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就是萬月霜。

　　阿蘭揉了揉眼，來人還穿著輕甲，是個(gè)身材嬌小長(zhǎng)相甜美的姑娘。

　　兄妹倆的眼睛……倒是挺像的，阿蘭想，都漂亮的不像話。

　　萬月霜跑過來，脆生生說道：“七哥，我把崔一的援隊(duì)截了！繳了好多東西，你趕緊把洛川城處理好，咱們清點(diǎn)東西，收了洛川的金庫，下一城奔姚康！”

　　樓玉一掃往日知心弟弟的形象，語氣老成道：“做得好！江寧那邊呢？遙光城拿下了嗎？”

　　“拿下了，寧哥三日后發(fā)兵姚康。”

　　萬月霜把要說的說完，問他：“我哥跟湘哥怎么打起來了？”

　　樓玉笑了起來：“打起來了？你在哪瞧見的？”

　　“就在那邊，我打馬過來時(shí)看見的，我哥那回雪鞭都要劈到湘哥頭上了。”

　　“打著玩呢。”樓玉按住她腦袋，把她轉(zhuǎn)過去：“去，叫他們停下來，時(shí)間不早了，早些進(jìn)洛川休整。”

　　“不是玩的，我哥白綾都沒帶……”

　　“玩的玩的，不傷和氣的打架統(tǒng)統(tǒng)都是玩。”

　　“哦……”月霜回頭看了阿蘭一眼，剛要問她是誰，就見步蓮華跟蘇北湘一前一后走來。

　　看來是不傷和氣地‘玩’完了。

　　步蓮華見到妹妹，驚喜道：“月霜，來得好早！”

　　“哥哎！”月霜跳過去，云雀一樣小小一只圍著步蓮華轉(zhuǎn)，“好久沒見過你去掉白綾是什么樣子了……”她點(diǎn)頭道，“怎么看起來憔悴了……”

　　因?yàn)閺挠龅桨⑻m開始，白綾經(jīng)常摘……步蓮華淡淡道：“瞎說。”

　　月霜又跑到蘇北湘身邊，開心道：“湘哥，你生辰那天我替你吃了金絲纏糕，寧哥繳了一把好劍，給你送回本家去了。”

　　蘇北湘一臉慈祥，笑著摸了摸她腦袋：“你來得還真早，我以為你會(huì)和我哥一起到姚康和我們匯合。”

　　“寧哥那邊沒事，我就帶著蘇籬她們到這邊來。”萬月霜仰著臉問他，“這些到時(shí)候具體說，你先告訴我，你跟我哥干嗎打架呀？”

　　蘇北湘控制不住地陰了臉，幽幽看了阿蘭一眼，緊抿嘴角。

　　阿蘭疑惑又驚訝地看向步蓮華，步蓮華勾起嘴角對(duì)她笑了笑。

　　“你跟我哥打吃虧。”月霜把這幾個(gè)人的神情看了一遍，說道，“下次公平起見，讓他換劍給你打。”

　　步蓮華輕咳一聲，招呼月霜道：“我忽然想起……”

　　“啥？”

　　“娘送來的玉簪在我這里，你來，我找給你。”提起玉簪，萬月霜想起她要問的人，看了那邊一直默不作聲站在樓玉旁邊的阿蘭，剛要問，就聽她哥叫道：“阿蘭，你也來。”

　　阿蘭微怔，樓玉輕輕把她推上前，說道：“去吧，別想那么多，回見。”

　　樓玉見人回營(yíng)帳，立刻如釋重負(fù)，換了笑臉，搭上蘇北湘的肩膀，哥倆好道：“輸了？”

　　“你試試拿劍跟鞭子打？”蘇北湘滿臉不高興，皺著眉頭，把手伸到背后摸了摸衣服上的裂口，氣悶道，“能近身就有鬼了。”

　　“說說看唄，怎么打起來的？”樓玉聽熱鬧不嫌事大，慫恿他講出來，“你倆有十年沒打過架了吧？哈哈，真是難得。”

　　“就你話多。”蘇北湘想調(diào)侃他見到月霜就慫，話到嘴邊，想起這些天的煩事皆因自己話多而起，就忍了下來，只說道，“小七，你可以問問月霜的想法，萬一……”

　　“哪來的萬一。”樓玉倒也沒多傷心，一副看透紅塵的表情，平靜道，“她跟江寧兩情相悅，我何必橫插一杠。”

　　“……我以為月霜會(huì)喜歡你。”這個(gè)問題蘇北湘百思不得其解，“月霜算是你帶大的，她也與你親近，相處時(shí)間比我哥久多了，怎么長(zhǎng)大了卻忽然瞧上我哥？”

　　“你這腦袋，天上不擅長(zhǎng)想這些事。”樓玉瞇眼笑著，嘆道，“一個(gè)男人把一個(gè)女人當(dāng)妹妹看，或許還有別的感情在，但一個(gè)女人把一個(gè)男人當(dāng)親哥看，那這個(gè)男人在這個(gè)女人眼里，永遠(yuǎn)都不是男人。懂嗎？”

　　蘇北湘完全不懂，他憋了半晌，憋出一句：“你也夠有病的，我看你是活該。”

　　“對(duì)對(duì)，我就是活該。”樓玉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蘇北湘疼的齜牙咧嘴，樓玉壞笑道，“等著吧，準(zhǔn)有你自扇耳光罵自己活該的一天。”

　　蘇北湘跳開，吸氣道：“輕點(diǎn)！”

　　“哎哎，看來蓮華是認(rèn)真了啊！”樓玉好笑搖頭，“你啊……”

　　營(yíng)帳中，步蓮華翻箱倒柜，在妹妹嫌棄的注視下，從大柜子里取出大箱子，再從大箱子里拿出小匣子，打開小匣子，再取出裹著玉簪的錦帕，這才美滋滋拿過來給月霜：“我現(xiàn)在給你，初七記得來找我給你挽發(fā)髻。”

　　“不用你挽。”

　　“……不行，要按規(guī)矩來，你又不是沒兄長(zhǎng)了。”

　　“呸呸，怎么說話呢！”萬月霜只好應(yīng)道，“行吧，我的一點(diǎn)小心思你都不答應(yīng)……”

　　“不答應(yīng)。”步蓮華說道，“結(jié)親總要有個(gè)正式的過場(chǎng)，他沒說，你就不能著急。”

　　“寧哥說了，攻下洛州后，年底回京正式提親。”

　　“嗯。”步蓮華笑看著妹妹，嘆了口氣，“一年沒見過你長(zhǎng)相了，今日才發(fā)現(xiàn)……你怎么越長(zhǎng)越像爹了？”

　　“住口吧你！”月霜接過發(fā)簪，左看右看，看了看箱子里一堆各種顏色都有的衣衫，騎裝，珠花，再看看一直在旁邊站著，眉眼秀美，眉宇隱隱透著些英氣的姑娘，問步蓮華：“對(duì)了哥，她是誰呀？”

　　步蓮華忽然笑了，月霜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的笑莫名帶著自豪感：“阿蘭，你來。”

　　阿蘭乖乖走過去，步蓮華把她推過去，說道：“這是我妹妹月霜。”

　　“嗯。”阿蘭僵硬地點(diǎn)頭。

　　萬月霜歪著腦袋，琥珀色的眼眸打量著她：“……所以，你是？”

　　“我……阿蘭。”

　　“然后呢？”月霜眨眼，她又看向步蓮華，“你給娘發(fā)的信兒我聽到了，發(fā)簪是要做給她的嗎？”

　　步蓮華點(diǎn)頭。

　　“你……”月霜再次看向阿蘭，“只說名字我還是搞不明白的，阿蘭……你是怎么遇上我哥的？”

　　“在南朝的龍泉宮。”阿蘭回答，“我以前是那里的宮女。”

　　萬月霜冰雪聰明，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她哥罕見的任務(wù)失敗后，南朝傳出的刺客刺殺偽帝的消息。

　　“啊！”她跳起來，“你是刺殺偽帝的那個(gè)！”

　　阿蘭微紅著臉，輕輕點(diǎn)頭：“……算是吧。”

　　“原來是你啊！”萬月霜驚喜不已，上前來抱住她，情不自禁地跳了跳，“你可真厲害！原來你跟我哥到北朝來了！我就說南朝是有厲害女人的，我特別喜歡你這樣的，要我說，那些龍泉宮里受罪的姑娘們，要都有你這樣的魄力，一人捅偽帝一刀，這天下早太平順心了，哪還有這么多腌臜事！我哥是怎么說服你到北朝來的？”

　　阿蘭在她如火的熱情中，小聲說道：“……是蓮華公子救了我。”

　　“哎？”月霜呸呸兩聲，“叫什么公子，聽著別扭。”

　　“……我聽過你。”阿蘭笑了笑，“這里的士兵都很喜歡你，你還立過很多戰(zhàn)功。”

　　萬月霜笑道：“沒什么大功績(jī)，不足掛齒！”

　　步蓮華支著頭，歪在床榻上，看著這兩個(gè)小姑娘嘰嘰喳喳聊，臉上淡淡笑意，垂眸看見地上的那根白綾，又慢慢收了笑，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走過去撿起白綾，蒙上了眼睛。

　　他調(diào)整好白綾，卡上銀蓮扣固定好，剛要說時(shí)候不早了，讓她們都去休息，就聽見月霜問阿蘭：“對(duì)了，你住哪？今晚你跟我到前鋒營(yíng)睡吧，你合我脾氣！”

　　阿蘭沒有回答，步蓮華似是知道她望了過來，于是說道：“阿蘭，去跟月霜玩吧。”

　　阿蘭擔(dān)心道：“那你……”

　　“去吧，這些天她都在，讓她帶著你玩。”

　　“走吧走吧。”萬月霜拉住阿蘭，“我那邊都是姑娘們，有的聊。”

　　阿蘭被萬月霜拽著，回頭看向步蓮華：“那我……”

　　她心里是想跟月霜親近的，卻又擔(dān)憂步蓮華，自己還有些話想同他說。

　　“姑娘們一起去玩吧。”步蓮華笑道，“快去吧，我這里也沒意思，讓月霜帶你去看看。”

　　月霜點(diǎn)頭：“我讓你看看我的前鋒營(yíng)！”

　　兩個(gè)姑娘走了之后，步蓮華推開白綾，坐在床邊，出神地看著地面，良久，他自語：“眼睛……要是正常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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