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首演
就在僵持的時候,副導演衣服濕透地進來,滿臉愁容,“導演,快想辦法吧,外面光下雨不刮風,淋不到觀眾席,這觀眾是越來越熱情,但是歌手受不了啊,離結束還有一會兒呢,要是現在就停了,今天恐怕就得鬧事,那可就沒法交代了!”
導演正是怒發沖冠,當即大吼:“我去哪找歌手!你問問他們誰還愿意上,加錢加錢!”話音一落,還在休息的幾個歌手臉上紛紛變色,收拾東西就要走人,這種天氣再唱上兩首非感冒不可,要是誤了其他行程,損失可不是這么點錢能補回來的。
副導演快哭了,“您也別難為我啊,我要是能唱我就上去,反正這種大拼盤之前也沒公布歌單,現在只要能有人把場子頂下來就行啊,左右也是被罵,也總比提前結束好交代!”
導演又急又氣簡直要吐血,轉了好幾圈,眼神落在門口,見言輕咬著嘴唇一臉急迫,他沒好氣地問:“喂!你們幾個!真能唱嗎?”已經顧不得現在找她們形同于打自己的臉,他只想趕緊結束這場尷尬的演唱會。
“能!”言輕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
導演皺著眉,不耐煩地打量她幾眼,“能唱幾首,要多少錢?”
三個人異口同聲,“幾首都行,錢隨便!”
說不上來的心情讓導演咬牙切齒,“妝也不用畫了,衣服淋濕了都一樣,馬上上臺,唱滿三首歌再下來!隨便唱什么都行,伴奏沒有樂隊沒有,你們自己解決!”
白箴當場炸毛,“不唱了!”
導演也跟著較勁,“到底唱不唱!”
三個人再次異口同聲,“唱!”
白箴身上結的冰足夠剝下來去做滿體育場的冰雕了。
看著深秋三個人滿臉興奮的光彩,導演莫名其妙,臨走前,言輕彎腰撿起被導演丟下的名片,那上面寫著祈世傳媒和深秋的名字,她擦掉灰塵小心地收起來。
小小的動作落入白箴眼里,凍實的霜雪再次被悄悄溶解。
出了門才發現陸容喬也跟來了,手里拿著傘和透明雨衣,蹙著眉一臉擔心,分別給易夏和司嘉穿好雨衣,再盡可能地蓋住手里的樂器不被淋到又不影響彈奏。
傘被白箴接了過去,遞到言輕手里,眼里還有余怒未消,低聲說:“情況特殊,他們要專心伴奏,今天你一個人唱,記住,不允許生病。”
言輕認真地乖乖點頭,毫無怨言的模樣反倒讓白箴更覺得不爽。
第一次站在真正的舞臺上,言輕心里像燃著一團火,回頭看向兩個弟妹的眼睛,里面都閃著一樣的興奮和渴望,舞臺,有觀眾的舞臺,她們期待多久了?
暴雨如瀑。
言輕看著不遠處的觀眾席,她能看得清前排觀眾的臉,每個人的表情都那么生動清晰,她緊緊攥著傘柄和話筒,雨簾里,當天在場的所有觀眾都聽到她大聲地說:“大家好!我們是深秋樂團!”
在舞臺入口暗處始終看著她的白箴忽然心頭輕顫,說不清楚的細微波動從心臟一直綿延到指尖。
抬頭望向陰沉的天空,白箴眼底翻涌起陌生的波瀾,他一直以來對父親堅持的娛樂行業不以為然,即便清楚父親盼望他能參與并繼承,也假裝不知道。
可是此刻,他好像觸摸到了那份心情,也許就是這樣,看著言輕光芒萬丈地站在那里,他覺得自己漆黑的心也透進了一絲光。
吉他聲高亢地響起,言輕開口第一句是用沙啞的聲音低吼出來的,聲音穿云破雨,現場安靜了一下,猛然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觀眾根本不知道現在唱歌的人是誰,但之前的大半場演唱會,每個歌手都是匆匆完成任務的樣子,沒有爆發沒有互動,他們也覺得隔靴搔癢,現在被突如其來的嗓音沖擊耳膜,壓抑著的情緒立刻就爆炸了。
伴奏完美配合,包裹著言輕的歌聲,低音時厚重帶著曖昧的沙啞,隨著強烈的節奏一點點升高,她清亮的高音仿佛沒有盡頭,沖碎了雨簾烏云還能繼續上升,卻沒有絲毫勉強,不變的清澈透亮,高昂里又有嘆息。
白箴從沒想過言輕竟能唱搖滾。
現在是公演,她恐怕不敢未經授權隨便唱別人的歌,那么這首歌,也一定出自她自己的手,到處漂泊打工賣唱的那幾年。
現場已經完全沸騰,導演在后臺傻傻看著監控器里的畫面,下巴都快掉在地上。
言輕已經唱完了三首,都是這幾年她為了適應酒吧的氣氛寫出的熱烈快歌,歌里很多瑕疵和粗糙的地方,但在今天的氣氛里好像反而變得完美起來,最后一個音調終了,眼看著就要退場,觀眾席頓時爆發出一震又一震的安可聲。
導演說了三首,再唱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不滿,言輕猶豫著看向舞臺側邊,并沒有工作人員來趕人,最終被熱情和渴望打敗,再次拿起話筒,深吸了口氣,靜靜地清唱出一句:“海在我眼前,你遠若天邊——”
是已經打磨完美的《海砂》,淡淡的吉他聲默契地跟上來,言輕剛剛狂熱的嘶啞吼聲像被沖刷了無數遍,干凈透徹沒有一絲雜質,她站在雨里,沒有動作,安安靜靜地唱起來。
白箴沒有什么時候比現在更確信,他沒有選錯人。
與父親相關的秘密也好,急迫下的唯一選擇也好,救命的稻草也好,能被他隨意拿捏的弱者也好。
他只知道自己贏了,就好似伸手不見五指的冰冷黑夜里,終于發現有個人可以并肩同行。
深秋退場后,演唱會就宣告結束了,熱情還盤旋不散,等她們回到后臺還有很多人坐著沒有動,導演表情呆滯地瞪著為首的言輕,她一頭長發微濕,本就瓷白的肌膚因激動而染上淡淡緋紅,渾身裹著潮濕的水汽,猶如綴著雨珠的幼嫩花枝。
他猛地快步沖上前抓住言輕的手臂,立刻被白箴一把推開,他毫不在意,熱烈地盯著言輕,“你們叫深秋?祈世傳媒的?”
言輕點點頭,導演激動得臉色通紅,指著白箴,“你剛才叫他白總?”得到肯定答復后,導演退開一步,緊張地搓了搓手,目標從言輕轉向白箴,“請問,您就是祈世傳媒的現任總裁,白祈老師的公子?”
看到白箴冷冷睨他一眼沒有反駁,他就知道一定沒錯了,趕緊鞠了一躬,“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白祈老師對我有恩,剛才聽她說自己是祈世的,我以為是小丫頭胡說,才會那么生氣。沒想到祈世傳媒這么快就回來了,我……我……”說到最后,這個一頭亂發的老男人居然熱淚盈眶。
白箴視若無睹,帶著深秋和陸容喬轉身就走,導演急忙喊:“別走!請問……”他咬咬牙,豁出去了,“請問祈世傳媒需要編導嗎?除了演唱會,我還能做很多事!”
這句話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繼續解釋:“我跟現在的公司馬上就解約了,正愁沒好東家也沒有讓我欣賞的好藝人,能不能讓我跟你們走?”
白箴淡淡地回眸,“來祈世,你要多少錢?”
“隨便!”
白箴揚揚眉:“去報道吧,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派上用場了。”
坐上車后,言輕忍不住問白箴:“白總,你真的肯接收他?”
白箴一臉嫌棄,“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后排座上的易夏為白箴的回答笑成一團,在他眼里,白箴并不可怕,反而是天大的恩人,救了他們的命,還讓他們上學,做歌手,他想快點紅起來,賺錢好還給白箴。
白箴懶懶地閉上眼,裝作沒聽見。
三人徑自熱鬧地爭相回憶著剛才臺上的情景,嘻嘻哈哈興奮不已,保姆車飛馳離去,很快消失在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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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暴雨之下的演唱會到底沒遮掩住,七拼八湊的陣容引來網上罵聲狂潮,然而也正因為這樣,一段沒有任何文字描述的現場視頻竟借著風勢悄然紅了起來,被不少網友瘋狂轉發,一度成為好多娛樂版面的頭條。
視頻效果并不太清晰,雨簾之下,根本看不清臺上人的臉,但爆炸指數百分百的歌聲卻是真實地被記錄下來,很多人試圖尋找這幾首歌的來源,也想知道她們喊出的“深秋”到底代表什么,除了零星幾段搖搖晃晃在不同的酒吧或露天場所拍攝的連臉都看不清的視頻外,其他都無果。
視頻源很快被不明原因刪除,但很多人都已經下載,又紛紛再次發上去,到處開花。
白箴關掉視頻頁面,不屑地冷哼,就連這種惡劣天下隨手拍攝的糟糕音效都能讓網友激動成這樣,那以后聽到正式的音源和現場不知道又會是什么反應。
那天演唱會后臺那么多人在場,除去已經來到祈世的導演不算,怎么可能到現在都沒有被調查出深秋的身份,不過是有人故意不想讓她們出頭罷了。
這只不過是第一次露面,連樣子都看不清的演唱會還不足以改變什么,如果現在就急急地炒起來,沒有人氣基礎,恐怕很快就會被打壓得難以翻身。
他要等深秋下一次讓更多人驚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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