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地上泛出白光,天氣有些熱。程墨青的車在晉城氣象研究所門前的停車區停下。他打開車門下車，抬頭望了望寫著“晉城氣象研究所”幾個大字的二十四層大廈。陽光晃了眼，他收回目光，踏上大門前的三十多步的臺階，拾階而上。

　　進了研究所大門,穿過大廳到電梯口，乘電梯上了四樓。穿過走廊,程墨青來到蘇星洲的辦公室門外。蘇星洲恰好從觀測場過來。看到程墨青，蘇星洲“喲”了一聲,“你怎么有空來了？”

　　“路過,上來看看。”

　　蘇星洲側身讓程墨青先進辦公室。程墨青走進去,在黑色真皮沙發上坐下,掃了一眼辦公室，發現布局跟他以前來的時候不一樣。蘇星洲的大辦公桌的左前方多了一張圓形的小玻璃桌，桌上整齊地堆放著一些文件資料，桌子旁邊還有兩把紅色的小皮椅。程墨青想起林璇喜歡紅色,她又時常來這個研究所，猜到那張桌子是為林璇準備的。

　　“林璇沒在？”程墨青收回目光,轉眼看向蘇星洲。

　　蘇星洲剛在椅子上桌下，想起那天在俱樂部里程墨青說林璇不是外人的話,抬頭好奇地打量程墨青,“你們認識？關系匪淺？”

　　程墨青挑了眉,“比和你認識的時間長。”又補充,“我家和她家只有幾米遠的距離,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蘇星洲恍然大悟，“青梅竹馬。”想起林璇在國外讀氣象專業，難怪他沒見過林璇。他雖然和程墨青的關系不錯，但也不過才認識一年。蘇星洲笑道：“墨青，原來你的青梅竹馬有兩匹。”

　　程墨青斜睨了蘇星洲一眼，“請弄清青梅竹馬的意思。”

　　蘇星洲笑了一下，猜到了程墨青的來意，非常肯定地說：“你不是上來看我的。”

　　蘇星洲一個大男人，程墨青當然不是來看他的。而且剛才他一開口問的就是林璇。程墨青直言不諱，“人呢？”

　　“回去了。她不是研究所的人，隨時可以走。”

　　程墨青點頭，表示知道了。而對于在國外的這些年，林璇對大家說的都是好的，她在德國期間差點被車撞只是她不小心說漏了嘴他才知道的。他不知道她在國外到底過得怎么樣。她那樣我行我素的任性性子，一個人在外不知會不會吃苦頭。如今她回來了，表面上大方溫婉，好像把以前的事都忘了，真要做個溫婉的人，但就昨晚在金山上和她那一番談話來看，程墨青知道林璇只不過是在偽裝。而林璇是個從小就不服軟的人，為什么要偽裝？程墨青想知道林璇在國外的點點滴滴，而問林璇，林璇是不會說的。

　　“你知道多少她在國外的事？”程墨青問蘇星洲。

　　蘇星洲聳了聳肩，一副抱歉的表情，“她現在的導師是我以前的導師，她是我的學妹沒錯，但我三年前就回國了，前不久和她在你的俱樂部見面才算真正認識她。”

　　程墨青想起兩年前他得到的消息還是她在英國學攝影的消息。而蘇星洲三年前就回國了，在這之前的確是不會認識林璇的。但蘇星洲剛才又說在俱樂部里見面了才算真正認識，那么……

　　“以前你是知道有個學氣象專業的林璇？”程墨青看著蘇星洲。

　　蘇星洲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說：“聽說過。”

　　“聽說了什么？”

　　“專業不太好。”

　　“怎么個不好？”

　　蘇星洲的手在辦公桌上輕輕敲擊，看著程墨青說：“每次考試她都不及格，都會補考。據說，華教授勸過她很多次，勸她換專業。”

　　程墨青吃驚不已，以前林璇雖不愛看書，但她的學習成績卻是一直不錯的。在學習上，她算是個聰明的女孩。而她現在每次考試都不及格……

　　“但她挺努力的。”蘇星洲補充。

　　挺努力的。程墨青知道林璇努力。她天不見亮就起床坐地鐵來這個研究所，現在還常常抱著書看。以前可是要他守著她才看書的，她沒這么愛學習過。而她這么努力都考不及格，不是她的導師太刁難了就是氣象專業非常不適合她。程墨青相信是后者。慢怪那天她洗完頭發看書，他問起她的學業是不是還順利時，她一臉煩躁不耐煩。那么她又為什么換專業？換來換去，換個自己不擅長的？

　　程墨青皺著眉頭，一時想不通。他問蘇星洲要了林璇導師的聯系方式。或許問她的導師后他會知道些什么。

　　“這就走了？”蘇星洲聽程墨青告辭。

　　程墨青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蘇星洲，示意他有話快說。蘇星洲把手肘放在桌上，用挑戰的眼神看著程墨青，“來一把。”

　　程墨青輕笑一聲，上前一步，走到蘇星洲的辦公桌前，彎下腰，也把手肘放在桌上，手掌和蘇星洲的相握。掃了一眼蘇星洲，知道他準備好了，程墨青手腕一發力，輕而易舉地把蘇星洲的手臂扳倒在了桌上。

　　“走了。”程墨青說了一聲，轉身離開。

　　“靠！又輸了！”蘇星洲喊了一聲，程墨青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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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后花園的薔薇花架下，林璇神色冷淡地睨著沈茵，沒有回答沈茵的問題。沈茵蹙著眉頭，眼里流露出擔憂的神情，又換了個方式問林璇，“林璇，能告訴我嗎？”

　　“我昨晚是很晚了才回來。”林璇把目光從沈茵的臉上收回來，重新看書上，語氣不咸不淡。

　　昨晚她坐程墨青的車回來時都凌晨兩點了。

　　“墨青哥和你在一起？”沈茵看著林璇，小心翼翼地問，又補充一句，“我怕昨晚出了什么事。”

　　林璇的眼皮微微一動，依然看著書上，“你要關心人，問你該問的人去。”

　　“我沒打通墨青哥的電話，他的電話關機了，可能沒電了。”

　　“那你就去他家等他，等他回來了你問他。”

　　林璇沒有像以前那樣不削地看著沈茵說話，語氣平緩，但沈茵還是習慣不了，覺得現在這個樣子的林璇比以前更難相處，因為她覺得林璇的內心肯定還是在鄙視她。沈茵向林璇解釋，“我真的只是怕墨青哥昨晚出了什么事才問你昨晚是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因為這幾年墨青哥很少這么晚回家。”

　　林璇想起以前有和程墨青很晚回家的時候。那時她參加活動去露營，露營了兩天就腰酸背痛，晚上打電話叫程墨青來接她回家。程墨青讓她堅持一晚，她不愿意，最后還是來接她了。露營的地方離家有一百多公里。她看到程墨青站在帳篷外時，很欣喜。星光灑在他身上、他臉上，更添了英俊，很想上去抱住他。她忽然又不想走了，讓他也加入露營，但是當時參加露營活動的人都是帶的單人帳篷，林璇就希望和程墨青住一起，程墨青拒絕，把她接回了家。他們到家時凌晨三點了。

　　而沈茵說這幾年程墨青很少晚回家，仿佛她和程墨青成了一家人，程墨青晚不晚回家她都要關心、過問，程墨青也會對她說晚不晚回家，又或者為了她不會再晚回家。

　　林璇的腦子里涌出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她回過神來，仍然沒看沈茵，兀自翻了一頁書，淡淡地“哦”了一聲。程墨青這幾年很少晚回家和她有什么關系？

　　沈茵見林璇這樣一副態度，不知道再說什么了。她想起那晚在地鐵站出口附近程墨青把林璇抱進懷里的畫面，心里很想知道昨晚林璇是不是和程墨青一起呆到那么晚才回來。但很顯然林璇不想告訴她。而林璇不說就更證明了她的猜測：昨晚程墨青那么晚回來是因為跟林璇在一起。那他們又為什么在一起？在一起干什么呢？沈茵心里苦惱。

　　“林璇，其實你回來我也挺高興的。”沈茵說。再怎么樣，她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既然大家都想要和和樂樂的，她也應該表個態。

　　林璇沒有說話，在認真看書。沈茵覺得林璇仿佛真的變了許多。要是換作以前，無論她多么誠心，林璇都會鄙夷地說：“裝腔作勢。”但如果林璇不是真的變了，那么林璇則是真的裝腔作勢了。沈茵一時也分辨不清。她看著林璇專注看書的樣子，想起以前聽說林璇在學攝影，所以她才學的攝影。如今林璇沒學攝影了，聽說學的氣象專業，沈茵很奇怪林璇換專業。但她知道她問林璇，林璇一定不會說原因。看了片刻，沈茵說：“林璇，你真認真。聽說你現在念的是氣象專業，你在氣象專業上一定很厲害。蘇星洲……”

　　林璇從書中抬起頭來，皺眉看著沈茵，不耐煩地說：“你不是要等你的墨青哥嗎？你去他家等他啊！”

　　程墨青彎腰走進薔薇花架下，正好聽到林璇語氣煩躁地說話。他直起身抬頭，只見林璇穿著酒紅色的裙子，身子斜依在花架上，手里捧著書。有粉紅色的薔薇花從架子頂上吊下來，恰好落在她高高挽起的頭發上，還有幾朵薔薇挨著她白里透紅的臉上，映得她原本千嬌百媚的臉更惑人心，那眼尾輕挑上揚，真如書里寫的怒面含、春。

　　“墨青哥。”

　　沈茵的聲音喚回程墨青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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