隔簾望見果真自家院子叫官兵圍了個滿滿當當。這是個緩坡,瞧院子能瞧的清清亮亮,此時官兵們皆是鴉雀無聲,想必是在等縣太爺陳全。

  陳傳帶著圓姐兒,陳金帶著三妮與魏氏,馮氏幾個不一會兒就全來了。

  魏氏鉆進了窖子先就一聲哭:“我的好如玉唉,我知道你養著兩個老婦人嫌煩心,可是也不能給她們喂鼠藥啊,這一下藥死兩個,縣太爺要抓你誰能救得了你?”

  如玉此時先不動聲色,上前問道:“二伯娘已經去過這家了?見過我娘和沈大娘了?知道她們服的是鼠藥?”

  魏氏腦子還沒有轉過來,答道:“我吃罷干糧去你家,叫了幾聲無人應,進門就見妮兒三娘和沈歸老娘兩個全倒斃在廳屋炕上,眼瞧著正是耗子吃了藥的樣子,所以就……”

  如玉隨即就飛了她一個巴掌:“所以你就吵嚷出去,報到了陳貢那里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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