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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墨青已經進了林璇的房間，負手站在林璇面前。林璇抬頭看著程墨青,手里仍然捧著書。

　　“那天你是和蘇星洲一起來的俱樂部？”他問。

　　“嗯。”

　　“你們很熟？”她沒有單獨來過俱樂部,除了第一次來接她的朋友。自從她回來,她表面上對他微笑,但他感覺到的是她對他的冷淡。程墨青想,她不會一個人去俱樂部，而她和別人一起去,那么她和這個人的關系應該很好。

　　林璇說：“他是我的學長。”她在英國的時候就聽過蘇星洲的名字,但從來沒見過,之前并不熟悉。而最近的相處,讓她和蘇星洲很快熟悉了起來。

　　程墨青點頭，表示知道了。蘇星洲在氣象研究所工作，但他不知道蘇星洲畢業于哪所學校。林璇回國之前他都不知道林璇在哪里,在干什么，她回來了他才知道她和蘇星洲都是學的氣象專業。他更沒有想到他們兩個都在曼徹斯特的學院，蘇星洲竟是林璇的學長。這些年她杳無音信，而知道她的人就在他周圍，他要是早向蘇星洲打聽，或許早就知道她的下落了。

　　程墨青想起來，那天蘇星洲提過學妹來俱樂部相見,問他可不可以讓他的學妹上四樓,他想都沒有就拒絕了。現在,他才知道蘇星洲見的是林璇。

　　“學業還順利嗎？”程墨青聽她說換專業后,只讓她堅持,別又半途而廢，并不知道她在學業上到底怎么樣。

　　林璇忽然有些煩躁，她低頭翻了一頁書，撒謊道：“順利。”

　　程墨青看出她的不耐煩，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林璇又翻了一頁書，不想再和他說話。他為什么不在樓下陪母親和沈母說話，商量終生大事？要上來煩她？

　　她的一綹頭發遮住了她的眼睛。程墨青抬手把那一綹頭發輕輕拂開。林璇抬頭看著他。

　　“墨青哥！”

　　還沒看到人就聽到沈茵的聲音了。林璇看向門口，幾秒鐘后才見到沈茵的身影。

　　“林璇。”沈茵看到林璇，這才笑著喊了一聲。林璇輕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程墨青的手從林璇的眉梢上收回去，轉身看向沈茵。

　　“我媽和林伯母說你們在樓上。”沈茵對看向她的林璇和程墨青說。

　　“有事嗎？”程墨青問沈茵。

　　沈茵一愣，嗔道：“沒事。只是難得聽說你們都在，所以就上來找你們了。”

　　程墨青了然地點了一下頭。沈茵笑著打趣，“剛才，你們兩個在談什么呢？”

　　程墨青說：“沒說什么。”

　　林璇將目光從沈茵身上收回來，低頭看書，嘴里不急不緩地說：“你們下樓去說話吧，我得看書了。”

　　程墨青回頭看了林璇一眼，林璇的視線專注于書上。他只好說：“那我們下去了，你好好看書。”

　　林璇沒抬頭，鼻子里發出輕輕的一個“嗯”字。

　　沈茵表示很遺憾，看著林璇說：“那等你空閑了我們再說話。”

　　林璇沒應，只顧著看書。沈茵和程墨青兩人下了樓。房間里面只剩下林璇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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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茵一邊下樓一邊對身旁的程墨青說：“墨青哥，俱樂部的攀巖比賽進行得怎么樣了？社里想出一期報道，我能進去攝影嗎？”

　　程墨青沒有拒絕，“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墨青哥！”

　　程墨青知道沈茵是《風尚》雜志社里最好的攝影師，在國內也算知名。他笑道：“有什么好謝的？”

　　沈茵很開心，“明天的攀巖比賽什么時候開始？”

　　“九點。”

　　“那我九點準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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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璇一早去了氣象研究所，到的時候還沒八點，蘇星洲都還沒到，只有蘇星洲組里負責值班的小周在。所里的人幾乎都認得林璇了。小周好奇，“你怎么來得這么早？”

　　“我來看看氣象臺站的數據。”林璇笑著謙遜地說。

　　一般情況下，一天必須至少觀測三次氣象數據，即每天的早上八點，下午兩點，以及晚上八點。特殊天氣，會增加觀測的次數，不定時觀測。

　　小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還有五分鐘到八點，他看向林璇，“那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

　　林璇笑著點頭，跟著小周去觀測場看反饋回來的各種數據。很快就到了觀測場，時間也正好八點。林璇和小周都拿紙筆記下各種數據——大氣壓、溫度、濕度、風、云量、云的形狀、能見度、輻射、日照等天氣現象。

　　記錄好了，林璇把記錄和小周的記錄比對了一下，都是一致的。得等下午兩點的時候再進行記錄。

　　蘇星洲也來了研究所，聽說了林璇在觀測場，抬步往那邊走。林璇正好出來，兩人迎面相遇。蘇星洲看了一下林璇和小周記錄的東西，表示沒有問題，讓小周填寫天氣圖。

　　“沒想到你這么早。”等小周走后，蘇星洲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回頭笑著對林璇說。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兩人寒暄幾句，蘇星洲回辦公室處理了一些數據后，讓林璇跟著他又去探索者俱樂部。林璇猶豫。蘇星洲說他侄兒蘇煒今天又要練習攀巖，他必須得去。而去那里太無聊，得找一個人一起打發時間。林璇還是跟著蘇星洲去了。

　　——

　　探索者俱樂部里還在舉行攀巖比賽。沈茵拿著相機正在拍參賽的人，給了攀爬在前列的幾個人一個特寫鏡頭。

　　沈茵時常來俱樂部，俱樂部里面的人都認識她。孫浩和王帥圍在沈茵身邊，看她拍攝比賽。程墨青站在四樓的窗戶前，看不遠處巖壁上的比賽情況。他的位置也能看見拿著相機的沈茵。

　　林璇跟著蘇星洲進了俱樂部，遠遠地就看見比賽線路上參加比賽的人。

　　蘇星洲對林璇說他的侄兒馬上到，他先去一趟四樓。“這里的老板有規定，一般人未經允許不能上四樓。你先在一樓等我一下。”

　　林璇說：“好。”而這里的規定她第一次來俱樂部接杜薇薇就知道了，一般人未經允許不能上四樓去。看來是程墨青規定的。

　　林璇剛在一樓的一個藍色塑料椅子上坐下就見沈茵匆匆往樓上走，沒有人阻攔她。想必，沈茵是經過程墨青允許可以任意上四樓的。

　　但她沒有被允許。

　　他很喜歡穿黑色的衣服。他這天的衣著依然是黑色的。黑色襯衣，黑色褲子，黑色皮帶，黑色皮鞋，周身透著一股子成熟穩重的氣息。她坐著，他站著，她的頭抬得很高很高才看到他的臉——五官深刻英俊，神情從容柔和，因為他的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林璇有些恍惚，記憶中他有過這樣溫柔的時刻么？

　　恍惚有，又恍惚沒有。因為她太久沒想以前的事了。但很快，林璇確定了是有的。

　　那天下了雨，雨后天青，還有彩虹，五顏六色的像拱橋一樣掛在天邊。但她沒有心情欣賞美景，因為程墨青惹她生氣了，她的腳也崴了。

　　她坐在地上，悶悶不樂。程墨青的二姑來的時候買了兩條絲巾。一條紅色，一條藍色。電話里面，她跟二姑說了要藍色。等她從外面回來，二姑有事先走了，藍色的絲巾被程墨青給了沈茵，只留下紅色的。她認為程墨青是故意的，把她喜歡的東西給別人，因為一直以來，所有人都叫她讓著沈茵。她一聽程墨青說藍色的給了沈茵，她調頭就走。到了外面，腳也被崴了。

　　林璇坐在地上，崴了腳不想走路。坐了很久，天色漸晚，林璇才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看到迎面走來的人，她停下了腳步，氣憤地瞪著他。

　　“伯父伯母在找你。這么晚了，一個人跑到山上來干什么？”他走過來，說得若無其事。

　　她大聲質問，“程墨青，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跟二姑說好的要藍色絲巾，你卻把我喜歡的東西給了沈茵，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要了藍色的。沈茵來家里時，看到了藍色的那條，說要那條，我就讓她自己拿了。平時你不是更喜歡紅色嗎？”

　　“但我這次就喜歡上了藍色的啊！你就是故意的！”

　　他蹙眉，“真不是。”

　　“就是！就是！”

　　“不就是一條絲巾嗎？還因此賭氣跑到山上來？”

　　她的眼淚卻流了出來。

　　他愣了一下，說：“你怎么這么小氣啊？”

　　她的眼淚流得更多了。她抹了抹眼睛，昂了一下頭，沖他大吼，“你們所有人都希望我讓著她！希望我把喜歡的東西讓出來！好吃的是這樣，好玩的是這樣，從小到大，哪一次不是這樣？你們眼里只有她。你心里只有她！”

　　“你胡說什么！”程墨青斥了一句。盯著她，又緩和了語氣，仿佛是無奈，“你也沒有聽過長輩們的話讓過她。每次都是你占強。她搶也搶不過你。不過是這次，我也不知道你跟二姑說好了的。”

　　“誰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道也會說不知道，你只想著她！”

　　“好了。對不起。”他嘆息一聲。

　　她還在抽泣。他輕聲說：“回家了。一會兒天黑了。下山的路不好走。”

　　林璇不理他。他蹲下、身子，柔聲說：“剛見你的腳崴了。上來。”

　　林璇扭扭捏捏還是趴在了程墨青的背上。林璇沒有再抽泣了。程墨青背著她一邊走一邊說：“好意思嗎？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就哭。你十六歲了，還是小孩子嗎？”

　　“十六歲就長大了嗎？二十歲才能結婚。”

　　“你……扯到哪兒去了。”

　　她趴在他背上笑得咯咯響。

　　“這會兒又笑了。剛才哭得真難看。你要藍色的絲巾，我再給你買一條就是了。”

　　她埋頭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我就是小心眼。喜歡的東西就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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