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村婦薛氏
一見院內(nèi)的場景,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皇帝牽著萬貞兒幾步走入殿中,蘇嬪和青槐也不敢說話,只得雙雙跪在地上。皇帝坐在正位上,扶著萬貞兒坐在旁邊,這才出言道,“說說吧。韓雨沐在哪里。”
蘇嬪一聽,已知皇上在門外聽見了自己所說的話,卻不知聽見了多少。蘇嬪心里一酸,就留下眼淚來。“啟稟陛下,臣妾一時糊涂,收留了罪人。請陛下原諒。”皇帝追問道,“朕問你人在哪里。”
蘇嬪示意青槐答話。青槐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道,“奴才奉娘娘命令,雇人相救。之后就把韓將軍,噢不,是罪民韓雨沐藏在了城外的趙家村城隍廟里。”朱見深一揮手,身后的大太監(jiān)立刻下去尋人。
朱見深也不再說話,靜靜的喝著一杯茗茶。直到一個時辰以后,蘇嬪和青槐的雙膝已跪得發(fā)麻,才有人進來回話。只見朱見深一把摔了手里的茶杯,“跑了?怎么讓他跑了?真是無能。”
朱見深回頭沖著萬貞兒解釋道,“韓雨沐跑了。侍衛(wèi)去的時候他才走不久。”萬貞兒用目光瞧著地上跪著的兩人,朱見深搖搖頭,“不會是他們。恐怕是韓雨沐自己要跑。”萬貞兒點點頭。
蘇嬪瞧著皇帝生氣,更是心中惶恐。可百般思量也找不出一個理由來解釋。朱見深冷聲說道,“蘇嬪,你為什么要救韓雨沐呢?”蘇香香知道,自己此時如果出賣了婉容,那么將一點復仇的希望都沒有。
而韓雨沐這件事,大可成為自己挑撥婉容與萬貞兒的最好工具。而且,蘇香香知道,皇帝不會治自己的死罪。因為自己如今,已經(jīng)是皇太后眼前的紅人。
于是,她答道,“啟稟陛下,臣妾這些日子侍候在皇太后的身邊。太后娘娘日日念佛講經(jīng),臣妾受益匪淺。所以,臣妾總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些話。這才做出了糊涂事。”
這樣的回答實在是無懈可擊。蘇香香搬出了皇太后,皇帝為著以孝治國的名聲,也不能對自己痛下殺手。果然,朱見深雖然惱怒,但還是忍住怒氣說道,“蘇氏,干涉朝政,著降為貴人。除了太后那,禁足一年。”
萬貞兒原本也不想害人,只是適時的說道,“蘇貴人這樣能干,恐怕宮中人手不少。”朱見深一聽,又補了一句,“清理掉蘇貴人在各處的一切人手,她的身邊也只留一個人侍候。”蘇香香松了一口氣,還好,總算沒有倒下。
因為此事涉及朝政,所以皇帝下了禁口令。于是,在別人看來,事情就仿佛是萬貞兒領著皇帝去蘇嬪那走了一圈,蘇嬪就被禁了足又降了位。宮中人人更是道萬貞兒盛寵,盡管沒有皇后的名頭,卻也早就是后宮的第一人了。
但此事過后,皇太后卻對萬貞兒愈加的不滿意。在她看來,這個萬貴妃分明是和自己過不去。眼瞧著這后宮就只有一個蘇嬪對自己的脾性,卻被萬貞兒一下子發(fā)落成了貴人。皇太后心里算計著,總不能讓萬貞兒獨大,于是便想著幫皇帝立新后。
沒過一月,皇太后醞釀立的新后正愁沒個合適人選,麗妃多宛便為皇帝誕育了第二位皇子。皇帝雖說不如喜愛朱祐嘉一般喜愛這個兒子,但到底心里是高興的。次月,皇帝在二皇子滿月的時候賜名朱祐德。
麗妃初得皇子,愈加得意。更兼皇太后最近十分疼愛二皇子,麗妃更覺得臉。可是偏偏皇帝依舊記恨著之前的事,即使麗妃生子,皇帝也沒提封賞一事。于是,麗妃便想著去皇太后那里求個恩典,最好是復位。
幾日后,麗妃托自己的父親在外求了一尊整尊青玉釋迦摩尼大佛。雖說青玉并不貴重,但這塊大佛卻由整塊玉石雕刻,精致油潤,色澤純青。更是數(shù)十位頂級的匠人雕刻數(shù)月才得,所以十分貴重。
皇太后穿著黃緞長衣,上面繡著淡紅牡丹,云肩略深一色。頭上別著一支玉鳳凰。瞧著麗妃的禮物,果然十分歡喜,笑著夸麗妃有孝心。
麗妃也學得聰明了,委婉道,“臣妾不過是替德兒略盡孝心。德兒雖小,但卻懂事。許是知道臣妾生他的時候費了不少周折,如今總也不哭不鬧的。”
皇太后年輕時候是個魯莽的,如今倒也添了幾絲平和。“哀家瞧著德兒也比嘉兒好。嘉兒讓皇帝慣的不像樣子,前兒還扯了皇帝的玉佩。皇帝倒是好性,還呵呵直笑。”
多宛按捺下心里的憤恨,笑道,“臣妾哪里比得上貴妃娘娘呢。”皇太后帶著薄怒道,“自從哀家坐上這個皇太后,就沒見過萬貞兒來請安。慈懿那里聽說萬貞兒倒是常去,擺明了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多宛的眼珠一轉,說道,“太后,臣妾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皇太后說道,“你這孩子,咱們娘兩有什么不能說的。說吧。”多宛遲疑道,“臣妾瞧著,皇帝如今越發(fā)不來您這宮里的。您說親母子哪能如此呢,定是有人挑撥。”
皇太后吸了一口氣道,“一定是萬氏,只有她因為當年的事記恨著哀家。”多宛雖不知當初發(fā)生過什么,但也聽說當年太后還是德貴妃的時候,萬貞兒便侍候著朱見深,二人頗有些隔閡。
多宛拉回話道,“這些臣妾倒是不知。只是如今宮里,都紛傳著咱們這位萬貴妃就要封后了呢。”皇太后立時怒道,“胡說八道。”多宛趕緊低頭閉嘴。皇太后繼續(xù)說道,“說起立后一事,哀家的確更屬意于你。可是…”
“臣妾多謝太后抬愛。您放心,臣妾不會辜負太后的希望。讓太后煩惱的人也是讓臣妾煩惱的人,臣妾自然會肅清宮闈。”多宛嘴角含笑,呵氣如蘭。皇太后也是一笑,“哀家果然沒有看錯人。”
離開了皇太后處,多宛心情不由得十分舒暢。卻見身邊的太監(jiān)快步走過來道,“娘娘,才傳來的消息。良貴人出事了。”多宛一愣,“怎么才侍了寢就出事了。”太監(jiān)道,“娘娘,這可是咱們舉薦給陛下的妃嬪,您可不能不幫她。”
多宛聽見這話不慌不忙道,“到底怎么回事?”太監(jiān)說道,“不過就是因為良貴人在皇帝面前說錯了一句話,皇帝就命掌了嘴。”多宛嗔道,“別賣關子,快說。”太監(jiān)躬身道,“良貴人說,萬貴妃為人端莊大度,頗具皇后氣韻。”
身后竹衣說道,“這是一句以退為進的話。不過是想試探皇帝的態(tài)度。如今皇帝因為這件事斥責了她,倒是說明皇帝沒有讓萬氏為皇后的念頭。”多宛搖搖頭,“皇帝最是能在我們這些人面前藏住心機,誰知道呢。”
話雖這樣說,多宛的心里卻更加擔憂。她知道,皇帝不愿意被人猜透心思。今日的責罰,或許不是因為良貴人說錯了,而恰恰是因為良貴人說對了。
回到宮里,多宛拉著竹衣道,“該是用人的時候了。良貴人既然不中用了,不如就舍出去吧。”竹衣顯然明白多宛的意圖,笑著道,“娘娘睿智。燕王給了咱們不少好東西,自然都要用上。”
多宛的美目一抬,嘴角含了一抹殺意道,“好。不是有西域的美人紅嗎,就用那個。”竹衣一愣,“娘娘,那美人紅可是…”多宛嗔道,“費什么話。反正有良貴人頂著呢。”竹衣點點頭,“好。”
幾日后的柔頤殿中,多宛正哄著嘉兒睡覺。只見多宛輕施粉黛,眉目含情,身著一件收腰水袖霞色長裙,裙上花團錦簇,栩栩如生。頭上用一條深碧色鑲珠抹額束住碎發(fā)。這廂剛給嘉兒哄睡,就聽見外面?zhèn)鞯溃把κ嫌P見。”
萬貞兒一愣,“薛氏是誰?”婉爾嗔道,“皇帝那日找來給您作伴的,您的姨家妹妹呀。”萬貞兒笑道,“瞧我糊涂的。快請進來。”
不多時,果然殿內(nèi)站了一個身著麻布朱色衣衫的女子。萬貞兒仔細一瞧,只見她頭上別著一枚木簪,臉上雖說是飽經(jīng)歲月的樣子,但依舊看得出容貌尚可。薛氏婦人瞧著上首的一位女子,只覺得被衣服上的金線晃迷了眼睛。
瞧著薛氏糊涂得忘了施禮,萬貞兒也不見怪,笑著道,“姐姐多大年歲了。”薛氏大剌剌道,“哎呀我的娘乖,還有這樣天仙般的標致人兒。真是老天保佑,給了我這樣一個好妹妹。”
婉爾要上前攔著,可已經(jīng)笑得不行。一瞧萬貞兒也沒有攔著的意思,便也由著她去。薛氏這才到,“好妹妹,我已是四十歲的老女了。不像妹妹,許是才過二十?”萬貞兒一笑,“我也快四十了。”
薛氏又是一句我的娘乖,“怎的生得這樣長生不老的面容。”婉爾不由得接道,“夫人若是在宮里住些時候,也會如此美貌。”
薛氏這才點頭,“來的時候我就瞧著這里簡直仙境似的,果然是養(yǎng)人的地方。不似我們那,到處是牛糞鳥糞,弄得人都臭了。”萬貞兒見薛氏說話毫無忌諱,不由得十分喜歡,“姐姐說話果然風趣。”
薛氏臉上一喜,“我在村里啊,那是有名的嘴巴松。都說我這張嘴啊,是比屁股溝還大的。妹妹不嫌棄就好。”婉爾和萬貞兒聽了這話,不禁一愣,復而才反應過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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