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躬身答道，“啟稟皇帝、皇后、各位娘娘，大皇子是被春日的柳絮堵住了呼吸，這才導致呼吸不暢。”皇帝怒道，“胡鬧。這是冬天，哪里來的柳絮？”

　　“回皇上的話，方才大皇子身邊的萬姑娘已經隨微臣一一查驗過，是有人在大皇子御寒的被子里把棉絮換成了柳絮，還把被子的針腳放大，導致孔洞皆出，這才如此啊。”

　　萬貞兒補道，“柳絮雖軟，可卻不能御寒。即便今日大皇子沒有吸入柳絮，也會因寒冷而導致身體虛弱啊。陛下，皇后娘娘，都是奴婢的不是，請治罪奴婢。”

　　皇帝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萬貞兒焦急的神情，咳嗽兩聲道，“先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說。”皇后心知分發被子是賢妃主動承擔下的，難道是賢妃趁機動了手腳？

　　皇后不禁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賢妃有沒有找好替罪羊。如果沒有的話，那么一旦事發，賢妃又會不會供出自己呢？不會，應該不會。畢竟賢妃的父親還在自己父親的把控之中。

　　而賢妃此刻，輕輕抬頭望向皇后。自從父親被皇后的父親救出獄以來，皇后便開始威脅自己除掉大皇子。賢妃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擺脫這種受人牽制的生活。她又把目光轉向萬貞兒，只見她的眼眶微紅，正用手帕掩住哭泣。可眼神之中卻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皇帝下了旨意，自然會有內侍局的人去查。不多時，果然查到賢妃的頭上。說是賢妃早晨領人從內侍局領走了棉被冬衣以后，又回其寢殿梓玉殿停留了半晌，直到午后才開始分發冬衣的。

　　“喲，那這么說賢妃妹妹嫌疑最大了？”敬妃笑吟吟說道。雖然德貴妃對孩子沒有太多感情，可此刻也是生氣的。“賢妃妹妹一向也是知禮的，我也算沒有薄待過你，你怎么就這么狠心要害我的孩子？”

　　敬妃巴不得看熱鬧，“這大皇子要是歿了，賢妃的二皇子可就是唯一的皇子了。”皇帝擺擺手攔道，“你們都閉嘴。賢妃，你說，怎么回事？”

　　賢妃雙膝一軟，跪在地上說道，“陛下，當日的確是臣妾分發棉被冬衣。可臣妾上午領過冬衣后，回來突然覺得身子不爽。于是就歇息了片刻，午時才出發。”

　　“賢妃既然身子不爽，那想必是召過太醫的。那請問賢妃娘娘，您召的是哪位太醫啊？”敬妃的問話讓賢妃一愣。“這，陛下，臣妾只是有些疲憊，以為歇歇就好了，所以并未召過太醫。可臣妾身邊的人，都能證明臣妾確實是身子不爽的。”

　　德貴妃頂嘴道，“你身邊的人都是你的人，誰能相信他們的證詞？”皇后瞧著勢頭不對，有心保護賢妃，畢竟大皇子眼見無事，自己還得依靠著賢妃這把刀子。“那日下午，賢妃是先來坤寧宮分發冬品的，當時臣妾的確是瞧見賢妃面色不好。陛下，請您明鑒。”

　　敬妃笑道，“皇后娘娘耳聰目明，臣妾可沒見到。難不成這賢妃娘娘是幫皇后娘娘做事，皇后娘娘有心包庇？”敬妃原本無心，皇后卻惱羞成怒，“胡說八道。本宮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

　　皇帝正要說話，就聽見萬貞兒輕聲說道，“陛下，奴婢有一個請求，還望陛下答應。”皇帝瞧著萬貞兒略紅的眼圈，心中一陣憐惜，往日的氣惱早已拋到腦后，柔聲說道，“你說便是。”

　　萬貞兒說道，“奴婢請陛下也派人查看二皇子的寢殿，以防有人對二皇子的冬衣棉被也動過手腳。”皇帝唔了一聲，“說的有道理。來人，去查。”皇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一愣，“這二皇子的冬衣應該不會有人動手腳吧。”

　　賢妃這才顯露出焦急的神色，“多謝萬姑娘了。”客氣而疏離的話讓人挑不出破綻。而皇后此刻卻用探究的眼神望向賢妃，賢妃卻只是一臉的擔憂，并不回應。皇后身后，云棲的神色突然一凜，低聲說道，“娘娘，老奴有事退下。”

　　瞧著云棲的神情不同尋常，皇后也意識到恐怕事情并沒有往自己預料的方向發展。她趕緊點頭應了。萬貞兒把這一幕收在眼里，并沒有阻攔。

　　萬貞兒知道，書中這位皇后自始自終都沒有被廢，所以自己也不指望今兒這一出戲能夠扳倒她。只要皇后日后不要再企圖暗害朱見深，那么自己今日的努力就沒有白費。

　　不多時，前去梓玉殿的下人回報道，“啟稟陛下、娘娘，二皇子的被子中同樣是柳絮。奴才已經吩咐人換過。這是換下來的被子。”

　　賢妃跌坐在地上，哭泣不已，又連忙吩咐身后的人回去照應二皇子。皇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皇上思忖片刻說道，“如此說來，賢妃是無辜的。那么，究竟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打算一箭雙雕，害朕的兩個皇子呢！”

　　皇上一掌拍在桌子上，眾人連忙跪下請罪。時間仿佛停止下來，殿內一時無聲。賢妃漸漸停止啜泣，低聲說道，“咱們大明朝自建朝以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若是兩個孩子都沒了，自然是未來的嫡子會得利。”

　　這樣的一句話分明是把刀子直指皇后。敬妃與德貴妃再傻，此刻也不敢言語。皇后沒料到賢妃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怒道，“皇上，且不說臣妾尚且沒有孩子，就算有了孩子，難道大皇子、二皇子就不是臣妾的孩子了嗎？”

　　皇后一個轉身，艷麗的裙裾一甩，“噢，我明白了。當日是賢妃你主動承擔下分配冬衣的事務，難道是你想借機陷害？”

　　賢妃知道，皇后無論如何不會說出與兩人父親有關的任何事，因為后妃牽扯前朝是又一重大罪。所以此刻，賢妃鎮定道，“當日難道不是皇后娘娘以目視臣妾，示意臣妾接下此事務嗎？皇上您知道，我素來眼中只有清兒，既不喜權勢，也不忍心讓清兒受此罪過啊！”

　　這樣的一番話，讓皇上為之動容。“賢妃慈母之心，朕是知道的。那么，皇后，打理宮務是你的職責所在，為何要推給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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