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裴炎就把整理好的歌單工工整整交到白箴面前，他眼里還帶著困意，“都在這兒了，算上比賽現場那首，一共十二首歌。”說完偷瞄了一眼白箴，看不出他有什么喜怒，這個性格突變的怪物，該不會整晚都沒離開公司吧。

　　裴炎心里正悄悄罵他，要他把從前溫文爾雅的白箴好兄弟快點還回來，就聽到怪物開口，“詞也寫完了？”

　　說起這個，裴炎頓時頭疼，要說白箴是怪物，言輕那個家伙也絕對不分高下。

　　昨天半夜他們散會下樓，他看到言輕居然還在練習室，就順便告訴她整理原創歌單再寫首新歌詞，當時見她有點呆呆地發著愣，乖順地朝他點頭，極其溫柔懂事的樣子，裴炎還心軟軟地替她辛苦，叮囑她早睡，可是——可是！

　　早上六點半，他被電話吵醒，言輕還是那副溫柔的嗓音，說她熬了一個通宵，已經全部整理好，歌詞也寫完了，請他盡快拿給白總，免得影響公司接下來的安排。

　　這兩個怪物可真是狹路相逢強強聯手，一個永遠無悲無喜，一個永遠不疼不累。

　　裴炎扶額，哀嘆自己跟他們在一起絕不會有什么好日子。

　　白箴的目光落在寫著歌詞的那張紙上，言輕還不習慣用電腦，一頁歌詞用深藍色的筆寫得規規整整，她的字偏文秀，橫撇豎捺暗含鋒芒。

　　最終篩選出了九首歌，其中七首詞曲都是言輕包辦，另外兩首算是團隊合作，包括了雨中演唱會的三首快歌和剛剛寫好詞的這首新歌，并迅速敲定兩首主打，交代裴炎立刻著手安排重新編曲潤色和伴奏制作，要以最快速度讓深秋進錄音室錄歌。

　　深秋也沒有閑著，一早六點到公司報道，正式開始藝人綜合素質的集訓，林佩昀請來的老師是個扎馬尾辮的女孩，名叫云昔，雖然看起來年輕，卻是各個娛樂公司爭相重金聘請的對象。

　　云昔一看到排排站乖乖臉的深秋三人頓時眼睛放光，圍著她們繞了幾圈止不住的笑，又摸著下巴把她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才滿意地連連點頭，笑瞇瞇問：“偶像為什么是偶像？”

　　易夏眨巴眨巴圓眼睛，“因為好看啊。”

　　云昔大笑，“偶像之所以叫偶像，是因為臉蛋漂亮實力不足，實力派則大多專業過硬但顏值不夠。難得的是實力你們已經有了，身材臉蛋兒也足夠漂亮，那我就一定負責幫你們進化成八面玲瓏刀槍不入的圈內高手！”

　　深秋三個人忍俊不禁，易夏調皮地配合，拱手道：“請女俠多多賜教！”

　　云昔霸氣地擺擺手，“孺子可教。”話音落下，臉上表情驟然一轉，突然靠近易夏，嘴角露出一絲詭秘的笑意，“易夏，深秋躥紅的這么快，有沒有女粉絲向你示愛？你會接受粉絲的獻身嗎？”

　　易夏嚇了一跳，急忙擺手，“沒有沒有！不會不會！”

　　不等他多說，云昔已經迅速貼近與她相鄰的司嘉，手做話筒狀遞到她嘴邊，“聽說你們迅速躥紅是因為背后有金主力捧，請問司嘉這是事實嗎？”

　　司嘉轉頭不予回答，云昔哈哈一笑不以為意，優哉游哉走到言輕面前，賊兮兮地問道：“我們的主唱大人，聽說日前有網友曝光了一組酒吧內的不雅照片，據說是出道前生活所迫，不知道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本人呢？”

　　一句話讓言輕目瞪口呆。

　　云昔這才慢悠悠轉身回到原位，嘴角的笑意嚴肅起來，“記住，在娛樂圈混飯吃，不是只有臉和實力就夠了，這類問題很常見，更不知道還有多少臟水會潑在你們頭上。還有你們的衣著打扮，妝容配飾等等都要從頭學起，以后粉絲狗仔都會無孔不入，如果被拍到穿著差勁，素顏憔悴，馬上就會被黑得真愛粉都不認，不想這樣么？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必須上課了！”

　　******

　　白箴夢到自己站在一座雕滿復雜銘文的高聳祭壇上，周圍落滿積雪，有道窈窕身影立在他面前，他本能地朝她伸出手，幾乎感覺到指尖碰到了她冰涼華潤的衣袖，只見她忽然轉過頭，一雙水光瀲滟的眼中翻涌起厚厚銀白，白箴猛地倉惶張開眼，手指抓緊大椅的扶手。

　　那張臉，赫然是言輕。

　　滿室回蕩的只有粗重的呼吸，他驚疑的目光回到辦公桌上攤開的新專輯宣傳照上，最上面那張剛好是言輕的特寫，與夢里一般無二的臉漸漸地恍惚起來。

　　早上的陽光從窗口漫進來灑在白箴背上，剛剛浸入骨頭的濕冷終于散去了許多，夢境也變得飄忽，如果不是畫面太過清晰熟悉，白箴幾乎以為是幻覺。

　　他兀自搖搖頭，拉開抽屜拿出兩個藥瓶，咽下幾粒后才吐了口氣，用太累的理由強制說服自己。

　　這已經是比賽結束后的第七天了，《海砂》單曲在各個實體店及網站順利上架，銷量一直在穩步攀升，深秋的驚艷亮相和神秘感牽引著極多人的目光。

　　他沒有動用自己培養中的營銷號，而是明碼標價買了不少宣傳，官博每天兩次放出小日常，始終維持著熱度，但這些遠遠不夠，根本達不到他的期望，僅僅憑借一次尚不完整的露臉并不能真正打開局面。

　　深秋新專輯的進展順利，九首歌已經錄制完成，宣傳海報和專輯封面也基本拍攝完畢，七天了，他不知道期間見了言輕多少次，但好像又根本沒見過她。

　　她是認真優秀的歌手，他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僅此而已。

　　敲門聲響起，白箴應聲坐直身體。

　　林佩昀和陸容喬面帶憂色地走進來，白箴眼角一跳，知道是又有變故。

　　“白總，”陸容喬慣常柔和的臉上藏不住的憤怒，“之前發來邀請的幾檔節目，凡是收視稍微好點的，突然都通知我們撤回了！而且無限期地拒絕深秋上他們的節目！”

　　白箴的表情沒什么變化，詢問地看向林佩昀，見他凝重地點頭不語，白箴波瀾不驚地把散亂的宣傳照收拾整理好遞過去，“選用的我標注好了，其余的留著以后出寫真。”

　　“白總！”饒是陸容喬好脾氣慣了，此刻也義憤填膺。

　　白箴依然不語，他的臉在逆光里看不清楚，陸容喬猜不透這位大總裁會什么時候突然爆發，不敢再開口惹他，直到白箴把手頭的工作一一交代清楚，才緩緩問道：“一共幾檔節目撤回邀請？”

　　陸容喬張張嘴，實在不忍心說，伸手比出個“四”。

　　自從比賽結束后，深秋就陸續接到了各種邀約，各類綜藝節目是最多，其余還有小型的群星演唱會，一些小品牌的廣告等等，白箴只挑選了最當紅的幾個節目回應，其余的全部推掉，讓深秋安心準備專輯。

　　談好的節目，雖然還未正式簽約，但雙方已經達成共識，等到深秋發片之前去錄制，到時候也能算言之有物，否則兩手空空，就算宣傳再多也難免落個自炒熱度。

　　距離上次通話才僅僅兩三天時間，現在卻步調一致地全部撤回，白箴半瞇著眼，甚至覺得可笑，“還剩下多少？”

　　陸容喬猶豫地說：“還有兩個，但都是當初我們排除掉的，他們一直沒放棄。”

　　“什么節目？”

　　林佩昀與陸容喬對視了一眼，把資料遞給白箴，“都是棚拍，沒有外景，一個是有明星嘉賓的美食節目，收視率不高，以往請到的也都是人氣一般的小明星。另一個是惡搞耍寶類的，收視率很高，但在圈內名聲不好，”他頓了頓，“據說經常會讓上節目的嘉賓難堪出丑，地位比較穩固的藝人多數都會避開。”

　　話說到這里，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白箴捏著兩份節目的資料沉默了好半天，低聲說：“叫言輕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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