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初融
白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臉色蒼白地裹在外套里,她身上的臟東西根本沒來得及清洗,臉還算干凈,衣褲上都是臟兮兮的,活像只受盡虐待的小流浪貓。
走到跟前,把手中提的東西把她懷里一放,小貓果然瞪大眼睛驚訝地看過來。
“快點吃。”
言輕這才注意到,懷中放著的是一盒冒著熱氣的蔬菜粥。
白箴坐下來,伸開長腿,靠著背后的墻壁閉上眼,“別讓我重復。”
言輕呆呆看了他一陣,低下頭輕輕打開盒蓋,誘人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胃里又輕微地磨礪起來,已經餓了很久了,她自己都不記得。
舀起一勺慢慢送進嘴里,她咬著勺子好半天沒動,香軟的粥在舌頭上熱乎乎地攤開,她小心翼翼地吞下去,這種熱度順著喉嚨滑下直到胃里,全身都跟著暖了過來。
身上的外套,手臂上的繃帶,懷里的粥,這些從別人身上得來的溫暖,在她過去的生命里那么微薄。
白箴略微挑開眼簾,沉默地看著這只又瘦又臟的流浪貓對待珍寶似的鄭重其事吃著粥,一口口好像咬著什么山珍海味。
細瘦的兩只手,一只裹了大半繃帶吃力地抓著勺子,另一只插著針頭就在眼前,極其刺目。
沒由來地就煩躁起來,白箴看了眼已經見底的藥瓶,抬手把流速又調慢了少許,扭頭瞅瞅她吃得臉色發(fā)紅的模樣,煩躁更甚,惡聲惡氣說:“快點吃,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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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被從上到下包扎得既簡單又牢固,言輕乖乖摟著一包藥,眼睛恢復了些神采,撕掉手背上輸液留下的膠布,扭頭看了眼正陰沉著臉開車的白大總裁,夜晚窗外流轉的燦爛街燈紛紛晃過他的側臉,冷硬繃緊的嘴唇弧線好似柔和了少許,她輕聲說:“白總,謝謝。”
白箴鼻腔里哼了聲,“這是最后一次,你再敢違背我的意思,我就把你合約的內容翻倍。”
翻倍?二十年和四十年有什么區(qū)別?車里安靜得過分,呼吸都清晰可聞,言輕凝視著車窗外五光十色的街景,手臂傳來的疼越來越清晰。
“沒有辦法,”她的長發(fā)垂落下來,輕微顫抖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映出兩片小小的暗影,“從第一天街邊唱歌我就預料到會有今天,那些人自己圈了地盤,把我們看成侵略者,肯定會來找麻煩,今天如果不去或是逃了,這條路就很難再走通,他們那些地頭蛇私下通氣,我們不但會失去現(xiàn)在的地段,以后也免不了被欺負。”她疲倦地揚了揚嘴角,“這個傷不算什么,很快就會好的。”
白箴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用力,表情沒有絲毫起伏,“你不是把兩個弟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怎么今天自己逞英雄,又忍心拖累他們了!”
言輕眼里蒙上一層霧氣,“我的確心疼,但我的弟妹必須活得有骨氣,該做的事一件都不能逃避,白總,我們是簽給你的歌手,還欠了你天大的債,做這些是應該的。”她垂下頭,囁嚅著,“……今天對不起,以后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
胸腔里像被什么東西敲打了一下,自己也分辨不清的奇怪感覺叫白箴無所適從,不愿再做他想,直接把它歸結成被忤逆的怒火,車子生硬地停在深秋住所的樓下,白箴一言不發(fā)打開車門,言輕連忙跳下來,“謝謝白總。”
白箴面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率先邁出兩步,“走。”
意識到他要干什么,言輕嚇了一跳,“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快走!”
“白總——”
不再理他,白箴干脆一把揪住外套的兩條袖子就往前走,言輕被徹底裹在里面,窘迫地掙扎幾下,根本拗不過白箴的力氣,自己做錯了事又不敢再去招惹他,只能苦著臉小聲說:“我自己走……”
誰知道白箴根本置若罔聞,就這么大步拉著她進了電梯,走到家門口大力地按了幾下門鈴,把手里的衣袖忽然用力一扯,言輕猝不及防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到他身上,抬頭就看到白箴面色不善地睨著她,森然說:“再敢反駁一句,我就這么把你拴在公司門口。”
言輕瞪大眼睛,要不要這么狠!
話音落下,剛好門被打開,易夏和司嘉臉色難看地擠在門口,連忙把他們迎進去。易夏看著言輕的傷處和臉色,汪在眼里多時的眼淚噼里啪啦掉下來,黏在她身邊抽抽嗒嗒,“姐,你怎么樣了,對不起,都怪我們……”
言輕終于脫離開外套的鉗制,用完好的那只手推了下易夏毛茸茸的頭,“傻小子,什么事都沒有。”
司嘉端來晾好的溫開水,跟在言輕身邊忙來忙去,白總從進門就被晾在門口,被所有人給無視了。
他瞅著前面三個人,低咳了一聲,言輕臉色頓時僵住,居然把這尊大神給忘了,連忙轉身上前,仰臉看著白箴淡漠的表情,“白總,你累了一晚上,快回去休息吧。”
白箴上下打量著她,嫌棄地皺眉,說了一個字:“臟。”
言輕呆住,臉上紅紅白白,她糊里糊涂跟著白總在醫(yī)院折騰了整晚,完全不記得自己被潑了一身臟水,雖然被雨水沖了大半,但從頭到腳也沒有一處是干凈的,她還理所當然地披著白總的外衣,甚至頭還靠在他肩膀上!
看到這種反應,白箴終于得到了小小舒心,涼涼地指揮著自己僅有的幾個藝人,“易夏,去熱牛奶,司嘉,幫她洗洗,”相識那晚言輕半露的后背再次回到眼前,他頓了一下,卻連自己都想不通停頓的原因,立刻續(xù)道,“還有,把這身臟衣服扔了。”
“知道了!”深秋三個人排排站異口同聲,就差立正敬禮首長好了。
言輕糾結地攥著手指,“白總,其實你的外套還能搶救一下……”
“不用,”白箴板著臉,“臟東西我不要。”
瞥了眼言輕立刻抿緊的唇和耳根通紅的顏色,他的心情再次得到了小小暢快,不過這種感覺只維持了短短一會兒,燈光下那家伙沉默不語的樣子再次讓他沉悶起來。
白箴不耐道:“傻站著做什么,快去收拾!”
言輕安靜地點點頭,慢吞吞轉身。
白箴說不上來為什么就煩得牙癢癢,“明早我來換藥。”說完回身就去開門,實在不想再看見她。
“我自己換就可以了。”
又敢反駁,這混蛋根本把他威脅的話當成耳旁風!
白箴回頭瞪她,“閉嘴!睡前吃藥!明天全員休息!”
言輕搖頭,固執(zhí)地說:“藥一定吃,休息不需要,明早肯定都好了。”
強壓怒火的聲音,“……你就不疼么!”
回答的聲音極度理所當然,“不疼。”
“砰”一聲巨響,白箴終于在發(fā)飆邊緣甩上大門把罪魁禍首隔絕在內。
隔天他早早把車停在樓下,還沒等下車就看到言輕自己換了藥纏著歪七扭八的繃帶,邊走邊在T恤外面套上長袖襯衫,一切如常地在晨光熹微里出發(fā)去唱歌。
盯著她單薄的背影越來越遠,白箴怒不可遏,她就真的就不疼嗎?!
他臉色難看地下車上樓,掏出昨晚特意要來的備用鑰匙,找到臥室床頭桌上擺的幾個藥盒,一一檢查了余量,確認了那個混蛋確實按量用了藥,才稍稍平息了怒火。
臨走前余光隨意地掃過,看到言輕床頭竟然擺著只毛茸茸肥嘟嘟耳朵尖和圓臉蛋都是粉紅色的玩具兔子,他不知哪來的惡趣味,一把扯過來泄憤似的揉搓了半天,才滿臉嫌惡地扔回去,走出幾步停住,掙扎了一下又返身回來,拎起那只兔子擺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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