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沈雨嘉帶著她從百度上復制粘貼過來的辭職信，回到居委會辦公室。

　　事先沒有任何預兆，這么猝不及防地提出離職，沈雨嘉稍感抱歉。她面帶愧疚地把辭職信推到陳主任面前：“主任，由于我個人能力不足，不能勝任辦事員這個崗位。為了不影響居委會的工作運行，我決定辭職了。”

　　其實辦事員做的事情都是些簡單的流程活，偶爾需要寫點什么東西，交給百度就行了。沈雨嘉把自己的姿態放低，是念在好歹共事快一年的份上，讓陳主任有個臺階下。

　　沈雨嘉以為陳主任會說兩句客套話挽留她，她把推辭的稿子都記在腦子里了，豈料他麻溜地順著臺階就下來。他立刻把手邊的抽屜拉開，伸手就把辭職信丟了進去，然后關上。那動作迅速得，生怕沈雨嘉反悔似的。

　　“既然居委會這個小池塘，容不下你這條蛟龍，我也不阻礙你發展自己的事業了。我等會跟小張說一下，讓她下午跟你把工作交接好。”說著，陳主任已經掏出手機，給小張發了條微信，讓她過來。

　　沈雨嘉：“……”

　　陳主任把工作交接的任務下發后，就讓沈雨嘉跟小張出去了。

　　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小張就迫不及待地罵沈雨嘉：“你傻了呀，眼看著要調崗脫離老陳的魔爪，怎么就辭職了？”

　　“什么調崗？”沈雨嘉一臉懵逼。

　　“就是調你上去當書/記助理啊。”

　　原來，沈雨嘉那天英勇擋雞蛋的事情，除了間接推動了選舉順利進行之外，更重要的是給居委會除掉了大麻煩。要是當天雞蛋真砸到群眾身上，那事情遠就沒這么簡單了。

　　事后，沈雨嘉不吵也不鬧，乖乖回家睡覺。她這種顧全大局的行為，深得書/記欣賞，恰好他的助理要辭職，他就想著把沈雨嘉提上來。

　　雖說書/記助理跟辦事員的工資差不多，但好歹是書/記身邊的人，可以拿著雞毛當令箭。

　　“那陳主任剛才也沒跟我說呀？”沈雨嘉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錯失了當御前第一紅人的機會。

　　小張無奈地蔑了沈雨嘉一眼：“他當然不跟你說了，你走了，就可以把他計生辦那親戚推上去。還有，他有個侄女今年六月份就畢業，你走了，正好把她介紹進來上班。”

　　“我還可以把辭職信拿回來嗎？”沈雨嘉內心崩潰，這天煞的死老陳，竟然把她給坑了。

　　“你還是好好準備一下下午跟我工作交接的內容，早點離開，早點去找新工作。”小張無情地打消沈雨嘉垂死掙扎的念頭。

　　就這樣，沈雨嘉以光速的速度，結束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第二天，沈雨嘉開始在各大招聘網上填寫自己的資料。每每填寫到自己的工作經歷時，她就覺得，居委會辦事員的經歷，真的寫了都沒什么用。

　　不過，她在副業方面，還有點經驗可吹。

　　沈雨嘉大一的時候，就開通了個人微信公眾號。剛開始，她也只是想給自己的興趣有個展示的空間而已。

　　她對手繪挺感興趣的，雖然沒受過專業繪畫訓練，但還是畫得不錯。她剛開始只是把想畫的東西畫出來，然后拍照，上傳到公眾號上。

　　漸漸地，她就把生活中的趣事畫成故事。其實都是些普通的生活日常，但在她的筆下顯得格外生動。

　　沈雨嘉沒有做宣傳，也沒有做廣告，靠著粉絲的口口相傳，關注她公眾號的人越來越多，現在粉絲已經有八萬多了。她申請了流量主，在頁面中加了廣告，通過廣告的點擊率賺錢。

　　這是她的小金庫，雖然不多，但好歹比辦事員的工資要高。

　　沈雨嘉自問在微信運營這方面還是有點經驗的，所以這次想找一份微信運營專員的工作。

　　簡歷投出去之后，沈雨嘉剩下的就是等了。

　　身為無業游民的她，每天都睡到日曬三竿。這天，她起來的時候已經十點了，肚子有點餓，正想去廚房找吃的，就看到李莉回來。

　　“Lily，怎么跑回來？”沈雨嘉倒了杯水，問。

　　“約了方芳去超市掃貨，前兩天我托人在澳洲買了幾罐中老年奶粉，想拿一罐給她。”李莉今天早上趕著出門，就把奶粉給落在家里了。

　　說著，李莉已經越過她，直接在廚房的儲物柜上拿下一罐奶粉，然后用環保袋裝好。她正想離開，余光瞄到沈雨嘉在家閑的發霉的模樣，直接命令道：“趕緊進去換身衣服，跟我一起去超市。”

　　超市特價，人超多，沈雨嘉不想去擠，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但李莉容不得她反抗：“你好意思天天呆在家里啃老嗎？好歹跟著去，當下苦力，換頓飯吃。”

　　最后，沈雨嘉只能拎著奶粉，跟在李莉后面當隨從。而米飯班主李莉則走在前頭，悠哉悠哉地掏出手機給方芳打電話。

　　方芳聽到李莉已經出門，她立刻把電視關掉，拿起車鑰匙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就看到昨晚加班到半夜的路宇航起床了。

　　“廚房里有早餐，我趕著出門，你自己放到微波爐里面熱一熱。”方芳邊穿鞋子邊交代。

　　路宇航“嗯”了一聲，隨意地問了一句：“媽，你準備上哪去？”

　　“我約了李莉去超市掃貨，她跟嘉嘉已經出發了，我得趕緊，免得讓人家等。”說著，方芳就已經把大門打開。

　　“媽，你等等。”路宇航突然出聲，李莉轉過頭看向他，就聽到他說：“我陪你一起去。”

　　上一次路宇航跟著自己去超市，已經久遠到方芳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了。今天竟然說陪自己上超市，李莉震驚得有點反應不過來：“為……為什么呀？”

　　“上超市比上派出所要好。”說著，路宇航已經轉身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方芳：“……”

　　當沈雨嘉遠遠就看見方芳跟路宇航向他們走過來的時候，她就在深深地悔恨，剛剛為什么不反抗到底，堅決不出門。

　　工作日，還能去擠超市的年輕人，要么是老板，要么是失業青年。恰好，路宇航是老板，她是失業青年。

　　強大的落差感，讓沈雨嘉越看路宇航越不爽，但臉上還得保持禮貌大方的笑容。絕對不能在拒絕自己的男人面前表現出惱羞成怒，那樣子太跌份了。

　　四人在超市門口寒暄了一番之后，就進去了。李莉跟方芳走在前頭沖鋒陷陣，沈雨嘉跟路宇航每人推了輛購物車，跟在后頭，保持0.5米的距離。

　　臨近端午，超市充斥著粽子的氣氛。主要的堆頭位置都擺滿了粽子，有些還擺放著龍頭，氣氛好不熱鬧。

　　“李莉，你要買些粽子過節嗎？”方芳看到粽子的包裝都很精美，問了問旁邊的人。

　　李莉搖了搖頭，說：“超市這些粽子味道不怎么樣，我們家都不喜歡吃，買回去也是浪費。你要是想買，我就陪你過去看看。”

　　“不用了，宇航的奶奶包得一手好粽子，每年端午節前都包很多分給我們。”方芳又說：“她包的是她南方老家那邊的粽子，味道比B市的本地粽子要好吃多了。”

　　說起粽子，李莉也記起來了：“以前宇航就給嘉嘉送過粽子，味道很好，應該就是你婆婆包的。”說完，她又轉過頭去問沈雨嘉：“你還記得嗎？”

　　沈雨嘉不想提起他們的高中生活，主要是不想讓路宇航想起自己給他寫過情書的事情，當下只能裝失憶：“有嗎？我怎么不記得了。”

　　路宇航一聽，側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然后開口：“我可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我奶奶包的粽子，一頓飯過后，還能吃下半條。”

　　竟敢提起她的黑歷史，沈雨嘉也不甘示弱：“我也記得你以前把我剩下的半天吃完之后，還能再吃一條，愣是把你送我的粽子數量，一下子下降了15%。”

　　話音剛落，路宇航眉梢輕佻地說：“你不是說你不記得了嗎？看來還記得挺清楚的。”

　　沈雨嘉愣了愣，強裝鎮定地干笑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你剛剛說起，我就想起來了。”

　　這死胖子，現在瘦了，帥了，也腹黑了，她還是懷念以前那個萌蠢萌蠢的大胖子。

　　路宇航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抬眸對李莉說：“莉姨，改天我給你送些粽子過去。”

　　李莉聽后一點兒也不客氣，“好呀，先謝謝了。前幾天有個老太太送了幾條給嘉嘉，我讓她給我留著，她卻偷偷地把它們全給吃了。”

　　被點名的沈雨嘉惱羞成怒地抬頭，瞪了李莉一眼：“媽，給我在外人面前留點面子，好不好？”

　　李莉卻不贊同她的說法：“都惦記著給我送粽子了，宇航那是自己人。”

　　沈雨嘉：“……”幾條粽子就能成為自己人，李莉女士，能有點節操嗎？

　　而被劃入自己人范疇的路宇航，一臉得意地笑了，即使是托了粽子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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