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紅鸞天喜
陸輕歌說的當然是客氣話兒,敬帝那么多疑的人,要是瞧見成年的兒子半夜在皇后宮里,止不定又要發什么醋意。
目送趙穆離去,她攬陸敏進了臥室,接過那卷六字真言,遞給賈士平道:“你找個干凈顯眼的地方做神位,將它供起來,有菩薩保佑,想必能驅散本宮的噩夢。”
賈士平湊前兩步,捧卷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護國天王寺佛前供的經卷之中,頗有些警世明言,能給俗塵中人指明前路,咱們不如打開先觀贍上一回,再將它供奉到神位上去,可好?”
陸敏記得上輩子取回經書之后,陸輕歌是叫胡二喜勸著當面打開的。胡二喜大概在三年后才會死去,這賈士平,也是三年后才入清寧殿當差。但顯然胡二喜不過他的棋子,就算胡二喜死了,該推動的事情賈士平仍會推動。
她早換了其中讖言,就不怕這奸佞小人再在陸輕歌面前搗鬼。笑嘻嘻從賈士良手中奪過卷軸,陸敏道:“既是我求來的,還是我打開來給姑母看,好當了?”
陸輕歌在她頰上香了一口道:“快快,叫姑母瞧瞧,小麻姑給我求了什么吉言回來。”
陸敏故意背著身子不給那賈士平看,急的那人高馬大的太監抓耳撓腮。
她一字一字展開,上面全是梵文,但絕對比六個字多,陸輕歌看了很久也看不出所以然來,笑了笑道:“也罷,姑母認不得,管它寫的什么,還是拿出去掛起來的好。”
敬帝龍袍御冠,金袖微拂,大步走了進來,順口問道:“什么好東西叫皇后笑的這樣高興?”
陸敏連忙前行禮,說道:“皇上,賈公公說護國天王寺除了能求來六字真言,有時候還能求到警世良言,為俗世之人點明心境,我方才求了一幅,可是我們幾個不識梵文,正打算將它掛起來呢!”
恰巧,敬帝因為常讀經書,對梵文頗有研究。他伸手道:“拿來朕瞧瞧!”
賈士平顯然心里有鬼,又要來搶,陸敏恨恨瞪他一眼,將卷軸轉到身后,故意笑道:“賈公公,就叫我給皇上獻回寶,爭點您的寵,您不會生氣吧?”
很多時候,人對人的嫌誤喜愛,就在這些小事上。非但陸敏,就連敬帝都覺得這個人高馬大的太監太過多事,不過一幅卷軸而已,也要搶著遞寶,在主子面前跟個小姑娘爭寵,簡直吃相難看。
敬帝揮手喝道:“狗奴婢,這里只有一家人同樂,你給朕滾出去!”
賈士平變了變腰,連忙躬著腰退了。陸敏這才歡歡喜喜呈上卷軸,徐徐展開給敬帝過目。
敬帝初看是皺著眉頭,看了許久忽而拍腿大笑:“輕歌,這果真是良言,但卻不是給你求的,而是小麻姑替自己求來的。”
陸敏暗道不對呀,我當時改的是:蒼天朗朗,黃河浩浩,黑衣為天子,國之正道幾個字,皇上看了應該會加以思索,然后發現兒子當中只有趙穆著過黑衣,會從心里認定趙穆才是天賜的儲君,他怎么忽而就笑了呢?
陸輕歌輕揉著敬帝的肩膀道:“臣妾不識梵文,還是請皇上譯成漢文,讀給臣妾聽的好。”
敬帝彈著宣紙一字一讀:“天喜鳴陽,紅鸞朝鳳,黑衣為連理,天命所歸。紅鸞天喜乃是婚姻之吉言,你已有了朕,朕寵著你就很好,這句吉言,當然是佛菩薩贈予麻姑的。”
陸敏連忙湊過去,一看之下差點氣了個半死。那全然不是自己的字跡,顯然她走之后,趙穆再一回潛入護國天王寺,又另換了一份進去。
陸輕歌因為連日失眠,也懶的動腦,下意識說道:“黑衣為連理,難道說麻姑要嫁個穿黑衣的男人?”
敬帝到底是皇帝,只一念便想到了趙穆,皇子出家才會著黑衣,這句讖言,瞧著似乎是要給陸敏和趙穆聯姻的意思。
他旋即覺得這是陸輕歌一手導演的鬼把戲,畢竟她自己無子,居于皇后之寵,又跟他差著整整二十歲,也會比自己死的晚。若不想在新帝手里活的凄涼,自然就要早早為自己謀劃,好抱緊新帝的大腿。
他也瞧出來了,陸敏這小丫頭,是陸輕歌手中唯一的法寶,她想把陸敏嫁給最終能登上帝位的那個皇子。好讓自己在太后的位置上活的風光一點。
情人眼里不僅出西施,還會把一切的工于心計變成狹促,敬帝既能看穿陸輕歌的心思,這份千方百計遞到他手里的讖言,也就變的又可愛,又叫敬帝不由更加心疼自己年青的皇后了。
只是他對于繼任的儲君人選,最終還未落到趙穆身上,所以當下也不表示什么,只是丟了那紙讖言道:“時辰不早了,歇了吧!”
陸敏捧著一紙卷軸,氣的直咬牙。她本是好心好意,要幫趙穆穩固他的儲君之位。誰知他竟拿她的婚事開起玩笑來,還紅鸞天喜,還天命所歸,想想上輩子在徘徊殿那十年數星星的夜晚,陸敏暗暗咬牙:這個趙穆,絕不能再招惹了。
因容嬤嬤未跟著一同入宮,仍是清寧殿那兩個叫芝蘭和玉樹的小宮婢來伏侍陸敏入睡。
陸敏一進寢殿便開始折騰這兩個小丫頭,稱自己睡不好,要叫她倆給她點安息香。
安息香放到臥榻之前,她又嫌得熏的慌,指揮著兩個小宮婢將炭盆子并安息香都挪到帷幕外頭去,在外守著。
玉樹搖著扇子道:“陸姑娘,棉帳如此厚實,這安息香就算燃著,也滲不到屋子里,奴婢還是給您搬進來吧。”
陸敏銀牙輕咬,以自己都覺得雞皮疙瘩滿地落的嬌聲說道:“不要,在屋子里我嫌熏的慌。你們快些扇,扇的多了,香味總能滲過來,快些扇呀我的好姐姐!”
兩個丫頭直嘆氣,不一會兒就在濃郁的安息氣氛中歪在一旁,睡著了。
陸敏連忙爬起來,一人抱著蓋了一床被子,換上一件緊身棉衣將自己裹的暖暖和和,悄悄潛出屋子,直奔原本屬于胡二喜的太監值房。
如今這位新走馬上任的清寧殿少監賈士成,就住在曾經胡二喜的太監值房之中。大冷天兒的,他還搖著把扇子,那賈嬤嬤亦在,坐在太師椅上腿翹的老高,一只蒲扇似的大腳輕擺著:“糊涂,你也真是糊涂。你本人高馬大,又是個半閹,只要伺候好了娘娘就好,咱們的主子是娘娘,你往皇上跟前湊,簡直是自尋死路!”
賈士成垂著腦袋,連連點頭:“嬤教訓的是,侄子明白了!”
賈嬤嬤忽而沉沉一嘆,唇邊兩道淚溝深垂:“也罷,你這些日子避一避,先到敬茶坊當差休養一陣子,娘娘跟前也不必露面,我再找人替你,等有機會,我再把你提一提,叫你回來。”
這賈嬤嬤,才是賈士成的真主子。
當初太后千秋宴前,陸敏記得自己和小趙秉在殿內玩耍,這賈嬤嬤在陸輕歌耳邊輕語,現在想起來,想必就是要慫勇陸輕歌去害那廢后蕭氏,畢竟趙穆為太子,等他及位,陸輕歌這個皇后就很尷尬了。
陸輕歌也許有野心,但這賈嬤嬤才是操縱她的幕后黑手,若是將這賈嬤嬤除掉,陸輕歌或許就會收斂自己的野心。
腳邊一只小袖犬忽而溜過,陸敏抬腳的功夫,賈士成已聽到動靜,大聲喝道:“誰在外頭?”
陸敏抱著柱子兩步竄上房梁,嘴里輕聲叫道:“喵!喵!”
梁上微響,瓦片輕走,那賈嬤嬤與賈士成以為不過一只野貓亂走,推開窗子看了兩眼,卻并未追出來。
回到寢殿,陸敏思來想去,覺得明日還不能回家,一定要先處置了這賈嬤嬤再說。
她一夜輾轉,早晨還未睜開眼睛,便聽見陸輕歌在哼唱著一首火州城流傳的小調兒,正在妝臺前坐著,讓那賈嬤嬤親自替她梳發。
賈嬤嬤這個婆子,陸敏記得是陸輕歌從火州城帶回來的,漢話說的溜,卻是火州人。陸敏睜了眼睛假寐,觀察著這婆子的一舉一動。便聽她輕聲說道:“奴婢晨起聽說士成得罪了皇上,遭皇上斥罵了,他可真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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