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瘟疫中的陰謀
沈覓一路北上,起初見到三三兩兩的流民并未上心,可是后來流民漸漸成片,到了洛陽城下才知道,瘟疫爆發(fā),流民造反,城門暫時關閉,防止流民涌入。
這可怎么辦?阿遠和仲玉可還安好?
眼前尸橫遍野,阿風擔心沈覓出事,“沈姑娘,我們還是往回走吧,瘟疫猛如虎,就算您醫(yī)術再好,缺醫(yī)少藥的,也救不了這么多災民啊。”
阿風說的有道理,自己醫(yī)術再好,沒有藥草,沒有防擴散措施,憑借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挽救這么多人。
得想辦法快點進城,而后再想辦法治療疫病。
“阿風,我弟弟一家在洛陽城里面,如今也不知城里是什么樣子,興許他們知道阿遠的消息,我得進城一趟。”
阿風很為難,“沈姑娘,現(xiàn)下城外到處是死人,得了疫情的直接被扔到城外,我剛才聽說,城外封了幾個村子,早逃出來的還有命活,沒逃出來的都燒死在里面了,我們還是速速離開這里的好,主子讓我護著您,您可不能出事。”
是啊,眼前的局勢的確不妙,阿風擔心的有道理,既然現(xiàn)在無法進洛陽城,不如另想辦法。
沈覓決定前往長安,連洛陽都關閉城門,想必長安也關了,可是總得去看看,或許朝廷安排人在那里救濟災民也說不定。
阿風見沈覓愿意離開終于松了口氣,去長安也比在這里困著強,若是主子要保護的人出了差錯,自己死一千回也難以贖罪。
果然,長安城門緊閉,城外也是災民遍野,這回沈覓真犯了難,可如何是好?
和阿風在城外不遠處的林子里暫且安頓下,一來伺機進城,二來可為災民診病。
阿風找的地方頗好,離城門不遠,還算是僻靜。
城外哀嚎遍野,有的母子分離,夫妻分離,還有的一家?guī)卓诙急蝗恿顺鰜怼?br />
生死離別,十分凄慘。
疫情發(fā)展的速度讓沈覓吃驚,不過一下午時間,眼睜睜的看著城中拉出好幾車病人。
兵士把病人從車上推下,迅速返身回城,生怕這些人把病過給自己。摔倒在地的人掙扎著向城門跑去,卻被兵士毫不留情的拿長矛刺死,隨即關閉城門。
一女子穿著華麗,在人群中十分顯眼,再仔細一看,女子懷中還有個嬰兒,被推下車的病人坐在地上哭求兵士們開城門,而這個女子卻避開眾人,趔趄著走向城門相反的地方。
女子懷抱嬰兒十分吃力,身旁的婆子想扶她一把,還沒上前竟然彎腰嘔吐起來,直到吐得直不起身子。那女子坐在不遠處看著,不停的用袖子擦淚,待婆子晃晃悠悠站起身,女子這才踉蹌著繼續(xù)前行。
沈覓心酸,眼睛也跟著酸,想過去看那女子卻被阿風攔住。
“沈姑娘,您,您還是避一避吧,這瘟疫忒的嚇人,您可千萬不能有事。”
見他一臉為難,沈覓嘆了口氣,瘟疫猛于虎,三歲小兒都知道,阿風擔心自己是情理之中。可是瘟疫分很多種,并非所有的瘟疫都致命,只要做好防范措施,找好對癥的藥材,該治療的治療,該隔離的隔離,還是有很多人可以活下來的。
眼看女子命懸一線,身為大夫做不到袖手旁觀,沈覓再三向阿風解釋并且保證自己不會有事。
見阿風黑黑的小臉皺成一團,沈覓也不忍心為難他,“阿風,我們帶的水不多了,你去弄點水來吧”,突然想起花凹村被污染的泉水,難保不出同樣的事,還是慎重些的好,“去遠處取山泉吧,井水先不要。”
阿風知道沈覓故意支開自己,只好拿出水袋去找山泉。
金藿踉踉蹌蹌,眼前一片模糊,前面有路,卻又不是路,自己死了也罷了,孩子還這么小,得給孩子找條活路啊。身子越來越重,金藿跪倒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來,忽然,一只手扶住自己的胳膊,金藿還以為是自己的婆子,借力勉強站起身,“嫗,我—”
一抬頭,眼前之人是個年輕姑娘,盡管蒙著口鼻,可是能看出面貌清麗,城外尸橫遍野,這個姑娘是誰?
或許,自己的命結束之前,能把孩子托付給她......
金藿逼著自己強打精神,聲音顫巍嘶啞,“姑娘,多謝。”
沈覓扶著她走入林中,來到馬車前,那婆子也在后面跟隨著。金藿和婆子靠著樹坐下,有意離沈覓遠一些,人家好心照顧,莫要把疫病過了人。
嬰兒哭聲嘶啞,金藿卻沒有奶,見孩子餓成這樣,十分難過,幾行清淚落下,“阿云,母親無用,無用啊。”
沈覓取出車中僅余的水袋,將干糧捻碎泡在水中化成糊,遞給那女子:“湊合著給孩子吃點吧。”
金藿接過陶碗,彎腰行禮被沈覓攔住。
婆子在不遠處跪地行大禮,“謝姑娘大恩,謝姑娘大恩啊。”
嬰兒不過三個月,平日里有乳母伺候著,如今餓極了,哪里管吃的什么,不過片刻陶碗便見了底,砸吧砸吧小嘴,沉沉的睡去。
金藿再次道謝,“我娘家姓金,單名一個藿字,今日承姑娘大恩,也不知......若是有來日,定當結草銜環(huán)報姑娘大恩。”
沈覓見她行事說話極有禮數(shù),心中喜歡,“我姓沈,單名一個覓字,金夫人莫要多禮,我是大夫,遇上了這種事,能扶一把便扶一把。”說著上前為金藿診脈。
“大夫?”金藿眼睛發(fā)亮,或許女兒真的有救了。
沈覓仔細查看她的五官,詢問發(fā)病前后的癥狀,取出緩緩銀針扎于合谷穴,片刻取出銀針。
沈覓見銀針慢慢變?yōu)樵幃惖乃{黑色,顯然是中毒,這恐怕不是單純的瘟疫!
金藿是個例么?若是得病的人都是中毒,那么......
一股冷意從腳跟爬到頭頂,明明是湛藍晴朗的天空,沈覓眼前卻是翻騰的黑水。
見沈覓面色不愉,金藿想著自己怕是到了盡頭,苦笑著流下眼淚,“妹妹,我,我怕是活到頭了,我死了不要緊,可憐阿云才三個月,你,你能不能給她條活路,替我找戶好人家托付了吧,若是有命活下去,讓她到長安找安御史府邸,或是金湛將軍。”
金湛將軍?
只知道金將軍有個女兒,卻不知叫什么,難道是金湛將軍的女兒?
“莫說傻話,我看你是中毒,未入臟腑,尚且有的救,并非染了疫病。”
“中毒?”
金藿很詫異,怎會是中毒?御醫(yī)說的是瘟疫啊。如今城中人心惶惶,有了疫情也不敢說,一旦說出來便被扔到城外。
婆子最先發(fā)病,不過半日功夫,自己也跟著發(fā)了病。夫君不敢請大夫,只得貼身照料自己,哪想到第二日便有兵士帶著太醫(yī)沖進來,將自己與婆子壓上了車,就連襁褓中的阿云也生生從奶娘懷中拽出來,硬說得了疫病,上百兵士將御史府包圍的水泄不通,夫君和公婆被兵士硬是關在屋里,婢子護主被當場處死,三人眼看就這么被送出城。
金藿也是個聰明人,慌亂中被押上車送至城外,一味絕望悲傷,如今想起來,的確不尋常。
沈覓給孩兒和婆子細細診脈,幸好孩子沒事,只那婆子與金藿的癥狀一般無二,只是中毒更深一些,許是年齡不饒人,抵抗力不如金藿。
沈覓取出隨身攜帶的解毒丸給她兩人服下,在蜀郡時,有空就研制這個,幾個月來進益頗多,薛澤怕她路上有事,囑咐她多帶些,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金藿和婆子不一會兒便有了反應,上吐下瀉不止。
場景實在不雅觀,沈覓抱著阿云走向林子另一端。
小樹林不大,走幾步便看見不遠處也有災民,癥狀具是相同,臥在草叢中的幾人中毒太深已是沒的救,其余中毒不算太深的便每人給了一粒解毒丸。
阿風正好取水回來,沈覓讓他把水分給大伙,囑咐多喝水,喝了水繼續(xù)排泄。
傍晚,幾列兵士扛著長矛從城中抬出幾大桶湯藥和米粥,緊接著關閉了城門,生怕流民涌進城內(nèi)。
兵士們也很為難,可也沒辦法。三日前,魏其侯竇嬰可是下了死命令,寧可百姓亡盡了也不可讓宮內(nèi)貴人有危險,發(fā)現(xiàn)一個扔一個,堅決不姑息。
金藿和婆子到了下半夜方才止了嘔吐,身子困乏至極,在馬車里渾渾噩噩的睡死過去。
翌日一大早,兩人聞到米粥的香味才醒來,見火堆上正煮著米粥,沈覓一點一點的給阿云喂食,三個月小嬰兒哪里知道什么憂愁,咿咿呀呀正吃的高興。
金藿的精神明顯見好,腹中比昨日舒服許多,也不再疲憊昏沉,明白是解毒丸奏效,又見沈覓把女兒照顧的甚好,心中無比感激。
沈覓見金藿與婆子恢復的不錯,另外幾個服用解毒丸的百姓也見好,可見解毒丸很是對癥,連服幾日解毒有望,可是自己哪里有那么多的解毒丸,就算現(xiàn)在進山采藥,這么多的災民也不能一一照應,必須得有朝廷出面,人力物力才可跟的上。
可是看現(xiàn)在的情形,除了昨日幾桶粥和湯藥,別的什么都沒有,扔出來只能自生自滅。且不說這場風波的引子是中毒而不是瘟疫,就算是瘟疫,朝廷賑災這般混亂無力,民怨沸騰,恐怕是有人趁機作亂,想渾水摸大魚。
如何能把消息傳遞給朝廷,傳遞給皇上?自己如今連城門都進不去,實在無用。
沈覓撫眉,溫良,溫良,若是他在就好了,定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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