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得那么傷心，而他跟我卻完全不在一根線上。

　　他捧著我的臉，我哭得那么難看，他都不讓我遮擋一下。

　　“小小，你要知道你這話的重點。你喜歡我。”

　　“我討厭你。”

　　“小小，你剛剛可不是這么說的！”

　　我的腦袋亂成了一團漿糊，像是聽得懂，又像是聽不懂他的話。

　　我強行掰他的手，他不肯松，我惱怒就去咬他，他可算放手了。

　　我抹了一把眼淚，抽泣了兩下，忍著不哭了。

　　我看著長得各種招蜂引蝶的他，兩手伸過去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拉到跟前，然后吻了他。

　　盡所能的吻他。

　　我說過，吻和親是不一樣的。

　　我覺得自己英勇極了，終于也能這么讓他閉嘴了一回。我把他用在我身上的招法全都學著還給他。天旋地轉，我就被他壓倒在了床上。

　　他解我衣服，我就咬他，莫名其妙就這么糾纏在了一起。過程我沒什么印象，只記得他一直和我十指相握的左手。酒精上腦的情況下人果然會瘋，我一邊告訴自己，我沒有醉，我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另一邊我卻覺得荒謬，如果是那樣，我就應該把他狠狠的揣下去。

　　他進來的時候，我掠過他的臉，看到了他身后的天花板。

　　同樣的情況下，我仿佛回到了高中那年。我害怕得閉上眼睛，想要將手握成拳頭，卻發現他正扣著。我像個溺水了的人，只能哭。

　　“阿晟。”

　　“在，我在。”他把頭靠在我耳邊，我已經很熱了，他卻還要這么跟我說話。“我在，一直都在。”

　　無數奇怪的畫面涌入我的腦海。我想起了我們定下周末約定的那天，那天星期五放學，我跟他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他翻著一本詩歌散文看得入迷，我卻被書架上的漂亮山景給迷住了。

　　我問他，周末要不要和我一起爬山。

　　離學校不遠，有個公園，那好多人都去，就只是一個小山坡而已。可是我卻能坐著他的單車過去，我可以準備一些食物，然后一起去野餐。

　　我剛學了怎么做壽司。雖然不好吃，但看著還挺有模有樣的。

　　他歪腦袋想了一想，點頭說好。

　　可是那天早上，他卻臨時改了主意，將我帶到了別的地方。

　　那天，我們應該去爬山的。

　　我討厭他。

　　整個晚上，我記得我多數時候是在哭，他一邊在我身上興風作浪，一邊親吻我的淚珠。我就記得我好難過，別的也就沒有印象了。

　　第二天，我是被鬧鐘震醒的。是我的鬧鐘。

　　峨眉山山頂，早上可能會有佛光和云海。我昨天聽山邊小店的老板說，這個季節，可能六點多就能看見日出了。雖然可能不是最佳的觀看佛光和云海的季節，可是我也想碰碰運氣。昨天順手，我就定了一個五點半的鬧鐘。

　　我的鬧鐘只是震動沒有聲音，手機就在床頭柜上，一震我就醒了。

　　我關了鬧鐘，渾身哪都酸痛，感覺自己不過瞇了一會眼睛而已，怎么就到點了。我運動了一下肩膀，這才發現好像哪里不對。

　　如果說，人剛睡醒會犯迷糊，那么醉后的剛睡醒才是真迷糊。很多關于昨天的記憶片段涌了上來。讓我有種似夢非夢般的真假不分。

　　最后讓我清醒的，是我光裸的身子。哪怕房間開著暖氣，也是剛好的溫度，被子還在身上，我得以迅速的將自己捂著。

　　我十分確定自己沒有裸睡的習慣。

　　往身側一看，他就睡在我的旁邊，離我很近，感覺呼吸都要打到我的身上了。我急忙避開，可是卻又立馬放輕了動作。

　　他的手臂在被子外頭，我悄悄把他的被子掀開了一點點。很明顯，他也裸著。

　　我多想他能再君子一回。上次我清醒著，就倒在床上，他什么都做了，卻也沒進行到最后一步。這次我還醉著，他應該沒有那么禽獸才對。

　　我這么自我安穩，腳往床下探，我本意是下床，可是等看到大腿內側那隱約可見的指印我就恨不得打醒他。

　　他就是禽獸。

　　我真后悔自己沒有再多吃幾個巧克力，至少這樣，我完全不用因為，記得昨夜主動親他而煩惱。

　　我真是瘋了。

　　天還沒亮，外面已經熱鬧起來了。隱約可見酒店外透過窗簾的燈光。我借著這點光，盡可能快的找自己的衣服。

　　我比較失敗，結果穿上的是他的大衣我的褲子。里面的，根本找不到。

　　我躲在浴室里不敢開燈，披頭散發的我看上去狼狽極了。我盡可能小聲的洗澡，手都在發抖。出了浴室，我這才去包里找我的衣服，趕忙又跑回浴室穿上。

　　我不敢確定他是真的沒醒還是裝睡。我一番動作下來，他都沒有醒。我在屋里急得轉圈，最后拿了房卡偷跑了。

　　跑出來，躲在佛像的一側，混在人群之中。

　　早上的峨眉山山頂非常熱鬧，大家都等著看日出。天氣有些冷，哪怕我已經盡可能找衣服套上了，卻還是覺得冷。不過，這樣也好。正好緩緩我這發熱的頭腦。

　　看日出的人都非常的興奮，大多三五成群的聊著天。只有我一個人，縮成一團，手里就拽著一張房卡，在人群中瑟瑟發抖。

　　這和上次我的同意不一樣。上次我是為了讓他離開，那是只要成功就可以訣別的交易。可是這次不一樣，很明顯不一樣。事情會因為我一時的糊涂，一時的頭腦發熱，變得復雜起來。

　　我無數次在腦子里抓狂的吶喊。我為什么會那么做！

　　可是我得不到回應，這也不是解決的辦法。我告訴我自己，我必須在他醒來之前想到一個完美的借口將這一切推脫掉、不，解釋清楚。

　　我一定能夠解釋清楚的。

　　我雖然這么的安慰自己，但卻什么辦法也想不出來。我甚至敢保證，在場的所有人，心思不在日出上的，可能也只有我了。

　　原來，人酒醒了，真的會因為醉酒時所做的蠢事懊惱后悔的。我寧愿我昨天是放聲唱歌了，我寧愿我昨天是抓著路人說胡話了。甚至，哪怕我是在峨眉山山頂醉酒跳了舞，我都不會有這么的后悔。

　　天漸漸亮了起來。我還沒有想到辦法。可是，我覺得，我至少可以確定他一開始并沒有裝睡。我開始想，如果我跑回去，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偷著把行李帶出來，一個人坐纜車下山的成功幾率究竟有多大。

　　我就快要行動了。只差一點點。就在我還在天人交戰的時候，一個人忽然從后面抱住我。我受到了驚嚇叫了出來。好在聲音不大，沒有驚動其他人。

　　是他。

　　他抱得有點緊，我那一下沒能掙脫開，就這么被他鎖在了懷里。

　　我那一刻才發現，我的腳是軟的，都快要站不穩了。

　　“小小。”

　　“嗯。”我故作平靜，實際上只想捂著耳朵，我什么都不想聽，什么都不想說，只想這樣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著。

　　“太陽升起來了。”

　　他這么一說，我這才抬頭去看天邊，太陽已經高升，朝霞也不再紅火，而我這個來看日出的人，卻完全沒有發現。

　　他忽然沖我的耳朵吹風，我嚇了一跳，我趕忙側過身子想要避開。他就抱著我，用他起床的慵懶嗓音在我耳邊說話。

　　“怕什么？”

　　怕什么？

　　我真想回答他，我沒有在害怕。

　　他用腦袋撞我的腦袋，顯得幼稚極了。我只想跑。他故作輕松，實際上全身的力氣都用來鎖我。

　　“回去以后，我就搬出你家。”

　　我十分想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以后帶大大去玩一定帶上你。其實我偷著用好多骨頭喂了大大，大大才那么喜歡我的。以后我分一半骨頭給你，大大吃了你的骨頭，吃人嘴軟，肯定也會聽你的。”

　　我心如戰鼓般跳動著，聲音大得仿佛就在我的耳邊。

　　“然后我們也不開車了。我去辦張公交卡，陪你一起充六百塊錢，等用完了，我們再決定要不要擠公交。”

　　“……”實際上，我的卡里，剩的是593塊錢。多出來的7塊，他要自己坐嗎？

　　“我在學校當個老師也不容易。有你的學校，又愿意招人，名額好不容易才搶到的。其實……我為了面試上，還專門報了兩個教師輔導班，你不能就這么趕我走。”

　　“……”他明明高中時就擅長各種各樣的演講，絲毫不怯場。我本來以為，這樣的他，當起教師來，應該也是游刃有余的。

　　我把自己縮成一團，耳朵聽著他的話，眼睛看著漸漸高升的太陽，腦海里，滿是他的樣子。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話，想象他話里的樣子。

　　“還有……今天還住這嗎？我這就去多開一間房。”

　　我想我是討厭他的，特別的討厭他。我總是因為他搖擺不決，有心無力。

　　“小小，我們重新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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