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你知不知道沈玉瑩為什么每次見我們在一起，都吃驚的像見鬼一樣，你知不知道我在東陽城的賢豐酒樓等誰呀。”

　　“我在等華陽，可他卻失約了，有什么比見一位王爺還重要。太子幾次逼親不成，可他又不愿放棄神兵山莊的勢力，他從沈玉瑩上報的消息中得知你喜歡華陽，就派他去接近你。

　　你翻天覆地的尋找華陽，你知道他在那嗎？他就在神兵山莊的大廳里等你，可惜命運弄人，他不懷好意，連老天也不幫他。卻讓你跑到賢豐樓找到了我，這是天意。”

　　英姿早已哭的喘不過氣來，拼命的捶打他，掙開他的懷抱。嘶聲道：“不要說了，我不要聽。”

　　蕭煜抱起她，重重的扔在床上，也不管會不會摔疼她。

　　英姿含淚道：“不管怎樣，我也不想讓他死，你答應放他的。”

　　蕭煜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仙女嗎？”他的話讓英姿一愣，旋即眼淚流的更快了。

　　蕭煜自知失言，懊惱的一拍額頭：“你別哭了，我換一個條件，”說著上前去擦她臉上的淚：“你只要答應從今以后不與華陽來往，我就放了他。”

　　英姿茫然的點了點頭，蕭煜一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又惱了。狠狠的把她推到在床上，拉過被子沒頭沒腦的蓋上，轉身出去了。

　　飛羽神鷹和白輕云在客廳里低聲的交談，見他面色不善的出來，都閉口不言。

　　蕭煜在桌前坐下，也不看人只低聲道：“你端些飯菜進去吧。”

　　白輕云應聲而去，飛羽和神鷹對望一眼，表情一致。那個倔犟的節義郡主肯吃飯，指定王爺答應什么條件了，兩人也不敢問，默默的立在一旁。

　　良久，蕭煜才開口：“飛羽，你去通稟刑部尚書林大人，華陽一案證據不足，先撤職留用，將華陽調往京機營丁源麾下。”

　　這下飛羽可急了：“王爺，銀練一案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饒過太子已是天大的損失，再放過華陽，不是白白放過了這么大好的機會。”

　　蕭煜冷冷道：“那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笨女人絕食死掉。”

　　神鷹沉聲道：“王爺，華陽可是太子的左膀右臂，饒過他無疑是放虎歸山。何況他對郡主也未必死心，于公于私都留他不得，”

　　蕭煜撫額：“我難道不知其中利害，要你說。”

　　飛羽皺眉：“王爺，您也不能白白放了他。太子如此狠心棄車保帥，不如趁機拉攏華陽，只要他歸順王爺，再放他不遲。”

　　蕭煜冷笑，并不答話，神鷹輕輕一嘆，推了飛羽一把，飛羽回過神，只得轉身傳令去了。

　　神鷹為蕭煜倒了茶，放到他手邊：“王爺此舉有些冒險，太子極力拉攏丁源，若把華陽放在京機營。恐怕他會趁機游說，那樣我們雖然得到了驍兵營，可錯過京機營，也是莫大的損失。”

　　蕭煜淺允了一口茶，微微笑道：“丁源與那傻丫頭關系甚密，上次不惜開罪太子為她求情。英姿在宮門長跪時，他也公然上前慰問，不惜觸犯龍顏。你就以節義郡主的名義去見他，余下的你知道該怎么做了。”

　　神鷹頷首道：“屬下明白。”

　　目送他離開，蕭煜實在也想一走了之。他認命的長嘆一聲，起身走進室內。英姿還不肯吃，蕭煜伸手接過白輕云手中的粥碗，示意她出去。

　　“我已派飛羽去傳令了，如果你再不吃，就算他出來，你恐怕也見不到了。”

　　英姿聞言掙扎著坐起身，她渾身無力，起的慢了些，蕭煜就冷冷說道：“你是不是想讓他多坐幾天牢。”他在別人面前向來溫和，喜怒不行于色，在英姿面前卻從來都不假以辭色，說惱就惱了。

　　英姿實在不敢惹他，溫順的坐起身，接碗時手一軟，米粥幾乎灑出來。

　　蕭煜恨聲道：“我上輩子一定欠你的。”嘴上說得兇，還是認命的一勺一勺喂她，他從來沒伺候過人，這傻丫頭何德何能讓他屈就。

　　天地混沌，入眼是一望無際的白色，大地被冰雪覆蓋包裹，再無其它的顏色。只有那如火一般的人燒灼著華陽的眼，他的臉頰更顯消瘦，顴骨高聳神情抑郁。

　　猶記那夜皎潔的月光下，樹影婆娑的小道上，兩人相攜十指緊扣。微風拂過將他們的發絲糾纏。曾幾何時，兩人那般親密。

　　而今一前一后走在冰天雪地里，兩人都沉默不語，只有雪被踩踏時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風雪已停，天地間似乎更加陰冷，如同此時二人的心。

　　山坡下，京機營已依稀可辨，英姿停下腳步。她頭頂上的樹枝覆蓋的雪太厚，不堪重負“咔嚓”一聲斷裂，灑了她一頭的雪。

　　華陽慌忙上前想為她拂去冰雪，英姿本能的晃了一下，雖未邁出步子閃躲。可華陽也已明白她的意圖，她想避開自己的手。華陽的手僵在空中，半響重重落下。

　　華陽不再看她，轉身向山下走去，目送著他蕭索寂寥的身影漸漸走遠，英姿忍不住大聲道：“華陽，我只想問你一件事，我們第一次在大雨中見面時，你事先知道我是南宮英姿嗎？”

　　華陽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模糊：“我不知道，英姿，你喜歡我是因為那場雨，還是因為我是華陽。”

　　英姿已淚流滿面：“因為你是華陽，只因為你是華陽。”她也緩緩轉身，兩人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雪又起，風亦更狂……

　　沒走出多遠，英姿腿一軟跌倒在地，她也不起身，索性就躺在雪地里，仰面呆呆的望著天空默默流淚。撕心裂肺的疼漸漸麻木，沒有感覺，就像她的身體也感覺不到溫度，慢慢僵硬。

　　隱在樹后的華陽手指已深深陷入樹干，看著雪地里那抹痛苦脆弱的身影，他禁不住想撲過去緊緊的抱住她。他剛一抬腳，身后便響起清冷的聲音：“你最好別去，你害的她還不夠嗎？”

　　溫潤的臉在冰天雪地里也顯得有些冰冷：“華陽，我可以饒過你一次，但不會饒你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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