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有猜測，也只是了然，沒什么驚訝。

　　康衛一直都是喜歡高箐的，這一點大家也看得出來。不過高箐向來對康衛不是很搭理，沒想到，他們也能走到這一步。

　　我推開了平板。“我其實，不會唱歌。”

　　我一個氣短沒力的人，沒有好嗓音也就算了，還不著調。如果我真的唱了歌，那肯定是災難。

　　康衛沒有為難我，只是收回了平板。“好吧。”

　　我們正對視著，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我以為是他，那一瞬間，心中覺得慶幸。只是出現的卻是高箐。高箐穿著火辣，妝化得有些夸張，她身上帶著酒氣，怒氣匆匆的走過來。

　　我怕她打我，縮了一下，可是她卻推開康衛，把我拽到了她的身后。

　　高箐搶了康衛手中的平板，看了兩下，狠狠將平板扔在了地上。那邊昌理關了音響，冬易信趕忙走了過來。

　　“阿箐，你生什么氣呢。我們沒干嘛。”

　　“這是什么意思！”關了音響的房間，高箐的聲音顯得特別的大。她一個人對峙著康衛他們三人，看上去威風極了。“瞞著我，你們想做什么？”

　　“沒有瞞著你，不是讓你過來了嗎？”康衛顯得還是很平靜的，只是伸手去拉高箐的手臂，被高箐狠狠推開，他一個踉蹌，昌理和冬易信連忙扶住他。

　　“今天早上出門，我問你了，你說了嗎？把人弄來才告訴我？什么意思，你想跟她說什么？”

　　冬易信站出來，聲音也變大了。“阿箐！這么多年阿衛對你怎么樣，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他還能害你！”

　　“不是害我，那瞞著我什么意思？我不是說了我會解決嗎？我的事用不著你們插手！”

　　“用不到我們一開始就別找我們！”

　　康衛發脾氣的樣子還是很難得的，他推開擋著的冬易信，直接對著高箐大聲。

　　高箐的聲音里帶了哭腔。“好啊！現在你們都來怪我。都來怪我！我求你們了嗎？晟哥怪我，你們怪我！康衛，連你也怪我！”

　　“我是為了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那么多年了，既然放不下就把話說開！難道還要這樣折磨一輩子嗎！”

　　“我樂意！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這是我的事情！你算什么，憑什么管我！”

　　“好、好。我不算什么。我們都不算什么。那晟哥呢？晟哥怎么辦？當年可是你逼的！”

　　高箐狠狠的打了康衛一個巴掌。下手很重，聲音都嚇到了我。我看到了康衛的眼神變化，忽然害怕康衛會不會生氣還手。

　　可是康衛沒有，他只是伸手把高箐拽到身后。冬易信和昌理連忙拉著。

　　“周小小，你不想知道當年真相嗎？你就忍得住？”

　　康衛生氣起來的時候，其實是有點嚇人的。我被他震到了。高箐想沖過來，卻被冬易信和昌理拉著。

　　“阿箐！你冷靜點。”

　　“好好把事情說一說。”

　　“康衛！你敢！你敢！”

　　這真是一場鬧劇。我有些心驚，卻融入不進去角色。我如果說一句，其實不說也無所謂了，會不會被他們瞪死。

　　我咽了下口水，抱緊我的包包。

　　“是我，是我逼的阿晟。”

　　“康衛，康衛你敢！你敢！”高箐哭著坐在了地上，看上去可憐極了。“康衛，我只有這最后一點面子了。不要、不要。”

　　康衛忽然朝我靠近了一步，我嚇得一哆嗦。可是他眼神卻變了，變得我有些難以琢磨。不是鋒利有攻擊的眼神，而是充滿了哀傷和愧疚的眼神。

　　“你從來沒有想過嗎？你的母親？她破壞了阿箐父母的感情。”

　　我打了康衛一巴掌。

　　意料之外的，我下手比高箐下手還要重。我氣得胸口起伏，感覺眼睛都要噴出火來。我拿著包包，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康衛身上。

　　“周小小！周小小你敢打我老公！我要你命！”

　　高箐要爬起來，冬易信和昌理在攔著。康衛沒有動，只是站著讓我打。

　　我抓著康衛的領口，用了我所能用的最大聲音。“我告訴你們！你們怎么欺負我那是一回事！你們要是敢說我媽媽一句壞話！我跟你們拼了！”

　　我最好的媽媽，才不可以讓這些人侮辱。

　　我氣得渾身發抖，從來沒有這么發怒過。“找我麻煩可以！我不怕你們。我才不管你們什么意思、想做什么、又到底是為什么！你們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才不要因為你們費一點點心思！我媽媽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她一手把我養大，那么的辛苦！你們敢說我媽媽不好！我就是死也不放過你們！”

　　冬易信看不過去了，過來拉我。“周小小，你激動什么。誰說你養母了。我們說的是你生母！”

　　我被冬易信的話說得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反應才好。

　　冬易信似乎也被說得惱怒。“你和阿箐是同父異母的姐妹。阿箐是你妹妹……啊！”

　　我一把推開冬易信，冬易信沒站穩倒在了地上。我跪下身，用包包打他，他沒還手，只是拿手擋著。我生氣極了，就大罵著，完全顧不了別的。“我才不要這樣的妹妹，我才不認識你們這些瘋子！你們這些奇怪的人！”

　　“你以為我想認識你！”高箐也跟著大聲喊。我們都在用自己最大的聲音說著話，似乎這樣，就能讓對方聽著自己的，就能清楚的表達自己想法一樣。“我活得好好的！我爸我媽可恩愛了，結果呢！你媽帶你就出現了，我爸我媽因此分居了十幾年！好，算我倒霉，我忍！可是你又來。我爸竟然想資助你上學！你算個什么東西！總是莫名其妙的出現！莫名其妙的搶走我的東西！晟哥他是喜歡我的！他可是因為喜歡我才去接近你的！憑什么就是你的了！”

　　高箐一個人撕心裂肺的大喊了很久。久到我都恍惚了。我回過神，才覺得自己大概這輩子都沒有這么狼狽過。我的頭發散開了，垂落在了臉頰兩邊。我的手抓著包，眼睛酸澀，氣喘吁吁。

　　我在盡全力去分析高箐話里的意思。我看著高箐等人，用這輩子最兇狠的表情看著他們每一個人。我覺得他們就是瘋子！徹徹底底的瘋子！

　　然后，他們還想把我也給逼瘋了。

　　我才眨了一下眼睛，眼淚就落了下來。我想兇狠的說話，發出的聲音，卻只能是顫抖無力的。“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們是在審判我嗎？憑什么？那一次已經夠了，現在還要來找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過上了平靜的生活。我媽媽也死了，就只有一條狗了……我什么都沒有，你們為什么就不能放了我。”

　　我幾乎快崩潰了。面對這一屋子的瘋子。

　　我的大腦來不及處理那么多的信息，什么姐妹、什么生母，都沒有。我只是覺得我很可悲，我特別的不值得。被這一群瘋子給纏著。

　　跑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那一刻所有人都是安靜的。我側頭去看他，他看上去也狼狽極了。頭發凌亂，冬日里滿頭大汗的。

　　他看了我一眼，沖向了康衛，狠狠打了他一拳。他和康衛扭打在了一起，幾乎所有人都圍上去想要拉開他們兩個。

　　我腳是發軟的。可是我還是拿了包，踉蹌了一下，跑出了房間。我坐在門外，抱著包發抖，眼淚怎么也止不住。我聽著他瘋狂嘶吼的聲音，像只暴怒的野獸一般。

　　“你們對她說什么了！你對她說什么了！”

　　“晟哥！晟哥你快住手！”

　　“你們這些膽小鬼！趙晟！你不敢做的，我都幫你做了！”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告訴她！”

　　“晟哥！阿衛也是為了你們好！十二年了，你還想拖到什么時候？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我寧愿一直這么下去！你們TM的瘋了嗎！告訴了她，她怎么可能會原諒我！”

　　我聽不下去了，我只想逃，逃開這個可怕的地方。他瘋狂的嘶吼聲還在繼續，我踉踉蹌蹌，落荒而逃像個懦夫一般的跑了。

　　我一直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生氣，還只是單純的因為冷。

　　我離開大廈，在沒人的河邊公路上跑著。一直跑一直跑，連停下來喘口氣都不敢。

　　我一直哭一直哭，夜晚的寒風打在我臉上，我的臉仿佛都要被凍僵了。如果……能把我的眼淚都凍住就好了。

　　我為我這輩子不值。我因為一個人渣一群瘋子毀掉了一生，愚蠢的我還覺得，沒有那個人，我或許會一輩子這么木訥下去，看不見世界以外的光。

　　我跑得累了，腳下被絆倒，狠狠摔在了地上。水泥路摔得我好疼，疼得我跪在地上，只能痛哭。

　　一個人忽然從我身后想要抱起我，我回頭看見是他，狠狠推開他的同時，直接摔在了馬路上。他要過來，我連包也不顧上了，站起來就想跑。

　　馬路不遠處響起了喇叭，仿佛就在我耳邊，震得我兩耳發麻。強光燈光直接照到我眼睛，我只能緊閉著眼，睜都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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