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質
此為防盜章沒想到才一抬頭,一道白影倏忽躍入視線,孟宓大驚失色,一屁股摔在冰涼的地面上,燭火昏暗,照不亮他的全身,唯獨雪白的寬袖袍服亮得晃人眼珠,孟宓戰栗著往后退,頭撞到身后的木櫥,磕出了一聲巨響。
那人好像瞬間感應到了她的存在,往這邊進了兩步,孟宓咬著貝齒往門邊爬,“來人!救命!”
白衣人飛快地往孟宓這邊走了兩步,孟宓嚇得腿軟,要往門外爬走,卻被他抓住了腳踝,孟宓嚇得大喊,手指摳住木板,“來人啊——救命——”
這到底是誰?
孟宓幽居于此,身邊沒有一個人,桓夙也沒有遣任何甲衛駐守門外,她的聲音雖然清亮,但難以讓人察覺,孟宓喊了兩聲,忽聽得身后一聲清泉淙淙般的語聲,“孟小姐。”
說話間,她腳下的桎梏退去了,這聲音耳熟得很,她遲疑地蜷縮起來,扭頭回望,只見那白衣人正跪在她的腳邊,她嚇得又是往后一縮,然后,才見到火缽邊另一道雪白的影,氣韻生動靈致,孟宓的視線緩慢地上移,來人雪錦煙綢,衣擺與袖口都有玄黑的精致鑲邊。
他身姿高頎,孟宓仰了脖子,直到酸疼,才能看到那張映著火光俊美無儔的臉,慈悲,柔和,多情而睿智。
他極緩慢地俯身,對她伸出一只骨節修長的手。
火光隱然,他的肌膚浮出淡淡的蜜色。
孟宓怔怔地,又不敢去碰眼前的白衣人,后退了一下,“你怎么會——在此?”
見她已經靠著身后的墻壁起身,藺華也并不強人所難,對眼前仍半跪著的白衣人低笑,“嚇到孟小姐了,退了。”
孟宓雙眸滾圓地瞪著,只見這個白衣人未置一詞,便笨拙地起身,退到了藺華的身后。
風華無雙的上陽君,歉然道:“這是在下的門客,張偃仿了在下的輪廓做的木人,孟小姐放心,他不傷人。”
孟宓:“……”
她總算是明白,張偃和眼前的上陽君何以突破峭壁之上的重重把守,進入楚宮,原來張偃有這般神乎其技的機巧之術,可他們竟能不費吹灰之力入楚宮,萬一行刺王上和太后……
孟宓忽地一個激靈,震驚地看向眼前的藺華。
藺華猜到她的顧慮,微微一嘆,撫袖道:“孟小姐放心,在下沒有傷任何人的意思。”
“華知道,楚女多情浪漫,真誠率性,我也不喜轉彎抹角,”藺華微微赧然,“孟小姐,藺某對你,一見傾心。”
孟宓:“……”
峭壁山巖,攀入縷縷松風,是夜,月色皎然如冰,溫潤清揚的一支歌謠動魄跌宕地繚出繞指柔情。
他唱的是《靜女》。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孟宓愣愣地聽他唱,笑意斑駁,月光下一縷修長的身影,宛如絕壁巉巖上峙立難徙的仙竹,俊逸而溫朗,不可否認心口跳動得極快,畢竟他是藺華,風姿灼灼罕見于當世的鄭國上陽君,可是,可是——
太突然了,他為何突然而至,與她說這些亂她心的話?
若是真有意思,何必挨了這么久才來,若是真有情義——不,今夜之前,他沒有這么溫柔動情的眼波,孟宓的唇咬出了血色。
漸漸地,她好像墜入了一個只有明月和他的夢境,如在云端的輕忽感,不真實得可怕,她聽到血脈賁張的洶涌之聲,聽到月光下星海的起伏斑斕,聽到他唇中一字一語的凝思,最后是那雙眼睛,孟宓的唇已經感覺不出痛感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曲終了,他在一天銀白里緩慢地遠去。
孟宓好像做了一個夢。夢里有一個絕代無雙的美男,他好像喜歡自己,對自己表白心意,然而飄然而去,身姿如畫,形容如仙。
孟宓在閨房之中時,學過一年的丹青,她晃神之時,天已浮出晨曦的魚肚白,她驚訝地停筆,只見墨色將干涸之處,正是一縷鬢發,素絹上是一張完美無瑕的臉,雙眸清潤,薄唇微挑,正是夜里所見的上陽君。
她驚嚇地扔了筆,墨水漸染開來,將他的眼珠抹黑了一把。
難道,難道——難道她對上陽君已經情深意篤到這般田地,竟然徹夜未眠地畫了他的畫像?
孟宓不寒而栗地抱起了雙臂,她昨夜提筆作畫是什么時辰,用了多久,她都記不分明了,想起來只剩下昨夜宛如夢境的一個輪廓,還有他唱的一曲《靜女》,難道她真的,就此淪陷了?
她聽到門外的扣門聲,小泉子在外試探道:“孟小姐,起了么?”
到了早膳時辰,孟宓心口一跳,直覺不能讓小泉子拿給桓夙,囫圇地將絲帛扔入了火缽,沒有明火,好半晌才徐徐燃起來一縷青煙,孟宓拉開門,深吸氣,“怎么是泉公公?”
小泉子遞上食盒,嘆氣:“大王病了,每日給孟小姐送膳的小包子要照料大王,無暇前來,是以由奴婢代勞。”
孟宓只聽到前頭四個字,胸口猛地跳了跳,“大王怎么病了?”
她再故作鎮定,小泉子這等跟過數位主子,且留在楚侯身邊時間最長的老人,也能察其言觀其色,心頭微微了然幾分,不動聲色地回稟:“風寒侵體,孟小姐也知道,入冬便是這樣的,太醫說沒有大礙。也請孟小姐著緊些,切莫受寒。”
小泉子說話細聲細氣的,但又滿是關心,讓人有和風拂面的溫暖體貼的感覺,孟宓暗暗壓下那抹擔憂,接手了食盒,對小泉子說了聲謝,便走回了門內。
眼下云棲宮忙進忙出的人才堪堪消停了下來,自清早發現桓夙身體滾燙發熱,他們便捏著一把汗提心吊膽地忙活,太醫請了,再是煎藥,喂藥,燒水,伺候大王洗浴更衣,桓夙從偏殿的凈室走出來,披著湖色狐皮大氅,臉恢復了一絲血色。
小泉子送膳歸來,正忍寒受凍地跪在階下,身體輕顫。
桓夙路過跪在偏殿外的三人,停了腳步低眸一掃,蹙眉問:“說了?”
“稟大王,說了。”小泉子俯首帖耳。
“她什么反——”楚侯清咳了一聲,聲音更是一沉,“她回了什么?”
小泉子艱難地俯首,“沒有只言片語。”
沒有只言片語。桓夙忽地抿唇。他病了,她竟然問都不問,方才吃了藥壓下的一股郁火又燒了起來,沉聲道:“再說一遍,她難道便沒有任何回應?”
這一遍卻是問小泉子身后跟著的兩人,那兩人哪里看得出來孟宓的心思,回想了一番,孟宓確實不曾怎么擔心,也都一言不發,還像是擔憂他動怒,將身體伏得更低。
桓夙怒而提腳,這是小泉子意料之中的,伸直了腰背等著,豈料這一腳竟遲遲沒有下來。他驚疑不定,正要偷偷抬頭瞅一眼,豈料便聽到桓夙下階的腳步聲,他更是驚詫,而那個少年楚侯,已經負手下階,一頭披散未束的發幾乎垂落至腳踝,若非身姿挺拔修長,那背影美勝婦人。
桓夙這邊怒火未熄,險些親自到南閣樓質問那個沒心肝的孟宓,但病來如山倒,他身體尚未康復,太醫叮囑不得過度吹風,以免再度受寒,他一腔郁結惱火發作,宮人犯了錯被他挑中了機會從重罰了幾個。
小包子后腳攜了冉音跟來,冉音盈盈下拜,“王上,太后情況不好了。”
桓夙一愣,讓她起身,“說清楚。”
冉音暗中抹淚,“太后有頭痛之疾,但有衛太醫施針,都不曾出過大事,但這一次,這一次……”
“母后的病,連衛太醫都無轍了么?”桓夙的臉色陰云密布,作勢又有一通火氣要出。
冉音不敢隱瞞一個字,“左尹大人煽動數十名官員當朝頂撞太后不說,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朝上之事,桓夙作為楚國之君,應當遠比冉音要清楚,可眼下他竟然病急亂投醫,問了冉音,話已出口,他忽地想起來昨日楚國大殿之上,左尹張庸指責太后“善**作亂,擅權作歹”八個字,這些腐儒酸生叱責太后無非是后四字,桓夙當時沒有留意,眼下突然想了起來。
張庸似乎對太后衛夷之事有所洞悉,可他堂堂楚國左尹,再怎么位高也是外臣,何況他為人有浩然正氣,不像是會安插線人的宵小奸猾之徒,怎么會知道……
他來不及細思,冉音又跪伏于地,聲色懇切:“太后請求王上移步一見。”
少年的清音響徹朝堂的每一個角落。
“孤年幼失祜,幸有母后教導,才有今日成為楚國之君,孤資歷淺薄,母后暫攝國政有何不妥?爾敢對太后出言不敬,重則五十刑棍,逐出朝野!”
至此以后,無人不敬太后。
狄秋來以為他們母子相伴六載,必定情誼深厚,只是王位是最易生嫌隙隔膜的地方,這些年來,太后攬政,越俎代庖而不自知,雖沒有出過內亂,但楚國畢竟是桓夙的楚國,她扣著大權遲遲不還,難免讓桓夙心中不忿。
何況如今他們之間更是橫著一個孟宓,一個要殺,一個要留,齟齬甚大,他身為楚國之臣,本該忠心桓夙,但礙于太后鳳威,竟一時難以拿捏。
“大王,微臣能護孟小姐周全,但請大王忍耐。魯有孔子,曾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大王為今之計,須得徐徐圖之。”
桓夙不可置否,一雙冰涼漆黑的眼漫過淡淡的殺意。
孟宓走出云棲宮,小包子領著她往紫藤花苑里走,冬日的檐下滴水成冰,孟宓穿著白鳥錦枝的深赭色狐裘大氅,哆嗦著籠著衣袖,輕聲問道:“大王找我有事嗎?”
“奴婢不知。”小包子是桓夙的心腹,但這事他是真不知。侯爺近年來愈發心思難測,他笑的時候,可能讓人遞過刀子,他怒的時候,又能頃刻給人封官加爵。小包子安分守己,也不敢自作聰明妄自揣測桓夙的心意。
太后的軟輦搖搖地走過一段積雪的路,侍女殷勤地掃開腳邊的雪,太后微微側目,視線捕捉到孟宓清麗的背影,一時竟沒認出那是誰,“那是夙兒宮里的搖光么?”
答話的是跟在步輦身旁的墨蘭,“搖光小姐奴婢見過的,容色殊艷,有絕代傾國之姿,不至于平凡至此。”
女人大多不喜聽別人對另一個女人的恭維,太后自負美貌,但昔年楚王不懂珍惜,白放了百日嬌花在宮中,任其朱顏凋敝玉容寂寞,若非衛夷……太后忽然聲音一冷,“傾國姿色,若無大王垂憐,擺在宮里也不過是個礙事的物件。”
墨蘭不敢再答話了。
太后想到不久前母子對立的場景,深深凝了眉頭。
桓夙要的人,從沒有得不到的,他畢竟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若是逼緊了,只怕也絕不能善了。兩全之法,便是將孟宓控于鼓掌,只要秘密不泄露出去,她不會損傷分毫。
而桓夙已以楚王的身份承諾,絕對不因為此事動搖了太后的地位。
她的手指撫過柳眉,沉重地溢出一絲嘆息。
撥開層疊繁復的花枝,孟宓踩著一腳雪走入一方秘境,這里與外邊的時令都不同,碧色如幕,花影招搖而婆娑,香霧空蒙而氤氳,簇著花海碧林里的涼亭一抹,她遲疑著由小包子引上石階。
四面環堵,鋪陳于腳邊的花宛如碎浪海星。
孟宓走入亭中,這里擺著一張猩紅色的小桌,珍饈佳肴,美酒陳釀,香味醉人。孟宓和桓夙在一起十日,她把喜歡吃的都掛在嘴邊,楚侯每聽到她提起美食,便嫌惡地只想餓她一日三頓,但她不知道,原來他都記得。
小包子都吃驚了,“孟小姐,大王……”要請你用膳?除了必要的祭祀和酒宴,他從來不與人共飲同食的!
這一點孟宓也知道,她錯愕地等著,又不敢上前先落座。
這大半年來的吃食都是太后所供,一個月才能吃到一次肉,兩個月才能有一盅酒,她已經忘了,這琳瑯滿目的珍饈擺在案桌上是怎樣一種豐盛美滿,引人垂涎。曾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見到膳食便覺得厭惡,甚至嘔吐,直到不久前才治愈。
孟宓對著這一桌的君山銀針,祁陽筆魚,野蕈湯,紅油煎鵝……熟悉的情愫纏綿上來,她舔了舔舌頭。
這個小動作落在桓夙眼底,便成了一聲早知如此的冷笑。
孟宓還是個傻姑娘,站在那兒,見了楚侯,也不曉得如何行禮,小包子已經屁顛地跑下了臺階恭迎楚侯大駕,但桓夙看得心煩,將他踹到一旁,皺了眉頭走上來,”愣著做甚么,孤不是給你看的。坐。”
孟宓怔怔地,等他坐下來了,她才跪坐在他對面。
小包子上來要斟酒,被他遣退了,孟宓不敢盯著一桌美味,怕忍不住先動筷誤了禮數,又惹他不快,低聲道:“大王這是做什么?”
“孤只是突然想起,你來楚宮這么久,卻沒讓你吃過一頓飽飯,你心里定然記恨著,也覺得楚宮膳房無人,孤為御廚覺得委屈,替他們正名罷了。”桓夙說謊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狀似從容不驚,但只有他不知道,他的拇指會按著某樣東西,譬如現在,他的指腹落在一只銀箸上暗暗施力。
孟宓傻傻地裝成什么都沒發現,“哦”了一聲,有幾分懼意。
桓夙忽然心情不好,把銀箸扔給她,“你自己動筷罷。”
他不用膳?楚侯坐在對面,他不吃,誰敢吃啊,孟宓欲哭無淚,可是怎么辦,他下的命令也是不得違抗的,孟宓拿筷子在桌面戳了一下,他不為所動地冷眼看著,她哆嗦著手夾起一塊鵝肉。
想到她昨日的沖撞和質問,那時候不是勇氣可嘉么,他緊攢墨眉。
孟宓用左手托住右手手腕,掩去袖口的顫抖,緩慢地將鵝肉送入唇中,偷瞄了他一眼,桓夙正要移過目光,她又飛快地低頭,將肉咽下去了。
“不好吃?”孟宓擠眉弄眼的神色,像吞了一只蒼蠅,他不快地沉聲道。
是太久沒吃過美味,孟宓一時間難以相信,醬汁淋漓地灑在味蕾,包裹著每一寸感知,是這種幸福的滋味,她想盡情地歡饗,但又不敢。
“好、好吃的。”
桓夙“哦”了一聲,神色冷淡,“不是要回南閣樓么,吃完就走。以后你的起居都歸孤管了,不會再有人苛待你,但是——”他掩唇咳嗽,漆黑的眸掠過一抹不自然,“瘦了挺好,這種東西,吃一次就夠了,孤不會給你更多的。”
“哦。”孟宓有些失望。
“以后,別再對孤用‘奴婢’二字,孤不喜歡。”
“哦。”孟宓已經忍不住又夾了一塊鮮美松嫩的魚肉。
“孤找人連夜將閣樓重新修葺了一番,不會再漏雨了。”
“哦。”
“孤已說通了太后,各讓一步,不必擔憂你的小命了。”
“好。”
……
他每說一句,孟宓都只回一個字,這樣的怠慢,要是別人他早就冒火了,可是偏偏覺得她安靜地吃東西時,挺好,挺美,白皙如瓷的肌膚,流光照雪一般剔透,眼眸清澈地冒著軟光。
七歲那年,母妃彌留之際,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母親最怕,你無牽無掛,要早早地隨我下到黃泉,夙兒,你一定要找到、找到你想要,想守護的東西。”
他找到了啊。
桓夙俊冷如淬寒冰的眸,柔和地瞇了起來。
說實在的,這頓飯孟宓吃得很感動,她雖然有口無心地回應了桓夙那些話,但胸口卻有淡淡的暖意,她知道桓夙握著她的生殺大權,她日夜畏懼,怕觸怒了他,怕冒犯了他,但她現在突然覺得,他不會輕易地要她性命。
竟然鬼使神差地生出了一絲荒謬的安全感。
回到熟悉的南閣樓,果然被修葺整頓一新。她坐在案邊,推算了一下日子,大約還有一個月,才是入新年的日子,楚宮里會忙起來,以往十幾年,在年節那一日她都會站在鄢郢的城郊,看到楚宮飄出來的煙火,繁盛如霞。
第一次,她能和那簇煙火,隔得這么近,再進一步,便觸手可及。
孟宓把手邊珍藏的竹簡一卷卷地翻開,看清上面清晰的篆文,忽然瞠目——
誰把她的策論換成了《女戒》?
忽地心口惴惴,她翻出底下壓著的幾冊竹簡,《女訓》、《婦人訓》、《夫綱》、《賢妻手札》……
“……”除了那個人,誰來這里有機會換走她的策論和史書?
桓夙命人將那些發霉的書摞在漱玉殿邊角,修長的手指挑出一卷,扯開捆綁的細繩,對著這篇沉博絕麗、字字珠璣的文章冷臉哼笑:“敢教她頂撞孤,好大的膽。”
可是這個可惡的女人,她欠他的太多了,豈是一個吻能討回的?
桓夙眸光如虎,嚇得孟宓腿軟,兩只手下意識后撐,蹬著雙腿恐懼顫抖地往后退了退,桓夙走近,她便更退,他彎下腰抓住她的右腳,孟宓哆嗦了一下,驚恐萬分地盯著他。
“別動。”
她不敢動了。
桓夙皺眉,左右手并用,沿著她的右腳腳踝一寸寸往下,孟宓緊張,嚇得全然不敢看,直到她的粉紅繡鞋被摘下,被扔到孤零零的角落里,很快那只小腳就陷入了他的手掌之中,少年的手指不同于他臉色的冰冷,溫熱,指骨堅硬,她只剩下細微的顫抖,什么都忘了。
桓夙食指微蜷,扣出半個環,抵在她的涌泉**上,輕輕一旋。
“啊——”孟宓癢得說不出話,腿只往上縮,但腳踝被這個人扣在掌心,如同囿于虎籠,被刺激得大哭起來。
哭得桓夙心煩意亂,冷哼道:“哭甚么!你對孤做過比這更過分的事!”
她什么時候做過……孟宓腳上又癢又痛,心里又恨又怕。
她的眼眶里蘊著水,楚楚的眼眸,茫然無措地看著他。桓夙一陣心煩意亂,扔開她的腳,冷著眼威脅他,“若再有一刻,你逃離孤的眼皮之下,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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