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原來竟是如此
林中濕熱,多是腐朽的氣味。山路并不好走,下過雨,枝蔓荊棘格外繁茂,薛澤一手拽著沈覓,一手拿木棍挑開枝蔓,“阿魚今年多大了?”
“十一,過了年便十二了。”
“可曾想過到山外的地方?”
“山外?我走過的最遠的地方是附近的鎮子,那鎮子周圍也是山,山外聽說是平地,有好玩的,有大屋子,有好吃的,有好多有趣的東西,嗯......山外還有皇帝。”
山外有皇帝?
嗯,何止有皇帝啊。
薛澤微微一笑,“六叔公說的?說得對,有皇帝,有許多好玩的,好吃的,也有許多大屋子,阿魚有機會可以出去走走。”
“六叔公也這么說,要我有機會出去看看,說有很高很高的屋子,”阿魚指了指遠處的大樹,“能比那顆樹高么?我不信。”
薛澤輕笑,“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阿魚似是很認真的思考,走了小段路,忽然道:“嗯,有機會得出去看看,回來告訴阿母阿爹和弟弟,我看到了大屋子,還見到了皇帝。”
說話間到了一處山洞,洞口并不大,泉水從石壁上淙淙流淌下來,形成一處小水潭,水潭上方的水氣隱隱泛黑。
流水所經之處,雜草花葉已然泛黑,腐爛之氣比別處更重。
薛澤仔細看了一番,道:“看來是泉水的緣故,這里不是關鍵之地,恐怕得尋泉水的源頭。”
阿魚道:“泉水源頭在山洞那邊,但是村里沒人敢去,說是那頭有古怪,小時候聽六叔公提起過,那里的天上地上全是毒瘴毒蛇,去了的沒幾個能活著回來。”
薛澤想了想,對沈覓道:“你和阿魚留在這里,我過去看看。”
沈覓抓住薛澤的衣衫,“我也去。”
“不可。”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有毒物的地方通常有克解之物,我要去看看。”
“不可,我亦懂得些醫術藥草,看看情況回來告訴與你也是一樣。”
“不一樣,我要去。”沈覓拽緊他的衣衫,很是執拗。
“阿覓,我—”
“溫良,有你在,我不會有事。”
“不可。”
看沈覓拽著自己的衣衫不松手,薛澤哭笑不得,“阿覓,我不過是去看看,帶著你反而多有不便,我回來把所見之物告訴你也是一樣。”
任憑他怎么說,沈覓鐵了心要一起去看看。他自己去,她不放心,那么多毒物,他被毒了怎么辦?
再說了,不親眼看看,怎能找出毒瘴克化之法?
僵持無果,無奈,薛澤只得帶她前往,讓阿魚回去告訴村民,從別處取水,這泉水莫要再用。
洞中泉水常年流淌,在石面上沖刷出溝槽,溝槽兩側尚可行走,只是狹窄了些,勉強容一人彎腰而過。
薛澤舉著火把走在前面,沈覓跟在他身后,只覺得洞中異味明顯比外邊腥臭了許多,想必源頭處的異味更甚。
走了約兩刻鐘,水流大了些,山洞越來越寬敞,沈覓叫住薛澤,把兩人面巾里多塞了些解du的藥草,口中也含了避du藥丸,頭發和身上重新撒了些避蛇粉。
前方有什么尚不可知,可知的是那里還不是人類做主的地方,恐怕是毒蛇毒蟲的天地,這樣的防備還是多做一些為妙。
山洞越來越寬敞,山體仿佛是空心的,中間寬闊的不可思議,薛澤舉著火把,任憑怎么看也看不到邊,中間流淌的泉水在此地匯集成了一條河,洞中十分安靜,除了偶爾飛過幾只蝙蝠,只余下河水流淌的聲音。
也不知走了多久,沈覓只覺得疲乏,再加上心里緊張,腳步越來越沉。
“若是問你累不累,你定然說不累。”薛澤輕聲道。
“嗯,話都被你搶了,我沒得說了。”
似是低低的笑聲,“阿覓總這樣讓人心疼。”
“不好么?”
“也好,也不好。”
“你不喜歡?”
“喜歡,阿覓怎樣,我都喜歡。”
說著,蹲下身子,道:“來,上來,喜歡是要有行動的,哪里只能說說就算了。”
沈覓笑出聲,“我素來不喜歡占人便宜的,你背著我,我替你舉火把。”
薛澤夸贊,“真是個好主意,那得辛苦阿覓了,這話讓為夫記起,夫人好似還欠我幾套深衣。”
沈覓:“......”
薛澤背起沈覓,腳下步子飛快,目光所及之處,幾個起落已躍出好遠,約莫大半個時辰,終于看到前面出現一個光點。
是出口。
薛澤又是幾個起落,終于來到山洞盡頭。
山外邊是山,洞外邊,還是山。
洞外的樹林十分茂密,參天而立的樹木架起了世外桃源,一人高的雜草荊棘遍布樹林,荊棘從中有條溪流,緩緩匯入洞內的小河。
沈覓此時有些頭疼,這樣茂密的叢林,想必生長了幾百幾千年,鮮有人煙,先不說毒蟲毒蛇和野獸,單單是這些比自己還高的雜草荊棘實在是麻煩,怎么過去?
長翅膀怕是不太可能的。
自己不會飛,可是有人會啊......
轉頭看向好鄰居,只見他眉頭微緊,正思考著什么,忽然面前一花,再看薛澤手中多了一條碧綠小蛇,三角蛇頭卡在兩指中間,身子圍著手腕盤了幾圈。
小蛇似是不服氣,紅色尾尖上勾,瞪著血紅的小眼睛,長長的芯子擺來擺去。
是條竹葉青。
沈覓摸摸臉,汗毛炸起來,若不是他手快,這條竹葉青怕是親在自己臉上了。
這蛇毒的很,親一口可是不好受。
“在想什么?”
薛澤看著手中掙扎的小蛇,微微一笑,“是個好地方。”
把竹葉青拋向遠處,轉頭看著沈覓,“想必離著真相已近在咫尺,我們上去看看。”
薛澤背起沈覓,林中幾番跳躍,攀上一棵巨型紅豆杉,借著巨木看向遠處,別有一番天地。
連綿起伏的山脈郁郁蔥蔥,放眼望去,翠綠河山盡收眼底。遠處一掛瀑布從懸崖傾瀉而下,似一幅巨型水晶簾,水汽裊裊渺渺懸在四周,漫過深潭的水流順著石頭間隙向低處蜿蜒流淌。
一陣攜著水汽的微風拂過,腥臭之味越發明顯。
不遠處,一團黑氣聚集在水流經過的荊棘叢,恐怕這就是原因所在。
薛澤飛躍至近處的巨木,數棵腐木橫在林中,形成方圓幾里的空地,荊棘叢枯萎倒伏,露出中間的一處水洼。
成群的毒蠅瘋狂侵蝕著荊棘叢,漆黑如墨的水面泛著密密麻麻的毒泡,似是有生命的怪獸吞咽著什么。
薛澤將沈覓安頓在巨木的枝干上,囑咐她別亂動,自己下去探查個明白。
來到近處方才看清,枯萎倒伏的荊棘叢下另有文章,難怪毒蠅聚集。一片黑乎乎的尸體遍布荊棘叢下,擠在一起的腐肉粘在細細的尸骨上,辨不清是什么東西,既不像野獸,更不是人。
薛澤又湊近些,腐臭襲來不免有些作嘔,這片黏在一起的腐肉居然大都是巨鼠,還混合著各色毒蟲和野獸,天氣濕熱又泡在水中,腐爛的極快。
想起阿魚說過連著一個月不停的大雨,極有可能形成洪澇淹了某處的巨鼠和毒蟲窩穴,此處地勢低凹,巨鼠尸體被沖到此處匯集,就此污染了流向花凹村的泉水。
花凹村的人畜皆飲“稗子泉”,尸毒重復感染,再加上食用發霉腐爛的糧食和蔬菜,毒邪入體,最終造成了百年不遇的瘟疫。
處理這方圓幾里的尸毒也是個麻煩事,沈覓思來想去,還是放一把火快些,又怕燒了山可不是好玩的,薛澤說有主意,沈覓便不再為此事憂心。
回到花凹村已是傍晚,六叔公正和阿魚一處,見到二人毫發無傷的歸來,松了口氣,吩咐阿魚將晚飯給貴人端上來。
薛澤半真半隱的敘說了泉水污染的原因,并攬下了后續事情的處理,六叔公問村民能幫些什么,薛澤擺手婉拒,只說一年內不要再飲用這泉水。
這事容易,山上的泉眼不止一兩處,從別處尋水即可。
第二日一早,六叔公發現兩位貴人已離開,木幾上擱著根據病因再次寫的消du藥方,還有兩千兩銀票。
一并離開的還有阿魚。
六叔公渾濁的眼睛看向窗外布滿石灰的土地,顫顫巍巍對著村口的方向行了跪拜大禮,口中喏喏道,“天神保佑好心的貴人,保佑阿魚,保佑花凹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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