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子夜的”隱疾“
兩人一路閑話著，累了便停馬休息。夜里，或借宿人家，或索性露宿野外，反正天氣一日暖過一日�！�
行了幾天，這日終于到了望陽城。
望陽城乃是有名的漁米之鄉(xiāng)，為越國第二大城，繁華程度僅次于首都建安。
遠(yuǎn)遠(yuǎn)地，便見墻樓恢宏，城墻連綿無際。進(jìn)至城中，但見街道寬闊平坦，沿路樓宇林立，景象氣派，當(dāng)真是遠(yuǎn)超子夜所想。
子夜一進(jìn)城，瞧瞧這個，看看那個。如條歡快的小泥鰍，這個鋪子鉆出又鉆進(jìn)那個鋪子看看。
黎滄腿傷好了許多，已可以一瘸一拐地行走了。他一把拉住剛剛從一家成衣鋪里鉆出的子夜道：“你進(jìn)人家鋪子光看不買，可知背后有多少雙白眼瞪著你？”
子夜?jié)M不在乎地道：“我自看我的，又沒弄壞人家東西，為何要用白眼瞪我？再說了，他們愿意瞪就瞪，反正也傷不了我分毫�！�
黎滄道：“可是光看不買，你不難受？我們還是先去找到匯通錢莊，待提了錢，你喜歡什么皆隨你買，也不需受別人白眼了�！�
子夜聞言大驚：“真的什么都能買？這家衣飾鋪里有套雪紗做的百折儒裙可漂亮了，上頭綴滿了珍珠，我要買給雪姨。前頭那家酒鋪的酒聞著極香，需得給我爺爺帶上一壺。啊，我還看到一條腰帶，上頭居然全是玉，送給虎子他必然高興。還有甜品鋪里的糕點，我每樣都要一些……”
他嘰里呱啦地一通話，說到一半又開始犯愁了：“買得太多，似乎不太好拿吧？”
黎滄道：“有錢自然好辦事。找個鏢行，把你買的東西給運回去不就行了？”
子夜拍手笑著：“黎哥哥你真是聰明！”
匯通錢莊雖起于魏國，但在越國分號也不少，名氣極大。隨便找人指點了下，很容易就找到了位于望陽城城中心的分號。
黎滄進(jìn)到錢莊里只報了個“黎五”的名頭，便驚動了錢莊上的大掌柜，忙將他二人請到內(nèi)室好吃好喝好款待，但是看掌柜的模樣，似乎只知黎滄是貴人，卻并不知曉他真正的身份。黎滄一開口就要提銀五萬兩，那大掌柜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拿出了份條子，等黎滄一簽下名，便立時奉上了銀票，手續(xù)極為簡單便利。為了便于花用，黎滄又特別讓他們兌了些碎銀子。
幾萬兩銀票并一些碎銀，還未出錢莊，黎滄就隨隨便便的就甩給了子夜。
子夜驚得眼睛都瞪圓，連連感嘆：“難怪世間少男、少女皆愛傍富豪，滋味果然不錯�！�
卻不知，黎滄當(dāng)初因母族無勢，為韜光養(yǎng)晦沒有安排舅舅入朝為官，卻是大力支持他從商。商人的地位低，哪怕是富可敵國，也受權(quán)貴輕視。為此，黎滄雖然被許多人諷刺為滿身銅臭，卻也借此令自己相對安全了些。
如今，因為錢多的可以任由子夜隨便揮霍，黎滄更覺得當(dāng)初的決定甚好。
買買買，到底是種什么樣的滋味？
對子夜而言更多的是一種新鮮感。他起初什么買，自己拿不下了丟給黎滄和小白，連小白的背上也裝不下時，便又雇車裝。最后終于發(fā)現(xiàn)，買的東西多的已成了累贅時。便找了個鏢局，一股惱的把買的東西，不管是吃的、用的、喝的、玩的，統(tǒng)統(tǒng)托運回葫蘆村。自己雖然又恢復(fù)了兩手空空，但樂得輕松了不少。
買了半天也累了，天色也晚了。
兩人便尋了家看似極為高檔的客棧住了下來。住的是上等的套房，里間為臥房，外間帶個會客廳，連浴房都一應(yīng)俱全。
本來要了兩間套房，但是當(dāng)子夜看到臥房里那張寬大得足足能并排睡下四、五個人時，立馬就退了一套房。左右不過是睡一夜罷了，實在沒必要那么浪費。反正這一路上，他們以兄弟相稱，一塌而眠也不知道有幾次了。
至從與黎滄結(jié)伴而來，一路之上，或宿于野外，或借住人家，根本不方便洗浴。
難得遇上帶獨立浴房的客房，少不得要痛痛快快地洗上一回了。
店里伙計早早就將浴桶里裝滿了水，子夜讓黎滄先洗，自己樂呵呵地趴在床上清點著剩下的銀票。
數(shù)著數(shù)著，便覺得小腹中隱隱作痛，遂跑到床后的的小隔間里出恭。蹲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拉出什么來，腹部墜痛卻有些加重了。子夜只道是方才吃得過多，因而導(dǎo)師致腹中不適。正準(zhǔn)備提褲去塌上躺一躺，卻是無意中的低頭一瞟間，驚見下身不知時間竟冒出根根烏毛來。
子夜心中騰得一喜，心道：雪姨曾說我自小下身少生一物，與尋常男兒不同，故從不讓我與同村男孩赤身相見。后又說，我那少長之物終有一日會長出，不需太過擔(dān)憂。莫非，雪姨說得便是這烏黑黑似男人髭須的東西？卻不知這與我不能像尋常男子那樣站著撒尿有何關(guān)系？
思來想去，卻是越發(fā)糊涂。忽聽得浴房里隱隱傳來嘩嘩的水聲，心道：與其自己亂想，不如去瞧瞧黎哥哥的。反正雪姨不在跟前管不得我，我與黎哥哥又親如兄弟，沒什么看不得的。
子夜嘻嘻一笑，想到便做，系好褲帶便徑直往浴室而去。
浴房的門虛掩著，只輕輕地推，門就開了——
里頭水氣繚繞，黎滄正赤身于一個碩大的木桶里。他的背很寬，隱約可見壯碩的肌肉。相比之下，子夜覺得自己的身板簡直就如一把枯柴，全然沒有男子漢應(yīng)有的力量感。
忽聽背后門響，黎滄扭過頭一瞧是子夜，問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沐浴的時間太久了？”
“不，不是”，子夜急急地擺手，心中卻思量著如何開口：黎哥哥，請容我瞧瞧你的下身？啊呸，委實不妥當(dāng)！黎哥哥，可否起身一觀？啊呸，分明是流氓��！
子夜尚未想好怎么開口，便聽“嘩”的一聲，赤身的黎滄自水中站了起來，溫顏地笑著：“這浴桶委實寬敞，要不你進(jìn)來同為兄一道泡泡。還可叫小二燙壺?zé)峋粕蟻恚覀冃值芏诉吅冗吪�，保管舒暢！�?br />
他就那么毫無防備地站了起來，瑩瑩的水滴從胸前硬朗的肌肉上滑過，直至小腹下方……
子夜直直地盯著他看，在一剎那的呆愣之后，忽然轉(zhuǎn)為驚訝，又在剎那間變?yōu)楸瘋�，嘴中喃喃自語：“不一樣，果然不一樣！”
說罷掩面離去，隱隱有哭聲傳來。
黎滄一驚，也顧不上泡澡了，穿上了衣服赤著腳就趕緊出來。
子夜悶悶不樂地坐在床邊上，垂首斂目，頰上尚還掛著淚珠兒，一抽一抽地極為傷心。連那散落了一床的銀票也勾不起他的興致來了。
黎滄道：“這是怎么了？”
子夜卻是“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任憑黎滄怎么問，他都搖頭不語，最后被問急了，將眼淚一抹，抽噎著問：“黎哥哥，若是你的結(jié)義兄弟是個有殘缺的人，你可會歧視他？不理他？”
黎滄隨即一愣，忽地似有悟，以為子夜定有什么隱疾，又不敢問得太急讓子夜難堪，遂報之一笑，溫言道：“你我即已結(jié)為兄弟，便該同甘共苦，生死不離，豈會因為有殘缺便不理你？歧視就更是無從談起了。我黎滄的為人如何，難道你不知？”
雖得了些安慰之言，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缺陷是那么的難以啟齒，子夜便覺得心中悲苦不已。連去洗澡都仿佛丟了魂一般，要黎滄提醒才想起要拿換洗的衣服。
黎滄正猜測著子夜到底是何隱疾，自己又該如何勸慰他時，浴室里忽然傳來“��！”的一聲驚呼。
黎滄心下一緊，趕緊就沖了過去。浴房的門插得緊緊的，他急促地拍打著，喊道：“夜弟你怎么了？”
里頭沒有回應(yīng)的聲音 ，黎滄生怕是仇人追至，情急之下，正要踹門而入，門卻開了。
子夜換了身衣服，手上拎著件臟褲子，蒼白著臉走了出來，神色木木，仿佛受了極大的打擊。
“夜弟，你這到底是怎么了？”
除了衣褲換了身，神色怪異之外，子夜的身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問題。
子夜茫然地抬頭，呆呆地看著黎滄，“黎哥哥，我，我怕是活不久了�！�
話未說完，淚水便滾滾而至。
黎滄唬了一大跳，“到底是怎么了，你這是要急死為兄�。 �
子夜舉起手上的褲子，道：“流血了。我流了好多血，止也止不住啊。虎子的奶奶得了肺癆咳出的血也是止不住，最后生生的咳死了。”
黎滄拿過他的褲子一看，果見褲襠被染了不少的血。難道是內(nèi)臟有疾，所以才會排出血來？
當(dāng)下也是緊張的不得了，問子夜：“你身體還有何不適？”
子夜道：“肚子疼。起初只是隱隱作痛，現(xiàn)下卻是疼得越來越厲害了。好像，好像是腸子生生地絞在一起。”
黎滄聽他這么一說，當(dāng)時也是嚇白了臉。扶了子夜去床上躺好后，便匆匆地跑去找郎中。
此時，天色已晚。醫(yī)館已閉館，坐館的老郎中正準(zhǔn)備睡覺，不太愿意出夜診。黎滄顧不得許多，索性就綁了那老郎中，馭起疾風(fēng)，倏忽之間已回到客房，唬得那老郎中顯些犯了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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