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夢囈
第二天清晨,我們直奔桃夭山,走至山腳,君揚忽然腳步一頓,皺眉回頭,我也隨著他目光回頭看去,卻見桃云客棧最高層欄桿內站了個粉衣女子,正一動不動地望著我們,見我們都看向她,她很快轉身走了。
君揚道:“她有古怪!
碧落道:“多半她自己就是這山上的妖怪……想知道我們是來做什么的——對了,我們到底是來做什么的?既然是魔尊和阿若定情的地方,那也該是他倆來吧,怎么現在反倒是我們三個來此?”
君揚似乎有些不悅:“是來找一個叫灼華的桃精的。她釀的酒是一絕,但行蹤難尋,等我們尋到她,魔尊自然也就來了!
上了山,果然桃樹重重,桃花灼灼,猶如大片粉色云霞,十分奪目,碧落愁眉苦臉地說:“這么大的山,這么多的桃花,不曉得有多少個桃精呢,現在半個妖怪的影子都沒看到,這要找到何年何月?”
碧落的烏鴉嘴從未失靈,我們一邊尋那桃花精一邊上山,雖沿途景色極瑰麗,看久了卻也尋常,我掏出嬈音給的羅盤,試圖讓它給點訊息,可這羅盤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只得作罷。
待的月上中天,我們在一處山溪邊坐下,商量是在山上過夜還是先回客棧休息,碧落隨手從那潺潺溪水中捧了一點飲下,驚嘆道:“這里的水好甜!
我與君揚也捧了些喝,果然入口甘甜,還隱有桃花香。
這涼水入喉,又解渴又解乏,我索性在往身后的桃樹上一倚,困頓地閉眼道:“今夜便不下去了罷,反正我們也不一定要睡床,應付一夜,明日繼續尋那個灼華。”
說完卻無人相應,我睜眼,卻見方才的溪流已不見了,君揚和碧落也不見了,在坐在一片茂密的桃林內,頭頂一輪彎月,靜謐無聲,而桃林深處不知何故起了霧,看不真切。
我緩緩站起來,輕聲喊了幾句碧落和君揚,理所當然沒有應答。
我心下有數,這必是什么迷障,將我困在其中,只怕另一邊君揚和碧落也在尋我,或者他們也已分散了。
循著彎彎的小路往前走,我猜不透這迷障有何目的,只能且行且停,然而未走幾步,忽然刮起一陣山風,桃瓣飛揚中,落下點點雪花來。
我腳步一停,心中如擂鼓大動,一轉身,卻見寒崚又是一襲白衣,自細雪中而來,只這一回,他沒有拎燈籠。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愣愣地望著他。
寒崚卻溫柔地說:“我來尋你!
我有些意外:“尋我做什么?”
寒崚沒有回答,反而問:“你這是被困住了?”
我點頭:“這里似乎是個迷障。”
寒崚朝我伸出手:“來!
我下意識將手放進他手掌里,寒崚的手竟并不冰冷,反倒溫暖非常,他輕輕握住我的手,領著我往前走:“我帶你出這迷障!
我跟著他走了幾步,覺得有點頭昏:“你特意來此,就是為了帶我走出迷障的?可我還沒找到灼華!
寒崚沒有回頭,只不斷朝前走:“不礙事的。你的安危最重要!
我停住腳步。
“寒崚”也停住腳步,困惑地回頭:“怎么了?”
我道:“你是誰?”
“寒崚”不說話,只安靜地看著我,我道:“找灼華之事,關系著蒼生,寒崚絕不可能說什么‘不礙事’,這對他而言只怕是最大的事情了。你到底是誰?!”
我將手抽出來,捏了個訣做好要跟這假寒崚打一場的準備,然而我尚來不及動手,他就憑空消失了。
眨眨眼,周圍的霧氣也漸漸散了,原本忽然消失的山溪亦浮現在眼前。
我呆呆地望著那溪水片刻,大約明白了一些,方才那寒崚大約不是什么妖怪假扮的,乃是那霧氣讓我產生了幻覺,憑空捏造了一個寒崚出來,這幻覺并不打算傷害我,觀其模樣,似乎只是想讓我下山。
難怪那車夫說著桃夭山容易迷路,這重重桃林想必就是第一重屏障,尋常人繞來繞去自會迷失方向,而就算人多勢眾,能躲開桃林,也會遇到第二重屏障,出現幻覺,乖乖自己跟著下山。
難怪那么一大群侍衛有的失憶有的神志不清,這幻境對我等妖怪來說影響不大,對尋常凡人來說,或許過分了些。
我在溪邊繞了一圈,沒看見碧落,卻發現了君揚,他站在一棵桃樹下,雙目緊閉,眉頭皺起,顯然也已入了幻境。
我上前去想要將他喚醒,又猶豫不知貿然喚醒會不會有什么意外,糾結之際,君揚自己睜了眼。
在人界行事自要隱匿為上,君揚的眸子大部分時間都是黑色的,現在卻已然變紅了,不曉得幻境里發生了什么,我欲詢問,君揚卻盯著我,冷笑一聲:“竟是個雙重幻境?”
我一時語塞:“……。俊
君揚繞著我走了一圈,語氣有些輕佻:“倒是曉得換一副樣子了——師父!
這一聲師父,喊的猶如旱地驚雷,劈在我的天靈蓋上。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君揚,他卻冷笑一聲:“這些小把戲,我還不至于看不出來。你先用我師父以前的樣子來接近我,現在又以我師父如今的樣子接近我——到底意欲為何?這幻境又到底是做什么的?”
君揚仍是一言不合便要動手的性子,大約見我傻愣愣的,他揚手便劈來,我是萬萬打不過君揚的,當即只能閃身一避,正要說話,君揚又忽然收了掌,一雙紅眸冷冷地看著我:“這第二重幻境倒是逼真不少!
我道:“我……”
我不是什么幻境。
可你怎么曉得我是你師父若朦?你什么時候曉得,又是如何曉得的?!
這些話我還沒問出來,君揚伸手將我一扯,兩人都坐在了地上,他湊過來,臉靠的極近,盯了我一會兒,竟嘆了口氣:“罷了。若你真要模仿我師父,是別想傷我的!
是,我的修為自然是遠不及君揚魔尊的……
君揚卻喃喃道:“師父是舍不得的。”
我一時無言,心中酸澀,君揚又道:“師父,你怎么會那么蠢?”
他這問我的十分無言以對,好在他也不需要我說話,自問自答地笑了笑:“白幽不安好心你看不出來?我是故意的你看不出來?那煉妖壺你說投就投……”
原來今日這不是一道平地驚雷,乃是九天雷動,風云變色,我幾乎要被劈的去渡劫了。
君揚又忽然拉下臉:“不過你自然是不怕的。你曾是個神仙,自是不怕那煉妖壺的!
我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努力扮好一個幻象,內心的驚濤駭浪卻是要將自己掀翻了。
君揚是曉得的!
他曉得我是個神仙。
那他怎會允許我待在晏安身邊?依他的個性,難道不該是老實上報,然后和晏安一起將我大卸八塊,挫骨揚灰嗎。
君揚神色一轉,又帶著一分迷惘和不解:“可你當真是魔尊曾經的戀人嗎?若是真的,你曾與寒崚老頭是怎么回事?可若是假的,魔尊不會認錯人,你又似乎那樣喜歡魔尊!
晏安這兩只紅眼睛合著不是天生帶紅,是后期得了眼病罷,不然怎么看出我喜歡晏安的?
君揚最終一錘定音:“你看誰都喜歡。你說喜歡我,又喜歡寒崚,又喜歡晏安——水性楊花的很。”
原來他嘲我諷我,心里是這樣想的。
我望著君揚,真想把他的腦袋按進一旁的溪水里,君揚猶自說自話:“師父,我真恨你。為什么偏偏是你?為什么?”
什么意思……?
我茫然地看著君揚,他只顧自言自語,說完了又忽然伸手,輕輕抱住我:“師父。我并不愿恨你。如果可以,我真想什么都不知道,不離開苦冥村,永遠在你身邊,當你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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